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让咱多了些奔头啊。”
“是,比以前对咱们好太多了。”
“这匠师要文考,看来咱们以后得想办法识字读书才行。不然的话,明明有了匠师的技艺,却因文考不合格评不上,那就太可惜了。”
“咱们虽没过五十岁,却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读书识字?想学也找不到地方学啊。”
“”
那宣讲的吏员听众工匠议论到了读书识字之事,便笑着道:“大伙儿有心识字读书是好事科技伯都说了,工匠若能读书识字学算,于国用处更大,因此很支持此事。”
“待此番重新评定工匠等级后,天工院会在各地开办成年工匠识字班,免费教工匠识字学算绘图等。”
“所以,大伙完全不必为没地方读书操心,只要等着消息去报名就行。”
一听这话,工匠们再次兴奋了。
“竟有这等好事?”
“免费教我们识字读书?不会是骗人的吧?”
“科技伯说的话,应该不假。”
“自从科技伯来到京师,咱们工匠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好啊。”
“”
随后,在官吏的组织下,这些工匠便去报名参与等级评定。
在应天府的工匠等级评定于各地工学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大明朝第三次春闱也开始了(第一次在洪武四年)。
春闱即会试,有三场,分别于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日开始,每场持续三日,也就是说要一连考九天。
这对考生而言,不仅是学识的较量,也是身体素质、意志力等诸多方面的综合考验。
如果这些举子中有大明中晚期穿越来的人物,便会发现,此时的会试内容与大明中晚期多有不同。
一则,洪武年间的会试本就与后来的有些不同,比如说洪武年会试三场之后,还会考校骑、射、书、律。
也即是骑术、弓箭、书法以及律法,讲究选拔文武双全的实干之才。
另外,洪武年间会试第一场五经、四书义都只考一道,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五经三道、四书义四道,可以说儒学经义份量大增。
二则,便是因刘宽到来而带来的诸多改变了。
譬如,如今第一场除了经义一篇(八股文),四书义增加到了三篇,另外还需在第三天做一张数学考卷!
第二场除了考判、诏、诰、表等各种公文写作外,还必考一张自然科学有关的卷子(洪武十六年的春闱是选考)。
第三场除了考时政策论三道外,还会考以农业、律法、工造(工业)、商贸等为内容的实务问答题。
三场之后,加试的“骑射书律”依旧存在。
如果说历史上的洪武朝科举选的是文武双全之才,那么如今的洪武朝科举则选的是文武理三全之才!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十七日下午。
太阳下山之前,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
考生们鱼贯而出,一些在贡院外等待的亲友、仆从则纷纷上前迎接、关问。
不问还好,一问不少考生直接哭了。
“今年的数学太难了,我好几题都解不出答案,最后只能胡写,呜呜呜~”
“自然科学题目也难,有两题我甚至看不懂题意,如何能作答?”
“唉,此番我必是考砸了,进士无望。”
“”
第一更。
第292章 放榜之后,举子示威
有觉得考砸了的,自然也有自觉考得不错的。这类考生虽然连考九日,可出了考场后依旧神采飞扬,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会试考完便只剩殿试,只要能通过会试成为贡生,那么通过殿试成为进士几乎是必然,区别不过是名次高低罢了。
故而觉得会试考得不错的考生,心情也是真的不错,他们与亲属、仆从一番交代后,往往会呼朋唤友,或回客栈洗漱,或直接前往酒楼吃喝一番。
至于考后大批举子前往青楼的景象,在洪武年间是没有的。
举子已属朝廷后备官员,私底下去几次青楼无妨,可若是在会试前后多人一起前往青楼嗨皮,多半会被御史抓住,轻则训斥一顿,重则直接丢掉功名。
不止考得好的会去各处吃喝、潇洒,考得不好的同样会去。
从贡院散往四面八方的人群中,齐泰又与黄子澄相遇了。
“齐兄考得如何?”黄子澄率先发问。
齐泰苦笑,“子澄观我神色便该猜到,又有何必相问呢?”
黄子澄也苦笑了声,道:“齐兄不必气馁,此番会试数学、自然科学的题目属实难了些,我看不少人出考场后就哭了。”
“若是此番绝大多数举子数学、自然科学考得都不好,我等还是有机会上榜的。”
齐泰道,“我倒是听闻有几位京师的举子说题并不算太难,兴许只是我等数学、自然科学水平较差,才觉得题难。”
黄子澄无语,“都考完了,齐兄又何必说这些让人泄气之语?”
“也罢,那就不说了。”
齐泰说完,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想说什么,这时远处一人喊道:“齐兄,我等要去参加姚兄组织的聚会,就等你呢。”
齐泰回道:“你等先去,我后面就来。”
“那你可要快些。”
这几个举子说完走了。
黄子澄好奇道,“齐兄要参加什么聚会?可否带小弟一起?”
齐泰反问道,“此番若会试不过,子澄真的要去燕王府应募?”
“不错。”黄子澄肯定地点头。
齐泰道,“那这个聚会子澄最好莫要去至于我等聚会是为了什么,过些日子子澄自会知晓。保重!”
一抱拳后,齐泰便转身离去。
黄子澄下意识地作揖还礼,看着齐泰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时间一晃又过去半月有余,到了三月初五,会试放榜之日。
锦衣卫百户卢贵成站在贡院广场一角,伪装成一个前来看榜的书生。
只见张贴榜单的墙前挤满了人,整个广场更是人山人海。既有前来看榜的举子及其仆从,也有等待榜下捉婿富贵员外及其家仆,还有观榜看热闹的闲人。
大明会试放榜是从后往前,先放三甲榜单,随后是二甲,再之后才是一甲。
随着三甲、二甲榜单陆续张贴,墙下顿时上演起一出出三年方可一见的好戏。
“三甲第八十七名,我上榜了,哈哈哈!”
一人欢喜大呼,随后立马有几个健仆围上去,将这个看着有三四十岁的、新鲜出锅的贡生挟持出了人群。
外面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凑过来笑道:“不知这位进士老爷婚配否?”
这贡生一时有点懵,下意识道:“婚配了。”
管家神色微变,但还是笑着道:“那也无妨,我家小姐双十年华,尚待嫁闺中。若进士老爷愿休妻再娶,我家老爷可以京师宅院一座、良田百亩、宝钞三千贯作为聘礼。”
这位贡生衣着很朴素,算是贫苦人家出来的,这辈子都没见过上百贯的宝钞,更别说三千贯了外加京师一栋宅院了。
故而听了这管家的话不禁一阵心动。
可心里一阵天人交战后,他还是拒绝道:“实不相瞒,在下与糟妻已结婚十八年,儿子都快要婚配了,夫妻和睦,绝不会抛弃妻子另娶,,阁下还是再找别人吧。”
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管家无奈,只得吩咐健仆,“再去盯着,注意那些上榜的年轻人。”
“是!”
几个健仆当即又挤进了人群中。
今年会试朱元璋虽又增加了进士名额,许一百八十八人上榜,但相较于大明十几个行省汇聚来的两三千举子来讲,仍是太少了。
故而绝大多数来看榜的举子都榜上无名,失望叹气地离开。
当然,很多人早就有心里准备,虽然失望,却也没离去,而是等着一甲放榜,得知前三名是谁,好增加一些谈资。
二甲榜单张贴后,不多时一甲榜单也出来了。
待吏员张贴好后,榜墙下众人瞧见偌大红纸上由右至左,只写了三个名字练子宁、花纶、黄观!
“会元,练子宁!”
“浙江解元花纶、贵池举子黄观亦在一甲,这两位兄台竟没来看榜吗?”
“这两位早些日子谈论儒学、数学乃至那自然科学,皆头头是道,考后又成竹在胸,估计自信必中,这才没来。”
“会元在那边,走走,去沾沾喜气!”
“什么喜气,那是文气。”
“”
一甲三人中唯有会元练子宁到场,被周围相熟的举子叫破身份后,顿时有许多人围了上去。
广场上见势不妙的吏员、巡警,立马上前维持秩序,免得刚出炉的会元因意外受伤。
对于这些景象,卢贵生虽看在眼里,却并未多注意他注意的反而是那些摇头叹气、一脸失望,明显落榜的举子。
瞧见七八个落榜举子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卢贵生立马跟了上去
次日。
天工院。
刘宽正在职房中批阅公文如今工匠等级重定工作已经推广向整个直隶,天工院作为主持此事的部门,每日需要刘宽这位主官批阅的公文都不少。
这些公文都很重要,他还偷懒不得,只能劳累一些,兢兢业业地给朱家打工。
忽然,外面传来一连声的呼喊。
“院正,院正,不好了!”
随着脚步声也传来,一个绿袍官员奔入职房,却是天工院如今的司务之一,柳争鸣。
刘宽当了一两年的科技司主官,如今又是天工院主官,迈入绯袍大员之列,已经养出些威严,见状肃容问道:“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柳争鸣二十几岁的青年官员,闻言先是露出愧色,随即便急声道:“院正,有数百举子在午门前聚坐,一起向朝廷谏言,请罢黜科学、尊儒重士!”
“什么?!”
刘宽听了一呆。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在洪武朝碰到生员集体闹事这些人怎么敢的?莫非不知老朱刀锋之利?
柳争鸣还以为刘宽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并增加道:“下官从那边过来时数了一番,足有两百多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