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327节

  在夜不收的带领下,一行六人很快就来到了女真营地南部。这时,沉落的日轮只剩了最后一圈残余的辉光,营地里也点起几簇了用以照明和驱赶野兽的营火。营地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营火虽然赶走了野兽,却招来了一群把他们当成野兽的猎人。

  营地外四十余步的树林里,丁修望着木头围成的边墙做了行动前最后的部署:“丁师傅,半刻钟后,你带着李二移动到墙边,当心不要被发现了。李二,你就跟着丁师傅不要乱跑。苏九、崔六,你俩跟着我,我们绕一圈,到营地的对面去。老阎,你自己找位置。一刻钟后,咱们统一行动,一口气干掉那三个卫兵。”

  丁白缨举手问道:“咱们兵分三路,这儿又没有敲锣报更的人,要怎么掐这一刻钟?”如果他们有三块怀表,那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但这种稀奇而又昂贵的东西,就算真的出现在辽东这种苦寒之地,也到不了他们的手上。

  “拿自个儿的心眼儿掐,”丁修说道:“要是掐不准,就以我为准。许晚不许早,在我行动之前,你俩都不许动。除非被敌人发现。”

  丁白缨和阎姓夜不收都点了头。

  丁修转头望向夜不收:“老阎,把那个守卫做掉之后,你就在那里待着,但凡有人试图搬开或穿越拒马逃跑,直接射杀。我还是那句话,不论男女老幼。但凡走脱了一个,咱们就可能有大麻烦了,”

  “明白。”夜不收点了头。如果出口没有阻拦,他一个人绝拦不住逃窜的人群,但拒马既能拒外,也能阻内。在三十步外的树林内,他能很轻松地点杀掉试图从那个出口逃窜的人。

  “咱们的粮食怎么办?”崔老六轻轻地拍了拍背上的粮食袋,小声问道。

  “你还想背着啊?当然是放这儿啊,”丁修随手指了一棵树。“等完全控制营地之后,你再回来拿。到时候,咱们这大包兴许就能填满了。”

  “嗯。”崔老六放下粮食袋,并取下挂在上面的包铁小木盾。这是这个六人小队里唯一的一面盾牌。

  “各自走吧,”丁修看向营地,狞笑着低喝道:“拼命挣富贵的时候到了!”

  

  半刻钟后,丁白缨带着李显摸到了营地南部的木墙旁边蹲了下来。此时,营内仍是一片祥和的景象。祥和到不需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就能听见从营地中央的茅草土屋里传出的呻吟与喘息。

  李显完全没心思去细想那声音是如何发出的。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早已经将他心跳速度催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烫,但双手双脚却寒冷得如同堕入了冰窟。耳边,幻听再次袭来,燃烧的爆响与人类临死前的惨叫仿佛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灵魂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狂吼着让他快跑。那是兄长临走前最后的声音。被抓到的逃亡奴隶,会被当众虐杀

  又移动了二十余步之后,丁白缨和李显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十分接近营地西面入口地方。在这里,丁白缨已经能清晰地听见两个守卫的交谈声了。

  作为土生土长南方人,丁白缨自然听不懂北方夷狄的蛮语。但通过两人交谈的语气和不时的笑声,丁白缨还是能知道,这两个人聊得很愉快。

  物伤其类的天性使得丁白缨深深地为这两个即将死去的人而感到悲哀。不过,她绝不会因此而有丝毫手软。就像这两个人在砍她的时候也绝不会省力一样。

  敌我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逝者如斯。在丁白缨掐算里,一刻钟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但她仍旧静静靠在两根并排的粗木桩旁等待着丁修的信号。

  信号来了!

  不过这个信号却不是某种奇怪的闪烁或是什么突然的异响,而是骤然凝滞的交谈声。

  “呃呃.”营地入口,靠近南侧围栏的年轻守卫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喉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无法低头。因为就在他眼前闪过一张陌生人脸的下一刻,一支羽箭就穿透他的皮肤,并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接连破坏他的喉结、切断了他的静脉、撕开了他的肌肉,最后贴着他的颈骨穿了出来。

  温湿的血液从创口涌了出来,沿着守卫的脖子和手臂平行滑落。

  中箭守卫的对面,另一个年轻的守卫在惊觉同伴中箭的同时,也看见一个陌生的人影。但还没等那个看起来很像女人的入侵者射出那支致命的利箭,一只大手就从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利器同时割开皮肤与喉管,并顺着脖子环切的声音,经过骨头的传递冲进了他的脑海里。

  原来,被割喉的时候会听见这种声音

  丁白缨急急地夹住即将脱手的箭尾,然后缓缓地放松紧绷的弓弦。她没想到,丁修竟然临时改了战术,更没想到苏老九这个“软蛋怂包”在杀人的时候竟然如此果决狠辣。那流畅的一刀,让丁白缨仿佛以为自己正在目睹一场对年猪的屠宰。

  “啊!”正此时,一个恰巧看过来的女人,在大脑短暂的宕机之后猛喊了一声,而这一声惊叫也宣告了第三个守卫的死刑

第508章 对峙

  阎姓夜不收的全名就两个字,阎年。

  阎年猜测,爹娘之所以会给自己这个名,多半只是为了靠着谐音图个吉利,免得他再像前几个兄长那样,早早夭折。他确实延年了,从隆庆六年间一直延到了泰昌元年,寿岁横跨了整个万历四十八年。

  不过,阎年没法证实这个猜测,更没法儿向自己的爹娘报喜,因为阎年的爹娘早在他能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死了。阎年不知道爹娘是哪天死的,也不知道爹死在什么地方,他唯一知道的,只有爹娘的死因,兵灾。

  阎年不喜欢自己的家乡,因为他觉得辽东就是一个不祥的地方。辽东的西边是鞑靼诸部,东边是女直诸部,为了抵御他们,朝廷在东起九连城,西到山海关的边境修了一道绵延不绝的长城。阎年听说,如果顺着长城往一直往西边走,能走到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阎年不知道嘉峪关是个什么地方,但在他想来,嘉峪关既然是关口,就应该和山海关、鸦鹘关这些关城差不多,无非规模大小而已。

  万历十五年,周岁十五,虚岁十六的阎年入了行伍。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辽镇还没有单设辽东经略,只有蓟辽总督,而阎年入伍时的蓟辽总督是张太保国彦。张国彦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在任上,张国彦集民屯田,兴建水利,行了许多善政,阎年也在他的调派下有幸参与过。

  但很可惜,阎年从未见过这位能通天的文官老爷,至今也不晓得张太保长什么样子。

  不过,阎年见过天使钦差,远远地见过。

  那是万历二十七年。那一年,先皇帝万历爷爷在午门升座,接受百官朝贺,以庆祝倭患平荡。那一年,先皇帝万历爷爷派了一个叫高淮的天使来辽东开矿征税。

  说是开矿征税,但真的落到实处,天使一个新矿没开,净他娘征税了。

  还没正式上任,高淮就收了一群在市井间游荡的青皮无赖做他的应声走狗。待人手稍加齐备之后,天使下凡了。从广宁到盖州,从辽阳到沈阳,再从铁岭到开原。整个辽东,稍微有点儿名头的城镇都被这混蛋光顾过、搜刮过。阎年就是那时候,在开原城里远远地见过天使一面。从此,他就深深地记住了那张贪得无厌的混账脸。

  为了捞钱,钦差高淮不但在辽镇各处设卡收税,还要各地的将领克扣驻扎士卒的月粮给他。天使的走狗们说,之所以要这么收钱,是因为先皇帝万历爷爷定的征收指标实在太高了,单靠各地的油水根本凑不足,所以需要更多的银两奉上孝敬,不然天使就交不了钦差。

  但这纯属放屁。皇帝给辽东定的征税额度虽然不低,但正经收税是能够满足的。

  就比如阎年当年的驻地开原。这一座是位于鞑靼、女真之间贸易城镇。三方居民往来密切,沟通频繁,市场规模甚至比军事重镇沈阳还要大得多。当地汉民的“胡化”相当高。如果在这里设一个税卡,再制定一个合理的税率,商人们未必不能接受。可天使及他的走狗们,就是搞竭泽而渔。

  这帮混球如此勤奋,当然不只是为了完成皇帝陛下的任务,更是为了充实自己的腰包。

  所谓留足了自己的,孝敬了公公的,剩下才是皇上的。

  时任大学士朱赓就曾向皇帝上揭帖称:春间,当雪深丈余,人烟几断之时,带领家丁数百人,自前屯起,辽阳、镇江、金、复、海、盖一带大小城堡,无不迂回遍历,但有百金上下之家,尽行搜刮,得银不下十数万,闾阎一空。

  一个春天,高淮就能带着人在辽东剐下十几万两银子。可层层剥蚀下来,到皇帝那里,每年顶天了也就两三万,最多再附带一些辽地的特产,比如人参。

  从万历二十七年四月到万历三十六年六月,高淮在辽东干了整整九年。任内,高淮赶走了包括总兵官马林在内的五位文武高官,搞得辽东贸易凋敝,屯垦废弛,先是激起民变,后又激起兵变。万历三十六年,前屯、松山、广宁、山海关等地的驻军因为长期欠饷先后哗然鼓噪,数千军民聚众围攻税店,直接把高淮吓得退出了山海关。

  前屯、广宁鼓噪激变的时候,阎年就驻扎在中屯卫。若非朝廷急颁明诏开示慰安,阎年所在的驻军也就被煽动着起事了。

  最近,阎年听说高淮被新皇上押去辽阳凌迟了。这真是老天有眼,皇上圣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阎年没机会亲自到场观摩。不然少不得想法子买他二两肉片送去喂狗。

  从张国彦集民屯田、兴建水利,到远征朝鲜、抗击倭寇,再到高淮乱辽,奴酋起事。阎年就像一本活着的史册,见证了辽东的建设、败坏与溃烂。

  按理说,阎年当了三十几年的兵,正儿八经的大战也参过几回,怎么也该有点起色了。但直到现在,他也只是一个在前线卖命的大头兵。

  阻拦他晋升的,除了那些个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儿,还因为他自己绝不是那种牛高马大的壮汉。阎年一直没有被某个将军看上并选成家丁,所以也就一直得不到推荐擢拔。

  阎年很是羡慕丁修。丁队总一入伍,就被凉州过来的侯镇帅选了锋,要是再拿些功劳回去,指不定就成百总、把总了。只要当了把总,就有个正儿八经的六、七品官身了。到那时候,不但可以免除家里的徭役,还能荫子入学。

  阎年已经决定了,如果这回能满载而归,他就把自己的功劳全部让给丁队总,做长线投资。阎年确定,这个丁队总迟早会有大出息。要是能博得他青睐,或许就在丁队总掌权起势的时候,成为他的家丁

  “啊!!”

  正胡思乱想着,营地的方向,一声突然的惊叫将阎年拉回了现实。

  

  在阎年的掐算中,这约定的一刻钟也早过了。不过他没有动手,也不急着动手。阎年很清楚,西面靠河的入口迟早会闹出动静。而目标被身后的响动吸引并转身的时候,就是他满弓射箭的时候。

  一声惊叫划破夜空,瞬间摧毁了这个小聚落的和谐与宁静。

  不等目标完全转身,两支羽箭便接连射出。短暂的飞行之后,羽箭精准地插到了人的身上。

  一箭穿心,一箭封喉!

  阎年从箭袋里取出第三支箭搭在弓弦上。这回,他没有再将这支箭射出去,而是默默观察着、等待着。猎物倒下了,但还在挣扎。不过阎年很确定,目标肯定活不成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没必要再在死人身上浪费宝贵的力气。

  骚动传得很快,那一声惊叫之后不久,恐惧的情绪就蔓延到整个聚落。

  嘶吼,喊叫,咒骂,哭泣各种饱含负面情绪的杂音交织在一起,将停在附近的鸟儿都惊得飞了起来。突然间,阎年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这个身影纤细到足以从两个拒马的缝隙间侧身穿过。

  阎年有些心软了,这明显是一个童子,一个只比他的大孙子稍长一些的童子。

  可是阎年没有犹豫,他还是拉了弓。

  那个小小的身影明显被仍在挣扎的守卫给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阎年的弓弦也松了半分。可是下一刻,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像是被什么人给催促了一下似的,又重新朝着拒马间的缝隙去了。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在那个的身影擦过木质的拒马,即将走出营地范围的时候,带着一声叹息的羽箭飞了出去。没有警告射击,又是一箭穿心。

  阎年拿出了第四支箭,身形再一次隐蔽到了树后,只有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缓缓逝去的年轻生命。

  聚落中央的茅草屋里,紧张得不断喘着粗气的年轻男子手忙脚乱地套上了父亲随汗出征之前,留给他的内衬铁片的棉甲。这是目前整个营地里唯一的甲胄。

  年轻男子是这个部落的首领的幼子,也是未来的部落首领。按照女真人的传统,年长的儿子在成年之后都要分出去自谋生路。如此一来,年老的父母便会与幼子同居,而父亲的地位以及包括父亲妾室在内财产也会相应地传给幼子。这也就是所谓的“幼子守灶”制度。

  在营地被突袭之前,和这个小首领在榻上热烈交流的年轻女子就是其父的妾室之一。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与父亲的妾室亲热,这种行为哪怕放在女真部落里也是逾矩。因为这会产生一个“父亲是谁”的问题。但老首领已经肉眼可见的“无能”了,所以也就没人把这桩烂事捅出去。

  “用、用那个吧。”上身赤膊的年轻女子指着靠放在墙角的鸟铳说道。

  “来不及装弹了!你用来自卫吧。”小首领一把抓起鸟铳,扔给那女子,然后就拿着刀、盾就踹开了房门。

  小首领的出现及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人心。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丁修五人已经完全控制了营地的入口。两名守卫和两个听见惊叫过来看情况的男子,一共四人都倒在血泊之中,只剩进气而没有出气了。

  小首领看得目眦尽裂。对于他来说,那两个守卫不单是部落的新鲜血液,更是他的发小。至于另外两个男子,那是攻打叶赫部所获得的战利品,死了也就死了。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小首领摆出迎战的架势,朝着丁修等人大喊道,“竟敢趁着大军出征偷袭我们!就不怕大汗的惩戒吗?”

  见到几乎全副武装的着甲之人,丁修等人都放缓了前进脚步。后退的男男女女也都趁着这个机会缩到他的身边。直到现在,这个部落里人都还以为这是其他部落的人趁着大军出征,偷袭抢劫。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并建立起基本的秩序之前,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常见了。

  “他在朝我们喊什么?”丁白缨已经把弓箭收起来了。此时的她,正拿着那杆从铁匠铺买来的长枪,与仍旧持弓的丁修一起,并肩缩在持盾把锤的崔老六身后。而李显与苏老九则在他俩的身后各拿一把腰刀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以为我们是其他部落的人,”丁修的眼神不断地扫视着周围。“这是好事。”

  “这个人看起来像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苏老九说道。

  “应该是首领的小儿子。”丁修见一个拿弓的女人伸手去摸箭袋,于是直接放箭射穿了她的喉咙。

  箭头不仅射穿了她的喉咙,还粗暴地扯断了女人的颈动脉。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满地。

  “所有人!放下武器!缴械不杀!谁要是再乱动,下场就和那个女人一样。”丁修一边用女真语大喊,一边拿出下一支羽箭。

  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一箭实在是太狠了,直接就慑住了准备反抗其他的部落民。

  不过,仍旧没人缴械,所有人都望着那个小首领。只要他带头冲锋,那些手执各种武器的男男女女就会跟他一起朝入侵者冲去。

  “你们究竟是哪个部落的!到底想要什么?说你们的条件!”小首领不敢进攻,但也没有放下刀盾。他紧紧地盯着丁修,用盾牌护着自己的心脏与脖颈,按照双方之间的距离,目前能直接威胁他的只有那把女真制式的强弓。

  “我要你们放下武器!缴械不杀!”丁修用女真语将刚才的喊话重复了一遍,接着低声对崔六说:“往前走。我叫你停你就停。”

  “嗯。”崔六握紧六棱锤,缓慢而谨慎地迈出步子。

  “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先说你们的条件!”小首领往后退了一步。他以盾掩面,飞快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时,他还不知道,部落里最后一个有所准备的守卫已经被射死了。在那个守卫的身边,还躺着另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那是他大哥的儿子。

第509章 击溃

  队伍仍在前进,但领队的丁修也还是适当地向小首领释放了自己的“善意”。“我是图鲁什,叶赫部,萨克达氏的图鲁什。你叫什么?”

  听见是叶赫部,小首领愣了一下。“僧格,我叫僧格!萨克达氏的图鲁什,你误会了,你们误会了!”

  “我们之所以攻打叶赫部只是因为奉了天命汗,不!只是因为被努尔哈赤裹挟了而已,我们从来没有恶意的,”见这些“叶赫部”的人仍在前进,僧格不由得急了:“我部从没有虐待过努尔哈赤分过来的叶赫部民!而且,而且那两个刚刚被你们杀死的人也是叶赫部的!”

  “停。”即将经过第一个帐篷的时候,丁修叫停了崔六。

  那小首领见“叶赫部”的残党停止了前进,心下竟稍许宽慰。“萨克达氏的图鲁什,你们不应该怨我们,我们甚至不是建州部的!我们是哈达部的!”小首领像是想起了什么,高亢地说道:“这附近就有一个建州部董鄂氏的聚落!你们要报仇,也该去找他们才是。放过我的族人,放过我的族人!我可以给你们带路!”那小首领已经完全将这伙入侵者当成流窜复仇的叶赫残党了。

  丁修叫停崔六当然不是因为内心深处受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触动。对大明来说,叶赫部民当然是友善的,那些逃脱的叶赫贵族甚至还能在经略行辕里当座上宾。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安全地逃到明军的占领区。如果像这样被杀了,就是只是两个用以报功的首级。

  丁修微微侧过头,小声对苏九说:“去,去看看那顶帐篷里还有没有人。放心,我会掩护你。”

  “好。”苏九应了一声,走到帐篷的侧面,用手上的腰刀一刺一拉就把帐篷给割开了。“这顶没人。”苏九也用女真语说话。

  丁修又对崔六说。“继续走。”

  “嗯。”崔六继续前进。

  僧格明白了,这伙人是要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清场,然后像圈养牛羊一样把他们围困起来!

  是继续谈判还是冲锋?

  僧格纠结了起来。

  这五个人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如果阿桑布和拉都浑都还活着,靠着人多势众,僧格这边未必不能一战。但现在,阿桑布和拉都浑都被暗杀了,整个部落就只剩了自己和同阿尔两个还算有力的男丁。要是冲锋不成,自己死了倒也无妨,但部落里的女人、小孩可就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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