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281节

  最近几天,陆文昭这间院子很闲,就连白云观的案子都被司礼监一纸命令送去了他处。可以说,陆文昭、东司房乃至整个锦衣卫系统都没有要紧的案子要办。之所以会出现这些的情况,主要是是因为皇帝的旨意在无意间造出了一段不那么需要锦衣卫的真空期。

  从宣德时期开始,锦衣卫的职能就开始超出政治控制的范畴,进入到治安维持领域了,杀人、抢劫、偷盗、诈骗都需要锦衣卫过问。而一旦皇帝亲自过问,也就没什么治安需要让锦衣卫来维持了。

  皇帝下令整肃治安的当天,除驻扎于皇城的直上卫和保卫紫禁城的禁卫,全北京暴力机构几乎都被调动了起来。

  在内阁首辅方从哲建议下,皇帝改变了粗糙的布置,批准成立了一个由兵部、刑部、戎政府、都察院,以及兵科和刑科的高级官员组成的临时严打领导小组,称为整饬京师治安总务会,简称整治会。整治会由协理京营戎政刑部尚书黄克瓒,和后军都督府掌府事英国公张维贤总理,并由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李宗延总监,规格相当之高。

  整治会办公地点设在戎政府,除了各衙门的低级官员和差役,治安总务会还可以调用巡捕营、东西南北中等五城兵马司以及京营人手。

  在黄克瓒和张维贤主持下,治安总务会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给皇城以外的京城地方及城外的大片区域,做好了任务分区和人员部署。并对重点地区和重点案件做了特别标记与特别部署。当天傍晚,整饬命令下达至执行层面。

  第二天一早,皇城戒严,紫禁城四门紧闭。数以万计的士兵在军官的指挥及科道官的监督下,对全北京的大街小巷来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捕。凡是说不出固定住处、没有正常营生,又找不出人作保的闲游野汉,全被逮捕羁押等候甄别。除了少数闻风躲逃的罪犯和本就在逃的大盗,整饬京师治安总务会把能抓的都抓了。一天之内,京师大靖,万民颂圣。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九重天上响起一声惊雷,惊雷之后,一座大山就无情地压了下来。

  第二天,抓捕行动告结,京营及巡捕营退回驻地,紫禁城解除封禁,皇城继续戒严。同时,刑部贴出告示,要全城百姓踊跃举报并指认罪犯及黑恶势力的主要人员,但严禁诬告。告示末尾,刑部还很贴心地附上了针对各类罪犯的具体判罚,和“诬告反坐”的条文。

  在行动的过程中,锦衣卫指挥使司本部,及下辖各千户所和各司房的人马几乎全被排除在外。这倒不是锦衣卫不受信任、不得委任,而是锦衣卫内部那近似于腰斩的裁撤,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锦衣卫的指挥体系,在各个中基层官缺被补上之前,锦衣卫系统尤其是各千户所,几乎是处在半瘫痪的状态,根本没什么用,也不需要用。

  为了方便办事,避免出现多头管事,多头不管的现象,皇帝还让司礼监给锦衣卫下达命令,让锦衣卫把手头上正在办理的非政治性案件交到整治会的手上,由整治会抽调刑部官员办理。骆思恭领命照做之后,在职的大多数锦衣卫就从极度忙碌,变成了极度清闲。只有骆思恭、海镇涛及少数高级官员仍旧忙于考选补缺。

  “各做各事。”不办案子不等于没有常务,日常的侦缉与监控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属下告退!”一众武官拱手行礼,各自离开。

  “沈炼,过来,我有事问你。”沈炼将要离开的时候,陆文昭叫住了他。

  “大人有何吩咐?”沈炼转过身,快步跑到陆文昭的面前。

  “进来说话。”陆文昭没有多言,径直朝着那间独属于他的房间走去。

  “是。”沈炼不明就里,回头看了卢剑星一眼。但卢剑星也只是摇头耸肩。

  陆文昭来到案台后坐下,顺嘴说道:“把门带上。”

  “是”沈炼没来由地感到些许忐忑。被上司单独传唤,还要关门说话,这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前些日子,他没办完的差事直接被司礼监要走了。一打听才知道,事情被御史直接捅到皇帝那里去了,他的案子也被西厂而非整治会拿走了。沈炼完全猜不到上面的心思,就只能胡思乱想睡不好觉。

  不过,沈炼纯属瞎担心。司礼监把案子要走确实是因为皇帝过问,但并不是对他不满,而是司礼监觉得,以锦衣卫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办理这种直达天听的要案,而且整治会由文官领导、御史监督,为了舆论观瞻,这帮人可能不太倾向于使用极度暴力。西厂人手充足,又没有什么顾忌,王安就划过去让魏忠贤特事特办了。

  沈炼来到陆文昭面前,陆文昭随手就给他指了一张椅子。“坐。”

  “大人直接吩咐就是。”沈炼没坐。

  “那你就站着吧,”陆文昭轻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啊。”沈炼点点头,他弄个女人回家,搞得卢剑星有家还得出去找旅店,这太不合适了。于是沈炼在被卸了差事之后,就带着周妙彤搬出去了。为了找房子,他还特地找陆文昭请了一天的假。

  “你在哪家牙行找的房子?”陆文昭问道。

  “大人您也要搬家?”沈炼恍然。

  “是啊,”陆文昭也不讳言,反正现在锦衣卫上上下下就没人不知道他做了骆家的便宜女婿。“这家里多了一个人,各方面总是不太方便。”

  陆家原来的宅子就只有正房、侧房和灶房三间屋子。骆晴来了之后,阿九傻不溜秋地主动表示可以睡灶房。陆文昭当即表示反对,他太清楚海柔把阿九送到床上是为什么了,让阿九睡灶房就是打海柔的脸,而且打海柔的脸很容易被传成打海家的脸。

  虽说海家确实不比骆家,海镇涛也绝不会为了一个陪嫁的女仆,给他这个正在上升期的女婿或者骆家什么脸色看,又不让是正室海柔去睡灶房.要是海柔闹起来把事情搞大,甚至海镇涛出面压海柔的可能性比压陆文昭这个女婿的可能性都大。但陆文昭也没必要搞出差别如此巨大的区别对待。

  都是妾室,阿九还是先进来的,凭什骆晴一来,阿九就得滚去睡灶房。这种要真传开,即便海柔憋着不发作,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也挂不住面子。

  可宅子就那么大,屋子就那么多,陆文昭还得面对西厂的事后审查。所以他暂时只能行权宜之计,让骆晴去住着阿九原来的屋子,而阿九则搬去正房和夫人海柔挨着睡。

  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正房的床没法子睡三个人,就算能睡,陆文昭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搞主仆同侍一夫的大被同眠。所以他每天都在阿九原来的那张床上和骆晴挨着睡。这种事情持续一两月还行,时间要是长了,海柔真得闹起来不可。陆文昭要是不想搬家,要么在院子里再筑一间小屋,要么在正房里添一张床。前者麻烦,后者跟大被同眠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思来想去,陆文昭决定再重新置办一间房。等西厂的审查结束,就正式搬家。

  “嘿嘿.”听见不是担心的事情,沈炼心下顿时一松,嘴角也咧咧开了。“真是好啊。”

  “笑个屁!”陆文昭叱道:“老子问你事儿呢。”

  “回大人,”沈炼收敛笑意,摆正态度。“卑职是在一家叫日月银行的铺子里办的租赁。”

  “银行?”陆文昭问道:“这什么东西。”

  “不好说,”虽然沈炼已经在日月银行办了业务,但他还是不太了解银行的性质。“总之这铺子能办很多事,不止能办租赁买卖,还能存银子开银票。铺子的掌柜听说我有官身,还告诉我说,这个月的俸禄将会有一半用这家的银行发出的银票来给。”

  陆文昭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拿银票当俸禄?开什么玩笑。”

  “那掌柜自己说的,而且我想应该是真的。”沈炼解释道:“因为那掌柜说,银行有宫里的背景,总行就是司礼监下的新衙门,还是魏首席掌印,就连行长都是司礼监派下来的公公。虽然我没见着那公公,但这种事情不至于有假,除非开这铺子的人活烦了,不想要命了。”

  “银票当俸禄”陆文昭的心里生出了忧虑,面色也凝重了不少。“朝廷该不是缺钱了吧?”辽东那边还在打仗,要是朝廷发不出饷

  “应该不是,”沈炼接茬道:“那掌柜的还说,他们的铺子里屯了很多现银,见票即兑。就算把所有的银票都兑掉,他们也能支得出来。”

  “这算了,问你也是白问。”陆文昭摇摇头。“那铺子在哪儿啊?”

  “金城坊,靠着阜成门,就在大街边上,很好找。听说正阳门、朝阳门和安定门附近也各有一家。去哪家都一样。”沈炼说道。

  “有衙门附近的房子吗?”陆文昭问道。

  “有,前段时间东厂抄出来的房产都挂在册子上,还有不少民间的房产。但我想,这价钱应该不便宜。”沈炼知道陆文昭是什么财务状况。

  陆文昭轻轻一笑,但不解释。目前,裁员补缺尚未完成,停发无职锦衣卫俸禄,但衙门总预算不变的消息也就没有往外放,不然裁员会变得更麻烦。不过,这个事情陆文昭还是很清楚的。或者说,他就是因为知道俸禄要涨,所以才想着顺便把家搬到衙门附近。

第439章 父传子 翁教婿

  “嘿嘿,也是,大人您如此艳福,又如何舍不得这两个小钱呢。”沈炼又是一大悟。陆文昭傍上了骆家,又怎么会缺这点儿体面钱呢,陆文昭原来的住所着实闭塞偏远了些,不但配不上他这个锦衣卫实职副千户的官职,更配不上骆掌卫女婿这一名头。沈炼甚至开始猜测,这宅子都是骆家或是海家出钱让他换的。

  “再说胡话,抽你啊!”陆文昭撑着桌子探出身,试图在沈炼的脑袋上轻轻地来上一下。但沈炼却一个闪身缩到了旁边去。

  “嘿嘿。”闪开后,沈炼立刻就补了一个讨巧求饶的笑。“大人要是没什么别的吩咐,卑职这就走了。”

  “有。”陆文昭坐回去,白了他一眼。

  “大人请讲。”沈炼拱手道。

  “我要你帮我办个私事。”陆文昭说道。

  沈炼愣了一下,陆文昭让人帮他办私事,这可不常见。沈炼回过神,还没问内容就应了。“大人但请吩咐。”

  “我要你帮我置办些礼物。再找家车马行,雇台拉货的马车,让他们晚上散衙的时候,把车子开到刘提督家去。”陆文昭其实也不想让属下帮自己办这种事情,但他认为自己暂时还不能离开衙门。

  从他回来后的第二天起,西厂便数次传他到西厂本部接受外稽司的质询。虽然西厂已经连着几天没有派人找过他了,可终审通知没有下达就保不齐还有传唤,所以他也就一直在衙门等着,没有再亲自出过外差。

  “刘提督?”沈炼坏笑道:“他老人家也要把闺女许给您老做妾啊?”

  “不能吧也没听说刘提督家里有小姐啊。”陆文昭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给沈炼一下。家里就多了骆晴这么一个人,他都感觉这端水要把脑子端废掉了,一顿吃下来比上衙还累,要再往他家里塞个顶头上司的女儿,他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指不定呢。”沈炼还是贱兮兮的。“这骆家不也千里迢迢地给您调了一个过来吗?”

  “嘿!”陆文昭总算回过神来了。“你小子这是要跟我打擂台?”

  “哪儿能啊,我一定给您办体面了!”沈炼观察陆文昭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愠意,也就还是那副调侃赖皮的样子。

  “呼”陆文昭苦笑着甩了甩脑袋,并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打开一看发现里边儿也就差不多十来两银子。索性直接将整个钱袋子都扔给沈炼了。“应该也差不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上回他去刘承禧家做客,就不多不少地正好花了十两银子置办礼品。

  “好,一定给您办妥帖了。”沈炼拿过钱袋子,也不看里边儿有多少。

  “可以少用,但别超了。”陆文昭板起脸。“我可给你讲明白了,不管你往里边儿添多少钱,我都不领你的情。”

  “那我就留这个给自己,”沈炼这才打开钱袋从里边儿拿出一个铜板。“就算是封口费。”

  “我求你快封口吧,”陆文昭绷出来的严肃一下子就破了,他一边摆手,一边笑骂。“别他妈贫了。”

  “卑职这就办差去也。”沈炼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辰时三刻,天光大亮。一台挂着锦衣卫灯笼的车子在一小队校尉的护送下,来到了东司房衙门的正门门口。

  一见着马车的车厢,值门的校尉立刻就把腰杆给打直了。

  传说,这台车是二百年前成祖恢复锦衣卫权力时,由当时的掌卫事纪纲打造的。因为车厢上雕刻着六尊大小不一、造型不同的麒麟,麒麟周边还环绕着若干狮子虎豹等兽,所以一直被人称为“麒麟车”或者“麒麟狮虎车”。

  尽管纪纲在永乐十四年时,被成祖以“谋大逆”的罪名给凌迟了,掌理诏狱的职权也在成化年间被单独划到了北镇抚司的手里,但这台车却修修补补地传到了今天,一直是锦衣卫掌印官的专属座驾。

  掌印官出行不一定会坐这台车,但只要这台车出现,那掌印官就一定在里边儿。

  果然,这车子还没完全停稳,穿着大红色官袍的掌卫事骆思恭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参见掌卫大人!”值门的校尉抱拳行礼道。

  骆思恭完全没心情搭理他们。他一下车,便火急火燎地迈过门槛朝着大堂去了。

  当骆思恭进入东司房大堂的时候,提督刘承禧正慢悠悠地写着一篇提报。不过看他那优哉游哉地的架势,与其说他是在写提报,还不如说他在练书法。

  整治会那仿佛雷霆般迅速的行动让下面的人清闲了不少,又怎么会不影响到他这个掌总的呢。最近这些日子,就算他一天只上半天班也能把日常的差事对付得漂漂亮亮。可作为东司房的坐堂官,他又不能迟到早退,所以也就只能想法子寻些既能修身养性消磨无聊时光,又不至于被人说成不务正业的乐子。

  刘承禧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到骆思恭那张不失英武的老脸,立时便是一抖擞。不过抖擞归抖擞,刘承禧心里是不慌的。面前这张能写一个白天的“提报”本身,就是他这种老油条为了应付上官的临时突检而特地准备的。

  刘承禧赶忙放下手里毛笔,站起身迎上去,摆出极恭敬的姿态行礼道:“下官拜见骆掌卫。”

  “陆文昭呢?”骆思恭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在衙门吗?”

  “在。”刘承禧点头道:“这些日子没什么要紧的差事,他就一直待在衙门里。既给天津的案子收尾,也候着西厂传唤。现在该审的事情也审得差不多了,下官正准备具结上报经历司,请您老知道呢。”刘承禧以为骆思恭来此处是为问天津一案,也就主动提起此事。

  骆思恭果然有了反应,但他也只是神色一恍,没有深问:“他人在哪儿?”

  “这老边儿请,”刘承禧立刻回应,不但摆手指引,更是做起了向导。“下官带您过去。”

  “嗯。带路吧。”骆思恭也不跟刘承禧客气。

  “骆掌卫,”刚走出大堂,刘承禧便用试探性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若是要见这小子,派个人传句话,等他自个儿登门就是了。他若是不在衙门,下官找遍京城也一定想法子把人给您逮来。何须劳得您亲自跑这一趟。”

  尽管骆思恭的心思并不在刘承禧的身上,但以他的城府修为又怎会听不出这段话当中的试探意味。不过,骆思恭并不介意把这件本就瞒不过也不需要瞒的事情告诉他。“圣上传召,没工夫讲究这些。”

  “传召?”刘承禧惊骇。“他!?”刘承禧在锦衣卫各个衙门里沉浮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得过皇帝的传召。

  “不单是他,还有我。”骆思恭说道。

  

  差不多两刻钟后,骆思恭的“麒麟狮虎车”从西安门进了皇城。虽然这车不能在紫禁城里行驶,但从西安门到西华门这段路,骆思恭还是不必步行的。

  市井的嘈杂逐渐远去,陆文昭的心也随之悬得越来越高。终于,陆文昭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自己极力维持的沉默,以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骆思恭道:“掌卫大人,圣上为何传唤卑职见驾啊?”

  骆思恭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接着又拈花似的从袖袋里反手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小条子递给陆文昭。“我只收到了这个。”

  陆文昭展开条子,只见上面用标准的楷体写着一句极简短的话:上谕,着骆思恭和陆文昭即刻进宫见驾。

  一眼扫完纸条上的文字,陆文昭又将之卷起来还给骆思恭。

  “我还以为你知道。”骆思恭接过纸条,好生收起。说不定到西华门的时候,还得把这东西当通关文牒用。

  “您老不知道,卑职又如何清楚呢?”陆文昭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骆思恭感受到了陆文昭的紧张,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小子莫怕,皇上还是很宽和的。他老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骆思恭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回溯数次面圣的情景,他都感觉自己不像是被皇帝传去问话,而是被阎王点去受审。

  “是。”陆文昭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曾有幸见过圣驾吧?”骆思恭问道。

  “是,”陆文昭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那场造化还是您老赏给卑职的。卑职一直不敢忘怀。”如梦似幻的过往让陆文昭的心里顿时生出不少感慨。

  “我可没赏你什么,”骆思恭摇头。“监视西洋人的差事是你自己花钱买的。”

  “但您也没有卖给别人不是?”陆文昭讨巧的回说道。

  骆思恭沉默了一会儿,竟笑了。“小子,你和陆值还真不一样。”

  陆文昭听骆思恭突然提起自己的父亲,竟不由得敛去了脸上伪作的笑意。“惭愧。”

  “没什么好惭愧的。”骆思恭说道。“陆值一身正气,能办事,但他混不了这官场。而混不了官场,也就办不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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