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众人多说什么,张虞便着钟繇趋步入堂。
“君侯!”
众人起身拱手行礼,而张虞笑吟吟向众人回礼,说道:“诸君且坐!”
待与众人坐下,张虞笑道:“今日招诸位前来,我仅申明一事,即今日起,钟君为军师校尉,其掌卒五十人,督上党政务,调度军需钱粮,位仅次于我,与张君列同,望诸君尊之。”
张杨自恃与张虞亲近,拱手说道:“君侯,校尉官重,今军中出任校尉者,皆舍生忘死之辈,立用有卓著之功,不知钟君何能与文远并列?”
张虞双手下压,示意众人莫急,说道:“我昨日与元常畅谈一白日,开我之顿悟。今钟君虽无立有军功,但其言不亚破敌斩将之绩。”
张杨欲开口反驳,但却被张虞盯了几眼,这才闭了嘴。
见众人好奇钟繇所言内容,张虞笑道:“至于钟君所言何事,诸子往后便知!”
“诺!”
因排斥钟繇之故,众人情绪不高,仅平淡而应。
找了个机会,张虞将钟繇推向台前。钟繇向众人拱手,说道:“繇与诸君往后为同僚,还望多多指教!”
“拜见军师校尉!”
众人本无意拜见钟繇,但见张虞用眼神威胁众人,众人不由神情微正,向钟繇行以拱手。
见状,钟繇瞄了眼张虞,心中由是感激,让他有种得遇明主之感。
见完礼之后,钟繇倒没遵循张虞事前所排位置入座,而是以张杨年长为由,请张杨入座首席,而他坐于次席。而张杨受了钟繇的尊崇,态度缓和许多。
显然钟繇要想让众人佩服,或是承认其位列,还是要靠日后的功绩说话。
有了钟繇的入伙,张虞不再负责上党政事,而是由钟繇负责细则,他负责大方向的把控。无琐碎的政事打扰,张虞将空出来的时间,多放在军事上。
“骑卒若想骁勇可用,不仅能操武艺,更要确保军马剽壮。”
张虞坐在丘陵上,望着丘下纵横奔驰的汉骑,问道:“军马是否消瘦了些?”
张辽脱下靴子,将靴子里的石子倒了出来,说道:“君侯,因出于节省粮草之故,往昔数月军马多食草料,然上党时值冬天,加之骑卒操练未休,增减之下,故马掉了些剽。开春之后,军马不日便能恢复体态。”
张虞瞥了眼张辽发臭的靴子,说道:“怕是来不及,白波贼已有东进之势,眼下需尽快让军马养回剽肉。”
说着,张虞语气微变,说道:“文远,你可以换靴了!”
“为何?”
“实在太臭了!”
张辽神情尴尬,空气中却是弥漫着一股汗脚味,说道:“倒是让君侯见笑了!”
“军马增剽之事,辽会安排妥当!”
张虞从丘上起身,说道:“今有辅兵协助,军士需专心养马。往后除不得已之外,军马如若掉剽,不仅惩处一人,还有同伍连坐。”
“谨遵君侯之令!”张辽应道。
未待张虞开口继续说话,侍从快步而来,禀告道:“君侯,后将军袁术遣使至城中,今钟军师命人询问君侯是否接见?”
“何人为使?”张虞问道。
“袁氏族人袁嗣,袁仲承前来拜见君侯!”侍从说道。
“袁仲承!”
张虞思虑了下,说道:“告诉钟军师好生招待袁嗣,我当即乘骑归城。”
“诺!”
张辽好奇问道:“袁术于南阳起兵,今为何遣使来见君侯。”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无非是令人前来责问,我为何不起兵应盟之事。”
“文远安心操练骑卒,我先归城接待袁嗣。”
“诺!”
张虞率亲卫数名,乘骑而赶回壶关,接待远道而来的袁嗣。而袁嗣在钟繇邀请下,今由钟繇、郭图作陪在大堂等候。
很快,张虞便回到壶关,并见到久等的袁嗣。
“仲承兄,好久不见!”
“济安!”
张虞甚是热情,挽住袁嗣的手臂,与其一同坐下,笑道:“仲承不在南阳随后将军讨贼,今怎至上党见我?”
袁嗣见张虞这般热情,倒是不好意思责问,而是犹豫了下,说道:“济安,嗣此行奉后将军之命,前来询问济安为何观望形势,不与诸义士讨董?”
闻言,张虞神情微变,叹气说道:“仲承实不知我今下之难,非我不愿讨董,而是受形势所迫,不敢率兵讨贼啊!”
“可是因为王氏之故?”袁嗣问道。
“王氏仅是原因之一!”
张虞面露郁闷之色,说道:“今白波贼虎视眈眈,我若率兵南下讨贼,上党百姓必遭贼寇劫掠。上党百姓因我能保境,故上举我为太守,今我怎能为讨贼,而忍心见百姓遭掠!”
见张虞因百姓之故而不能离去,袁嗣不禁点了点头,说道:“济安受士民所托,倒是不好率兵离去。”
张虞问道:“不知今讨董形势何如?”
袁嗣整理思绪,说道:“车骑将军屯河内,隔大河以威京畿;兖、豫联军屯酸枣,欲从荥阳入京畿;后将军屯鲁阳,以长沙太守孙坚为前驱。兵马约有十余万之众,今董卓丧胆,已迁西京长安。”
张虞大声喊好,说道:“关东诸士威武,或能不日攻入雒阳。”
顿了顿,张虞笑道:“看来虞乃微弱之辈,是否应盟影响不了大局。”
袁嗣随即摆手,说道:“济安骁勇,今下如能应盟,必有助于大军。”
张虞惋惜道:“今白波贼寇步步紧逼,虞实不敢率部应盟。”
说着,张虞招了下手,凑到袁嗣的耳畔嘀咕了下。
袁嗣顿时了然,说道:“济安顾忌百姓,顾虑姻亲王氏,倒是情有可原,不便起兵应盟。仅~”
说到尾声,袁嗣迟疑了下,又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济安应不应盟之举,让后将军多有恼怒。我能理解济安之不易,但恐后将军难以理解。”
张虞沉吟少许,遂将之前的应对之策说出:“我有一则消息,或许对袁君至关重要!”
“何事?”
张虞压低声音,说道:“仲承可知刘表否?”
“晓得!”
袁嗣点头说道:“刘表名列八俊之中,名声显赫,昔何进召之为掾,你我与他有所交集!”
“据我所知,因文台杀荆州刺史王睿之故,董卓为钳制袁君北伐,命刘表为荆州刺史,欲趁袁君屯兵鲁阳北伐之际,入主南郡为刺史,以断袁君退路。”张虞说道。
袁嗣脸色大惊,问道:“君从何得知此事?”
“仲承怎忘我姻亲王公今任尚书令否?”张虞笑道。
“对!”
袁嗣猛地惊醒,说道:“嗣险些忘记此事,今若非济安透露,恐嗣与袁君尚不知晓此事。”
说着,袁嗣似乎想起什么,疑惑问道:“刘表今下虽入荆州,但其麾下无兵马,如何能断袁君之退路?”
张虞故作沉吟,说道:“刘表非凡士,今他虽无兵马,但他或能说服荆州大族,让荆州大族为其谋划。若我记忆不差,昔在何进帐下,刘表与蒯越关系良好,而蒯越便是南郡望族子弟。”
张虞在雒阳任禁军校尉时,可以说认识了不少历史上留名的俊杰,如刘表、蒯越二人虽是在乱世的中期扬名,但实际上二人早早就出仕,甚至在何进帐下出任过官职。
如今张虞选择将刘表受领荆州刺史的消息告诉袁术,除了想与袁术继续保持友好关系外,亦有提前扼杀刘表的打算。
至于为何扼杀刘表,让袁术入主荆州,则与张虞图谋有关。
不管怎么说刘表为汉室宗亲,他割据荆州,无疑还是东汉的臣子。然若让袁术占据荆州,以他历史所为,不难猜想其必会早早称帝,在无强敌进攻的情况下,袁术存在越久,汉室的威望将会大大减弱。
且袁术表孙坚为豫州刺史,其野望已是明显。袁术如果得到荆州,势必会争霸河南,届时不仅能限制曹操的发展,还能引起袁术与袁绍在中原展开争斗,这将有利于张虞自身的发展。
袁嗣神情了然,拱手说道:“多谢济安相告,事关袁君存亡,嗣当即便火速南下。”
第164章 白波东出,与匈奴盟
二月,壶关城内。
郡府内,张虞让军中将校聚拢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上党舆图,指着说道:“氏城离杨县约一百八十里,离我屯留城约两百里。”
“杨县至屯留四百里间,沿途多山丘,穿于河谷之中。今据伯道所报,白波数万贼寇,已从杨县出发,不日便至氏城,不知诸位可有破敌方略?”
张杨指着舆图上的从北向南流向的沁河,说道:“沁水隔绝东西,今不如以沁河为阻,我军屯兵于东岸,借氏城以阻白波贼,待白波贼士气衰竭,再寻机与之交手。”
“沁水河浅狭窄,怕不足以为险!”
柯比操着并不流畅的雅言,说道:“我军若屯兵于东岸,贼军步骑屯于西岸,贼可跋涉水平之处过河,时敌兵不下万人,而我军仅数千兵马,形势恐将不利我军!”
自什翼被张虞留在雁北,柯比所率轻骑便肩负起斥候的重任。在得知白波贼有可能威胁上党之后,柯比花了大半个月在霍大山与沁河河谷一带探查地理、水情。
张杨眉头微皱了下,说道:“沁水不足以为险,今莫非要用霍大山为阻,修筑营垒,阻击白波贼兵。”
张虞看向钟繇、郭图二人,问道:“二君以为如何?”
郭图向钟繇微拱手,示意钟繇先行评述。
钟繇倒不谦让,正色说道:“白波贼兵气势汹汹,当下入寇,意掠上党,并与黑山贼合。我军兵马寡少,若屯兵设阻,专心固守,乃涨敌之士气,非长远之计。以繇之见,今不如借甲骑之利,寻机而败之。”
“寻机败之,怕是不易!”
张辽指向舆图,说道:“杨县与屯留之间有数百里,沿途多山岭,河谷狭窄,若欲用骑,恐需放白波贼至郡内。”
钟繇笑了笑,说道:“沁水谷地或可为用兵之所,其仅有三、四里宽,我军数千步骑可以施展,而贼军大部难以展开。若能破贼前阵,以甲骑蹈之,当能大破敌寇。”
郭图微微颔首,认同说道:“白波贼连退官兵,今士气正盛,当轻视我军,不如纵敌渡江为营,及敌半渡之时,率精锐步骑击之,当能大破敌寇。”
张虞嘴角微扬,说道:“诸君破敌之语,正合我意。”
说着,张虞看向郭图,问道:“之前命人联络于夫罗,不知其可有回复?”
“有!”
郭图沉吟少许,说道:“于夫罗来信言,因朝廷混乱失序,本部兵马缺钱少粮,屡次索粮无果之后,不得已方与郭泰合流,望君侯谅解。”
顿了顿,补充道:“图观于夫罗言语,本非有意与白波贼叛乱,其部反叛是为不得已之事。今君侯欲破白波贼,不如书信与他,看能否说服于夫罗归义,以为我军助力!”
张虞说道:“于夫罗为羌渠单于之子,今国人反叛,致使有国而不能归,遂流落于河东。说服于夫罗为我所用,窃以为并非难事,仅需遣一辩士,入匈奴营寨,以单于之位为条件,言我击破白波军,入主太原之后,便发兵助其复国。”
之前有言上党、太原、雁门在册户籍仅五、六十万人,其数目尚不及河北一郡人口,即便有大量流民涌入,依旧很难供给钟繇口中所谓的五万甲士。
实际上,并州除核心三郡之外,其实还暗藏了一郡,即南匈奴诸部。匈奴诸部人口不下二、三十万人,民风剽悍,无论男女皆善骑射。
故依照张虞的设想,掌握并州可不够,在统一并州三郡之后,他还会控制匈奴诸部。整合了并州内部的汉、胡人势力,并吞并了河东,甲士五万虽说夸张,但步骑五万却没问题。
而今助于夫罗复国,既是于夫罗的梦想,又是张虞并州战略的一部分。故如张虞所言,双方都有需求,遣辩士去见于夫罗,达成合作的概率非常大。
说罢,张虞顺势扫视众人,见堂内中人多是汉人,即便有胡人亦是武将,能通胡俗,善口舌之人却无。
“伯松不在身侧,竟无人可为我出使于夫罗。”张虞不禁叹息道。
郦嵩军政不及钟繇、张辽等人,但郦嵩却胜在了解胡人风俗,并且有匈奴血脉。钟繇、满宠、吕范等人能帮他解决汉地事务,但解决胡人事务,非依赖郦嵩不可。
话音未落,却闻侍从快步入内,拱手说道:“禀君侯,什翼、呼衍乐、阎志三人率五百精骑,并携马一千五百匹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