如果古文、今文之间没了扯皮,那还有什么好辩论的?自然就不热闹了,没人喜欢千篇一律、同质化的东西。
自然的,古文经、今文经的生命力在郑学集两家大成之后,算是日中而落,也该退场了。
可曹魏去哪里找一门新的学问来引导全民舆论?
难道乘着军队还控制在谯沛人、寒门武人手中,效仿江东孙权,狠狠的杀一顿?
估计曹丕前脚动手,后脚可能就暴毙,经学已经跟他绑死了。
夏新历真的是小事,值此汉魏争锋之际,田信就是规定一年十个月,也无碍大局。
可河图洛书消息就此出现,几乎可以被曹魏视为救命稻草。
不需要洛书,只要拿到河图,就能创造一种适应于曹魏的学说。
洛书是河图的一种解释;太极图是更进一步的河图解释,那真正的河图该有多么的神奇?
刘备自然是相信河图洛书的,现在公布出来没好处。
登基大典时,河图洛书可以视为祥瑞,可当时已经有太极图。
现在不缺河图洛书带来的威望加成,甚至不需要传国玉玺,现在汉军本就是正义的化身。
河图实在是太宝贵,价值远在传国玉玺之上。
别说河图,田信握着太极图,就能让家族富贵千年,没人敢忽视太极图带来的长远影响力。
刘备匆匆见了虞翻,就摆私宴见高阳公主、周侯张绍。
张飞入蜀以来,高阳公主、张绍就常居住在成都,也就张苞担任侍中时张绍离开成都,陪伴在张飞左右。
所以张家姐弟跟刘备相熟,不像关兴,对刘备有陌生感。
张绍年纪比关兴大两岁,见礼之后坐在那里拘谨受礼,眉目端正,有隔阂感。
不像关兴活泼,让刘备提不起兴趣。
如是关兴,坐在那里也能恪守礼仪,可眼睛会四处打量,有自己的想法。
关兴更自信,腰杆子很直;现在张绍有一种心虚,患得患失的忧虑……仿佛肩上的周侯、卫公世子身份有些沉重,压的无法挺直腰背。
询问几句张绍的学业进展后,刘备转而询问:“高阳,可瞧得上夏侯氏子弟?”
这是离开益州前,张飞、夏侯氏夫妇已有嘱咐的事情,高阳小家碧玉模样,略尖的下巴垂下,不是很情愿。
“若是无意夏侯氏,国内不乏俊彦。虞仲翔之子虞世方乃天下皆知的虎将,允文允武,系孝先左膀右臂,有兄弟手足情谊。”
刘备温声和气:“若是不喜虞世方,陆伯言长子亦是俊杰,当为良配,不辱家门。”
“伯父,女儿并无挑剔,愿听父亲安排。”
高阳抬起头,轻咬下唇:“只要能常伴父母左右,女儿无怨。”
“高阳,朕不愿委屈你,也不愿委屈翼德。”
刘备目光如炬,作出限定:“你既无中意人,待夏侯氏子弟来襄阳后,再做决定不迟。夏侯氏子弟不器,还有虞世方、陆伯昭、诸葛伯松、庞巨师、马彦节俱为良选。”
稍稍停顿,刘备又说:“习文祥之孙性情果敢,朕颇爱之,亦是一时良配。”
第二百一十八章 锦带
时值严冬,建业南郊。
甘瑰、甘述兄弟正在山脚为甘宁守孝,立衣冠冢以来,兄弟二人结庐而居,耕种、打柴度日,以至于形容枯败。
冬月二十二日,夏元年元月二日,是个星期二。
浑然不知外界事物变化的兄弟两个正坐在草庐前编织芦苇草帘,不想一伙人出现在陵园篱笆墙外,都外罩一领淡蓝色边纹对襟的新式吏服。
这种新式吏服以素色帛裁剪,缝制,外罩荆州地区流行的对襟衣。
这种对襟衣源头是田信的短身对襟绢甲,仿佛一个马夹。迅速风靡于荆州吏士、军民之中,又发展出长身对襟衣。
又是冬季,都喜欢外罩一领对襟衣做装饰,夏季时粗眼罗纱制成的对襟衣半遮半掩,网孔又适合用彩线勾补绘制花纹,从入秋开始就在江东地区流行。
这种对襟衣也不算奇异,考究形制,与裘氅一致。
不同于贵重的裘氅,麻布、丝帛刺绣、罗纱勾绘对襟衣适用于普罗大众。
以至于甘宁衣冠冢附近河边就有一座新立的瘟神庙,庙里新刻的神像就披着一领短身鲜红对襟绢甲……后来官吏屡次禁止,才改为长身对襟衣。
甘瑰、甘述兄弟疑惑之际,就见来人一脚踹开简陋柴扉小门,一名头戴崭新的武冠的军吏出仕腰牌:“我乃校事中郎吕懿,听闻二位私藏蜀锦奢靡之物?”
吕懿的乌纱武冠崭崭新,左侧装饰两枚蓝绿渐变十分光彩的短羽……这叫翠色,从翠鸟身上拔下的。
现在江东官吏不流行象征武勇的鹖羽,开始流行翠羽,取翠色代表的水德韵律。
翠色怎么看都跟水德色泽没联系,越看越像木德的色泽。
吕懿自然不会计较翠羽代表的德行,武冠两侧垂下的护帘遮住他脸颊,用一双冷冰冰目光盯着甘瑰兄弟:“是与不是?”
甘瑰昂首扬着下巴,眯眼看吕懿清瘦、刚毅面目:“此我父衣冠冢所在,岂会有奢靡之物?”
“呵呵,所以还请见谅,让某查一查。”
吕懿说着侧头看一眼带来的部伍,当即一拥而入冲进侧旁的草棚灵堂。
可见灵堂内悬挂两条青绿蜀锦刺绣而成的锦带,锦带上各悬挂七枚鸡蛋大小的铃铛。
若有风吹过,锦带轻轻摇动,偶尔会发出清脆铃声。
吕懿展臂指着身侧两条锦带,肃容询问:“甘校尉,此系何故?”
“先父喜爱铃声,故设此招魂而已。”
甘瑰拱拱手,不情不愿:“可有犯国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