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第三棒,娄应魁就吐出了血。
作为士人,他本就文弱,还没承受到十棒,就断了气,待一百打完,整个人已成一滩烂泥。
朱纨看向了张时:“刚才是你啐了本朝功臣一口?”
“是又怎样?”
“你说是功臣就是功臣吗,不过是枉杀的前来朝贡经商的夷商而已,被奸臣汪夸大其辞而已,算什么功臣!”
“入泮进学乃至将来金榜题名、鸿胪唱名的才是好儿郎!”
“他们不过是破落军户!”
“奸贼,你也是进士出身,非要草菅士人,就不怕将来牵连九族后人吗?!”
张时说着还沉声问起朱纨来。
朱纨只淡淡道:“你如果说出背后之人,本官可以当你立功,恕你狂悖无礼之罪,对你从轻处罚!”
“休想!”
张时沉声言道。
朱纨因而拉下脸,厉声道:“那就将他拖下去,也着实打,杖一百!”
“是!”
啪!
啪!
张时也在接下来结结实实地挨起大棒来,且没多久,口吐鲜血。
朱纨则让军士把另一名士子押了过来:“你说,这事是何人指示?”
“大,大。”
这士子还没说完,正挨打的张时在此刻咬牙喊了一声:“良卿兄!不可!”
这字良卿名李俊民的士子便因而昂起头来,看向朱纨,只咬牙骂了一句:“奸贼!你早晚不得好死!”
“也着实打!”
朱纨只沉声吩咐了一句。
于是。
李俊民也挨起打来。
朱纨则又让一士子被押了过来,且问着这士子:“叫什么名字?”
“辛时宗!”
辛时宗回了一句。
接着。
辛时宗就因为听见旁边的棒打声而哆嗦道:“我不能说,不能说!”
“那也着实打!”
朱纨继续沉思言道。
“慢!”
“朱纨,你这么狠毒,当真不怕遗臭万年吗?!”
这时,浙江提学副使翟瓒沉着脸从刚停好的轿中走了出来。
朱纨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指使来的。”
“是我要给浒山先生一个人情。”
翟瓒这时说了一句。
朱纨淡淡一笑道:“大宗师承认就好。”
“罢了!”
朱纨这时摆手:“既是受人指使的从犯,就停杖,同其他人一并抬回牢中,传医士救治其棒伤!其余处置,待伤好后再议!死者,令其家人来领。”
“是!”
于是。
除张时因为挨的棒太多已经断气外,李俊民和辛时宗则捡回了一条命,被军士抬去了海防衙门的大牢。
其他士民也被押去了大牢。
朱纨这里则看向提学副使翟瓒:“死者因由,还请大宗师出具一份牌票,说明是你导致他们落下此祸的,以免其家人不知内情。”
翟瓒看着倒在地上的知府冯敬,断了气的娄应魁和张时,面色难看到极点,只深呼了一口气说:“可以!”
翟瓒随后就让随从幕僚发了牌票。
而翟瓒则看向朱纨继续说道:“两士子也就罢了,为何你连冯府台也杀?”
“是他自己要寻死!”
“这个不劳你费心,我会补文书说明情况,且附上相应供状。”
朱纨说后就看向翟瓒:“现在只请公自己跟我们走一趟。”
翟瓒道:“怎么,你还要拿我?”
朱纨拿出密旨来:“你自己看。”
翟瓒接过密旨看了看。
随后,翟瓒就不由得闭了闭眼,且取下了官帽:“上镣铐吧。”
朱纨便让人给翟瓒上了镣铐。
翟瓒则在这时又问着朱纨:“你这样做,东南的沿海大户只怕都会恨不得对你生吞活剥,你真不惧吗?”
“死有何惧?”
朱纨冷笑着问了一句。
“你就不怕牵连家族吗?”
“纵容你的直系家眷可受朝廷恩荫护佑,但你族人呢?”
翟瓒咬牙问道。
朱纨更加不以为意:“那巴不得他们能报复的狠一点!”
翟瓒才想起朱纨的成长经验与他们不同,是被宗族欺负足够了的支房庶子,要不是碍于伦理道德,只怕自己就先找族人算账了,如果东南沿海大户要因此找他族人的麻烦,无疑正合他的意。
翟瓒也就不好再言语什么。
且说。
谢豆这里刚从自己儿子谢琮这里知道大宗师翟瓒让一干士子去为浒山先生也就是宋冕家族走私行事庇护的事,而道:“很好!只要他们救下浒山先生的人,跟我们合作的船也就可以继续出海了。”
谢五则问道:“爷,既如此,是不是先结一下他们的货款?”
“哪有货款结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先垫着!眼下就算有钱,也要先用来打点即将来调查朱纨的钦差!”
谢豆没好气地说道。
“是!”
第312章 钦差调查,袒护朱纨!
在朱纨带走翟瓒时,奉旨来调查朱纨的钦差们也到了杭州。
朱鸣凤、谢豆等一众官绅都立即赶到了杭州城外来迎接。
而这次来调查朱纨的钦差有:
刑部郎中叶应骢、大理寺丞林希元、御史郑本公、给事中解一贯、锦衣卫千户李经。
“叶部郎本就是我浙人,自不必说。”
“郑、解二公乃护礼清流,素为缙绅依赖,也自会不容他朱纨这般放肆!”
“林公乃林阁老门人,又是闽人,也不愿禁海太严,自会借朱纨敲打汪。”
“惟独李千户,乃是代表陛下来的,要笼络住此人,需花重金不可!”
“到时候,还请公代我两浙缙绅转赠厚礼于他,看他是否从我等乡愿。”
两浙官绅也在这时聊起了这些钦差的情况。
谢豆为此还笑着向要直接接触这些钦差的浙江观察使朱鸣凤嘱咐起来。
朱鸣凤笑着捋须答道:“放心!”
而叶应骢等钦差在到了馆驿,见了两浙诸官绅后,就没再见任何人,且在这不久后,就只将朱鸣凤传了来。
“我等请廉访来,想必廉访也知道是为何事。”
在朱鸣凤来了后,叶应骢就笑着对朱鸣凤说了一句。
在大明,按察使一职的别称是“廉访”或“臬台”,如同道员也会被称作“观察”一样。
朱鸣凤在叶应骢这么说后就笑着说道:“自然知道,想来是为佥宪的事?不过,几位钦差果然勤勉,也不多歇息几日。”
“没错,还请廉访说说,佥宪朱纨有没有诬良为寇、擅杀无辜?”
大理寺丞林希元这时问了起来。
朱鸣凤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有的!而且非常严重!枉死在其手下的良民百姓不计其数!”
叶应骢听后颔首,又道:“虽说你是廉访,但我们也不能听你一家之言,还请廉访替我们秘密传唤一位海防衙门的水师官将来,替我们问问,我们在一旁听着,看看是否廉访说的是实情。”
“没错!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爱民如子,很重视这件事,特让内阁下了密旨给我们,让我们盘问。”
林希元说着就把密旨给了朱鸣凤:“还请廉访辛苦一趟。”
“这是应该的,谈不上辛苦。”
“如果要传,就传百户潘丁苟如何?”
“此人最是凶猛,大半民船被海防扣住,皆是他所为!”
朱鸣凤笑着说道。
众钦差皆表示可以。
而朱鸣凤接着就看向李经:“李千户不知是否有空拨冗与我同去按察司一趟?”
李经道:“你让我去按察司是为何事?”
“倒也不是为公事,只是两浙士民闻知都感圣上天恩,在得知李千户是王府旧人,代表圣上来此后,故而就为天子准备了一份厚礼,想请李千户看后转奏陛下,问陛下是否愿意收下,若愿意,自是两浙士民之福,若不愿意自是两浙士民孝心未足诚,少不得重新准备。”
“故需要李千户代圣目移步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