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群雄里,或许有忠义之士,但更多是在雒阳政变中的失败者。那些失败者在关东地区拥有崇高的名望,掌握了话语权。而今他们利用自身的舆论,以为国讨贼的名义,去纠集兵马讨董。
至于是否考虑到讨董而引起的天下崩裂,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他们自身的利益。即便讨董难成,那些拥有话语权的发起人将会在这场盛宴里吃得满嘴流油。
“君侯,那眼下当如何是好?”张辽问道。
张虞放下檄文,说道:“让众人到大帐里议事!”
“诺!”
少顷,在侍从通报下,高顺、吕范、庾嶷、徐庶、张丰等人趋步入帐,将营帐坐得满满当当。
见许褚披甲出帐守卫,张虞喊住说道:“仲康,不必在外守帐,今日你也列席参议!”
“诺!”
“元直,读此檄文!”张虞将檄文交于徐庶,说道。
“诺!”
“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这~”
满宠眉头而皱,与左右几人对视,脸上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张虞环顾众人,问道:“今袁氏门人传桥瑁所书檄文至此,不知诸君有何高见?”
满宠斟酌了下,说道:“董卓入京师,废立皇帝,毒杀太后,确有如此罪责。但君侯若随众人起兵讨之,恐天下会深陷动荡之中,故宜当深思利弊。”
吕范沉吟少许,说道:“今若讨董,惹怒董卓,恐王君性命难保。祁县王氏恐会因此而视君侯为仇寇。”
“若不助袁,君侯岂不助董乎?”庾嶷问道。
张杨满不在乎,说道:“助董不行,助袁也不成,大不了两不相帮,安心讨贼!”
“君侯名声受挫事小,若惹怒袁氏,往后恐有灾难!”庾嶷担忧道。
“不知君侯有何见解?”满宠拱手问道。
张虞沉吟许久,说道:“董卓乱政,废立皇帝,毒杀太后,可为国贼。然诸豪今下起兵讨董,恐不利国家社稷,如伯宁所言,需商榷其中利弊。”
顿了顿,张虞说道:“幽州牧伯安君,为皇室血脉,温厚尊长,名声响彻天下,拥民百万,甲士十万。今可命人出使幽州牧,观刘牧伯之心意。”
群雄讨董,在张虞眼里本质上就是场闹剧。群雄中除了吞并冀州的袁绍得到了名望与地盘外,也就曹操因追击董卓,送光了所有兵马,赢得了忠臣的名头,余者群雄几乎无人获利。
既是场闹剧,张虞又有何必要参加?
倒不如安心谋划并州诸郡,接收因战乱而逃入上党的河北的百姓。
若是参加了,不说害死王允,后续还会耽搁张虞谋划并州的时间,毕竟并州太穷了,而冀州太富了。
至于出使刘虞,算是张虞为自己提前找好的盟友。幽州在刘虞的治理下,乌桓之乱肃清,百姓安居乐业。在日后钱粮紧缺之时,张虞还能去找刘虞借钱粮。
见张虞有意观望刘虞的态度,众人倒也不好多说。
“君侯,那不知由谁出使幽州?”满宠问道。
张虞瞧了圈帐中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庾嶷身上,说道:“邵然追随我多年,曾与刘幽州有过往来,今由邵然为我出使何如?”
“愿奉君侯之令!”
庾嶷起身作揖,问道:“然不知出使幽州,有何嘱托之事?”
张虞踱步片刻,说道:“邵然若拜见刘幽州,代我呈交书信,以及询问今下是否有意起兵围讨雒阳。”
“诺!”
踱步少许,张虞停下脚步,沉声说道:“今观天下形势,兖、豫二州不日将乱,而诸君家眷滞留于河南。为诸君家眷安危而忧,劳诸君写信归乡,而我将派兵马南下,迎接诸君家眷至晋。”
张虞想接手下的家眷到并州已是很久,毕竟将手下家眷滞留于别地,一旦手下家眷被擒,手下将会陷入为难中,而张虞都会陷入是否放行的矛盾。
如历史上的徐庶,因母亲在长坂之败中被曹军所获,徐庶为了母亲的安危,不得不舍刘而归曹。
眼下群雄讨董,势必会造成中原动荡,派兵去接手下家眷,这是张虞必须要做之事。
“诺!”
庾嶷犹豫了下,拱手说道:“嶷家中尚有老母与幼弟,劳烦君侯了。”
“庶有老母在家,需劳烦君侯了!”徐庶感激道。
高顺拱手说道:“顺家眷不少,恐需劳烦君侯!”
“伯宁!”
张虞看向交椅上的满宠,说道:“伯宁,劳你核对军中兖、豫籍贯兵吏,届时劳伯宁率部南下,将诸君家眷接至上党。至于安置问题,无需多忧,我已与刘太守商量好。”
“诺!”
将琐碎之事料理好,张虞独自留下吕范、张丰、许褚三人,另有要事叮嘱。
“仲康,你父兄迁至上党,不知可有问题?”张虞问道。
许褚为难摇头,说道:“家族在沛多有产业,今下迁至上党,不知我父兄是否会舍得!”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我今表你为假校尉,你兄长若能至上党,我表你兄长为军司马。至于家产,上党荒田颇多,可容你族耕作,我可做主让你家免赋税十年。”
许褚家族为豪强,门客、族人不少,若能吸收入军,对张虞多有裨益。今下的难事,便是要看许褚能否吸引族人至上党。
许褚点了点头,明白张虞的好意,说道:“君侯心意,褚已知之,当会尽力劝说族人迁徙至晋。”
“子衡为难否?”张虞问道。
吕范笑了笑,拱手说道:“有何为难?今家中无余财,迁至上党便捷,倒是让我妻父迁家略有困难。”
张虞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劳子衡前往壶关,请太守明日准时前来赴宴,言为商讨平黑山贼之事。”
“诺!”
吕范神色收敛,沉声应道。
吕、许二人离开大帐,张虞叮嘱张丰,说道:“明日离寨,莫要让外人发觉,切记不准使用军中兵器,不可暴露行踪。”
张丰神情郑重,拱手说道:“兄长放心,明日必不走漏消息!”
第157章 割据上党
冬,朔风呼啸。
官道上,数骑策马先行,在骑队之后为刘博所乘的车驾,车驾周围有近十名步卒护卫。
“哈~”
刘博哈着白气,说道:“天气着实冷了些,还有多久到黎亭?”
“回府君,快至黎亭军营了,还有十五、六里左右。”骑卒挽着缰绳,回头说道。
“张虞虽有威名,但府君为一郡之长,何必听候张虞差遣,跋涉前往黎亭赴宴。”主簿李楷裹紧大氅,问道。
刘博微叹了下,说道:“非我听张虞差遣,而是张虞身为度辽将军,奉命讨贼,而我为上党太守需配合他行事。”
李楷沉吟了下,问道:“今桥瑁檄文至此,不知府君怎么看?”
刘博坐在车上,皱眉说道:“董卓废立皇帝,虽说独断专行,有犯上之举,但不至于起兵征讨。今下率兵讨之,中原恐会骚乱,兵戈将起京畿。”
“君侯欲坐观袁、董之争?”李楷问道。
“我会~”
话未出口,空气中传出密集破空声,前头开路的骑卒还没反应过来,一箭便射中他的胸膛。
“敌袭!”
护卫骑卒警醒了下,喊道:“路有贼寇,快护卫太守。”
“嗖!”
伏击刘博车驾的贼寇箭矢非常精准,一根根箭矢几乎是瞄着人身子射击。
前头引路的骑卒想借马速而逃,奔驰没几步,便遇见贼寇持矛从林间奔驰而出,面巾裹着面容,难以让人看清模样。
“啊!”
错马间,贼寇的长矛正中逃骑的臂膀,为了留个活口,故意让逃骑出逃。
有人出逃之后,贼寇手段当即狠辣起来,与左右贼骑围杀车队中的刘博及其左右侍从,几乎是不留活口。
很快,随着驾车的驭手中箭而亡,左右步卒悉数身死,仅剩刘博与李楷二人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而他们二人实在没想到前往赴宴的路上,竟然能遇见黑山贼,且还是装备如此精锐的黑山贼兵。
“我乃上党太守刘博!”
刘博壮起胆子,从马车上站起,呵斥说道:“你等是为何人,怎敢伏杀朝廷上卿。今下若是退走,我可既往不咎!”
贼首冷笑了下,挥了挥手,从骑得令,上前将其刺死。
“啊!”
刘博捂着胸膛而倒,瑟瑟发抖看戏的李楷难逃死亡,同样被人狠话少的黑山贼所杀。
“收拾下!”
望着无一幸免的车队,贼寇拉下面巾,吩咐左右从骑,说道:“不可留有活口,务必将他们身上财物带走。”
“诺!”
十几人的战场很快被娴熟的清理好,刘博一行人被剥得干干净净,像极了贼寇劫掠后的样子。
“你等可往参合陂避难,暂不可留于上党。至于奖赏,长吏会如数封赏。”贼首说道。
“诺!”
黑山贼兵行动迅捷,留下贼首一人,十余骑收拾了下,换上新的装扮前往边塞。而贼首见黎亭方向烟尘滚滚,连忙潜藏入山林,隐蔽自己的身形。
“~”
没过多久,张虞亲率百骑而来,得见被贼兵劫杀的上党太守刘博一行人,不禁怒从心生。
“黑山贼竟敢这般猖狂!”
张虞挽着缰绳,暴怒说道:“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离军寨不足二十里地,在官道途中劫杀太守。”
“来人,点齐兵马清查周围,看是否有贼寇踪迹!”
许褚拱手领命,带上数十骑,依照幸存骑卒的指引,深入林中搜索黑山贼。
许褚离去之后,吕范望着刘博与其左右十余人的尸首,说道:“君侯,刘上党不幸身亡,今郡内群龙无首,君侯不如率兵入壶关,暂代上党太守之事。”
“诸君以为如何?”张虞看向随行众人,问道。
“禀君侯,上党太守身亡,若君侯不出面主持大事,恐无人为其敛葬。”徐庶说道。
闻言,张虞微叹了下,说道:“事已至此,我需暂代上党政务,直至朝廷委任他人上位。”
“来人,为刘太守收敛尸首,不日为他安葬。”张虞吩咐道。
“诺!”
刘博既然不幸被黑山贼所杀,张虞为了大局勉强入主治所壶关。
是日,为免夜长梦多,张虞留张辽驻守大营,亲率高顺、张杨、柯比等步骑千余人,以防备贼寇劫掠壶关为由,接管了县城,并顺利拿到太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