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2节

  虽说不一定能敌住孙策,但孙策想要横扫江东,恐怕也没历史上那么容易。

  至于是和许贡的女儿还是孙女结亲,女方年龄多少、相貌性格如何,在生死面前,也就无足轻重了。

  严毅略一思索,就要同意下来,不料话刚到嘴边,严白虎已移开目光,朝李义笑道:“此事不急,容我考虑一二。”

  历史上,孙策正是先消灭势单力孤的许贡,然后才挥师南下,将王朗和严白虎逐个击破。

  严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只是严白虎话已出口,不便当众反驳。

  “如此,便静候大帅佳音了。”李义躬身施了一礼,强压内心的失望,从袖内取出一卷简策,捧至严白虎身前:“吾主尚有书信在此,请大帅过目。”

  严白虎接过简策,去掉封泥,摊开看了半晌,脸色阴沉得有若暴雨来临前的乌云,猛地将简策掷在地上,怒道:“吴景欺人太甚!”

  李义脸庞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从容落座。

  严毅不动声色地起身,捡起地上的简牍,观看一番后,差点没笑破肚皮,暗道吴景真是神助攻,脸上却是装出一副愤慨之色:“吴景好大的胃口,海盐县的盐场一向是由父亲和许君均分税赋,这厮张口就要索取三成,当我吴郡无人吗!”

  简内说的是对严白虎极其重要的盐利一事。

  两汉以来,先是桑弘羊推行盐场官营,后是光武帝刘秀废除食盐专卖法,以民制盐,官征其税,使得汉末官盐私盐并存,但不管是哪种方式,盐场收益都是政府财政的重要支柱,可谓暴利。

  吴郡是江东最大的产盐区,郡内有三大盐场,分别位于吴郡东南沿海的海盐县、盐官县和太湖附近的沙中。其中盐官县的盐场已被王朗分走,产盐量最大的海盐县则是被严白虎和许贡所控制。

  严白虎约有三分之一的军队是靠盐场收益养着,吴景此时来索取盐利,不啻于是在严白虎的身上割肉。

  而在书信末尾,许贡提议由严白虎派三千军驻守海盐县,以绝吴景水师窥视之心,自己则率军坐镇吴县,正面应对来自吴景的威胁,情况紧急时,需严白虎发兵支援云云。

  “既如此,我遣一千步卒,驻扎在由拳附近如何?”

  严白虎强压怒气,思索片刻后,提出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方案。

  由拳就是后世的嘉兴,位于海盐县以北约四十里。

  严毅暗暗叹了口气,严白虎在大敌压境面前,兀自鸵鸟埋沙,既不想得罪袁术,又不想失了盐利,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义脸上闪过一丝急色:“唇亡齿寒,还望大帅三思!”

  严白虎拒绝之意显露无疑,沉声道:“此事稍后再议,李长史鞍马劳顿,且先到驿馆歇息。”

  李义无奈,只能暂且告辞离去。

  “吴郡防务,本就是严白虎应有之事,如此瞻前顾后,两家关系又岂能长久,时不我与,无论如何也要促成两家这次联手!”

  严毅眼底闪过一抹凝重,待李义离去后,长呼一口气,起身道:“父亲,我军进驻海盐,将获三利。”

  严白虎面露讶异之色:“三利何来,你且说说看。”

  严毅整理了一番思绪,沉声道:“以昔日强秦之兵锐,始皇之雄才伟略,尚要远交近攻。袁术如今所占不过汝南、陈国、九江三郡,寿春更是四战之地,西临刘表,北面曹操、东接陶谦,时时有倾覆之危,袁术更是不如始皇远甚,此等骄奢狂肆之辈,以轻兵渡江征伐,却不向父亲知会,反让吴景来索盐利,分明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欺人太甚!父亲若是与许郡守联手慑敌,一可显我吴郡同仇敌忾之心,二可涨我将士士气,三可安百姓之心,此一利也。”

  严白虎陷入思索之中。

  严毅接着又道:“袁术屡次败于曹操之手,两家势如水火,而徐州陶公沉疴难起,徐州乱象已现。袁术图谋徐州久矣,必伺机而动。袁术既要防备曹操,又欲入主徐州,何来多余兵力经略江东?父亲若只是以区区一千兵屯驻由拳,无异于示敌以弱,自曝虚实于袁术,必引来袁术窥视。反而是重兵进驻海盐,能让袁术知难而退,此为二利。”

  “吴景本是孙坚部将,非袁术嫡系,有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袁术命吴景攻伐丹阳,不过是存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吴景若是敢出兵海盐,就是孤军深入,自陷险地,犯了用兵大忌,父亲可一击破之,袁术也不会多在意。若是不来,世人也只会认为是吴景怕了父亲,于父亲声望有益,此三利也。”

  随着严毅娓娓道来,严白虎的神色愈来愈郑重,等到严毅说完,这股郑重已转为狐疑。

  他惊讶地望着严毅:“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在严白虎看来,自己那个蠢儿子是绝对说不出这些话的。

  “这些都是孩儿内心所想。”严毅心不跳气不喘地回望严白虎:“父亲莫要以往日眼光看待孩儿,须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严毅原本是想循序渐进,逐步改变旁人的看法,以免过犹不及,引来无端猜疑,然而,危如累卵的局面和时间的紧迫已让他顾不了这许多。

  性情大变又如何?妖祟附身的传言又如何?反正严白虎就这一个儿子,他怕个锤子。只要有着这层身份,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时间就是最好的过滤器,可以筛去谣言,让人适应和接受。

  更何况,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严白虎等人所期望看到的?原主留下的记忆,让他可以轻易辨析出周围人对那个纨绔子的真实态度。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得很!好得很!这才是我严白虎的儿子!”严白虎哈哈一笑,眼中的狐疑之色消去,转为父亲看到儿子有了长进时的欢喜和欣慰:“吾儿言之有理,既然有此三利,我便应了许贡之托,出兵海盐。”

  严毅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地道:“我愿为父分忧,领兵进驻海盐!”

  严白虎麾下虽有万众,但身边只有亲弟严舆一人可托事,一腔厚望早就寄托在了儿子身上,稍作思索便同意下来:“我打算让你叔父领兵三千去海盐,你就当一个佐军司马,随你叔父一同前去吧。切记每日要勤习兵阵之事,凡事多向你叔父请教。”

  严毅心里一喜,眼下这个乱世,军队无疑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重生以来,他一直有种危机临身而无法作为的焦虑和不安,如果依托的对象是刘备,他乐于当一个刘阿斗,可是看着眼前的严白虎,再想到那个战无不胜的孙策,他顿感如芒在背。

  “父亲,佐军司马太过拘束,能否让我独领一部?”严毅试探问道。

  佐军司马秩比千石,属于中层军职,不过主要是协助主将统领军队,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单独领军。

  严白虎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他就这么一棵独苗,不让严舆盯着,如何能放心。

  “那么父亲打算给我几曲人马?”严毅又问。

  严白虎想起儿子以往的所作所为,终归是不放心,沉吟道:“你初涉军务,应当先多看多学,两曲人马足矣。”

  严毅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笑话,两曲人马怎么够,塞牙缝么。

  父子俩讨价还价一番后,最后定为三曲人马,然而又在曲军候的人选问题上起了争执。

  严白虎恨不得三个曲军候都由自己中意的人担任,严毅则恰恰相反,他要自己挑选。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严毅争取到了两个曲军候的任命权。

  这个结果虽然不够满意,但已可接受。

  走出白虎厅的时候,严毅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一颗心砰砰直跳。

  今天的收获不可谓不大,不但说服了严白虎和许贡联手,还有了统兵之权。

  三个曲,便是六百人,再加上后勤辎重人员,人数已经接近千员。

  任何一个男人,想到即将拥有一支千人部曲,都不免会有几分激动。

  在这个乱世,将领对军队的掌控权,可不是后世能比的。

  养好了,那就是完完全全的私军。

  只不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特别是在严白虎的军队里,出色的将领更是凤毛麟角。

  在领兵征战的能力上,严毅是有自知之明的,靠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和对历史发展的一些预知,让他纸上谈兵唬唬人,那是没问题的,但要真的让他领兵征战,那么被阵斩、被击溃这些词汇,多半就会在他身上发生。

  想到这个问题,严毅血管里流淌的热血不禁渐渐冷却,心里多了几分沉重。

  (本书地图在‘讨论帖’置顶处,对文中地理不熟悉的兄弟可以去看看。)

第2章 领兵之将

  严毅离开白虎堂后,径直去了书房。

  书是君子六艺之一,也是在这个时代必须掌握的一项基本技艺,文而不武则弱,武而不文则蛮,读书可谓是立身的根本。

  这具躯体的原主也是受过学的,只是贪玩好动,难以专注于书本,因此学而不精,随着魂消日久,一些有关学识的记忆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严毅自然不会任凭这些学识白白流失,每天都会花上一两个时辰读书练字,巩固记忆。

  书房内,深棕色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地叠了二三十卷简策,每卷简策都被人细心地做了分类,放置书签以做辨识。

  严毅在柔软的塌席坐下,耐着性子读了一会论语、毛诗,又翻阅了几卷汉书,最后取出一卷严白虎派人抄录的月旦评,兴致盎然地看了起来。

  月旦评乃是汝南许劭、许靖等人所创,以品评人物、诗文字画为题,在中原地区蔚然成风,影响极大,一言可令人身价倍增、世俗流传,也可一言令人声名扫地,遭人鄙夷。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品评曹操的那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了。

  许劭此时正在徐州避难,月旦评的品评对象便转向了徐、豫、扬三州,成为严毅了解江东人物的渠道之一。

  “将乃军之魂,无魂之军,如同行尸走肉,治军的第一步,是要先把领兵之将确立下来。”

  认真看完这一期的月旦评,严毅有感而发,在书案上铺开一张暗黄色的楮纸,磨好砚墨,手执毛笔,在纸页上缓缓写下甘宁、太史慈、诸葛亮八个字。

  楮纸纸张粗糙,书写不够清晰,也不易保存,常常被他用来练字。

  望着纸页上微微散发墨香的潦草字体,严毅眼中射出深深的渴望,注视良久后,微微一叹,提笔将字涂去。

  “甘宁在巴蜀反叛刘璋,为刘璋所逐,现在应该是在逃往荆州的路上,太史慈也要一年后才到江东”

  “明年,诸葛玄便会就任豫章太守,诸葛亮也会随他一同前往,若是招揽不成,是囚?是杀?”

  严毅一边思索,一边练字,又一一写下周瑜、刘晔、华歆、贺齐、陈武、虞翻、周泰等一连串名字。

  等到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几十个名字,他才愕然发现,居然没有一个有望招揽的对象。

  就连那些前世玩游戏时看不起的三流武将,此时对他来说,俨然也是求而不得的存在。

  良禽择木而栖,严白虎出身低微,德薄望浅,辖地不过一县,这些人又怎么会看得上呢?

  严毅的脸色既黯然又无奈,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压力。

  “算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先在乌程征召几个可用之人再说。”严毅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要说乌程有些名气的将领,无非严白虎和严舆两人。

  除此之外,似乎.没了?

  严毅心里一阵吐槽,思索再三,重新取来一张楮纸,循着原主的记忆,在纸上写下几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姒青、陈敢、范偃.

  “姒青,原主的扈从,据说是越王勾践的后裔,不过勾践已经死了六七百年,此人除了在几个山越小部族里有些名气外,地位连寒门都不如。”

  “陈敢,原是严白虎麾下的一名军候,攻伐乌程时轻敌冒进,陷入重围,突围后亲自断后,斩首一二十,身遭重疮而未死,战后降职为屯长。”

  “范偃,曾为长沙郡吏,其弟杀人,连累其母被拘于亭舍,母死于舍中,范偃怒而杀亭长及以下十余人,逃亡江湖,依附长沙人区星反叛,为孙坚所败,辗转投奔严白虎,任别部司马,战功卓著,但因整肃冒领军粮一事得罪了严舆,被严舆免去军职,受城旦舂刑。”

  严毅一边筛选记忆里的信息,一边从柜取出火镰和燧石,生起一股火苗,将楮纸点燃,放入地上的一个瓷盆。

  火苗窜了几下,转眼便将两张楮纸吞没。

  严毅走到窗牖旁,朝窗外的一道人影吩咐道:“去将徐管事请来。”

  喏!

  人影微微躬身,接着便是急促离去的脚步声。

  片刻后,严府管事徐晏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

  徐晏是徐瑛的族弟,年近四十,体型稍胖,脸上总是带着一丝谦恭的笑意。

  “堂舅,我要用几个人,你替我斟酌一下。”

  严毅望着徐晏,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报出了几个名字。

  “少君是在挑选领兵之将?”徐晏显然已经知道严毅将要领兵,闻言捻须笑道:“少君眼光不错,这几个都是可堪一用的人,所谓用人先识人,少君知其人吗?”

  严毅正色道:“正要向堂舅请教。”

  徐晏来回走了几步,沉吟道:“范偃知兵,为人正直古板,不善交际,能得士卒拥护,但遭同僚排挤,此人在军中没有靠山,身家干净,少君先为其脱罪,再委以显职,便可放心使用。”

  严毅微微点头。

  徐晏接着道:“陈敢有先登之勇,然而脾气暴躁,行事鲁莽,少君可用其勇但不可委以重任。此人事母至孝,少君只要优待其母,就能得其心。”

  “至于姒青,这人其实是你母亲为你收拢的人才。”徐晏看着神色惊讶的严毅,拈须一笑:“三年前,姒青所在的部族为祖郎所破,姒青被卖为奴,后来得庐江周氏赏识,做了周氏商队的护卫头领,如果不是其族人和心仪之人被你母亲从祖郎处买来,姒青也不会前来投靠。此人性格坚韧,赤胆忠心,少君可引为心腹。”

  庐江周氏是江东首屈一指的高门望族,如果说袁氏是四世三公,那么周氏就是二世三公,在这一点上仅次于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

  周氏与袁氏关系颇深,因此族内有不少人在袁术处效力,袁术日渐颓败时,周氏开始依附孙氏,其中就包括再次将周氏引向鼎盛的周瑜。

  “能得周氏赏识,能让徐瑛费心拉拢和掌控,这个姒青想必不凡。”严毅若有所思,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秀丽的脸庞,脱口道:“姒青心仪之人,就是那个在母亲身边做事的郑姜?”

  徐晏微微一笑:“正是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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