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则又嬉皮笑脸地笑了起来,回复以称赞道:“哪里哪里,没有怀冲帮衬,打赢汾阴那一仗,我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呢!”
说罢,他又问道:“怀冲还有什么疑虑吗?”
刘羡沉默少许,说道:“说起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孙长史负荆请罪,脸上还要裹块布呢?”
“唉,孙某转投太子门下,毕竟是绝密,不包块布,让别人看见了,上报到妖后和鲁公那,那可怎么得了?”
“原来如此。”刘羡点点头,很快回道,“但很可惜,在下交朋友素来都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从不和蒙着脸的人交朋友,还请孙长史见谅。”
说罢,刘羡拉着一旁的薛兴,直接调头就走,把孙秀一个人留在门前,让他继续当一个丢人现眼的小丑。
回到房中后不久,刘羡就派人再到门口看,发现孙秀已经消失不见了。
刘羡有些失笑和鄙视,这真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真能赢得别人的信任吗?
薛兴在旁已经旁听到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不禁为刘羡的决定感到忧心:“县君,您不同意太子的决定?”
刘羡已经坐下来,摊开纸张就开始磨墨,一边磨一边道:“何止是太子的决定?当今陛下的决定,我一个都不同意。他应该早点退位让贤!”
“县君慎言!”
“只是一时气话罢了!”刘羡的气愤仅仅只持续了短短的两刻钟,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如果放在五年前他在洛阳,大概能为这件事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然后和朋友争论一起争论好一段时间。
但在现在,刘羡已经有些习惯了。这里固然有忠心的属下,结义的兄弟,但其实能一起谈心的朋友还是很少,这常常给刘羡一种寂寞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什么用也没有,只有收拾自己的情绪,思考解决的办法才是正道。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刘羡就坐在桌案前,想着如何给司马再写一封信,力求能够说服司马罢免孙秀。因为在今日重新认识孙秀后,刘羡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个人的破坏力将会远超自己的想象。他可能会摧毁晋室,也可能会摧毁自己,必须将他从政坛中驱逐出去!
字斟句酌间,很快就到了黄昏,此时门外又有门卫通报说:有人求见县君。
刘羡有些烦躁,心想,莫不是孙秀又想了办法来烦人?但口中还是问道:“是谁来了?若是不认识的,就不见吧!”
不料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隔空说道:“怀冲,四年不见,你的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刘羡先是一愣,但他随即到发生了什么,继而露出由衷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笔墨,快步迈出门外,对来者笑道:
“哈哈,士衡,你怎么过来了?”
来者正是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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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再见陆机(4k)
四年不见,陆机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他身着一身极为素雅的鸟纹宽袖儒服,腰佩长剑,头束小冠,浑身上下打理得一尘不染,就连须髯也整整齐齐。配上其白皙的皮肤,高洁的气质,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一个儒士,而像是一个屈原那样能神游仙宫的翩翩贵公子,让旁人自惭形秽。
刘羡一见到他,就想起了很多愉快的回忆,或是在龙门山郊游的时候指点江山,或是在游猎的洞穴里煮酒论剑,连带着陈寿的教诲,东市的喧哗,好像全都随之浮现出来了。
岁月流逝的是如此之快啊!刘羡最近都很难回忆起这些事情了,不料此时看到陆机,那些遥远的画面顿时又变得鲜活了起来,过去的自己和今日的自己又重新相处在同一个时空,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虽然事实上,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但这种久别重逢的高兴是掩饰不了的,刘羡见到陆机后,两人都非常激动,似乎有满腔的话语要倾吐,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激动地牵起手来,拉着往屋内走。外面春风吹过庭院,刚长出嫩芽的树枝哗哗地摇动。
刘羡给陆机先煮了碗茶汤。这是岭南的商人到关中贩卖的茶叶,路过夏阳时,刘羡买了八两,平日都不舍得喝,此时陆机来了,他立马拿出来待客,在茶壶还没冒泡的时候,刘羡笑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风,把陆文海给吹到我这穷乡避壤了啊!”
陆机则回以笑容道:“怀冲,你这里怎么能叫穷乡避壤?我从洛阳过来,沿路所见,除了长安、霸城数地外,就属你这最为繁华啊!”
他扫视了一眼刘羡的居处,感叹道:“你的遭遇,我在洛阳都听说了。当年你被贬到这的时候,大家都说,像你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到了这穷山恶水里,加上上面打压,说不定就做了孔北海,一蹶不振。结果没想到,我们都输了。”
陆机说是自己输了,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为刘羡由衷的高兴,此时茶汤开了,刘羡给陆机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两人对着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陆机继续道:“怀冲,朝廷对这次河东战事的论功行赏已经结束了,我这次来关中,就是作为使者奉旨到长安传令,顺道过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这样!陆机此前似乎是担任著作郎吧,是有奉旨传令这一任务的。刘羡顿时好奇道:“这次平叛,朝廷是怎么算的?”
他自己早已经不做能够得到朝廷公平待遇的指望,但这次战事因为朝廷的横加干预,临阵换将,结果竟打成这个烂样,刘羡确实很想知道,贾谧和张华能怎么丧事喜办。
但陆机似乎还是觉得他看不开,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说道:“朝廷那边还在打官司呢!解系的弹劾交上去,孙秀跟着交了自白书,两边都莫衷一是,所以孙秀的奖罚还没有定下来。我来宣读的是其余的部分。”
其余的部分倒很简单:张光被升任为北地都尉,李矩封关内侯,北宫纯封关内侯,李含两次作战不利,贬为始平令,冯翊都尉白允作战不利,贬为池阳令……
里面果然没有涉及到刘羡,不过内容仍然令刘羡非常感慨:当年在京师倒杨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打什么大仗,最激烈的交锋也不过就是千人规模而已。可结束之后,其封赏之大,刘羡至今都记忆犹新:其中光封赏公爵,就有七八人,什么县侯、乡侯更是不计其数。没想到这次数万人规模的大合战,打完之后,最高的封赏也不过是关内侯,竟没有一人有资格进封五等爵。
为此,刘羡不禁对陆机道:“朝廷的赏赐未免有些太少了吧?这样能得到将士死力吗?”
陆机苦笑道:“怀冲,这已经是很多人竭力争取过的结果了。毕竟这次仗打得确实难看,一仗折损超过五千甲士,光善后和抚恤,就有得人头疼了。”
这倒确实是个理由。这一战,光刘羡自己的六百县卒都折损了近两百人,如果朝廷真能把抚恤的担子担起来,刘羡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对于人与人的性命价格不同这件事,刘羡还是会感到感伤。
只是言谈间,刘羡忽然想起什么,对陆机道:“可这样一来,你到长安没少吃白眼吧?”
在军中任职的多是粗人,渴望的无非就是升官发财,陆机带来这么个结果,恐怕没少被人埋怨。
陆机挥挥手,叹道:“我不能上阵厮杀,保境安民,受些白眼又算什么?”
说到这,他顿了顿,对刘羡说:“说起来,怀冲,我很羡慕你啊,能够参与这样的大战,一展胸中抱负!有没有兴趣和我说说经过?”
刘羡闻言,顿时记起在洛阳时谈天论地的情形了,一时有些心痒难耐,当即笑道:“好啊!士衡!我正好也有很多事想向你请教!”
“老规矩?”
“老规矩!”
两人说的老规矩,就是在洛阳时一起谈天论地的时候形成的,当两人已经想好要辩论几个时辰的时候,就要先下一盘棋,根据胜负,谁输了谁就要去酒肆内请客包厢,然后两人在包厢内长谈,直到把两壶酒喝尽。
在洛阳的时候,两人的棋艺伯仲之间,陆机略胜刘羡一筹,但在夏阳的这段时间,刘羡很少下棋,很多棋谱都不记得了,现在再比起来,水平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刘羡在陆机手下坚持不到六十回合,局势就稀里哗啦一泻千里。刘羡也很干脆,直接投子认负。
“士衡,论对弈,我现在是大不如你啦!”刘羡对输棋早有预料,他也并不放在心里,毕竟他是主人,按理来说,也是他应该主动请客,为陆机接风洗尘的。
陆机则收拾着棋子,对刘羡说道:“不过是你疏于练习罢了,可惜啊!如果怀冲你现在回洛阳,我怕不是一日三餐都吃定你了。”
两人有说有笑,但有一瞬间,或许是刘羡的错觉吧,他感觉陆机的情绪有些低沉,似乎不太高兴。但这情绪一闪即过,刘羡再也捕捉不到,他也便当是自己的误会。
刘羡和绿珠说了一声后,就领着陆机往夏阳城内的集市走,找了一家还算风雅有隔间的酒肆,点了两壶黄酒,一盘雁肉,一盘菘菜豆腐,两人就端坐在踏上,一边饮食,一边谈起这一战的心得来。
说起河东的两场战事,刘羡最大的感触就是,一个好的主帅对于一场战事的胜败竟有这样明显的影响。
他此前亲眼去汾阴探查过敌情,发现后部匈奴当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纪律不说,不懂战术,连基本的旗鼓沟通都无法正确执行。而且他们一路从上党跑到河东,却宛如蝗虫过境,除去激发河东胡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制造灾荒外,根本没有别的作用。
相比之下,晋军无论是单个个体的勇武,装备甲仗的质量,还是集体的排兵布阵,中层军官的军事素质,都要远远好于匈奴人。虽然人数少了一点,但又没有粮草之类的忧虑,按理来说,应该是轻松取胜的,结果却是打出了一场溃败一场惨胜,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其实仔细想来,之所以打成这样,无非就是郝散与孙秀两个人的素质差距罢了。
故而他对陆机总结说:“一个好的主帅,首先要能够得到部下的拥护,如果不能服众,内部本该有的力量就发挥不出来,战略意图就执行不下去。”
“郝散能够以弱击强,其实就是因为他平日爱兵如子,思考大众的得失在个人的得失之前,在危难之间,他又敢于身先士卒,毫不畏死地向最困难的地方发起进攻和挑战。所以匈奴人都敬爱他,也就能将所有的潜力都激发出来,将几次快要崩溃的情形给逆转过去。”
“而孙秀在军中素无声望,又不能虚怀纳谏,不能与军队共存亡,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得失。结果就是,全军上下都只想着自己的得失,甚至相互勾心斗角,原本强大的力量反而形成了内耗。若不是运气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恐怕就要一败涂地了。”
“所以我在这次战事得到的教训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军心士气,令上下一心,三军共力,不如此,恐怕每有战事都会一败涂地。”
这番话可谓是发自肺腑,是刘羡在血战中获得的宝贵经验,他做梦时都常常会记起郝散最后舍生忘死而动员出的浪潮,令自己心潮澎湃。
他本以为陆机会赞成自己,不料陆机听完全程后,却另有不一样的见解:
“我觉得军中有人不和,这是难免的事情,也不必过分苛求。人都是自私的,有几个生死与共的朋友就已是难得,怎么能够奢望全军上下真能与你一条心呢?依我看,两军统帅之间的差距固然是有的,尤其在稷山一战。但是汾阴一战时,按怀冲的说法,孙秀已经放权,为何还会被夜袭呢?”
刘羡本想反驳说,是因为孙秀导致军中士气不振,守卫也懈怠了,但陆机一句话就给他堵回去了:“依我看,还是你们太过轻敌了!”
“俗话说得好,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但是诸将却因为对方是乌合之众就心存轻视,按照怀冲所说,北宫纯他们,在战前就打算给孙秀脸色看,打算打两天烂仗来让孙秀放权。这不正是轻敌吗?”
“孙子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太公望又说,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
“这一战,对方是走投无路落入网中的穷寇,再怎么说也会奋死一搏。可你不仅不放在心上,明明兵力处于劣势,却自诩精兵良将,必然获胜。太公望所说的五个毛病,你至少犯了三个。”
“孙秀固然有问题,可如怀冲所说,诸将不也没把战败的可能性放在心上吗?可在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你们抱有这样的想法,就为稷山之战的结果埋下了败笔。”
“同理,汾阴之战也是如此,这里面固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如果对方不是什么郝散带的匈奴人,而是秃发树机能带领的鲜卑人,你们还会让对方夜袭吗?”
“这是必然不可能的。这次让人夜袭得手,无非诸将事先觉得,匈奴人一群乌合之众,将领也是无谋之辈,必然用不出这样的计谋罢了。”
“我父亲在世时,教导给我第一样战争的法则,就是永远不要轻视对手。要尽可能以势压人,避免战争,实在到了不得不开战的地步,也要以最高的警惕来对敌,有了八成的把握再出动。”
刘羡本来并不在意,但听陆机渐渐说来,他如遭雷击,再联想到自己对孙秀的态度,以及孙秀在自己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布局,这些真的是不能发觉的吗?当然不是,只是他太过于自负,不愿意去发觉罢了。这样想来,他不得不承认陆机说得鞭辟入里,说中了自己性格上的弱点,继而低头致歉说:
“士衡说得极对,我确实有些看不起人,也有些把战争当做儿戏了。”
听到这句话,陆机当然感到非常开怀,毕竟没有什么比说服自己的朋友更让人感到高兴了。
两人又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此时天色已黑,左右无人,陆机觉得时机合适了,便对刘羡道:
“怀冲,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还另外负有一项任务。”
“是吗?”刘羡笑道:“我们权倾朝野的鲁公,又给你安排什么难题了?”
不料这一句话说罢,陆机良久都没有吭声,刘羡抬起头去打量他,发现他脸色涨红,不似往常,好像自己方才那句话刺痛了他的人格。
刘羡心里一惊,随即自觉失言,连忙打算向陆机道歉,谁知陆机挥挥手道:
“不是鲁公的事情,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让我来劝劝你,不要再和孙秀斗下去了。”
这一句落地好久,刘羡才大概明白了陆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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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对月空唱百年歌
刘羡听到这句话后,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陆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而陆机在刘羡的注视下,也感觉颇无颜面,他只能饮下一杯酒,先自我宽解道:“怀冲,这是个残酷的世道,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我们不能太天真。”
“没错,怀冲,我已暗自改投到太子殿下门下了。”
刘羡闻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着好友良久不能言语。
自从两汉以来,忠孝概念可谓是深入人心,虽然在西晋时,众人不再像两汉时那样热衷于谈论忠诚。但无论如何,国家虽然不主动提倡,但在四百年的两汉遗泽下,忠诚这项品质仍然是受人赞美的。
只是与后世所理解的忠不同。后世常常把忠理解为纯粹的忠君,也就是只忠于皇帝。但在汉晋时期,忠君的“君”并不仅仅代指于皇帝。
在这个时期,由于官僚选拔制度在此时还不够完善,所以各级地方官员都有自己的人事选拔权。因此,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他的君主不仅仅是天子,同时还有提拔他举荐他的地方主官。
故而士人们的忠诚不仅要献给天子,还要献给自己的直属上级,即使后来双方地位出现颠倒,也要保持相应的君臣关系。这种人要忠诚两个君主的观点,被后世称作为“二重君主观”。
曹操、司马懿等人之所以能够篡权,本质也是利用这个这种约定俗成的道德,将直属君主的地位放置于天子皇帝的地位之上,最后夺取了皇位。也是这种行为给忠君这一概念带来了巨大的颠覆,世人明面上虽不多说什么,暗地里却也不免唾骂这两人的无耻。
而在此之前,陆机是经贾谧的引荐,才得以在晋朝官场上入仕。虽然中路被贾谧安排到杨骏门下,又在杨骏倒台后进入贾谧的秘书监担任著作郎。
但当时后党和三杨毕竟是盟友,因此,陆机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转换门面,但本质上还是贾谧鲁公一党,明面上没什么好指责的,最多也就是有人私下诟病而已。
刘羡其实对陆机走贾谧的门路这件事颇有微词。自己一方面理解陆机,他自负才学出众,想要在朝廷重现父祖荣光,所以就想攀附朝中最有权力的人,这无可厚非;但另一方面,这实在有损陆机的名望,以他如今在文坛的地位,堪比当年曹植在世时的地位,可谓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这样一位文宗,却整天跟贾谧这样的轻薄小人在一起,做一些无甚格调的诗词文章,这实在是有伤风雅。
但既然走了这条路,刘羡还是希望朋友能够做好。也就是既实心为国家做一些有用的事,又保持自己的风骨,劝谏和约束主君。即使以后贾谧倒了台,陆机也能问心无愧地说,自己对上对下都尽到了责任。
可如今陆机竟然和自己说,他已经放弃了贾谧,在暗地里和太子接触,他不由得心情极为复杂。所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这件事若是爆出去,不管结果如何,陆机的风评是一定会垮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刘羡突然感到很难过,他问陆机道:“在贾谧的身边很难熬吗?”
话一出口,刘羡就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贾谧是怎样令人作呕的一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何况是与之朝夕相处的陆机呢?
陆机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道:“其实也还好,主要是累了。”
“这些年,其实就是得过且过吧,没做什么事情。平日里经常随在鲁公左右,一起吟诗作对,游山玩水,再就是给鲁公讲些好话,替鲁公写些文章,如果还有些空闲,还会在鲁公门前锄草。”
这是很闲适的生活,也是很多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刘羡却知道陆机为什么会说累。
他是一个立志要治国平天下的人,有满腹的才华和韬略想要施展。可眼下却被贾谧当成了一个司马相如式的弄臣,怎么会甘心呢?陆机恐怕每天都会责问自己,这一天生活得到底有什么意义,然后不断地自我煎熬。在贾谧门前锄草的时候,恐怕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刘羡甚至不能想象那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