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26节

  事实上,早在吊桥那场短暂的厮杀发生时,察觉到动静的严毅便果断下令全军朝钱公垒推进。

  吊桥落下时,全军距离钱公垒已不足三百米。

  望着前方朦胧的城寨轮廓,杀入城内的渴望和即将交战的紧张气氛暂时驱走了士卒们身体里的疲惫,短暂休息过后的军伍犹如一片黑云,杀气腾腾地朝城寨压了过去。

  徐盛和陈敢领着近百士卒在吊桥南侧结阵守御,看到大军临近,连忙迎了过来。

  “末将幸不辱命,已成功夺取吊桥!”两人肃然的神色间难掩一丝喜色。

  “此番若能攻克钱公垒,两位当记首功!”严毅跨坐在马背上,夸赞两句后,神情转为肃穆,眉宇间凝结着浓浓的杀气,沉声吩咐道:“传令全军,立即攻城!”

  喏!

  众人大声领命而去。

  随着军令下达,军阵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三百名刀盾兵推着八架云梯冲出,汇合了吊桥前的近百名士卒,呐喊着朝右侧城墙冲去。

  这两曲刀盾兵全部是由严氏精锐构成,其中一曲本是弓弩手,此时也换上了刀盾,被严毅派来攻城。

  攻城战的残酷尤在野战之上,士卒登城时的心理压力极大,很容易产生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也只有这些久经战阵的严氏精锐,才能令他放心。

  紧跟在刀盾兵数十米外的,是四百名手执弓弩的丹阳士卒,他们将担负起掩护刀盾兵攻城的任务,用弓弩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压制。

  三百名豪右子弟在本次攻城中处于第三队列,一旦四百名刀盾兵无法一鼓作气攻上城墙,他们将立即发起第二轮进攻。

  四百名骑兵则是充当后队,严阵以待,如果能够攻占城门,他们将会是第一支冲入城内的部曲。

  由于此次攻城事关重大,除了陈敢、徐盛、赵错等人全部参战外,就连范偃也换上了一身铠甲,亲临城下督战!

  全军真正置身战场之外的,也只有严毅和护卫他的二十余名死士了。

  “杀!先登者赏钱十万,增秩二等!”

  在震天的呐喊声中,第一批参与攻城的四百名刀盾兵分成八队,冒着箭矢冲向城墙,在城墙上竖起一架架云梯,左手举盾,右手执刀,蚁附而上。

  四百名丹阳士卒在城下百步开外站好队列,张弓搭箭,一排排密集的箭雨朝城墙倾泻而下。

第51章 先登

  望着密密麻麻涌来的敌军,城墙上的守军惊呆了。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门楼里享受着雨夜中的宁静,想着早上换防后回到城中饱餐一顿,然而短短的两刻钟时间,死亡的阴云就突然笼罩到了他们头上,令他们不知所措。

  这一刻,流淌在他们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已经凝固,强烈的恐惧使得他们的手脚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他们只有一百五十人,如何能抵御十倍之敌!

  光是那铺天盖地飞来的箭矢,就已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

  尽管这些箭矢的准头很差,但胜在数量太多,只要他们露出身形,立刻就是密集的箭矢射来,稍微躲得慢一些,恐怕就要被射成刺猬。

  箭楼里的十多个守军早就躲到了楼壁后,望着不时从箭窗穿过的箭矢,丝毫不敢冒头,也只有门楼上的三十余名弓手倚仗地利,居高临下地做着反击,但大多也只是在装装样子,难以对敌人造成什么威胁。

  无论人数、士气还是精锐程度,他们都已被敌军碾压。

  若非逃跑乃杀头死罪,若非心里尚存一丝对援兵的期盼,若非还没有人作那出头之鸟,只怕局面立时就要失控。

  就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惶恐中,城墙上的守军忽然感到周围的箭雨稀疏了许多。

  一些有经验的守军立刻意识到,敌军要登城了!

  在屯长和队率声嘶力竭的喊声中,他们努力抑制内心的恐惧,从墙垛上探出头来,只望了一眼,心脏猛然就是一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脑门。

  云梯上的敌军已经爬到了距离墙垛仅有一米的地方。

  南门左侧这段城墙本来就是防御的薄弱处,一些地方甚至还是土墙,高度也只有五六米,相比那些动辄八九米乃至十多米高的大城城墙,当真是云泥之别!

  生死关头,这些守军也顾不得多想,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有的挥刀朝登城士卒砍去,有的抱起石头向下砸去,有的抓住梯身,试图将云梯推倒。

  只是这些云梯顶端的抓钩已经扣住墙垛,底座又被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卒死死抱住,岂是轻易能推倒的,若非集合数人之力,绝难办到。

  倒是那些齐腰粗的石头,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一石头砸下去,立马就有士卒惨叫着从云梯上滚落。

  不久,又有守军取来铁蒺藜,往城墙下抛洒,立时带来一片惨叫。

  惨烈的攻城战在这一刻才算是正式拉开。

  范偃站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开外的一处空地,身前是一排持盾防护的士卒。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名名士卒从云梯上跌落,握住刀柄的手青筋直露,沉声道:“让弓弩手尽数朝门楼和箭楼射击,督战官上前,但有临阵退缩者,立斩不赦!”

  一名传令兵迅速离去。

  身旁的陈敢目眦欲裂地望着城墙方向,转头看向范偃:“时间耽搁不得,若是不能一鼓作气登上城墙,一旦城中援兵赶到,形势转危,你我有何颜面去见少君?我带人去攻城!”

  徐盛和赵错犹豫了一会,也出声请战。

  范偃深知徐盛是严毅极为看重之人,赵错一时间也难当重任,便朝陈敢望去:“你去!”

  陈敢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厚重的锁子甲在行走时发出哗哗的声响。

  十余名一直随他出生入死的士卒紧随其后。

  陈敢虽然性格莽撞,但是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毕竟是从累累骸骨间滚出来的,立时就选定了一处城墙作为主攻方向。

  这处城墙通体由土墙构成,高度不到六米,而且由于距离门楼较远,沸油往往送到前面几处墙垛时就已耗尽,刚刚赶到的几十名援兵也是在其他几处增援,可谓是极佳的突破点了。

  陈敢来到云梯下,收刀入鞘,戴上铁盔,将木盾放到背后,并未从云梯正面攀爬,而是绕到云梯内侧,从内侧向上攀爬。

  如此一来,隐蔽性立时大为增强,只是从内侧向上攀爬时,需要很强的臂力,远非正面攀爬时只需借助脚力那么轻松。

  只见他双手稳稳抓住云梯,双足踩上梯杆,身体倒悬,仿佛一只灵敏的猿猴,不疾不徐地向上爬去,爬到距离墙垛尚有一米时,便停了下来,朝爬到自己膝盖处的一名士卒低喝一声,示意其停下。

  在这名士卒上方,尚有两名士卒,第一名士卒刚刚爬到垛口处,便被一名守军挺枪刺入胸膛,立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又被另一名守军一刀砍翻,从云梯跌落下去。

  第二名士卒咬了咬牙,举起木盾,鼓足勇气继续往上爬,还没接近垛口,便被一块迎面而来的石头砸在脑袋上。

  就在这名士兵摔下云梯的刹那间,陈敢手足发力,借助强劲的腰力,猛地从云梯背面翻到正面,瞬间跨出两步,爬到梯顶。

  站在墙垛后面的两名士卒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料到本已空了一截的云梯会突然冒出一名敌军,再加上陈敢身材魁梧,气势慑人,一时间竟愣了一瞬。

  也就是趁着这转瞬即逝的一息时间,陈敢猛地探出左臂,抓住一名守军的衣襟,大喝一声,将其硬生生提了起来,拖出墙垛。

  士卒有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摔下城墙,被城下的几名士卒乱刀砍死。

  另外一名守军这时已反应过来,双臂发力,手中长枪疾刺向陈敢前胸。

  陈敢侧身向右闪躲,虽然避过要害,左上臂却已被长枪刺穿,血流如注。

  他浑然不顾,仿佛那只左臂不是自己的一般,只是闷哼了一声,便立即用右手抽出佩刀,一刀劈在守军面门上,将其劈死。

  接着迅速爬上垛口,挥刀挡住左侧劈来的一柄长刀,跳入城墙。

  脚步还未站稳,左右几名守军已经冲到眼前,陈敢不及细想,凭着长期厮杀积累的经验,身体转向右侧,后发先至,将面前的守军砍翻,背向另外一侧的守军,硬挨了两刀。

  由于有铠甲和木盾的保护,两把长刀劈在他后背上,仅仅是将他砍得身形一晃,并未造成明显伤势。

  陈敢迅速转身,挥刀砍翻一名守军,右臂发力,将手中刀猛地掷出,刀身深深插入第二名士卒腹部。

  士卒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仰天栽倒。

  陈敢大喝一声,右手拔出兀自插在左臂的长枪,挥舞长枪,将赶来支援的几名守军逼退。

  一时间,竟无人能近他身!

第52章 破门

  也就是在陈敢挥枪逼退几名守军之际,一名刀盾兵率先攀上墙垛,纵身一跃,跳入了城墙之内。

  紧接着,又是几名士卒跃入城墙。

  周围的十多名守军惊恐万分,心知如果不能将眼前这些侵入之敌驱逐下城,局面立刻就会崩坏,纷纷扑了过来,试图抢回墙垛。

  孙巨就在这些守军之中,他是个老实的汉子,听到什长在身后大声呼喊冲锋,身体里的热血和服从的天性便涌了出来,双手紧握长枪,与另外一名士卒并列冲在最前,挺枪刺向陈敢。

  只是他们此时已失去了城墙带来的地利优势,与严氏精锐的差距立刻就显露了出来,孙巨手中的长枪才刺出一半,就被有伤在身的陈敢挥枪扫开,还没等孙巨做出新的动作,陈敢手中的长枪就已稳稳停在半空,随即迅速改变方向,如毒蛇般刺向孙巨胸膛,直贯而入。

  孙巨仰天倒向地面,嘴里不断涌出血沫,意识逐渐涣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从小长大的七星里,看到了那个简陋而温馨的小家,妻子孙氏正在小院里编织苇席,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等着他归家.

  噗。

  带血的枪尖从孙巨的胸腔里抽离,陈敢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立即和其他守军厮杀在了一起。

  直到将这一批守军杀退,他才后退两步,让一名士卒为他包扎伤口。

  此时攀上城墙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多,局势迅速逆转,陈敢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这一处墙垛。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城墙上的其他守军不得不过来支援,使得其他几处墙垛的局面立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范偃在城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吁出一口气道:“擂鼓助威!让第四曲上阵,从陈敢处攻入!”

  第四曲乃是由豪右子弟组成,在看到陈敢攻上城墙后,这些豪右子弟初临战场的紧张已经变成了立功心切的跃跃欲试,收到军令后,立即呐喊着朝城墙冲了过去。

  只是还未等他们攀上城墙,城墙上的守军便已开始溃败。

  包扎好伤口的陈敢率领着三十多名刀盾兵,自东向西一路推进,势不可挡。

  城墙上的守军在两面夹击之下,再无抵抗之心,纷纷逃向门楼。

  门楼之内,屯长见势不妙,早已逃走,只剩下杜荆领人拒守。

  杜荆并不是不想逃,而是他的妻儿都在运城,一旦他临阵脱逃,妻儿必死。

  尽管眼前这支敌军异常精悍,但是人数只有一千多,就算能偷袭攻下钱公垒,也绝无可能攻下运城。

  杜荆打心底里是这么认为的,他已在运城居住数年,亲眼看着运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寨一步步发展成了现在的摸样,无论严白虎还是许贡,都曾攻伐过运城,但都中途放弃,铩羽而归。

  所以他必须坚守在这里,哪怕战死,也要守护妻儿平安。

  杜荆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平日里颇得人心,但是此刻看到溃败的局面,他也顾不得许多,狠心斩杀了两个逃兵,领着几个心腹挡在通向城内的楼门前,厉声喝道:“都给我回去死守,坚守援军到来,谁若敢逃,休怪我不念袍泽之情!”

  逃入门楼的几十个守军慑于他平日里的威望,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夺门,正在迟疑间,忽然听到箭楼方向传来一阵惨叫,紧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敌军那名穿着鱼鳞甲的悍将带着人从东侧楼门冲了进来。

  门楼内顿时一片混乱,刀光闪烁,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杜荆看到敌军士卒在这种情况下仍能保持一定队列,刀盾兵和枪兵相互配合着有序推进绞杀,心里已是一片绝望,忽然想到慌乱中竟忘了一件事,连忙大喊:“快砍断悬门绳索!”

  悬门是由坚硬的榆木制成,外面还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铁皮,重量足有两千斤,位于城门洞上方,城门之前,一旦砍断升降悬门的绳索,攻城方在缺少器械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很难将悬门移开,虽然可以由门楼进入城内,但是骑兵是绝无可能入城了。

  陈敢深知悬门的重要性,第一时间就朝控制悬门的转关冲去,听到杜荆的呼喊声,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带着几名士卒连劈带砍,直冲到转关前,将两名同样冲向转关的守军拦下。

  那两名守军望着陈敢魁梧的身躯,不敢上前。

  此时门楼内的残余守军已被困在北侧楼门前的狭小区域,攻城方已经在宽敞的门楼内排好队列,刀盾兵举盾在前,踏着冰冷的步伐一步步向前推进,枪兵站在刀盾兵身侧,一杆杆长枪从盾缝中透出,将一名名不住后退的守军刺死。

  守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转身逃向杜荆阻挡的楼门,将这名尽忠职守的屯长撞倒在地,夺门而逃。

  杜荆被二三十人踩踏而过,痛苦呻吟,尚未从地上爬起,便被冲杀过来的士卒乱刀砍死。

  “速速打开城门!”陈敢一边摇动转关上的升降绳,一边大喝。

  士卒们冲出楼门,沿着城门楼梯下了城墙,将沿途赶来支援的敌军杀死,直奔城门而去。

  随着一阵硬物移动的沉闷声音响起,先是悬门缓缓向上升起,紧接着城门也在一片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四百名骑卒仿佛决堤的洪水,势如奔雷般冲进城门,密集的马蹄声迅速将恐惧洒向整座城寨。

  严毅骑马立在护城河南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紧握刀柄的右手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丝压力释放过后的轻松笑容。

  他知道,只要这支骑军冲入城内,钱公垒的易手之势就再难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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