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振兴方略 第64节

  “啊?”林昌福闻言,不由得一愣,但便是平日里有些反应迟钝,对朱慈的命令从没有过反驳的他,也当即跪下道:

  “陛下,前方危险,若是清军架起火炮.”

  朱慈没等他说完,当即打断道:“朕又不是到第一堵土墙,天没亮之前,清军不可能来得及架起火炮。”

  林昌福听了,还是有些犹豫,若是他自己到第二堵土墙的堠台上,他倒不觉得危险,可朱慈这个大明天子去,他便失了分寸,根本无法决断。

  “怎么,怕了?”朱慈没有废话,作势便要动身,“若是清军在新堆砌的土墙那里架起了火炮,这里同样危险,炮弹一来,朕便是披三重甲也没用。”

  “陛下,臣不怕,从北京突围开始,臣跟着陛下,就从来没有怕过,但陛下是大明的君,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林昌福跪在地上,拱手抱拳,低着头解释道。

  朱慈扶起林昌福,随即喝道:

  “不怕就带兵开路,这是朕领着你们亲自打造的防线,朕有信心,清军绝对不可能攻破,也绝对不能轻易威胁到朕的安全。多铎仅凭一次夜袭就想破城,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你跟在朕身边那么久,难道就不想出城打一仗吗?到第二堵土墙去,若是清军待会持续增兵,常登贵的兵力不足,你就带着禁军投入战场。

  你们都是军中的精锐,但随朕出征以来,却还没有机会正儿八经打过一场大仗,想想确实不像话。”

  林昌福闻言,又是一怔,他这回听明白朱慈话里的意思了,更知道了陛下的战心。而且,他也确实早就想和那些狗娘养的鞑子打一仗了,但还是愣了一会,才带着麾下甲兵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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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

  凤阳城东面,外围的两堵土墙之间,忽然间呼啸着升起了三团红色烟火,那三团红色的烟火在空中迅速炸开,成了三团绚丽的焰火。

  “呜,呜,呜~~~”

  城下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军号声,一些已经偷偷摸到了壕沟边上的明军甲兵随即展开攻击,他们根据火枪射击的光亮,扔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瓦罐地雷弹,这些威力巨大的土制炸弹很快就造成了清军的巨大混乱。

  赵正东在堠台上,心中颇为紧张,由于面前土墙的遮挡,视野受到了限制,看不到太靠近土墙的地方。不过,他很快就看着好几团火光腾空而起,然后便是轰隆几声巨响。

  第一堵土墙外,接连爆开了十数团耀眼的火光,紧接着便是一阵惨烈的惨呼嚎叫声传出,遇袭的清军损失惨重。

  “杀啊!杀啊!”

  前锋的明军甲兵一面扔出手中的瓦罐地雷弹,一面跳进壕沟,大喊着朝清军所在的位置冲去,其中有一些手上还举着盾牌,还没等他们冲到,清军所在的壕沟中,又炸开了几团晃眼的光亮。

  土墙的壕沟内外,迅速响起了一阵阵冲锋的喇叭声,很快成群的明军甲兵齐声大喊,从浓重的硝烟中冲出,然后齐齐朝着土墙外的清军冲去,对清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与此同时,城墙上也涌现出了一排排弓箭手,他们对着城外的清军不断射箭,掩护着那些冲锋的战兵。

  不仅如此,明军骑兵也很快从土墙的通道中杀出,从侧翼迂回,在近城的多处地方发起了进攻,拜音图散出来掩护侧翼的骑兵根本还没理清楚头绪,完全挡不住第一批四百多明军骑兵有组织有计划的突袭。

  赵正东听着远处传来的混乱马蹄声,喊杀声,根据近期积累的战场经验,判断整个东面都已经发起了进攻,出战的兵马至少有三千,数百骑兵正在往侧翼围去。

  不过,他还是很担心己方出动的兵力不足,无法迅速击败那些凶悍的清军,特别是后者还筑起了土墙,若是有土墙掩护,打起来会更加困难。

  很快,清军阵中也响起了喇叭声,那些原本朝着土墙放枪射箭的清军士兵,迅速调转方向,火枪射击,箭矢飞窜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但拜音图原本就打算引诱明军出击,然后缓缓撤离的,在最前线的部署,原本就存在漏洞,明军只要发起进攻,很容易就成兵败如山倒之势。

  为了把朱慈的精锐大军引出了,多铎可谓是下了血本,似乎完全不顾这些甲兵的死活!

  殿前军和京营的战兵冲进了城外的沟壑之后,迅速展开追击,不断追上和杀死在混战中遇到的清军散兵,清军就好像突然遇袭一般,猝不及防之下,防守十分薄弱。

  最先冲出的甲兵在袭杀了百余名清军之后,便没有再遇到什么有力的阻击了,壕沟中竹哨声响个不停,一队队甲兵接连冲击。

  这是明军战场上用以指挥联系和策应友军,以免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战场上发生意外,彼此误伤的利器。

  夜色下,虽然远处有火光映照,但壕沟中,殿前军和京营将士们的眼前,基本都是一片昏暗,甚至看不清二十步之外的地方,士兵们的战斗力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而且,弯弯曲曲,有些位置还特别狭窄的壕沟,使得明军平常苦练的阵型暂时失去了作用,将士们虽然练过鸳鸯小阵,可在这样的混乱中,根本难以发挥。

  但好在,此时速度和冲击力决定了一切,许多以十二人小队为作战单位的士兵,刀盾手居于外侧,长枪手将枪头插在了盾牌之间,组成了攻守兼备的阵型。

  与此同时,清军在这样的环境中,表现得更加糟糕,战力根本无法发挥,面对猛然攻来的明军,基本上一触即溃。

  而拜音图还不知道土墙下爆发的战斗,看到冲杀出来的明军,心中大喜,他损失了那么多兵马,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但为了不漏出破绽,还是下令大军放慢速度,且战且退,并让两翼骑兵掩护,以免损失惨重。

  到这个时候,他就没必要故意损失兵马,取信明军了,大清的人丁原本就珍贵。而且,他如今只有表现出一战之力,才能引诱出更多明军。

  只是,局势的发展很快超出了他的掌控,常登贵抽调的殿前军和京营精锐,原本就比清军更熟悉城外的地形,而且单兵战斗力,比起八旗甲兵,也根本不弱。

  在明军出人预料的猛烈攻击下,清军且战且退的计划随即破产,许多清军因此失去了撤退的最佳时机,根本来不及撤退,就被从后面追上的明军杀死在了壕沟之中。

  而出战的明军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只要带头的军官一吹哨子,就立刻朝着某个方向攻去,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完全就是只管猛冲猛打。

  惨叫声,喊杀声,火枪射击的爆响声,呼应的竹哨声,还有箭矢飞窜的嗖嗖声不断从壕沟中传来,赵正东听着听着,感觉好像距离越来越远了,脸上随即露出来欣喜的笑容,他知道这意味着清军正在败退。

  很快,他就看到了远处清军正在修筑的土墙西面,火光之中,一个个黑色的身影正在不断跃起,那是出击的甲兵正在迅速突进,他们追击着夺路而逃的清军败兵。

  而那些低矮的土墙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批清军弓箭手,这些土墙大部分都只是用土袋堆积起来,侧面刚刚挖开壕沟,根本没有完善。

  那些清军弓箭手无法在侧面接力,只能爬上顶部,但正在追击的明军中,随即停下了一部分,朝着土墙的位置射出带破甲锥的重箭,很快射倒了大批清军弓箭手。

  从壕沟中不断涌出的明军甲兵借着这波掩护,很快冲到了土墙下,举着盾牌的甲兵掩护长枪手冲击缺口,还有不少背着瓦罐地雷弹的士兵则是迅速点燃了手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然后抛向了墙后。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土墙后传出了一连串的惊呼惨叫声,那些遇袭的清军甲兵和民夫迅速乱成了一团,在巨大的恐慌中,受惊的民夫迅速四处奔逃。

  瓦罐地雷弹在这样人群密集的坑道中,威力是最可怕的,围绕着爆炸的十几处地方,迅速就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那些陷入惊慌的民夫很快冲散了损失同样不小,且还要迎战明军的八旗甲兵和包衣兵,开始爬出刚刚挖掘的壕沟,推搡着四处奔逃。

  在这样的混乱中,原本就分散在土墙各处监督民夫工作的清军甲兵根本无法迅速集结,很快被从各处缺口突入,横扫而来的明军击溃歼灭。

  拜音图看着土墙内外闪动的火光,不断朝着他这边奔逃而来的民夫,甚至还要部分是甲兵,心中大骇,耳边传来的惨叫惊嚎声,更是不停地冲击着他原本的认知。

  他万万没想到,城中的明军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斗力还如此强悍,他计划中的且战且退,保存实力,转眼间就变成了全面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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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无敌的形象

  明军的反击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基本将清军赶出了最外围的那道拦马沟,迅速夺回了城外的阵地。

  与此同时,城内的大队辅兵跟在这些战兵的身后,源源不断开进,他们和这些骁勇善战的甲兵一样,十分熟悉城外的地形,一路上救治己方伤员的同时,还在不断收割地上清军的首级。

  而这些辅兵的主力,拿着工具进入这些沟渠之后,很快便出现在了清军刚刚垒起的土墙边上。他们齐心协力,迅速摧毁了那些低矮的土墙。

  拜音图完全没想到明军战力如此之强,进攻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迅猛有力,他原本为了不漏出破绽,且战且退的指令,直接导致了近千甲兵的伤亡。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传令调集两翼的骑兵掩护,同时继续下令大军撤退,引诱明军出战。

  只是,还没等他的命令传到,清军部署在两翼的骑兵,就已经遭到了袭击。拜音图忍无可忍,立即就想要调动兵马反扑,可已经根本来不及,最终不得不放弃。

  天骑营的攻击比步军更加迅猛,这些骑兵从土墙的通道中奔驰而出,在两翼的清军骑兵毫无准备的时候,迅速发动了突袭。

  城外这些纵横交错的防御工事,明军十分熟悉,但清军初来驾到,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完全来不及反应,一遇到突袭,马上就暴露了弱点,完全无法抵挡殿前军和京营的进攻。

  而当拜音图策马领着麾下兵马撤退,耳边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追击喊杀声,扭头回去想要看看明军追上了没有的时候,他才发现刚刚还攻势迅猛的明军根本没追过来。

  殿前军和京营的战兵们,此时已经结束了冲锋,正沿着拦马沟排兵布阵,清军遗留下的火堆散发出的黄色光芒映照着一团团黑影,此起彼伏的竹哨声响个不停。

  骑兵则是在两翼游曳,土墙上还不断爆发轰响,耀眼的火光之后,妄图从两翼袭扰的清军骑兵立马遭到了打击。

  “啊???”

  拜音图瞪圆了眼,满脸不可思议,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呆了一阵之后,干脆调转马头,绕到了一边,怔怔看向了那些逐渐恢复平静的沟壑。

  “那些尼堪在干什么?追啊,怎么不追了?为什么不追.”

  看着根本没有追击意图的明军,破防的不只是拜音图,多铎和图赖此时同样是面色阴沉。

  两人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在溃逃的清军,还有那些刚刚筑起,如今正被摧毁的土墙,恨得牙根痒痒,可又什么办法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明帝怎么可能识破了本王的计策,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多铎很快忍不住嚎叫了起来,根本不愿意相信。

  图赖没有应声,他此时有些摸不清朱慈了,如此年纪,毛还没长齐呢,怎么会心思如此缜密,反击得如此迅速,又恰到好处。

  他原本力排众议,支持多铎夜袭,便是想着利用朱慈年轻气盛,缺乏战场经验,给对方一个重大打击,打断明军主心骨的,最不济也能趁机筑起土墙,加速围城的进展。

  可现在看来,对方恐怕是个用兵的奇才,多铎的每一步,都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而且,麾下的兵马战力也不弱,完全不是其他地方的普通明军可比的。

  想到这里,图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盯着面前的凤阳城,身侧不断有陆续撤回的败兵,远处还有奔逃的民夫,眉头紧皱。

  在他看来,这也就意味着今后除了老老实实攻城,别无他法了!

  不过,他哪里知道,朱慈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完全就是保持住了战略定力,不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深知己方的弱点,忍住了扩大战果的诱惑,这才没有上当。

  多铎,甚至是图赖,到底是因为对李自成的时候,胜得太容易,以至于过分自信了,他们所谓的诱敌,费尽周折,可朱慈不接招,那就成了一拳打在棉花上。

  换言之,朱慈和多铎两人其实都不清楚对方的部署和策略,也没有所谓的完美应对,但实际上又直接完美避开了对方,最终成了各自打各自的。

  只不过,朱慈十分明确自己的战略目标和实力,以及为了达成这一战略目标,他需要做什么,所以最终的战果,十分符合他的预期。

  随着清军灰溜溜撤走,朱慈已经领着禁军,来到了第一堵城墙的堠台上,他看着城下正在布防和拆除土墙的甲兵,整个人都十分兴奋。

  清军居然直接溃退了,根本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难对付,而林昌福领着的几百精锐禁军,最终还是没有机会上战场。

  林昌福领兵护卫朱慈登上土墙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心中还颇为忐忑。

  他虽然面对朱慈的质问,表现得十分勇敢,只要朱慈的命令一下,也确实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立刻出战。

  但八旗兵凶名在外,他当年在大凌河的时候,是见识过的,也是这样的围城,祖大寿多次领着家丁出战,都没有取得突破,每每都是狼狈撤回。

  这其实并不是林昌福一个人的问题,明军长年累月的失败,使得明军中下层的许多军官士兵,对于真鞑子,潜意识里面,都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只不过,军令如山,当命令下达的时候,他们别无选择,这就是朱慈严苛军律下,打造出来的军队。

  可林昌福万万没想到,这些所谓的真鞑子,原来那么不经打,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而经此一战,城中的守军士气再次得到了巨大的鼓舞,白天清军就无法破城,如今声势浩大的夜袭,也以失败收场,凤阳城现在真正称得上坚不可摧了。

  至于那些所谓的八旗甲兵,在他们的反攻中,根本不堪一战,一路被追击砍杀,最终又死伤了近千人马,更是令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的将士们,欣喜若狂。

  赵正东此前心中一直紧绷,便是原本以为城墙下将会有一场血战。毕竟,常登贵甚至因此没让他们这支编制不全的兵马出战,就是担心他们攻击力不足。

  可他万万没想到,战局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那些所谓的真鞑子,居然这么弱,大军居然胜的如此顺利,赵正东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强悍了!

  毕竟,他在军中,可是公认的猛士,若是真的出战,恐怕能把那些真鞑子,杀得落花流水。

  多铎可谓是弄巧成拙,他的“诱敌深入”使得拜音图指挥失措,造成了大军的迅速溃败,而这在明军将士看来,完全是战力低下的表现,使得明军之中曾经的畏虏风气,顿时一消。

  战场之上,只有胜利才能带来信心,清军如此,明军同样如此。

  朱慈迅速部署,城中又再度派出了辅兵,一面修缮激战中损坏的土墙,清除壕沟里堆积的尸体,一面拆除清军修起的土墙,并将那些清军驱赶民夫搬运来的土袋用来修缮城外的防御工事。

  在凤阳城内外一片胜利的忙碌中,天色很快便大亮了,朱慈巡视完转运到城楼治疗的伤员,紧接着又听取值守各城门的将领汇报了基本的军情。

  随着清军在东面溃败,西面和南面的清军也随即停止了攻势,而清军原本埋伏在东面的数千骑兵,很快也撤离了战场,并被常登贵派出的哨骑发掘。

  常登贵收到情报的时候,心脏不由得一颤,陈福,林昌峰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同样惊骇不已,甚至心有余悸。

  他们原本都是想要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如今一看,完全就是差点掉进了多铎的陷阱之中,甚至说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都不为过。

  于是乎,一众将领怀着敬佩之心,齐齐发声,问起了朱慈是如何察觉到多铎布下如此陷阱的,他们此时对于朱慈,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知道,对于军中之人来说,谁能带领他们打胜仗,谁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和权力,就是命令他们冒死冲锋,大部分人也在所不惜。

  朱慈并没有借此故弄玄虚,现在知道了结果,他想要把事情圆回来,其实很简单,想要推理出多铎的动机,也易如反掌。

  毕竟,这种事情,别说是他了,便是那些不知兵的文官们,知道了前因后果,能说得比朱慈还有道理。

  但对于朱慈来说,这除了能加强他的个人权威,神话他的形象,其实并无多大意义。

  “朕其实并不知道多铎设下了陷阱,更没有所谓的神机妙算。”

  朱慈言简意赅,但语气却十分沉稳,眼神迅速扫过一圈面前这些从战场上赶回来的将领们,随即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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