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能不能通过多调配人力、物力,加快西嘉铁路的修建?”
刘宽有些无奈地道:“陛下,据微臣所知,铁路局对西嘉铁路修建方面的人力、物力安排已经足够了,即便再增加人力物力,效率也不会提高多少,反而会造成浪费。”
朱元璋道:“即便是造成一定浪费,只要能早些修成西嘉铁路,那也是值得的。”
刘宽没想到历史上治国以节俭甚至“小气”著称的朱元璋,竟然能说出这句话,不禁愣了愣。
回过神后,他便点头道:“好,回头微臣便去铁路局看看,再增派多少人力合适。”
这时,楼下传来侍卫与人说话的声音,随后便见一位太监被领了上来,赫然是如今负责督管皇城电讯组的赵成。
只见赵成拿着三份电报译文呈上来,笑着道:“陛下,鲁王、雍王以及玄关卫指挥使先后发来电报,说两位殿下都已抵达玄关卫,向您报平安呢。”
“安全抵达了就好。”朱元璋接过李贵转呈的电报,随即摇头笑道:“这三个人也是的,怎么夜晚发电报?”
刘宽笑道,“陛下忘了,大明和美洲是有时差的,算起来,如今那边应该早上八九点呢。”
“咱还真忘了时差这事。”
朱元璋不在意的一笑,便借着午门楼顶层廊檐的灯光,细看起这三份电报来
中美洲。
玄关卫,玄西千户所,港口。
鲁藩舰队旗舰邹邑号上,朱檀起床洗漱过后,便来到甲板上,吹着腥咸的海风,便觉得人更加清醒了。
他们是昨天傍晚抵达玄关卫的。
因为鲁藩、雍藩的移民船队一前一后赶到,有太多的船,载了太多的人,又恰逢傍晚,很难快速安顿下来,因此昨晚便都还睡在船上。
按理说,以朱檀的身份,是可以登陆去千户所城里休息的。
但自二月上旬出海以来,他在舰船上呆了三个月有余,已经习惯了,到了陆地上反倒睡不安稳,于是就继续睡在旗舰上。
他的舱室布置得可不差,船又停泊在港口,他昨晚睡得安逸得很。
抻了个懒腰后,朱檀便习惯性地拿出千里镜,往四下里观察、打量。
只见玄西港很大,如今建设得也很好,足有十几个码头当然了,鲁藩、雍藩的海船加起来足有三百多艘,还多是大海船,十几个码头也不够,所以今日两藩移民登陆估计还是得排队。
玄西千户所城池建地离港口不远,大约只有三里多地。城池不大,正对着港口的西城墙大概长三百步左右。
城池到码头之间多是空地,田地很少,大约是这边容易遭海上风暴侵袭,不适合耕种。
码头上修建了几十座货仓,每一座都不小,估计腾空了能住下不少人。
‘看样子,玄关卫安排我们住几日应是没问题希望二哥带着他的移民快些走吧。’
吃过早饭后,朱檀才下船,让人联络了朱一起进城。
第一任玄关卫指挥使庞泽在几年前高升回大明了,如今是几年前过来的第二任指挥使,李墩。
两位藩王到来,他自是一早就跟玄西千户龙青到码头来迎接了。
指挥使的军职放在大明那边不算什么,可在这美洲,却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统管军民,权力差不多赶上小半个唐代节度使了。
再加上朱檀、朱都是藩王,且二人还要麻烦玄关卫不少事,李墩迎接两人后随便寒暄两句,便说起正事来。
“雍王殿下,根据朝廷的安排,玄关卫已为雍藩准备好了干粮、蔬果等补给物资,因此您和属民在玄关卫休息三日,装上物资便可继续向南去了。”
听此话,朱当即就有点不悦。
李墩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玄关卫只准他们雍藩的人待三日。
不过他到底在京师“底层”磨练了几年,再加上三十好几了,还是长了点儿城府的。
念及日后他们雍藩能联系到的最近卫所就是玄关卫,而李墩是大明的指挥使,并非他雍国的,所以不能得罪。
他于是压下心中不悦,点头道:“麻烦李指挥使和玄关卫的军民了。”
李墩道:“雍王殿下客气了,我等受朝廷安排,有旨意在,这都是份内之事。”
朱又道:“孤的藩国离玄关卫最近,今后少不了往来,希望这两日李指挥可以与孤多聊聊这中美洲的事,还有玄关卫如今的情况。”
“是。”李墩点头应了,随即又看向朱檀,道:“鲁王殿下所需要的海船,玄关卫也都备好,如今停泊在玄东港那边。”
“只待鲁王殿下在这边休息好了,便可带着移民过去换船。玄关卫给鲁藩准备的部分补给物资,也都在那边的仓库内。”
第442章 过玄关大道,朱檀遇风暴!
一行人很快来到玄西千户所城池。
只见城池中以青砖铺地,房屋也基本都是砖木结构。街上往来行人大部分都是汉人,小部份则是棕色皮肤、相貌与蒙人、女真人有些许类似的土人女子。
至于土人男子,城中几乎看不到。
几人在千户所官厅落座,待一个模样标致的土人侍女奉上茶水退下去后,才聊起正事。
朱檀率先开口道:“我看朝廷给的资料中,玄关卫早几年就修筑了一条西海岸通往东海岸的官道。但这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如果下雨,这条官道路况会如何?”
朱元璋出于制约海外都司的想法,并不允许海外都司拥有制造水泥的技术。
虽然在刘宽推广科学之道近十年后,对水泥稍稍了解的人都有可能试验出制法,但在朝廷不允许的情况下,没人敢私自生产水泥至少不敢明着干。
所以,玄关卫等海外卫所不论是在建造城池、港口,还是修路方面,都不曾使用水泥。
近几年,朱标曾两次劝谏朱元璋允许海外都司制造水泥,但朱元璋都未接受。
如果玄关卫修建的官道是以前那种夯土路,在雨水多的天气里会多么难走,朱檀简直难以想象。
须知,他们到玄东港换乘海船,可不只是要将移民带过去,还有海船上运载的诸多物资。
这些物资里既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也有类似机床、蒸汽机、大型纺织机器这种笨重的大件。
如果路况不好,想要运送这些物资可就困难了很多倍。
指挥使李墩道:“鲁王殿下尽管放心,如今玄关卫的官道已达到大明使用水泥之前的最高标准。”
“官道中间的驰道宽三丈,可容纳四辆四轮马车并行。先铺碎石、沙子,再以土夯实,最后铺上一层三合土(石灰黏土、砂)。”
“而在沼泽地或是雨季特别泥泞接近沼泽的地方,更是架设了同等宽度的木栈道。”
“虽然官道在雨季仍旧泥泞,但对车马行驶不会影响太大。”
这确实是大明以前最高的官道标准了,接近传说中的秦驰道秦驰道最主要是宽,据说有二十三丈宽,也不知真假。
可是,朱檀想想在大明那边水泥官道的便利,仍旧不满。
他皱眉道:“我看地图上,玄关卫这边河流密布,甚至东边还有一个极大的湖泊,难道就不能走水路吗?”
李墩见朱檀如此挑剔,有些无语。
念及对方毕竟是藩王,他还是耐心解释,“鲁王殿下,玄关卫河流、湖泊是多,但目前绝大多数都不曾修整过,用《海外风物》上的话讲,都是原生态的河流。”
“这些河流有些地方极宽、极深,可有些地方又极窄、极浅,湖泊状况也是如此,并适合通行大船及船队。”
“再考虑到中途舟车换乘的麻烦,倒不如一直走官道这条官道全长仅一百五十余里,每十里有一个百户所,每五十里设有一个千户所,鲁藩纵有数万人及众多物资,走过去也方便。”
朱檀依旧皱着眉,道:“孤想趁着移民在玄关卫休息期间,先走一趟这条路。”
李墩道:“鲁王殿下若不惧雨林湿热,患了病,尽管走便是。”
这下连朱檀都有点恼火李墩的态度了,心想:这个李墩,对我与二哥分明不敬,说不得有什么野心,待离开玄关卫后定要用电报告之父皇。
朱檀在大明那边也是经过诸多历练的,并未将心中想法表露出来,而是趁势道:“说起患病,听闻玄关卫这边栽培了不少金鸡纳树,以金鸡纳霜为特产,想必备有不少吧?”
李墩道,“这点鲁王殿下请放心,玄关卫金鸡纳霜备货充足,绝对够鲁藩、雍藩接下来的移民路途所用。”
“那便好。”朱檀微笑,随即又道:“我们鲁藩若走官道,只怕还需不少人协助运输,还请李指挥调度人手。”
“五千土人苦役可够?”李墩问。
朱、朱檀听了都惊讶,“玄关卫竟有这么多土人苦役?”
李墩道:“玄关卫南北畏威而不怀德的土人部族不少,咱们对待苦役又并不算太苛刻,他们有的吃,甚至病了还能得到医治,轻易死不了,一年年累积下来自然不少。”
“玄关卫如今究竟有多少土人苦役?”朱好奇地问。
“一万三千多人。”
“这么多?!”朱、朱檀听了都吃了一惊。
随即两人就忍不住畅想起来:这玄关卫能通过征讨不臣俘获如此多的土人苦役,孤建藩之后也能,届时就不担心缺少劳力了。
三日后。
朱带着雍藩的船队,从玄西港启程,继续南下,前往南美洲。
朱檀亦带着鲁藩的三万多人及六百多辆四轮、两轮大车、上千头骡马牛等牲畜,沿着玄关大道(玄关卫主官道的名称)前往玄东港他运气不太好,从他玄东港的第三日起,就一直下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雨不大,玄关大道也确实如李墩所说,虽然有泥污,但很少有让大车车轮陷入其中出不来或是翻倒的烂路。
即便如此,鲁藩队伍每日也仅能前进二十余里。
于是用了七日才走完玄关大道。
朱檀和他一家子乘坐最好的四轮马车,自然是淋不着雨,也不累人,舒舒服服地走完了这七日就这,还是朱檀记着朱元璋所教导的“以身作则”之缘故,否则他完全可以由护军护送,早几日抵达玄东港。
朱檀虽“以身作则”跟队伍一起走,然而能如他一般坐车的人终究是少数。别看鲁藩迁徙时车辆挺多,可绝大多数都是装运物资的,载人的很少。
因此,等队伍抵达玄东港时,队伍里有好几百人生了病。
朱檀无奈,只能下令,让队伍在玄东港再休整几日。
就这样,又几日过去,待鲁藩移民队伍登上玄关卫在玄东港准备的战舰、海船时,已然是朱檀抵达玄关卫的半个月后。
鲁藩船队在玄东港重新启航之日,李墩倒是带着玄关卫不少文武官员来送行了。
“此去数千里之遥,末将祝鲁王殿下一路顺风!”
朱檀微笑道,“这些日子麻烦李指挥与玄关卫众军民了。”
李墩:“末将等都是奉旨办事而已。”
朱檀心想,这李墩看来并非针对我,而是确实不会说话。
他随即道:“玄关卫也是离鲁藩最近的卫所,希望日后双方能多多合作。”
李墩道:“待星罗卫那边修好通往东海岸的官道,鲁王就藩之地离星罗卫可比玄关卫近多了。”
星罗卫是几年前朝廷在中美洲增设的一个卫,隶属于中美都司。
其位置在后世的洪都拉斯西海岸的一个大海湾处,因那里岛屿众多,星罗棋布,故取名“星罗卫”。
如果星罗卫也能修成一条西海岸至东海岸的官道,那么未来鲁国距离其东海岸的港口估计就一千里左右的海路,确实比玄关卫到鲁国(古巴都城)近多了玄关卫这里到朱檀选中的建藩起始地可是有五千多里海路呢。
李墩说的虽是实话,可确实不好听,仿佛是不想多跟鲁藩打交道一样。
这让朱檀脸上的微笑都有点维持不住了。
‘哼,一个区区指挥使,也不知能在玄关卫呆几年,我何必热脸贴他冷屁股?’
心里如此想,朱檀也懒得再多说了,拱手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孤这就启程了。”
说完,转身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