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可立看来,皇帝根本就没有秘密召他奏对的理由,直到徐光启也走进了东配殿。
徐光启是所有受邀官员里边儿住的最远的。他的家在贡院附近,要横跨整个皇城、大半个京城才能到西安门。为了不耽误时辰,徐光启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坐着前一天雇来的马车出发了。因为他的马车是临时雇佣的,所以曹化淳就给徐光启换了一台车。雇佣车夫也乐得不进皇城,要是进去了,这一趟还得多走一大段路。
袁可立看见徐光启时的第一反应,是皇帝要问他在会试放榜那天拿着提本跑到午门口堵徐光启并通风报信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也不对,洋人的事情明明已经落锤了,皇帝对徐光启表露出的态度不但是保护,而且还是积极保护。唯一不好的,就是手段有点吓人。让人脊背发凉。
换言之,除非徐光启被谁弹劾到快下台了,否则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皇帝应该不会把这个插曲单拎出来敲打他才对。而且就算徐光启要倒台,有人把这事拿出来,要将他一并打倒,也用不着皇帝陛下亲自奏对,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徐光启一开始也不知道皇帝秘密召他是要作甚。不过他面对的情况和袁可立正相反。通政使司的佐贰官太不重要,而礼部的正堂官则是太重要。
最近和礼部有关的事情个顶个都是重量级。皇帝秘密召他,可能是想咨询废黜侯爵的先例,也可能想搞一场体现祖慈孙孝祭典或者追尊仪式以消弭京师谣言,也有可能是想问皇幼女的丧仪。
不过,在徐光启看见袁可立的那一瞬,这些猜测就都被他给排除了。皇帝同时召他和袁可立,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监护之议。
两人相互行过礼,袁可立就开口问徐光启了。可是徐光启也不敢完全保证心中所想的就是事实,虽然他有九成的把握说今天的传召与朝鲜的大事有关。但京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和袁可立在袁化中奏疏上写的“附奏”,又确确实实地加了一成的不确定性在里面。所以徐光启就打了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袁可立哪里晓得徐光启的苦。在袁可立的眼里,徐光启的这种行为,就是对友不诚。而且马上就要揭晓的事情,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正当袁少银台因为徐大宗伯的有意隐瞒而越来越不高兴的时候,兵部尚书崔景荣过来了。
崔景荣倒是直接,他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问两人知不知道皇上为何召见。袁可立当即就是一个反问,并看向徐光启。徐光启支支吾吾,但就是不说,这就搞得崔景荣和袁可立都很不愉快。要不是中途宫里贴心地送了早点过来缓和气氛,三个人刚吃上没多久,卫帅骆思恭又闯了进来,少银台和大司马非得逼问徐光启不可。
袁可立不愉快当然是因为徐光启的隐瞒,让他觉得老友没有真心了。颇有些“我以诚待君,君以欺待我”的悲凉在里面。而崔景荣的不快,有一半儿则是来自他自己。崔景荣先声夺人,也是为了避免被人问及。
山东海防副将沈有容来北京的事情,崔景荣已经听张经世说过了。对这件事情,崔景荣并不意外,因为那份含糊不清的公函确实是他发出去的,他没有因老健忘,更没有丢什么空印本。
本月月初的一个晚上,崔景荣收到了王安亲自送来的,皇帝本人的手书。手书上要他秘密地发一道急递去山东,传海防副将沈有容火速进京。至于为什么,手书上没说,王安也讳莫如深。
如果这是一道调兵来京的手令,那么崔景荣绝不会接受,当即就会回绝。但手书上只要他传沈有容一个人进京,那么崔景荣就很难拒绝了。
当天晚上,崔景荣勉强答应王安签字发函。不过出于谨慎起见,第二天一大早,崔景荣还是先去了皇极殿广场一趟。他在那里找到了正在跑圈儿晨练的皇帝,皇帝亲口肯定了有这么一回事儿,但还是不告诉他为什么。甚至严令他不许告诉别人。
崔景荣没有办法,只得怀着一股子越来越堵心的气,偷偷地向沈有容发了一道加急的兵部公函。
崔景荣认为,受到传唤的沈有容应该知道被传唤的理由。所以当沈有容出现的时候,崔景荣是很直接想按住他,强问沈有容皇上为什么要特别召见他,好狠狠地把那口令他深感忐忑的气给出了。
但很可惜,崔景荣不能这么做。因为就算不考虑已经在场的其他人,沈有容的身边也还跟着两尊门神,次辅叶向高和首辅方从哲。叶向高和沈有容当然是一起过来的,毕竟这一文一武两个老头儿就住在一起,只差同起卧了。而首辅方从哲则是在途中碰见两人半道儿加入行列的。
沈有容听了叶向高的建议,放了张经世的鸽子。没有在传胪大典之后就傻乎乎地跑去兵部找崔景荣述职,而方从哲则是在阅卷那天就听叶向高说过沈有容寄宿叶宅的事情。因此,当叶向高说起他这几天都和沈有容住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方从哲,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包括骆思恭。
不过,骆思恭表现出的意外,其实只是必要的但没什么意义的伪装。叶向高是锦衣卫的重点监控对象,叶向高每天去过哪里,见了哪些人,骆思恭都一清二楚。而叶向高作为大明朝的资深官员,当然也知道自家附近有锦衣卫的眼线。不过叶向高对此倒也无甚所谓,反正他也不准备造反。这也就是,你知我知,但官面上的和谐总归还是要有。
“和谐”好一会儿之后,最早过来的袁可立终于绷不住了。他看着徐光启,叹出一口伤心气,起身问方从哲道:“方首辅。能请您跟大家说说,皇上召咱们这些人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吗?”袁可立下意识地认为,方从哲作为首揆,应该是在场众人中信息量最大的一个。
“礼卿啊,”方从哲不着痕迹地瞥了骆思恭一眼。“你这么快就忘了昨天的那道奏疏啦?”
“可下官只是附奏啊,如果要说这件事也该是传召原奏官吧?”袁可立头一个排除的就是这种可能。石公公将皇帝的密诏送到他手上的时候,袁化中的奏疏都还没有进入抄发流程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跟士弘有点关系,”方从哲轻轻地拍了拍沈有容结实的肩膀,委婉地问崔景荣道:“自强,你以为呢?”
“首辅,您问错人了,”崔景荣能猜到方从哲在想什么,但这时候,他也不方便挑明,于是隐晦地说道:“我要是知道,也就不至于如鲠在喉十几天了。”
“唔”方从哲眉头一挑,像是想到什么。“子先呢,你知道吗?”
“首辅,我知道的事情不见得就比您多,更不一定对。而且大家何必在这时候相互询问,猜测上意呢。皇上来了自会揭晓的嘛。”徐光启苦着说道。
袁可立也看向徐光启:“子先。你这话就不对了,大家这不是猜测上意,而是咨政有备。皇上来了当然会揭晓。但大家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法立即作答了。”
徐光启简直如坐针毡。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要是皇帝还没有布置朝鲜攻略的心思,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说“伪谶”一案,那他岂不是把皇帝的计划与部署打乱了。
更何况,皇帝曾向他强调,此事必须严格保密。他怎么能在皇帝没到之前,就把谜底揭开呢。
“呵呵,大家还是先喝茶吧。”徐光启面明苦笑,心中哀号:皇上唉,您怎么还不来啊,这都快到辰时了
“什么时辰了?”一街之隔的乾清宫里,朱常洛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回主子,再一刻钟就到辰时了。”王安非常麻利地掏出怀表。贴心地说道:“主子平日里也是这时候开始理政的。”
“你不必替朕找补了。平日和今天可不一样。”朱常洛轻笑着拉起米梦裳,看她的眼神里含着某种宠溺。“你要跟朕一起去养心殿吗,你每天都从那儿过,还没进去过吧?”
米梦裳把伸到胸口的手收了回去。“妾不过是一介卑凡的小女人。皇上能把这种大事告诉妾。妾已经很惶恐了。要是再知道更多,恐怕晚上就睡不着了。”
“那你就好好睡吧。”朱常洛摸了摸米梦裳的脑袋,对王安说:“送米嫔去西厂,再去把朱由校喊来。”
“是。”王安应了一声,冲米梦裳摆出请的手势。
“妾告辞。”米梦裳站起身,就地跪下,朝皇帝行礼告辞。
“去吧。帮朕把家看好。”朱常洛瞥了王安一眼。
“妾谨遵君夫旨意。”米梦裳故意说了一句很别扭的话。
再站起身,米梦裳又对王安盈盈一笑。“有劳王掌印带路。”
“米娘娘折煞奴婢。”王安弓着身子摆出请的手势。
两人在皇帝注视下,一前一后出了乾清宫。
“王掌印今天不想跟我说两句话吗?”米梦裳主动挑起话题,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散了。
“呵。”王安反手挥退跟着其他宦官。“米娘娘这是要奴婢谢罪?”
“还没到谢罪那么严重。但您不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向我道个歉吗?”米梦裳抿着嘴巴,捏着拳头。“您道了歉,那天的事,就算过了。我不会记恨您。”
“人之所以道歉,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但奴婢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请娘娘不吝赐教。”王安淡淡地说道。
“您知道皇上昨天晚上对我说了什么吗?”米梦裳倔强地说道。
王安叹了一口气。“皇上被您迷住了,但奴婢没有。您也不必向奴婢炫耀。奴婢虽然没有那个东西,但也不是什么妒妇。”
“哼!”米梦裳被王安气笑了。但她没有接王安的茬,而是故意粗着嗓子模仿男人的腔调说道:“‘王安跟了我二十七年,忠心耿耿。他这么说,我信。你嘛?我真是不信’。这是昨天晚上,皇上对我说的话。”
王安驻住了脚步。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句转述触碰到了。
米梦裳也停了下来,并换回了原本的声调。“王掌印,您的话,我仔细想过了。您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什么纯善的好女人,我不辩解。但这个世界上除了好坏之别,还有忠奸之分。您一臣不侍二主,我一女还能侍二夫吗?”
王安沉默着,一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有关于皇上的,也有关于面前这个可怜女人的。王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抚平情绪,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了。“抱歉.”
“两、两清了。”米梦裳扬着头,不愿眨眼睛。
“抱歉。”王安先落了一滴泪。
“别哭嘛,一把年纪丢不丢人啊。”米梦裳摸出一块随身的手帕递给王安。“都说了不记您的仇。”
“抱歉!”王安没有接,他抬起手,用自己的袖子把唯一的一滴泪给揩干了。
第488章 甩锅与背锅
养心殿不在外廷范围,单看该殿的入口遵义门,与乾清宫院落的西入口月华门,以及通向西六宫的关口近光左门,共用内右门及同一条走廊这一点,就能清楚地知道。
换言之,如果没有吩咐、无人带领,外臣是绝不可能进到这里来的。既没来过,臣子们也就不知道这一宫的布置与陈设。但即便如此,当收到密邀的臣子们,在王安的引导下首次进入这座工字型的大殿时,还是立刻察觉到了这间陌生殿宇的异样。
大殿明间北侧的正上方悬挂着世庙嘉靖帝御笔亲提的“养心寡欲”四字匾。从嘉靖十六年该殿建成以来,这块匾就一直挂在这儿。
四字匾的正前方,也就大殿的中央,摆着一个方形的矮台基,台基的中央放着皇帝宝座,宝座的后方是那套神庙万历帝命人仿制的小号职官书屏。宝座的正前方有一个稍长于宝座的案台。案台的左侧是一个带靠背的椅子,椅子上有一个软垫。这些东西都不奇怪,整体布局很像是文华殿后殿的摆设,只是多了台基和添椅。大臣们甚至都不必费脑子想,就知道这个凳子是给谁准备的。
真正显得突兀的东西,是放在矮台基左右两侧的大木架。这两个大木架上各自挂着一张很大的地图。
兵部尚书崔景荣和山东海防副总兵沈有容一下子就认出,左边的地图是山东、辽东及京师周边的城镇布防图,而右边的地图则像是辽右地方及朝鲜北部的地图。
在认出这两张地图的那一刻,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首辅方从哲终于确定了本次召见的原因。他侧过头,用余光看了看徐光启和崔景荣,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丝忐忑的情绪。
众官站定后不久,职官书屏之后,穿堂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轻重相交的脚步声。紧接着,皇帝和皇长子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方从哲领衔,众臣跪拜叩首,高呼万岁。
“首辅。”朱常洛扶着御座的扶手坐定,并朝朱由校扬头示意,却没有让众臣起来。
“臣在!”方从哲伏跪应答。
“你过来。”朱常洛对方从哲说话,又向朱由校伸手。
朱由校会意,沉着脸把拿在手里的《请靖京师浮言疏》递给了父皇。
王安能瞒住皇帝,自然也就连带着瞒住了皇长子。若不是父皇将这封尚未下发的奏疏拿给他看,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是。”方从哲神经一紧,起身来到御案前,正要跪下,却听皇帝说道:“把这本奏疏拿去。今天就拟旨。”朱常洛从朱由校的手上接过题本,轻轻地往案台上一扔,奏疏便滑到了方从哲的面前。
“是。”方从哲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案台上拿过题本,过眼一看,心情立刻就紧张了:果然还是要说这个事!
“祖宗有锦衣卫制,”朱常洛慵懒地靠坐在左手边的软垫上,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挂在藻井上雕龙。“凡奉旨拿人,则必用驾帖,并由刑科签名,然后才能遵行。”
皇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阵龙鸣一般,将跪在地上的骆思恭震得浑身发抖。他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好似在等待判决。
“锦衣卫未得刑科签字就四下拿人,该科为何不具文纠劾?反倒是宪、银两台的官员率先上本?”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皇帝一上来发作的竟然是刑科。“着内阁比照此批拟旨。将刑科全体官员降俸一级,罚俸半年。若再有此等事,则该科皆廷杖降调,永不许升!”
“臣遵旨。”方从哲诚惶诚恐地捧着题本退回到御案前的空地上,跪地领旨。
“内阁再拟一道旨意,”朱常洛接着说:“都察院河南道御史袁化中,通政使司左通政袁可立赤诚可鉴、忠爱有加,稍慰朕心。着各赏白银二十两,丝二表里,以示表彰!”
“臣遵旨。”方从哲又应道。
“臣叩谢圣上天恩。”袁可立心下感动,磕头谢恩。
“骆思恭,”朱常洛这才看向骆思恭。
“臣在.”骆思恭已经彻底麻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那道奏本上弹的就是锦衣卫。虽然行文中指摘北镇抚司的段落更多,但现在在北镇抚司诏狱里关着的人,大多是东、西司房抓的。如今,皇帝打了田尔耕的干爹魏忠贤,罚了当奏不奏的刑科,奖了赤诚可鉴的宪台、银台。论到自己这个违制办差的主角,真是不知道要降下何等的责罚。
“你不是老糊涂了,”朱常洛淡淡地骂了一句,问道:“你抓人之前为什么不报刑科?”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司礼监的人拿着王安的印信,到指挥使司来让他立刻抓人。当时,骆思恭只以为是时间紧任务重,就没想那么多,反正刑科已经堕落成了随便加盖的萝卜章了,就算真差了这么一道手续,也可以后面补嘛。所以他就直接下了命令。况且,王安是那种“皇上坐着他站着”的第一侍。骆思恭从来也没想过,这老太监竟然是瞒着皇上干的!
不过骆思恭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蠢到像许显纯那样,当众攀咬上峰。更何况这会儿,王安仍在皇帝的身边站着。
骆思恭咬了咬牙:背!这黑锅必须背!
“老臣昏悖,一时心急。只顾着清查那大不敬的逆言逆案,竟忘了让人去刑科签批驾帖。还请皇上降罪!”骆思恭顺着皇帝话大包大揽,半个字不提司礼监。
“嗯”朱常洛微微颔首。“祖宗成法俱在,尔不小心遵行,本应重处。但念尔忠心可鉴,亦是急君所急。自己去司礼监领二十家法,再罚俸两月,下不为例。”
“臣叩谢圣上天恩!”骆思恭长出了一口气。
这种处罚,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好让在场的外臣都晓得,这外面的风波都是锦衣卫闹出来的,而且已经罚了。至于锦衣卫的行动有没有更上层的示意,自个儿猜去呗。
“好了,都起来,”朱常洛坐直身子收回眼神,发现朱由校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说正事了。”
“谢皇上。”众臣叩首起身。朱由校也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
“前些日子,”朱常洛竟然打了个哈欠。“方卿和叶卿给朕上了一道联名的揭帖。揭帖上说,有一个姓沈副将拿着兵部的公函到北京述职了,但兵部堂上又没有这样记录。所以怀疑,有人伪造了兵部的印信,戏耍朝廷命官。”
闻言,方从哲和叶向高对视了一眼,双双露出愕然的表情。他们的揭帖可不是这么写的。
“朕在此澄清一下。兵部没有过错,没人伪造兵部印信,公函就是崔卿发出,是朕叫他发的。至于为什么既不让他登记入册,也不让他告诉内阁,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得不密。”朱常洛冲着崔景荣笑了一下。“就连崔卿自己也不知道这当中的详情。”
崔景荣心下一暖,突然感觉这些日子的憋闷都是值得的。
朱常洛又唤方从哲。“首辅。”
“臣在。”方从哲应道。
“你现在知道是什么事了吗?”朱常洛问道。
当方从哲在西华门到内右门的这段路上,被叶向高和沈有容叫住,知道自己并非唯一一个受召的人之后,他心里关于召见缘由的猜测就多了一条。如果只是为了说袁化中的奏疏,完全没必要连沈有容也一并叫来。之后在东配殿看见本兵崔景荣,他便更加确定今天的召见必然与那份兵部的无头文书有关。
现在,朝鲜的地图挂在殿内,皇帝亲口说曾去过朝鲜的宿将沈有容是密旨传来的,而疏奏监护之议的徐光启也在殿内。
对方从哲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方从哲答得从容,但他心里的鼓都快被敲破了。“臣斗胆猜测,皇上是不是要派人监护朝鲜?”
此言一出,殿内立时就又多了些许骚动。众人先是看向方从哲,随后又缓缓地望向了徐光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