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营千总钱江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回禀道;“喳,卑职谨遵将军号令。”
“左军营将郑家宝听令!”
“卑职在。”
“着令你部位于前军营后,两军衔尾而进,相隔不得超过十里,两营互为奥援。一路搜索前进。发现匪踪即刻回报,并向前军营靠拢,猥集成团等待大军抵达,此令!”
“喳,卑职谨遵将军号令。”
“其余军将随同本将军一起出征,此番务必尽歼毛剃头匪帮,完胜而归,出发!”
“喳,卑职等谨遵将军号令。”
营下众将纷纷参拜,轰然应诺。
帐中几位洋人军官站在一边,他们是以史密斯少校为主的教官,属于郑国辉的参谋团,帮着提提意见。
全军清晨拨营出征,负责侦搜敌情的马队率先出发,随后是前军营和右军营。
最后才是押运辎重和炮队的大军出发,浩浩荡荡的向着谷阳镇方向而去。
镇江府出城不远便是丘陵地区,谷阳镇距离城池只有40余里,继续向东南数十里便进入丹阳。
镇江府城楼上
镇江知府潘仪及一众官员站在高处,目送着大军浩浩荡荡而去,各人脸上呈现出不同的神色。
镇江府同知胡维新一脸感慨的叹道;
“久闻郑大人年少有为,嫉恶如仇,更兼之行事雷厉风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襄助地方清剿匪乱,这对新近到任的镇江府官员来说,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厘清匪乱,才能施以疏导之策,引导流民回归村落,男耕女织,安于本分过上宁静祥和的日子。
此乃本地乡绅百姓渴望的局面,为官一任,当然乐见其成。
站在一边的镇江通判何猷君却冷冷一笑,说道;“此实为邀买人心之举,用长毛匪的血染红了顶戴花翎,又何足道哉?”
他是道光末年湘籍进士出身,由曾国藩保荐在南平知县任上年年考评为优,这才升任镇江府通判,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
“哦,通判大人似乎不看好此人?”
“吾听闻此人私心颇重,在江宁府利用重新登籍造册之便,大肆含占无主田地房产,贿买官员,种种作为令人不齿也。”
“竟有此事,何大人,须知郑将军乃是江南提督福珠洪阿门下,提督大人对其所为不可能不知。若是胡乱攀咬,可能影响到礼部尚书福珠寿山大人的清誉,这非同小可。”
被同知胡维新用话噎了一下,何猷君立马说不出话来,脸色憋的通红,呐呐不敢言。
他是从赣西北调任不久的官吏,对周边府县的官员尚不熟悉,更不知道郑国辉的跟脚。
只知道此人曾经出言顶撞过九帅,与曾氏兄弟不怎么对付。
谁曾想,竟然有通天的靠山。
那还怎么玩儿?
金陵城守尉纵然是正三品的官职,何猷君也夷然不惧,背靠着座师曾国藩这棵大树,他的底气足的很。
然而,对上礼部尚书福珠寿山这尊大佛,何猷君可谓秒怂。
为何呢?
别看如今曾国藩指挥数十万大军威风八面,在镇压了长毛匪乱之后,即刻挥师向北镇压捻军起义,威名响彻神州。
曾国藩的本官仅是从二品礼部侍郎,福珠寿山是妥妥的上官。
镇江知府潘仪听他二人争论,从始至终也没有插话。在何猷君吃瘪不言后,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
“为官之道当以“和”为贵,郑大人如此年轻又精进勇猛,加上有贵人扶持,未来仕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宜多结交,不宜得罪。
贸然插手意气之争,当为不智也。”
说完,笑呵呵的看了一眼镇江府通判何猷君,便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镇江府同知胡维新也摇了摇头,随同知府和一众官吏离开。
只留下何猷君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犹豫片刻后跺了跺脚,道;
“罢了,罢了,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说完便也拂袖离去,原本想通过污蔑抹黑郑国辉举动,邀好座师曾国藩的想法也渐渐淡了。
跟脚如此硬扎的人,他可踩不动。
官场之人向来趋利避害,可不能没在哪儿先把自己搭进去,那又何必呢?
三日后
高骊山脚下,某处丘陵地带炮声隆隆,喊杀声响彻天地,一片肃杀的氛围。
郑国辉神色凝重的高居马上,手下的兵卒已经将“毛剃头”匪寇盘踞的村庄团团围住,正在扫清外围的零星残匪。
在绿意盎然的丘陵上,列队而战的士兵们缓缓前行,从三面包围了这座位于山脚下的村庄。
村庄里的匪寇组织了一次突击,不出意外的被士兵们用排枪击退,留下了大片的尸体后,狼狈的退了回去。
这次得到了准确线报,郑国辉率军于凌晨出发,快速行军20余里,在天明时分便包围了这座山脚下的村庄。
敌人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匪寇在突击不遂后,“毛剃头”也是经验丰富的将领,立马指挥匪徒依靠村中的土墙固守,反而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叫嚣。
“结硬寨,打呆仗。”这是湘军的制胜法宝,但在最初,那是在太平乱匪身上吃够了苦头,才学到的法门。
长毛军起事时,最初就是用这一套对付朝廷官兵,取得了奇效。
但是在郑国辉面前,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旗帜挥动,炮队在进行一轮轰炸后,随即将12磅火炮挂上驭马,再度前行至距敌600余码的位置,重新开始安置火炮。
方才的一轮炮击,已经将村中的土墙轰的稀烂,阻挡在村口的木寨门全都被轰塌了,匪徒死伤百余人。
眼见着炮队重新设置炮位,躲藏在村庄里的匪首“毛剃头”再也坐不住了。
他知道区区土墙根本挡不住犀利的炮火,只有冲出去才有一丝生机,躲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大声的鼓动众匪说道;
“兄弟姐妹们,清妖杀过来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连妇女和孩子都不会放过。
只有拼死杀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弟兄们还有血性的跟我冲,女人和孩子们跟在后面。只要冲出去就上高骊山,终有相会的那一天。
跟着我,杀啊!”
毛剃头挥舞着长刀大声叫嚷着,带着匪徒们向村口冲去,然后停下脚步,指挥着其他人跟着一起冲。
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在了后面。
当匪徒们一窝蜂的冲出村口,外围持枪列阵的督标营官兵们立刻如墙而进,将包围圈收拢得更加紧密。
前行数十步后,在指挥官的号令下停止前进,放平枪口,齐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爆豆子般的清脆枪声响起来,几支步兵分队先后开枪,排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大片的灰黑色硝烟升腾而起。
炙热的弹雨扑面下来,鲜血飞溅而出,冲击的匪徒们纷纷中枪倒下,就像割麦子一样,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这样的战斗,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屠戮。
盏茶功夫后
围剿的官兵们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冲进村里,随后阵阵枪声响起,变得零星稀疏了许多。
战斗在上午十时许就结束了,被俘获的女人和孩子陆续带出来,还有一些投降的俘虏。
战果很快检点出来
此战消灭匪寇共计572人,其中有男有女,另俘获821人,妇女孩子占了大半,还有一些青壮匪寇。
所部自身无一阵亡,仅有三名士兵受伤。
郑国辉命令进行甄别,所有曾经担任过头目的匪徒,作恶多端,滥杀无辜者,皆杀无赦,余者死罪可免。
这些妇女孩子大多会送到崇明岛,男人耕种过活,女人则统一安置,去处自不必多说。
从匪多年,这样的惩戒并不算严苛,至少留下了一条命,还能有稍许的自由。
只要表现良好,今后未尝不能够脱出贱籍,从良嫁为人妇,但那就是后话了。
仅此一胜后,可谓牛刀小试,全军上下士气高涨。
这是通州团练转为督标营后的首站,也是扩军后,大量装备西式洋枪洋炮的首战,意义特别重大。
此战迎来了开门红,对全军上下士气的鼓舞非同小可。
郑国辉率领全军返回丹徒县城,在此休整数日后,留下两百余人的兵力,再次踏上了前往太湖围剿匪患的征途。
第13章 战功显赫
匆匆两个多月时间过去,已经到了1864年11月下旬,气温骤降之下,田野中的景色一片萧瑟。
太湖边
“举枪,射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排枪声过后,被执行枪决的匪徒成排的倒下,刀盾手随后上前,对尸体挨个补刀。
凛冽寒风吹过,郑国辉手扶着刀把亲自监督大规模处刑,身边还站着一众当地官员和周边百姓,看着眼前的处决场景震撼无语。
一次性处决四百三十余悍匪,杀的太湖边的湖水都染红了,震撼之处自不待言。
这一场大规模的公开处刑,也将为郑国辉将军的清剿作战落下帷幕。
前后历时77日,连续转战数千里,击破围歼十几股残敌流寇,格毙匪首“毛剃头”“双飞燕”“鬼见愁”“高大胆”等恶名昭彰的流匪巨寇,杀敌3700余,俘获6027人,彻底肃清江南省百人规模以上的匪患,还该地区以安宁祥和局面,百姓人人称道。
每一次重大胜利后,相关军报便三百里加急送往金陵,随后由江南提督福珠洪阿呈报兵部。
当然,这些都是幕僚师爷方为善代劳,以江南提督福珠洪阿将军名义呈报。
福珠洪阿将军近来迷上了一个戏伶,两人整日形影不离,据说已经有数日没有回到江南提督府,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
戏伶乃是下九流的贱业,这样的身份肯定不能纳入贝子府,即便为奴为妾也不行。
否则,礼部尚书福珠寿山大人的老脸往哪儿放?
这也就是在千里之外的金陵,福珠洪阿才敢玩的这么放肆,半点也不在乎名声,日夜与戏伶双宿双飞。
郑国辉管不了这么多,反正不耽误自己的事儿就行。
凭籍手中积攒的军功,京师方面私下传来消息
正在给他运作晋升从二品江南副将衔,已经有眉目了。
郑国辉立刻派人押送了3万两白银,1200两黄金和俘虏中挑选的十名漂亮少女,前往京师福珠贝子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