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276节

  “臣在。”

  “这些书既是金尼阁带来的,也就让他来掌这个事情。”朱常洛接着道:“罗马教廷那边怎么样先不管。耶录司挂牌后,礼部那边儿给金尼阁一个正式的官身,也方便他办事。”

  “是。”徐光启隐隐地意识到了这个任命存在的微妙,但他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了,这篇就算翻过了。”朱常洛略微摆正身姿。“汤监副。”

  “臣在!”汤若望的语调里洋溢着兴奋。

  朱常洛翻手指向摆在大殿右侧空地上的法器,说道:“讲讲新制历法的事情吧,顺便也说说这些稀奇古怪的洋玩意儿有什么用。”

第431章 世界上最高级的学术沙龙

  汤若望犹豫了一下,提请道:“臣斗胆请求圣上允许邓玉函代臣陈奏。”

  “为何?”

  汤若望肃然答道:“早在万历三十九年,邓玉函就被罗马猞猁之眼学院吸收为了第七名成员,来华之前便已名满欧罗巴。他在天学上的造诣远超小臣,若论资历,小臣只能算是邓玉函的学生。此外,这些法器亦是他从欧罗巴搜集而来。若无他的协助,小臣将一事无成。”

  “猞猁之眼学院,很有名吗?”即使是朱常洛也没听过这个机构。

  “这”汤若望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中国皇帝解释这个由西洋贵族创设的会员制学院。汤若望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最后还是邓玉函自己解释说:

  “草民斗胆启奏圣上。猞猁之眼学院与东林书院相类,既钻研经典,也交流学问。不过,相较于东林书院,猞猁之眼学院的规模很小。草民也正是在猞猁之眼学院与那座观天远镜的发明者伽利略相识并成为好友的。”

  邓玉函之前从汤若望那里听说,皇帝对观天远镜及其发明者Galileo颇感兴趣,还按着发音遥遥地赐了一个“伽利略”的中文名给他,也就连着提了一句。

  皇帝果然来了兴趣,身子也前倾了不少。“伽利略也是猞猁之眼学院的成员?”

  “回圣上的话,草民是第七个被吸纳进猞猁之眼学院的人,而伽利略则是第六个。就加入学院的时间来说,他比草民早了差不多十天。”邓玉函回答道。

  朱常洛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认识开普勒吗?”

  “开普勒?”邓玉函一时不太明白这三个中文发音对应西洋人名。

  “Johannes Kepler。”

  “嘶!”邓玉函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侧头看向汤若望,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最后却只得到一个茫然的摇头。

  “看来你们确实认识。”朱常洛淡淡一笑。

  邓玉函木然颔首,说道:“草民与Kepler都是罗马人。照天朝的说法,甚至可以说是同乡,草民是Konstanz人,他是Weil der Stadt人。这两个地方都在Baden-Württemberg。草民与Kepler颇有交谊,相得甚欢。启程来华之前,也曾多次与他通信,交流天学之术。他是一位真正的天学大家。”说到这儿,邓玉函的脸上竟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邓玉函一直把开普勒的回信带着身边。他想,皇帝应该就是通过都察院翻译馆提交的报告了解了这一点。

  “既与天学大家为友,想来你也是天学大家了。请说吧。”皇帝的微笑充满了亲切,一下子就打破了邓玉函觐见前,在脑海中构建的恐怖独裁者形象。

  “谢陛下。”汤若望和邓玉函同时拜谢。

  这时,王安也示意在大殿里当值的宦官把那些法器给抬了过来。

  最先被抬到众人的面前法器,是一个被固定住的九十度或者说四分之一圆。

  邓玉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待呼吸再次调整至平稳,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此法器因其形制为全圆的四分之一,所以名四分仪。因《易经》有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所以臣等又将其穿凿为象限仪。该法器的功能在于测量星体的地平纬度,亦即其地平高度。观测时,只需转动象限环.”

  邓玉函颤抖声音突然被皇帝的声音给覆盖了,“与其坐在这儿探头探脑的,还不如走近看。”朱常洛探出身子,拍了拍朱由校的肩膀。“去吧。”

  “是。”朱由校早就想走近看了,现在得了父皇允许,一下子就站起身走到了邓玉函的面前。“有劳先生了。”朱由校向邓玉函行了个学生礼。

  “这”邓玉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慌乱地还礼道。“草民.草民如何担得起殿下如此礼待。”

  “先生授业解惑,如何担不得学生一拜。”朱由校微笑摆手。“请先生继续讲解吧。”

  邓玉函如沐春风,满面红光,说话的语调都高了两度。他一面拨弄四分仪上的部件,一面讲解道:“观测时,只需转动象限环,将游表对准待测星,从窥管中看到此星后,再观看游表所指的弧面上的刻度,就可以知道这颗待测星的地平高度。”

  接着邓玉函又逐一介绍了测角仪、观天远镜、浑仪、浑象等诸多中外法器。

  朱常洛在本科之外兼修了政治经济学和心理学,但他并不精于数学和天文学,对天文的了解仅限于皮毛或者说常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邓玉函的很多说法是错的。

  就比如浑象,这是一种表现天体运动的演示仪器。那些靠着四分仪、测角仪、观天远镜、浑仪等多种测量器具得到的天体坐标,最后都可以印刻在浑象上。用以直观地表现星体的相对位置关系,并反映天象的变化。

  而制作浑象的基本前提是假设太阳、月亮、二十八星宿等诸多天体都处在一个与地球同球心,并有着相同的自转轴,且半径无限大的球上。天空中所有的物体都可以当成投影在天球上的物件。地球的赤道和地理极点投射到天球上,就是天球赤道和天极。

  浑象同时体现出了地圆说和地心说的思想,也就是地球是圆,天上的星体都是围绕着地球在转。前者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而后者就完全是认知局限了。

  朱常洛静静地听着,直到邓玉函语罢,他才开口道:“你们编制的这套历法是以地心说为基础?”皇帝一开口,殿内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邓玉函愣了一下,问道:“草民愚钝,斗胆请问陛下,何为‘地心说’?”

  “哦”朱常洛这才想起,如今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汉语归纳,就连汤若望此前提及“日心说”也用的是“太阳中心论”这样的翻译。“地就是地球,心就是中心。地心说,就是大地是一个球,天上的星星都绕着这个球转。”

  “圣上睿质英聪,草民拜服。”邓玉函恍然大悟,由衷颂圣。“本次历法编纂依照的理论法原确为地心说。”

  邓玉函一提到法原,汤若望立刻就配合着,把那本揣在怀里的法原初稿给掏了出来。“臣请献法原初稿。”汤若望就地跪下,双手高举那本算不得太厚的小册子。

  “拿来。”朱常洛朝王安招手。

  “是。”王安会意,立刻从皇帝的身后小跑出去拿过册子,并将之递到皇帝的面前。

  朱常洛接过册子,并对邓玉函说道:“你接着说。”

  “是。”邓玉函继续道:“汤监副与草民及诸位粗通天学之士多番商讨后,决议采用丹麦天学家Tycho Brahe于万历.”邓玉函很快换算过来。“于万历十一年在《论彗星》一文中提出的理论。也就是地球是绝对静止的中心,太阳围绕地球作圆周运动,而除地球之外的其他行星则围绕太阳作圆周运动。我们的一切观测与计算都是以此为基础的。”

  “Tycho Brahe”朱常洛问道:“这是谁?”

  如果放在觐见之初,邓玉函还不太好跟皇帝介绍Tycho Brahe,但有了先前的对话作为铺垫,邓玉函立刻就能回答了。“Tycho Brahe算是Johannes Kepler的师傅。”

  “Tycho Brahe,开普勒的师傅.”朱常洛沉吟片刻,恍然大悟。“第谷布拉赫!”

  “圣上此译甚是精妙。”邓玉函立刻颂圣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采用哥白尼的日心说?伽利略和开普勒不都是此说的拥趸吗?”朱常洛微眯起眼睛。“难不成是因为教廷反对日心说?”耶稣会中虽然不乏数学家和天文学家,但这个教会自成立之初就是教廷最忠实的拥趸。

  汤若望从皇帝的语气里听出了危险的意味,赶忙道:“臣等之所以选择采用地心说而非日心说,并非受教廷影响,而是因为哥白尼的日心说在实测上并不成功,误差很大,而第谷观测与推演的结果,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确严密。所以臣等认为,即使伽利略和开普勒都主张日心说,但日心说在根本上也是错的。若以强以日心说为法原进行测算。就得不出正确的结果。”

  “徐卿也这么想?”朱常洛随手翻阅法原初稿,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关于哥白尼日心说的简单介绍。

  徐光启再一次被皇帝表现出的睿智和洞察给惊到了。他原以为这场召见就只是一场针对修历工作和西洋法器的简单介绍。哪里知道皇帝不但非常了解那些在天学方面颇有建树的欧罗巴学者及其学说,甚至还隐隐地主导了这次对话。

  以徐光启的敏锐,如何听不出皇帝实际上是支持采用日心说作为编纂新历法的法原,但他并不附和此主张,而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圣上的话,在上次修历被中断之前,臣曾与庞迪我和熊三拔等外臣进行过多次测算。当时臣等便认定日心说是错的,只有采用第谷先生改进的地心说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万历三十八年,钦天监预测日食再次出错。朝野上下对修改历法的呼声空前高涨,在这样的背景下,礼部启动了多条修订历法的线路,其中一条就是徐光启、李之藻等人主张的“西法派”。这条路线在万历四十四年被南京教案拦腰打断,参与修订工作的庞迪我和熊三拔也在南京教案发生之后的万历四十六年和万历四十八年相继去世。若不是皇帝圣明,并不因沈阳教案大肆株连,这再次重启的修订工作怕是又要停下。

  “这个日心说确实有问题,”徐光启话音落停的时候,朱常洛也把册子给合上了。“不过这地心说也不见得就是对的。可能只是观测条件相对优渥的同时,法算也比较精准。”

  汤若望呈递的册子上只列举了哥白尼日心说的基础要点,并没有展开讨论,但这些基础要点已足以暴露其不足之处。

  其中最大的错误假说便是:天体绕日的轨道是圆形轨道,它们时时刻刻都在做着圆周运动。

  “在欧罗巴,有人提出过星体绕日的椭圆轨道假说吗?”朱常洛抬头看向邓玉函,又顺手把册子递到了朱由校的手里。“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得批判着看。但也别把自己看糊涂了,”

  “儿臣明白。”朱由校接过册子,却没有立刻翻开,他默默地看着邓玉函,期待着他的回答。

  邓玉函已经进入了心流的状态,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单纯的奏对,而是在与面前的“哲学皇帝”进行学术讨论。这是世界上最高级的学术沙龙!这个消息要是能传到欧洲,一定能让那些同学、同事、同行羡慕死!

  邓玉函亢奋地答道:“有的!有的!这个人就是开普勒!万历三十七年,开普勒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上说,他根据第谷先生在几十年间测得的火星坐标变化,算出了火星的运动轨迹是椭圆形。他据此猜测,所有行星应该都是以太阳为中心按照椭圆轨道在运动。”

  “不过,这篇文章上只列举并分析了火星的坐标变化,而没有其他行星的坐标数据。所以并没有得到欧罗巴天学界普遍的认可。加之教廷坚决反对日心说,所以椭圆轨道是假说流传得也不算太广。至少,在草民离开欧罗巴的时候,这个假说还只在小范围流传,而且饱受批评。”

  万历三十七年,亦即西历1609年。那时候,邓玉函还在猞猁之眼学院的实验室里和伽利略一起讨论如何改进荷兰人发明的可以望见远景的“幻镜”,并尝试制作第一个样品。

  朱常洛并不打算用皇帝的权威迫使他们认可“星体按椭圆轨道绕日运行”的“常识”,而用亲切且极富诱惑性的语调问道:“邓玉函,朕问你。你有意用更多的观测数据来验证这个椭圆轨道的假说吗?即使这个假说与教廷的禁令相悖。”

  “有!”邓玉函哪管什么教廷禁令,立刻就兴奋地点了头。

  历史上,大明的改历之争从万历三十五年,一直持续到崇祯十六年。崇祯十六年八月,皇帝下定决心颁布基于第谷体系的《崇祯历书》,同月,孙传庭在西安关帝庙誓师,出潼关与李自成决战。

第432章 成立历局与监护朝鲜之议

  “那你就好好儿验吧。”朱常洛的脸上显出了赏识的神采。“徐卿。”

  “臣在。”徐光启立刻应道。

  朱常洛下令道:“礼部牵头,在钦天监之下,成立一个历局。专门负责天文数据的测算与历法的编纂。要官缺、要地盘、要经费,尽管上疏就是。历局的账目就挂在钦天监的总账下,只要不贪不枉,历局要什么,钦天监就给什么,钦天监若是拿不出来,就给礼部发函。另外,再给历局单独造一个印,允其在本职内直接上疏奏闻。这个印就让邓玉函来掌,至于官衔嘛.就先给个礼部员外郎吧。”

  “是。”徐光启一听这个礼部员外郎的任命就知道,成立历局皇帝绝不是一时起兴。

  礼部员外郎是从五品官,比正五品的钦天监监正低一级,又比正六品的钦天监监副高一级。既使得邓玉函高于汤若望,又不至于让历局跳到钦天监之上,可以说卡得相当好。

  而且在这个显见的差序之外还有一点微妙,僧录司和道录司都是礼部的下级机构,最高的左右善世、左右正一的品秩也不过只是正六品,而即将挂牌成立的耶录司绝不会是一个高于僧、道二司的衙门。也就是说,即使金尼阁能在耶录司里得到最高的官衔,也比邓玉函这个耶稣会后辈的品秩要低。

  徐光启可是知道,在汤若望得钦天监的官职之后,龙华民就一直在用一些显见且拙劣的手段打压汤若望,以维护自己在耶稣会内部的绝对权威。徐光启甚至猜测过,汤若望之所以会上疏“揭发”龙华民,也是因为龙华民的小动作惹恼了他。也不晓得金尼阁这个新的耶稣会监督会不会故态复萌,靠一些暗里打压的小动作来维持自己在耶稣会里的权威。

  想到此,徐光启不由自主地瞥了邓玉函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前不久还兴奋异常的邓玉函,此刻就像遭了雷击。邓玉函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既不谢恩,也不推辞。

  当皇帝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邓玉函就已经料到皇帝会给他的事业提供必要的支持,但大明皇帝的慷慨还是远远地超出他的想象。皇帝给的不只是简单的支持,而是一个衙门,一个由他说了算的衙门。

  当年,第谷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天文学大家,并做出多次精准的预测,就是因为得到了喜好占星术的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二世的支持,能建立属于自己的天文台,并长时间地观察天象。现在,他竟然得到了世界上最富有帝国的皇帝的支持。

  邓玉函的想象力极其丰富,就这么几息之间,他就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出天文台建成之后,自己仰望观星并在一张气派的中式书桌后草创传世学说的场面了。

  “赶快谢恩啊!”汤若望见邓玉函迟迟没有反应,就扯了扯他的袖子,以作提醒。

  邓玉函回过神来,扑通一声猛跪到地上,叩首道:“草臣邓玉函叩谢圣上天恩!臣愿为圣上马首是瞻,纵使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他的动静之大,仿佛要用膝盖把厚实的金砖跪碎了去。

  “朱由校。”朱常洛转头望向朱由校。

  “儿臣在。”朱由校立刻摆出垂首恭听的样子。

  “对天学有兴趣吗?”朱常洛问道。

  “有!”朱由校回答得斩钉截铁。但与其说他对天学本身有兴趣,还不如说朱由校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天学法器有兴趣。朱由校觉得,这些东西虽然功用各异,但制作工艺却相当粗糙,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造出更漂亮、更精密的法器出来,献给父皇。

  朱常洛点点头,看向钦天监监正杨汝常。“钦天监和詹事府商量一下,把天学也加入课程,无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只要是好的对的,就都可以学。”

  “臣谨遵圣上旨意。”杨汝常本就不反对引入西学,连着好几次预测日食不准、计算岁实有误之后,钦天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着脸说反驳的话了。

  “王安。”王安站在龙椅之后,朱常洛不想转身,就只招了招手。

  “奴婢在。”王安立刻迈着小碎步跑到皇帝的面前。

  “让宫里的工匠把这套东西复制一份作为教具。”朱常洛指向那些摆在面前的法器。

  “是。”王安话音未落,朱由校便出了声。“父皇.”

  “你想自己做?”朱常洛一眼就看破朱由校的心思。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朱由校笑着回道。

  “那你就做吧。”朱常洛的声音里透着父亲的慈祥。“别落了功课就是。”

  “是,儿臣省得。”朱由校应道。

  朱常洛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这么着吧。徐卿留下,其他人都回去。”

  徐光启闻言,精神骤然一悚,他已经对单独召对有了些许心理阴影了。

  “臣等告退。”杨汝常、邓玉函、汤若望、罗雅谷等人叩头告退的同时,那些在大殿里当值的宫女宦官们也被王安的手势清退了。

  很快,这偌大的乾清宫正殿里就只剩下皇帝、皇长子、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礼部尚书了。

  

  “今天召你过来,除了说这天上的事情,”朱常洛站了起来。在宽敞的大殿里踱步。朱由校则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有一件人间的大事要说。”

  徐光启的心悬得更高了。“但请圣上下旨,臣一定遵旨去办。”

  “这个事情不要你办,只是找你商量商量。”朱常洛在一个立柜前站定,接着从里边儿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王安,把那个给他。”

  “是。”王安绕开那些仍然摆在大殿中央的天学法器,来到徐光启的面前。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本颇有些厚度的奏疏,并用双手递了出去。“徐部堂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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