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109节

  程普与韩当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若是不予阻拦,事情顷刻暴露,若是阻拦,违抗军令乃是军中大忌!

  程普摸了摸刀柄。

  韩当会意,硬着头皮喊道:“孙将军出寨之前,曾下令我等紧守东寨,非君侯亲至,任何人不得入内!我等断不敢违抗孙将军之令,恕难从命!”

  陈兰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心中已然彻底相信李丰之言。

  孙伯符果然已陷敌手!

  他瞥了一眼程、韩二人身后的军阵,再次扬起手中令符,阴沉着脸道:“战事有变,汝二人即刻交出手中部曲,前往奋武将军麾下听令,此寨暂由李丰统领!”

  韩当梗着脖子道:“末将重任在肩,非孙将军亲至,不敢受令!”

  陈兰勃然大怒,猛地拔出佩剑,就要上前。

  这次却是李丰将他拦了下来,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兰想起两人之前商议的内容,强压怒气,铿地一声收剑入鞘,大喝道:“全军驻守营寨,敢有违令出寨者,杀无赦!”

  说完,他便拨马回走。李丰瞪了韩当一眼,冷哼一声,紧随而去。

  四千军随即撤走。

  但这场纷争并未随着陈兰、李丰的撤军而结束,反而陷入到更加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陈兰率领三千军驻守营寨南门,李丰率领三千五百军驻守营寨西门,开始修筑防御工事,扼守住了孙氏部曲的去路。

  程普与韩当则是各自率领四千军驻守东寨和北寨。随着孙策连日未归,再加上李陈二人施加的压力,陆续有士卒投向李丰。

  次日晌午,陈兰、李丰连夜呈递的军报送抵张勋军,张勋见之大惊,随即下令一万军驻守广德以北各处据点,拦截广德之军,自己则亲率六千军前往广德大营以东三里处驻扎,严密监视孙氏部曲动向。

  袁军的作战部署也因此出现了颠覆性地调整,开始由攻转守。

  三日后,李陈二人的军报传至寿春,袁术气得当场摔碎了一方上品玉砚,下令张勋即刻接管孙氏部曲,但有抗令不遵者,杀无赦!

  与此同时,一个年约四十的贵妇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悄然登上了吴府门前的一辆辎车,向曲阿北门行去.

第209章 举族依附

  嘎吱

  黑铁包边的马车车轮从青石街面上碾过,发出刺耳的闷响,但响声很快便淹没在街市的嘈杂喧嚣之中。

  三辆辎车和两辆轺车在轻微的颠簸中缓缓驶离吴府。

  沿途行人认得这是丹阳太守、督军中郎将吴景的车驾,纷纷向街道两侧避让。没有人能够想到,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在曲阿看到吴氏的车驾。

  只因辎车上乘坐的,不仅有吴景的亲属,还有吴夫人、孙静、孙尚香、孙翊、孙匡等孙氏核心宗亲,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要逃离曲阿,前往钱塘。

  孙静坐在第一辆辎车上,瘦削的身子随着车厢的颠簸微微晃动,尽管心中有些紧张,但他仍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摸样,安慰坐在车厢另一侧的吴夫人:“嫂子勿忧,临行前我曾见过伯符,他一切安好。”

  吴夫人岂能不忧?孙策不但是她和孙坚最喜欢的儿子,更是承继孙氏基业的嫡长子。听闻孙策陷入敌手的那一刻,她只觉天都快塌了,整个人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担忧和牵挂所笼罩,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当她镇定心神,听了孙静的来意和建议后,几乎未加思索,便同意了孙静归附严氏的请求,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钱塘,赎回孙策。

  “阿舅,大兄去哪儿了?”

  吴夫人身侧,一个生得粉团似的,两颊饱满如初绽桃花,却又带着几分英气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道。

  孙静望着她清亮的杏眸,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宠溺之色:“尚香,你大兄在广德,阿舅这次过来,就是带你去见他。”

  孙尚香生性活泼好动,像只毛躁的小兽,还没等他说完,便挣开吴夫人的手,起身站在车座上,伸手去掀车厢右侧的帷帘,向车窗外探头张望。

  孙静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这位可是孙氏的小祖宗,肩负着与严氏联姻的重任,孙氏未来的命运前途,有一半都系在了她的身上,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吴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板着脸轻斥道:“香儿,以后乘坐马车时,不许乱动,更不许将头探出车窗!”

  孙尚香噘起小嘴,眸子转向一旁的孙匡,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木剑,握在手里四处挥舞。

  孙匡心爱的木剑被抢走,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孙静看得一头黑线,他期许中的孙尚香,应该是娴静端庄、温婉贞淑才对,可不能是现在这副摸样。

  他将孙尚香拉到身前,正要教导两句,忽听车外传来一声轻喝:“停下!”

  孙静微微一惊,朝吴夫人递了一个眼神,起身走出车舆,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

  待他看清四周情形后,顿时心中咯噔一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车驾前往城门的道路中央,竟已被一群执刀着甲的士卒站得满满当当,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衣甲的军司马,此刻正手按剑柄,向车舆走来。

  黑色代表水德,是袁军最常用的衣甲颜色,水克火,火尚赤色,而赤色恰好是本朝军队衣甲的主色调。从衣甲颜色就能看出,袁术已有篡汉之心。

  孙静现在关心的不是袁术想篡谁,他只关心能否将吴夫人一行安全地带离曲阿。

  曲阿原本是吴景的势力范围,然而自吴景在故鄣遭遇惨败后,袁术便逐渐开始向曲阿派驻军队,如今曲阿已是袁氏的天下。

  孙静心中暗骂吴景连自己的地盘都看不住,眉峰一沉,双目如炬,扫向正不怀好意查看车舆的那名军司马:“此乃吴公车驾,尔等安敢造次!”

  “某只知君侯,不知吴公!”军司马嘿嘿一声冷笑,突然伸手,欲掀车舆前帘,却被孙静伸手拦下。

  孙静面沉如水,冷声道:“舆内乃故豫州刺史、破虏将军、乌程侯孙公之妻,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军司马似乎早已知晓舆内是何人,面色不改,一只布满疤痕的大手仍向车帘探去。

  不料手刚伸到半途,车帘已被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从里面掀开尺许,吴夫人探出头来,一双凤目寒芒湛湛,冷声道:“我欲往城外庄园修养,尔是何人,也敢拦我车驾?!”

  军司马与她视线甫一接触,便有些局促地移开,随即有些恼怒地直瞪过去,沉声道:“近日城外贼寇猖獗,末将奉命护卫夫人周全,请夫人回府!”

  “我若执意要出城呢?”

  “夫人若执意出城,末将只好得罪了。”

  孙静一颗心沉入谷底,心中早已将吴景骂了个狗血淋头,眼见四周士卒凶神恶煞地围拢过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道熟悉的身影疾驰而来,身后跟着数百名身着青色衣甲的士卒。

  “滚!”

  吴景纵马而来,胯下战马前蹄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在军司马后背。

  阴沉的天色下,他的面容相比一个月前,显得更加憔悴,眼窝深陷,眼下浮着两片青黑,像是多日未得安眠的淤痕。

  吴景近来的心情极差,他以身败名裂的代价,换来了孙氏在丹吴二郡的起势,不料故鄣、广德两场变故,竟让自己大半年的付出和心血付诸东流,就连孙氏也陷入到前所未有的险境之中,不得不屈身于昔日之敌。

  “吴吴公,您怎么来了。”军司马望着吴景杀人般的眼神,嗫嚅道。

  “老子再不来,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曲阿城,是不是就要变成他人的了?”吴景的脾气异常火爆,罕见地爆了粗口:“从哪里来,就给老子滚回哪里去,否则今日便取你人头祭旗!”

  军司马扫了一眼他身后越来越多的士卒,缩了缩脖子,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转过身时,脸色已变得铁青,率领麾下士卒狼狈离去。

  吴景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车舆前,掀开帷帘,满脸关切地看向吴夫人:“阿姐,你没事吧?”

  吴夫人微微摇头。

  吴景伸手捏了捏孙尚香粉嫩的脸颊,在她不满的嘟哝声中放下帷帘,朝孙静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随我出城。”

  他在曲阿留了三千驻军,其中半数已被袁术拉拢过去,要不了多久,曲阿城就要彻底改姓袁了,而他辛苦打下的基业,也即将烟消云散。

  吴景心情低落地率领千余士卒,护送亲姐的车驾出了北门,片刻不停地向曲阿东北方向的芙蓉渡行去。

  芙蓉渡位于武进县的芙蓉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渡口,距离曲阿城约有二十五里距离。

  车马沿着官道一路疾行,扬起大片尘土,渐渐有体力不支的士卒掉队。

  吴景深知袁军随时可能追来,不敢做丝毫停留,仍大声催促士卒急行。

  行了五六里后,队伍来到一处十字岔口,通往芙蓉渡的官道狭窄难行,通往东面云阳渡的官道则是宽广易行。

  吴景下令四百士卒向云阳渡行进,待这四百人走远后,方才带着剩下的五百精锐继续赶往芙蓉渡,又命人将官道上的车轱印、马蹄印和脚印细心抹去。

  这一做法使得他成功骗过了从曲阿城赶来的追兵。

  等到追兵在距离云阳渡仅有五里的地界截住吴景派出的疑兵时,方知上了鬼当,再度追向芙蓉渡时,已然来不及了。

  黄昏时分,吴景一行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芙蓉渡。

  即将年满十三岁的孙权带着百余名护卫,已在渡口等候多时,看见吴夫人带着三个弟、妹从车舆走下,长松了一口气,方才还拧着的眉头倏然舒展,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符合年纪的雀跃之色。

  “母亲,阿舅,这位是钱塘而来的全县君。”孙权彬彬有礼地做着介绍。

  全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孙尚香,先是朝吴夫人作了一揖,然后向吴景、孙静抱拳道:“事不宜迟,请速速上船。”

  吴景、孙静微微颔首,有条不紊地组织众人登船。

  夕阳西照,蒿草起伏,钱塘水师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扬起风帆,破开浪涛,向钱塘港驶去。

  孙氏诸人站在全柔的青鸟舰上,静静凝视着逐渐隐没于远方的陆地,心绪就如那翻涌的波涛一般,起伏不定,满是无尽的惆怅与感慨。

  次日晌午,舰队驶入钱塘湾,进入严毅的势力范围。

  吴景披着一件氅衣,站在舰首甲板,迎着猎猎海风,望着晴空碧海,战舰纵横,渔船归港,面容渐渐浮现出一抹惊讶和凝重。

  自从舰队驶入钱塘湾以来,他已经遇见了四支巡逻船队。

  “幼台,严毅在钱塘湾占据了多少海域?”他忍不住侧头,望向身旁的孙静。

  “整个钱塘湾,如今都已在少君的掌控之中,据说钱塘水师已经开始在翁山的几座大岛上修筑营垒。”孙静从碧波万顷的海域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提醒道:“子廉,如今我族既已依附少君,你对少君的称呼,也该改改了。”

  翁山就是后世的舟山群岛,也是华夏的第一大群岛,东濒太平洋,西临杭州湾,渔业资源极为丰富。

  吴景双眼睁大,惊愕如潮水般漫过他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此话当真?”

  钱塘湾和翁山海域加在一起,面积已经相当于整个吴郡了。

  世人往往只关注严毅手中的十余座城池,却不知其海上力量,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扩张。

  “自然是真的。钱塘水师的规模仅次于荆州水师、交州水师和会稽水师。荆州水师和交州水师远在千里之外。会稽水师虽在整体实力上略胜钱塘水师一筹,但散布于各处,难以形成合力。论及主力舰队的战力,还不如钱塘水师。在这片海域,已经无人能与钱塘水师争雄了。”

  孙静手握舷栏,叹了口气。他长年居于富春,与钱塘仅一步之遥,对钱塘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严毅势力的扩张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也是他愿意依附严毅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在两人交谈声中,浩荡的舰队如一条巨龙,缓缓驶入了帆樯如林的钱塘港。

  姒青已经率领一千士卒,封锁了其中一处码头,列阵迎接。

  他望着从船板慢慢走下来的吴夫人等一行人,眸中精芒一闪而过,振奋地握了握拳。

  富春的孙氏族人正陆续迁来钱塘,再加上吴夫人这批孙氏核心宗亲,少君已经掌控大部分孙氏族人,完成了控制孙氏的第一步。

  钱塘城有一万驻军,这些人到了钱塘,想再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今孙氏来投,少君麾下骤添诸多战将。

  孙伯符骁勇绝伦,孙伯阳善抚士卒,朱君理精于治军,吕子衡和孙幼台长于谋略,更有黄公覆、吴子廉、程德谋、韩义公等良将,皆随孙坚征战多年,久经沙场。

  再加上军中一批中低层军官已逐渐磨砺出来,少君终于不缺领兵之将了。

  姒青想到此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

  他整了整衣冠,缓步上前,与孙静、吴景等人一一见礼。

  孙静与他寒暄数句后,便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子越,少君备下的三千金,我现在可以带走了吗?”

  他看似在问三千金,实则是在试探严毅的态度,唯恐严毅将他们忽悠来后,便提上裤子不认人。

  姒青微微一笑:“三千金已备足,孙公今日便可取走。”

  孙静长松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严毅的节操看来要比袁公路好很多,袁公路那个王八蛋,许诺的话就特么没一次兑现的,长年把孙氏当猴耍!

  他笑着将这件事告诉了吴夫人。刹那间,孙氏诸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轻松的氛围也渐渐弥漫开来。

  一行人相继登上辎车,在姒青的带领和护送下,进入了钱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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