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50节

  邹他猛地摘下头盔,砸在毡毯上,吓得婢女连忙退到屋外。

  他仍未从失利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心中充满懊悔和愤恨。

  短短半夜功夫,辛苦多年积累的四千军便全军覆没,这残酷的现实令他难以接受。

  回想交战的整个过程,邹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恐惧。

  他原本以为,即便突袭失利,自己也有机会领军撤走,但敌军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仿佛一头嗜血的猛兽,一旦咬住猎物喉咙,在猎物彻底死去之前,就绝不会松口。

  若早知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敌人,他又怎会去以卵击石。

  参军邹平这时步履匆匆地走来,面色阴沉如水:“大兄,严毅派来了使者。”

  邹他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地道:“去堂外架起鼎镬,把人带进来。”

  邹平点了点头,走出屋外,命人搬来一口大鼎,鼎下堆满薪柴,鼎内注满清水,随着薪柴点燃,烈焰腾空而起,鼎内清水很快便被烧沸,发出咕咕的声响。

第103章 朱治之谋

  邹他起身到隔壁耳房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袍,回来时已发现堂下站了一个头戴介帻的年轻儒生。

  儒生作了一揖,客客气气地道:“章甫之徒沈郁,拜见邹君。”

  邹他双目含煞,死死盯着沈郁,冷声道:“来此何意?”

  沈郁微微一笑:“在下此来,实为邹君与全城将士性命计。我军攻城在即,不日即克。全城将士,皆父母所生,妻子所倚,若因邹君一念之差,致使家破人亡,邹君于心何忍?吾主仁德,不忍多伤无辜,邹君若能审时度势,归顺吾主,既可保全将士性命,又可安享富贵,此乃两全之策,望邹君三思。”

  邹他强忍怒气,问道:“汝主许我何等富贵?”

  沈郁神色郑重地道:“吾主愿保举邹君为长宁校尉,赠予良田三百亩,帛千匹,金五十斤。”

  邹平忍不住问道:“我族部曲及私财,贵主作何安排?”

  沈郁语气平静地道:“贵族可留一屯府兵以充护卫,其余士卒需遣散归田,贵府家眷及徒附,吾主不动分毫。至于城中各库,不论公私,皆要纳入府库统一调度。”

  邹平眼皮一跳,皱眉道:“可有商量的余地?”

  沈郁语气诚恳地道:“这已经是吾主的最大诚意,邹君当知钱铜今日之境况。”

  邹他眉头紧锁,这个条件与他心中期望相差甚远。

  他沉默良久,脸色愈发阴沉,忽然手指沈郁,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黄口小儿,也敢来劝降本帅,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莫怪本帅心狠。来人,给我拖出去烹了!”

  两名亲卫气势汹汹地冲入屋内。

  沈郁微微一惊,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道:“在下只是无名之辈,邹君若要我头,但取无妨,只是吾主尚有一言,要在下传知邹君。”

  邹他面无表情地道:“何言?”

  沈郁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寒光凛冽,似有冰霜凝结,缓缓开口:“吾主说了,邹君若敢伤及亲近吾主之人,包括在下在内,城破之日,必教邹氏全族.”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鸡犬不留!”

  最后四字掷地有声,在堂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邹他几乎要气疯了,大喊道:“拖出去,乱刀砍死!”

  邹平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帅息怒,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朝两名亲卫大声喊道:“速将此人遣送出城!”

  两名亲卫朝邹他投去征询的目光,见后者没有言语,顿时心领神会,朝沈郁喝道:“还不快滚!”

  沈郁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有完成严毅交待的任务,令他心中十分不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邹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左手剧烈颤抖,忽然转头,瞪着邹平:“朱治大军到何处了?”

  邹平被他神经质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连忙道:“严毅已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斥候难以传递信息。大兄勿忧,朱治乃江东名将,必能解兄之围,想来援军很快就会到了。”

  “你说得对,朱治名震江东,必能救我!”

  邹他喘了两口气,神情逐渐平静下来,眼中饱含希冀。

  如今他也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朱治身上了。

  被邹他寄予厚望的朱治,此时已经收到来自仁城的求援信。

  砰!

  朱治看完信件,猛地将简牍拍在案几上,背负双手,在军帐内来回走动,怒道:“蠢货,竖子不足与谋!”

  此前他在给邹他去信时,便叮嘱对方不要出城作战,一切等他到后再说,不想此人依然中了严毅诡计,几乎全军覆没。

  如今仁城守军不足三千,其中大部分还是徒附和民夫,战斗力可想而知,可谓危在旦夕。

  若是仁城失陷,大好局面立时就会陷入被动。

  账内尚有十多员心腹战将,众人将简牍一一传阅完毕,都是火冒三丈。

  折冲校尉朱亥看向朱治,闷声道:“父亲,我军是否应加速行军,以解仁城之围?”

  朱亥本姓张,生得虎背熊腰,体壮如牛,乃是朱治军中名列三甲的虎将,因其作战骁勇,军功卓著,被朱治收为义子,赐以朱姓。

  朱治走回案几,摊开舆图,埋头问道:“徐盛、严舆、范偃三部到何处了?”

  行军司马陈显略微思索,回道:“依照一个时辰前三部所处位置和其行军速度推算,徐盛部应该快抵达狮山了,严舆部和其相距二十余里,范偃部大约是三十里路程。”

  朱治看着舆图,喃喃道:“狮山地处要冲,数条官道在此交汇,便于军队调动和补给,周围多丘陵,大军难以展开,敌军必然是在这里扎营,若是被其控制住附近几处要道和高地,我军将很难通过。”

  诸将知道他正在思考,都不敢出声打扰。

  朱治思索了足足两刻钟,方才收回目光,挺直身躯,环视诸将,沉声道:“军议校尉,我做如下部署,你来记录。”

  军议校尉董悦连忙走到案几前,打开一卷空白简牍。

  朱治沉吟道:“朱亥、张拱,汝二人领本部两千军,往狮山急行军,阻止徐盛部修筑营寨,牵制其军,不可与其决战。陈显,你领五百骑,沿途骚扰严舆部,延缓其行军速度,待我中军抵达西平里后,速来汇合。孙裕,你领一千军赶往毛竹山,修筑营寨,拦截运城援军。”

  诸将对他极为信任,丝毫不问原因,大声应喏。

  朱治沉声道:“仁城已不可救,我军此战目的,是全歼徐盛部,除去严氏这支精锐!”

  诸将神色严肃,点了点头。

  朱治接着道:“给吴景军去信,让其务必在十日内抵达永安。”

  董悦连忙应喏。

  朱治看向一名双眼总是习惯性眯起、目光阴冷如蛇的男子,语带关切地问道:“施氏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男子姓步名让,年约三十,身形瘦削却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乃是昔日孙坚麾下的抚军校事,专事情报刺杀等事,闻言面无表情地道:“严毅已派人将施府团团围住,短时间内很难将人救出。”

  朱治握紧了拳,神情冷冽如刀:“严毅,你若敢动施氏,我必教你生不如死!”

第104章 斗将

  朱治之姐乃是施良之妻,由于朱治没有子嗣,施良甚至打算将自己寄予厚望的幼子施然过继给朱治,两家关系之密切,非比寻常。

  朱亥宽慰道:“父亲,施氏乃是世家大族,世代簪缨,门第显赫,严毅想必也不敢对施氏做出过激之举。”

  朱治微微点头。

  董悦这时已将军令拟好,复述了一遍内容。

  朱治沉吟道:“补充一条,让钱塘兵曹立即再征派五千兵役,十日之内编入军伍。”

  董悦脸上露出一丝迟疑:“都尉,再征召五千军,恐怕钱粮方面会比较吃紧。”

  朱治淡淡道:“无妨,我自有计议。”

  董悦不再说什么,手执狼毫,笔锋轻点墨汁,在简牍上又添了几行。

  军令拟定后,随即发往各处。

  朱治军纪严明,号令一出,全军如臂使指,各部闻令而动,军阵内甲胄铿锵,迅速分为数股。

  朱亥和张拱率领最精锐的两千步卒和数十游骑,快速朝狮山逼近。

  这两千步卒乃是由一千钱塘精锐、五百故鄣豪族子弟及五百跟随朱治征战多年的旧部组成,算是朱治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曲了。

  他们将要正面硬撼的,是包括六百重装步卒和六百精锐骑卒在内的徐盛部。

  临行前,朱治认真叮嘱朱亥道:“我们初来江东,虽然部分兵员的作战能力和经验胜过对方,但装备却不如对方精良,尤其是徐盛率领的这支部曲,乃是严毅手中绝对的精锐,你切不可大意。钱铜、邹他之败,殷鉴不远,汝当时时警醒,慎之又慎!。”

  朱亥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儿当谨记于心。”

  大约两个时辰后,朱亥领兵抵达狮山附近的一座丘陵。

  朱亥身穿厚重的盆领铁铠,站在陵上,朝狮山方向举目眺望。

  只见一座形似卧狮的山峰下,一座由栅栏和壕沟构成的营寨正在搭建之中,数百名士卒就近砍伐木材,将一根根粗壮的木桩夯入泥土,营寨南门已初现轮廓。

  营寨东侧的小丘上,数十名敌军士卒簇拥着几名将领,正朝己方所处位置张望。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尽管距离较远,仍能感受到彼此毫不掩饰的杀意。

  朱亥拔出战刀,刀锋向前,朝对方做出一个挑衅的动作,口中下令道:“全军结阵,朝营寨推进!”

  站在他身旁的十余名部将抱拳领命,朝陵下走去。

  金鼓声很快响起,鼓点急促而有力,两千名士卒迅速排出一个圆形防御阵势,踏着整齐的步伐,朝营帐徐徐推进。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营寨内的敌军士卒也排出了一个鹤翼阵,步卒居中,骑卒位于两侧,铠甲森然,刀枪如雪,步步逼近。

  鹤翼阵也是偏防御的阵势,双方主将都根据麾下部曲情况排出了最适合的阵列。

  两支军队在数座山峰与丘陵之间的狭窄盆地相互逼近,距离三四百步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朱亥意在牵制敌军,使其无法从容布置防御工事。徐盛则旨在扼守要道,阻断敌军的前进之路。双方都在等着对方率先发起攻击,以便能将阵列的优势发挥出来。

  正因如此,战场上虽然剑拔弩张,杀气弥漫,却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徐盛一边观察敌军阵势,一边和陈敢等人交换看法:“奇怪,敌军似乎并不急于赶往仁城。”

  韩杨也是一脸纳闷:“敌军阵势意在坚守,仅凭此阵,很难对我军构成威胁,不知是何打算。”

  陈敢的眼神中写满不耐,闷声道:“何必在此猜来猜去?不如先打一场再说!刀剑之下,自然见分晓。”

  韩杨微微一惊,连忙道:“我军的任务是阻止敌军前往仁城增援,贸然出击恐坏大事!”

  徐盛赞同道:“昨夜一场大战,再加上半日的急行军,士卒们都很疲惫,不可轻动。”

  朱亥这时策马上前几步,右手横举铁戟,大喝道:“我乃朱都尉麾下折冲校尉朱亥,奉命前往仁城调解邹严两家纷争,尔等何故拦我去路!”

  徐盛双腿在马腹轻轻一夹,上前两步,手中丈八蛇矛指向朱亥,呵斥道:“吾主奉刺史之令,顺应民心,征讨邹贼,乃正义之举,何须汝来调解?尔等偏袒贼寇,是何居心!”

  朱亥脸上横肉颤动,冷笑道:“汝主不尊都尉军令,意图谋反乎!”

  徐盛怒目圆睁,语气森冷如冰:“区区都尉,也敢违抗刺史之令,尔等分明心怀不轨,是为反贼!”

  朱亥高喊道:“敢搦战否!”

  徐盛猛拉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冷哼一声:“只恐汝不敢!”

  朱亥朝身后一名猿臂狼腰的战将使了个眼色,后者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提一柄沉重的狼牙棒,纵马出列,挑衅道:“我乃朱都尉麾下司马魏虎,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陈敢满脸的跃跃欲试,就要纵马而出。

  韩杨连忙将其拦下,低声道:“仲满,你身负少君重托,统领虎贲营,岂能亲自出战?待我去会会这厮。”

  陈敢本欲出战,听他搬出严毅名号,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悻悻之色,勉强点了点头。

  韩杨将手中长枪递给亲卫,换了一柄大斧,策马奔至阵前,朝魏虎大喝道:“无名鼠辈,吃你爷爷一斧!”

  魏虎大怒,猛地一夹马腹,纵马冲向韩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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