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中年官员用汉语亢声道:“大明允许三佛齐内附也就算了,凭什么要让我们将东爪哇之外的所有土地还给三佛齐?”
“如今我们所拥有的土地,多是自爪哇前朝开始驱逐三佛齐势力,一点点夺回来的换话说,如今我们所拥有的土地本就属于满者伯夷!”
大明天使目光越发的冷,问:“你又是何人?敢如此置喙朝廷旨意?”
维卡拉玛终于开口了,道:“天使,他是敝国前任宰相加查马达的儿子普都旺卡。”
大明天使听了恍然。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在满者伯夷国第三任国王特丽布瓦娜在位期间,乃至哈奄武禄在位的前期,该国大部份权力实际都掌握在加查马达这个宰相手里。
甚至有传言说,第二任国王就是加查马达谋害的,女王特丽布瓦娜也是加查马达所立。
而满者伯夷国能不断战胜三佛齐扩张领土,也与加查马达对国家的治理脱不开关系。
可以说,加查马达就好像满者伯夷国的伊尹、霍光。
又因为满者伯夷国是类似周朝分封却更加集权的领主附庸制度,所以,加查马达虽然是“废立国王”的顶级权臣,可他死后家族不仅没被清算,反而依旧在满者伯夷国拥有颇大的影响力。
如此一来,作为加查马达儿子的普都旺卡对国事的影响力就可想而知了。
大明天使于是看着维卡拉玛,问:“阁下真不准备接旨?”
维卡拉玛确实有了决定,他一咬牙道:“请天使转告大明皇帝陛下,我满者伯夷可以退出巽他大岛,回到爪哇。”
“但让我们交出东爪哇之外的其他领土,却绝不可能!”
大明天使道:“尔满者伯夷本不过东爪哇一村落而已,后来借蒙元之力击败仇敌,又背叛蒙元以立国,于我中国而言本就是背信弃义之辈。”
“陛下念尔等以往数次朝贡还算恭顺,才网开一面,允尔等拥有东爪哇之地。”
“若是尔等仍执迷不悟、不思悔改,就莫要怪我大明天兵降临,破尔国都,灭尔国祚!”
这时,听了好一会儿的王后维拉胡米终于听明白了,不禁激动又愤怒地道:“来就来!当年我们能将元军赶下海!也能将你们赶下海!”
维拉胡米汉话说的蹩脚,又表现得像个泼妇,大明天使不想同她争吵,觉得此行任务已经完成,便冷哼一声,回身上马。
他坐在马上,扫视了眼汇聚在特罗乌兰城门口满者伯夷臣民们,大声道:“圣旨本使已经宣读!尔国既不奉诏,天兵降临之日,勿谓我大明言之不预也!”
说完便带着使团调头走。
维拉胡米见大明天使这么嚣张,心里好气,拉住维卡拉玛的胳膊道:“陛下,难道就这么放大明的人走了?”
第452章 楚藩变化,朱桢出征!
维卡拉玛叹道:“不放他们走能怎么办?”
维拉胡米忿恨道,“反正大明人都说要出兵来攻打了,不如抓了使团这些人当人质,让大明朝廷有所顾忌!”
‘这女人真是猪脑子,怪不得哈奄武禄不敢把王位传给她,而是要传给我。’
维卡拉玛心里这么想,口中却劝道:“不能这么做这天使虽然说大明天兵会降临,可毕竟还没真的出兵攻打。”
“我想,也许是三佛齐的使团之前在大明皇帝面前说了我们不好的话,又或是大明的大臣接受了他们的贿赂,才会对我满者伯夷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若是我们抓了使臣,那可就坐实了我们对大明的敌意,再无回旋之地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派出使团,携带大量金银、宝物到大明京师去疏通关系,看能否让大明皇帝陛下改变想法。”
维拉胡米不甘地道:“这使团的人真不能抓?”
“王后,我们真打不过大明啊。”维卡拉玛无奈道出了他委曲求全的根本原因。
他也是堂堂大国之王,而今子民近八百万,兵马亦有五十多万。
如果有信心打得过大明,他又怎会卑躬屈膝地到都城门口迎接大明一个使臣?
在维卡拉玛暗自委屈时,普度旺卡上前来,道:“陛下,我们固然需要派出使团前往大明京师疏通关系,但也要做好战争准备。”
“王后的有一句话臣很赞同当年先祖们能把纵横广袤大陆的元军赶下海去,如今我们也能将明军赶下海!”
维卡拉玛点头,“我明白备战的事还需你多多分担才行。”
“臣定与大王共进退!”
普都旺卡表明了态度,让维卡拉玛稍稍放心。
作为一个施行类似西方领主附庸制的国家,维卡拉玛这个国王能调动多少兵马、物资,可是跟下面众“领主”对他及所行之事的认可度有很大关系。
加查马达虽然已经故去几十年,但其家族根深蒂固,如今依旧有很多领主是其家族的盟友,在政治、军事上唯普都旺卡马首是瞻。
如今普度旺卡表示要做好跟大明打仗的准备,那么至少三分之一的“领主”也会是这种想法,这便很有利于国家备战了
婆罗洲东南,力拓河东岸,矩阳城。
这里是如今的楚国临时国都。
说是城池,其实目前只建造了一道周长六里、三丈宽包砖夯土城墙。
城内大多还是原木建筑,就连“楚王宫”,也同样是原木建筑,只不过内部装修得更好了些。
说起来,过去一年中,朱桢虽然没有解决纳格哈达哈、坦松普里这两个同在婆罗洲东南的小国,可楚藩军队却四处出击,征服了周边二十几个大小部落。
这些部落少则一百多人,多则近千人,面对楚藩军队的火器,大多数都是接战之初便被吓得溃散或跪地祈求神灵饶恕。
在楚藩军队有意布置下,绝大多数土人青壮男女、孩子都被抓捕为俘虏,被带回矩阳城打为苦役。
这些苦役若表现足够好,并且能学懂一定汉话的,便可得以免除苦役身份,成为归化民。
除此外,女苦役还有另一个成为归化民的身份,那就是被楚藩男子看中,纳为妾室至于娶妻,楚藩极少有人愿意娶婆罗洲的土人女子为妻。
这不仅是因为婆罗洲女子大多肤色棕黑、五官不符合汉人审美,还因为他们拥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海商从日国“迁徙”来的日国小娘。
那些日国小娘不仅长相跟汉家女子相差无几,而且更聪明,有不少甚至已经学会了少数汉话,至于做家务方面更是一把好手。
不像婆罗洲女子,取回来之后什么都得慢慢调教,还见效很慢。
因此,虽然楚藩有不少将士尚未成婚,又一时没攒够功劳和钱财换得日国小娘为妻,却也不愿娶婆罗洲的土人女子为妻,只愿先纳个妾。
虽然过去一年中,有上千土人女子被楚藩男子纳为妾室,可目前楚藩依旧拥有一万余青壮俘虏其中青壮男子就有四五千人,女子和孩童就更多了。
若非有这么多土人青壮苦役,楚藩也不可能在过去一年中建起这道长达六里的包砖夯土城墙。
当然,除了建造城墙,过去一年楚藩还砍伐附近丛林、森林,开垦了数千亩田地
傅安是出使满者伯夷国的副使,同时还兼顾着另一重任务,他由南海水师的战舰护送到楚来港后,便改乘楚藩的河船,来到了矩阳城。
在力拓河边的码头上,瞧见已建起包砖城墙的矩阳城,以及城外数千亩水田中涨势正好的水稻,还有城池边缘那些绿油油的菜地,以及更远一些地方忙碌土人苦役、楚藩百姓以及监工的楚藩军队,傅安不禁心生感慨。
‘没想到楚王来这婆罗洲东南才一年有余,就开拓出如此局面,属实难得呀。’
随即就和随从们跟着楚藩将官,前往两三里外的矩阳城。
在外表粗犷、内里装修却颇为雅致的楚王宫中,傅安见到了楚王朱桢。
见礼后,傅安开门见山地道:“楚王殿下,不出意外,最迟明年入冬,朝廷便将攻打满者伯夷国。”
“故而陛下特命微臣来此与殿下沟通楚藩协助出兵之事有些事电报中说起来总不太方便,还是当面沟通比较好。”
“孤知道。”朱桢点头,随即却是皱起眉头道:“不过孤建藩时间终究太短,这婆罗洲的土人又不堪教化,故而如今楚国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两千兵马而已。”
“况且孤总不能将全部兵马都派出去,故而若是明年开春就发动战事,孤恐怕最多只能调动八千兵马出战。”
傅安闻言微微一笑道,“陛下对此有所预料,也有话传达给楚王殿下。”
“请讲。”
“陛下说,楚王殿下能在爪哇岛上扩多少土地,便要看楚藩军队能在战事中拿下多少城池。”
听此,朱桢先是眉头皱得更紧,旋即想明白什么,便舒展开,点头道:“孤明白了。”
随后,傅安又跟朱桢聊了聊其他一些备战的相关事宜。
待让人将傅安等人送去歇息后,朱桢便命人招来军师陆冈、参赞陈矩等幕僚,以及蒋庆等楚藩千户以上的将官。
“不出意外,朝廷最迟明年入冬便将攻打满者伯夷这可比咱们预估的要快几年,因此,咱们楚藩的发展计划也必须更改一下了。”
朱桢直接将事情说明白了,麾下一众文武当即思考起来。
军师陆冈很快开口道:“大王,若要参与灭满者伯夷之战,我楚国必须先解决纳格哈达哈、坦松普里这两个小国才行。”
“否则,大王总要留一部分兵马守家,不敢全力以赴。”
朱桢点头,“陆先生跟孤想到一处去了,因此孤决定趁着过年前天气凉快,出兵攻打纳格哈达哈!”
几名武将打寻常的土人部落早就打够了,此时听闻要攻打土人国家,顿时都兴奋起来。
蒋庆更是第一个站出来,抱拳道:“大王,末将请为先锋!”
随后卫所军指挥使张向登、水师千户陈祖义等也纷纷出列请战。
在这种情况下,参赞陈矩却道:“大王,如今距离水稻收获尚有一个月,是否要准备一番,等收了这批稻子,粮草更充足些,再攻打纳格哈达哈?”
朱桢直接摇头否了,道:“咱们本就购买了不少粮食存储,以备不时之需。更何况,只要咱们攻灭了纳格哈达哈,还怕没有粮食?”
听此,陈矩就不再多说了。
朱桢见大多数臣子都赞同攻打纳格哈达哈之事,便放下心来,又问:“对了,张指挥,那五百土兵训练得如何了?”
朱桢在征讨周边土人部落中自然不是都一味顽抗的,也有几个部落如最初的马辰部一般,了解到了楚藩的实力,求着归附。
这种情况下,朱桢不好再灭其部落,便将这几个部落迁徙到矩阳城附近原有的土人部落中居住,并从每个部落抽取一定数目的青壮,最终组成了一个五百人的土兵营,交给张向登训练。
土人虽然沟通困难、各方面素质也低,但他既然选择到这南洋来就藩,用土兵便是避免不了的,晚练不如早练。
张向登道:“禀大王,这些土兵虽训练的大半年,但仍止于能行军以及勉强听指挥而已,即便能出战,只怕也起不到大用。”
朱桢笑道,“咱也没指望他们能起大用,只要能跟着打打顺风仗就行了。此战便带上土兵营一起,让他们见见阵仗,也许成长得更快些。”
随后又看向已晋升录事的欧阳高,问:“欧阳录事,你那边与土人沟通的译者如今有多少?”
“回大王,如今勉强可用的译者已有三十多名。”
“好!”朱桢站了起来,扫视诸文臣武将,“三日之后孤将率领八千兵马亲征纳格哈达哈国,诸位都下去好好准备吧。”
“遵命!”
纳格哈达哈、坦松普里虽是婆罗洲东南之前仅有的两个国家,可实际上都只有一座城池而已,严格说起来只能算土邦、方国。
其中,纳格哈达哈在婆罗洲的东南角,离海边有近二十里地,而在陆地上则离楚来港有一百好几十里。
因此,朱桢虽在力拓河下游建藩一年有余,可纳格哈达哈国君臣却还不知道楚藩的存在。
几日后,当楚藩军队乘战舰、海船走海路来到纳格哈达哈的海边港口时,当地土人都是懵的。
纳格哈达哈在这座称作拉乌的小海港也建有一座“城”,可那只是他们眼中的“城”而已。
在明军眼中,“拉乌城”只是海港边一座连正经城墙都没有的木寨。
纳格哈达哈倒是在寨子里派驻了一百多“军队”负责收税以及顺带维持港口秩序。
可是当楚藩船队靠近码头时,他们连阻止都不敢,而是一窝蜂地躲进了寨子里。
朱桢站在甲板上看了看,便道:“欧阳高,派人去喊话招降,待孤大军全部登岸之后,他们若还不愿投降就攻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