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承明 第42节

  所以,内阁便奉圣谕拟设京畿道的旨意。

  而朱厚也在这不久让内阁降谕旨,任命夏言以山西布政司参政官任京畿道分守道,主管京畿道民政、财政与学政。

  樊继祖以山西按察副使官任京畿道分巡道,主管京畿道刑案、监察。

  戴仪升任都指挥使同知,主管京畿道军政。

  三人皆给密奏专奏权。

  如此,这就意味着被安置的军民在这以后还会继续由朱厚派专门的官员管理着,而不是坐视他们在安顿下来后不久就又要被豪右侵吞被外虏掳掠。

  且说,自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彬下狱后,朱厚便让王岳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

  秉笔太监丘聚升为了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

  而秉笔太监谷大用加兼了掌东厂的职事。

  黄锦也升为了司设监太监。

  朱厚从兴王府带来的内臣除黄锦外也都有所提升。

  只是这些内臣的官衔都还不够高,要彻底取代正德朝旧人,进入司礼监,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吏部尚书王琼下狱后,吏部尚书的官自然是由朱厚下谕廷推产生。

  朱厚现在刚即位不久,自然还不宜特简,即直接任命。

  当然。

  朱厚目前也还没有几个可以为他绝对信任的重臣。

  所以,他就算特简也还没有值得他特简的大臣。

  而廷推的吏部尚书名单,毋庸置疑的是,自然受朝臣们推崇的官员,也是由杨廷和看好的官员。

  这些人在大部分文官们眼中自然是道德经得住考验的,也在士林间颇有正直之名。

  没多久,朱厚就拿到了廷推的名单。

  按照名单所载:主推是南京兵部尚书乔宇。

  而陪推有两个。

  一个是礼部尚书兼掌詹事府事石。

  另一个是南京吏部尚书杨旦。

  朱厚见到这份名单倒是笑了起来。

  本来他对吏部尚书这个可以与内阁首辅抗衡的六部天官,能不能合自己心意是没抱希望的。

  但在看见这份名单后,他突然发现,这三个人里有一个是值得他重用的。

  因为尽管这三个人肯定都和杨廷和等大多数清流文官一样,主张他认孝宗为皇考,希望他能承孝宗之制,但是其中一个人虽然是和杨廷和是一个主张,也是有名的保守派,却是个真正正直的保守派。

  这个人正直到什么地步?

  据朱厚在前世研究嘉靖查资料时知道,这个人正直到连自己举主杨廷和的面子都不给。

  史载,此人刚方,谢请托……时望大孚,而内阁杨廷和有所不悦。甫二月,仍改故官。

  也就是说,这个人因为不准所有官员走后门,让杨廷和都不高兴,在其当吏部尚书不到两个月后,就被杨廷和改回了原官。

  当然,这个人连皇帝的面子也是不给的。

  史载:自费弘与此人罢政后,迄嘉靖之季,密勿大臣,无进逆耳之言者矣。

  而这个人就是石,在刚正这方面,与海瑞很像。

  不过,这一史料所载的话不是很准确,毕竟历史上嘉靖后期,不是还有个鼎鼎有名的海瑞上疏直谏,让嘉靖听到逆耳之言了嘛。

  话转回来。

  朱厚这里,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让此人当吏部尚书。

  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人里,无论他选谁,将来都会为难他,但至少选石,还会为难到杨廷和,说不准还能因为其正直,而避免朝中官员真的变成都是保守派官员。

  不过,时下朝中官员们,都还没真正认识到石有多刚正,包括杨廷和也没有认识到,如同历史上一样,他们都得等石当吏部尚书后,才清楚意识到:

  他们想靠行贿受贿和跑关系那一套获得快速升迁机会,乃至想把吏部升贬之权作为打击异己分子工具的潜规则都不复存在了!

  所以,现在的朝中官员们在知道朱厚定了石为吏部尚书后,倒是没有失望,反而颇为高兴,皆感叹吏部天官重要位置终于是正直之臣担任,而不再是王琼那个奸臣掌吏部大权了。

  朱厚也在石成吏部尚书后,准了他来清宁宫面圣谢恩的请求,并嘱咐说:

  “朕知卿刚正,故望卿勿使吏部为他人私器,当谨记,吏部是我大明的吏部,不是内阁的吏部,也不是你石的吏部!”

第53章 杨廷和吃暗亏

  石听朱厚这么说后,神色凝重地大拜回道:“臣谨遵圣谕,定不使吏部成公器私用之地!”

  对于石而言,天子年纪轻轻,就说出这样鞭辟入里,还警告他自己的话,让他不但不反感,反而很受用。

  因为他就希望新天子是这种持正刚严的人。

  只有这种天子才让他觉得对味,觉得足可让大明真正兴盛。

  朱厚颔首,且因此暗笑。

  他就等着石替他去给杨廷和添堵,阻止杨廷和不停利用权势让一些与他杨廷和不对付的官员被调走或被贬黜。

  石到吏部上任后,就真的认真筛查起吏部各司有没有受朝中权势人物指使,而公器私用的情况来,以至于连晚上都还在查。

  文选司郎中范养谦为此不得不在这时来劝着石:“天色太晚了,公也该注意身体,明日再查吧。”

  “天子圣明,大有希冀我能重振吏治之意,我岂能辜负皇恩。”

  “而王晋溪把吏部管的太糟糕了,到处都是问题,不早日查清楚,朝廷的吏治就一日不能清白!”

  范养谦则笑着说:“可是您老在这里待着,大家也都不好意思回家啊。”

  “那是他们的事。”

  “与我无关!”

  石直接把手一挥,继续查起政务来。

  范养谦只得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但不一会儿。

  石又朝范养谦挥手:“你回来!”

  范养谦不由得驻足,转身后,就又走回到石面前来:“公有何见教?”

  石则把一份吏部文本递到了范养谦面前:“南京工科给事中王纪弹劾少冢宰罗公擅解圣人之学,内阁票拟是让我们吏部议覆,你们文选司议后,却要将其平调南京,你觉得这合适吗?”

  范养谦不禁一怔。

  随即,范养谦就问着石:“公岂不知罗公所解圣人之言大为离经叛道之言?”

  “是不是离经叛道之言,且不论。”

  “但如果是因为擅解圣人之言就要惩处,那当年朱子是不是也应该被惩处?”

  石说后就语气森严地对范养谦说:“简直乱来!”

  范养谦更为惊诧,心里也不禁如火炽,但一时也不敢真的好与石发作,只低声直接说道:

  “这是太傅的意思。”

  “太傅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

  “我看,这分明是你在打着太傅的旗号,把吏部铨叙任免大权当成了你自己的私器!”

  石沉着脸直接说了范养谦这么一句。

  范养谦脸色很是挂不住,同时也心里更加疑惑。

  “这姓石的到底是哪边的?”

  “他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是谁让他成为吏部尚书的?”

  石见他一直呆在自己面前,没有言语,也不多问,只将文本丢在了他面前:

  “重新上本,就说该言官所劾不正,罗公不宜处置,反而是该言官为人偏狭不容,不宜待在言官任上。”

  范养谦咬着牙回了一句:“是!”

  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就算不满,也不可能明着对抗石。

  何况,这事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也会让他背后的杨廷和脸上都不光彩。

  所以,范养谦只接过了本,按照石的意改后,石才签名盖印,然后上呈。

  内阁收到这道吏部题本后自然票拟准予。

  朱厚也看见了这份石的题本,然后笑了笑,让司礼监批了红。

  于是,吏部左侍郎罗钦顺也就不用再因为朱厚在廷议上念了他的话,而被调去南京当吏部左侍郎。

  反而是弹劾他的南京工科给事中王纪被票拟调外任。

  且说。

  罗钦顺这里已经知道他自己被言官弹劾。

  但他对于言官弹劾自己的事倒是不以为意。

  当到二三品大员的官,谁没被科道官们弹劾过几次?

  一般不被弹劾的才不正常。

  连言官都不敢弹劾了,那得多有权势?

  所以,很多怕被皇帝与天下误会自己是权臣的官员,反而巴不得被言官弹劾几次,有的时候还主动找言官弹自己几本。

  而罗钦顺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是因为杨廷和等理学大臣不容他。

  但罗钦顺现在很高兴。

  因为他已经知道,天子在廷议上亲口念到了他的话。

  这证明天子已经知道了他的学问,无疑相当于承认了他的学问不是邪说,甚至暗含有跟他一样主张的意思。

  这足以让有志于立言于天下的罗钦顺高兴了。

  自然。

  被弹劾乃至被杨廷和处置也就算不上什么。

  但让罗钦顺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就得知了他没有事,反而是弹劾他的言官被外调广东任推官。

  罗钦顺也通过自己的吏部同僚得知,这是因为新任吏部尚书石让文选司改了把他调去南京的处理结果。

  罗钦顺虽然是吏部左侍郎,但因为这事是涉及到他自己,所以他一直不好过问,也就在结果出来后,才知道是石让他不用去南京。

  罗钦顺对此自然颇为感动,神色凝重地来到了石的值房。

  “公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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