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夏侯尚骑乘的赤马肩高近尺,十分显眼;而田信座下骊马蒙多肩高七尺二寸又肌肉发达,惹得夏侯尚心火热,来回打量提一杆骑矛的田信。
不止是他,他左右军吏、亲兵个个眼红,一匹宝马本就价值千金。
鲜卑、乌桓部族为了争夺一匹神骏宝马,往往能爆发规模数万骑的战争。
一匹神骏,可生育的马,就是摇钱树,是一个部族强盛的征兆。
夏侯尚又强行忍住,高声询问:“来者可是扈谷亭侯?”
田信轻抚蒙多马鬃,似乎看到对面那匹神骏赤马,蒙多就骄躁起来,终究是没yān gē的公马,又是盛夏这个水草丰茂的时节。
抬头审视留了两撇浓密胡子的敌将,见这人身后有两骑,手里提着方天戟,田信不由一笑:“正是田某,你是何人?”
“某大魏偏将军夏侯霸也,久闻扈谷亭侯威名,恨不能一见。今日得见,想与君侯结交。”
夏侯尚说着一跃下马,抬手向后一挥,左右骑从略作犹豫,纷纷下马向后撤,只留夏侯尚一人佩剑站在河边。
田信单骑渡河,一跃下马,见夏侯尚气度清严,双目炯炯有神长得威严刚毅,不由猜测张飞两个女儿的姿貌,毕竟张苞长得也不差。
收回思绪,田信笑说:“我曾听吕子明说江东有骁将丁奉丁承渊不亚于我,当时就赠名刺,请吕子明转送丁承渊。奈何转眼间江东背盟,我始终未能与丁承渊相见。今不知足下武艺如何,但一腔胆魄非常人所能及。”
说着田信从腰间抽出一枚槐木精雕的名刺递出:“他日将军若想弃暗投明,可持此物来寻田某。”
夏侯尚郑重接住,低头审视上面的楷,微微颔首:“君侯法造诣不在廷尉钟元常之下,可为南国表率。”
田信只是笑笑,就听夏侯尚说:“听闻我武皇帝所遗青釭剑经赵子龙之手转赠于君侯?此剑于公于私而言,对某家十分重要。君侯若愿割舍,某愿与族兄弟凑千金相赎。”
众所周知,白虹剑算一口副手武器,青釭剑也是一口副手武器。
田信则遣人用紫铜打造了一副宽厚剑匣,剑匣横挂在腰后,里面除了青釭剑、白虹剑外,还有四口七十二炼战剑。
闻言,田信转手从腰后剑匣里抽出青釭剑,捧在手里细细品鉴:“此子龙将军贺我婚事所赠,休说千金,万金也不换。但足下既然诚意诚意索求,不如这样,足下与我对剑,能抵青釭剑而不断,你我就换剑。”
强化两次的青釭剑,换一口未强化同质量的剑,怎么算都不亏。
再说,北方有这样的神兵?
就算有……自己有强击天赋,哪怕两口剑质量一致,对方也挡不住。
如果真挡住,依旧是自己赚了。
夏侯尚将名刺收入腰间皮囊包裹,并后退两步,缓缓拔出剑:“此陛下所铸三剑之一,名曰华铤,赐我兄夏侯伯仁。剑长四尺二寸,重一斤十五两。”
见拔剑,夏侯尚的骑从又靠近,相隔二十余步,紧张关注。
田信不言语,反手一剑横斩,剑光一闪就倒提青釭剑推回内置绷簧的紫铜剑匣里。
夏侯尚勉强看清楚田信挥剑动作,随即铿锵一声,手华铤剑一分为二,两尺余剑刃跌落一侧泥沙里。
他垂目无语盯着断剑,抿抿唇,脸色不是很好看。
也理解他,田信则说:“我军欲收叶县夏麦后撤归堵阳,我料魏军集结七万之众至此,在等荆州军情。”
“若陛下亲征孙权,魏军必攻我。”
“若是如此,夏侯将军可回去告知汝兄,就说我军东征风雨难阻,乃必然之事。请他不要迟疑,欲战则速速发兵。澧水汇流处,他可自行扎营,我不做侵扰。”
夏侯尚将断剑入鞘,脸色依旧沉郁,拱手:“君侯所言何意?”
“别无他意,只是夏日酷暑,长久对峙无益彼此。不若早早一战定下胜负,各自回乡也好与亲友团聚。待明年粮秣充足,再点齐兵马厮杀。”
田信说着仰头,阳光灼目,眯眼:“夏日毒辣酷暑杀人于无形,我欲在月前退军回堵阳。”
见夏侯尚不语,田信翻身上马领着十余骑朝南扬长而去,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大营轮廓。
“兄长?”
真正的夏侯霸凑上来,他伸手捡起两步外的断刃,皱眉不已:“青釭剑竟如此坚锐?”
他想到了同时铸造的倚天剑,查档案找出当时铸剑的工匠,重新研究当时铸剑技艺,兴许能有新的收获。
夏侯尚却长舒一口气,声音喑哑:“还以为此人识出我来……”
若是被田信掳走,在这个关键的时间里,足以坏大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持
舞阳,曹休屯兵地。
提兵北上封锁澧水,本就有防备汉军散骑烧粮的用意。
今他麾下战兵两万余,分置五军扎七十里联营,与夏侯尚一样寻觅战机。
从荆州逃来的周魴正在他麾下充任郎将,北方士人对江东士人深表同情,周魴这么个独苗跑出来不容易,又熟知江东地理气候,也在荆州转了一圈,也就给了个郎将职位,统军千余勉强有了立足余地。
周魴也不是安分的人,与武义郎将李绪一同外出侦查汉军营垒,舞阳距离田信大营只有不足十里路而已。
亲自视察地理状况,是将校必须经历的一件事情。
关系自己的命运,关系全军将士的性命,容不得马虎。
周魴、李绪也穿着普通轻骑皮甲,蹲伏在澧水南岸芦苇丛观察北岸,这里距离田信大营只有十二里,大营外还有几座警戒小营。
李绪见河对面汉军轻兵收割芦苇,许多芦苇已经晒干,正打捆码放:“田孝先用兵还真大胆,其麾下吏士也多骄纵无备,易破也。”
“不然。”
周魴另有看法:“其麾下吏士固然骄纵,却也求战心切。多战意高昂,非速破易溃之敌,不可大意。”
河对面,李基头戴竹笠遮阳,领着一名亲兵在河岸边巡视。
李绪、周魴缩回芦苇丛,等李基经过后才探头继续观察,周魴指着晒干的芦苇捆:“这是为夜战而备,荆南多鱼,官吏会收鱼油积存。浸染鱼油后,一捆芦苇可烧半夜,光焰煌煌如白昼。”
周魴稍稍沉默,见李绪沉默,用沙哑嗓音继续说:“当初田孝先守江陵,就缺鱼油。此人嗜好火攻,以火破吕蒙于江陵,与江东军决战麦城时又遣骑士纵火焚烧荒野,使江东无从布置伏兵、疑兵。今采割四周芦苇,也有扩宽视野之意。”
“原来用意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