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请元辅劝陛下到此为止,别再查下去,也顺便请贵府把漕运之利吐出来。”
“现在陛下离不开您,想来会给元辅您面子!”
对刘麒现在而言。
这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姚镆已经被抓,只需皇帝一审,姚镆就会拿出卖他通州刘家来立功,那时,他刘家就会被灭族!
所以,对于他而言,他家现在已经到了绝境的地步,他只能主动来费宏,拿费宏的儿子威胁费宏!
这是他刘家早就准备好的一步险棋,不到兵变失败而万不得已时候,不能动用,但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费宏还在乎他的这个儿子。
“不然的话。”
而刘麒话还没说完,费宏就追问道:“不然怎么样?”
“不然,您看到的就不只是令郎的血书了!”
刘麒淡淡地说道。
但一旁的金承勋听后却是不寒而栗,而喘著粗气,对刘麒说道:“你们怎么这么阴毒?!”
“给谏难道就不阴毒吗?!”
刘麒反问起金承勋来,且依旧带著人的笑意:“如果鄙人没猜错的话,给谏已经向元辅卖了我们,而换自己和兵部其他人的安全吧?”
金承勋看著他的那张瘦削的苍白尖脸,咬著牙道:
“这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们要胆大包天,要整陛下,却牵连的我们也跟著倒霉!”
“那你们当初倒是别收我们的好处啊!当初别跟鲁诚他们升官啊!”“兵部又没在我们手里。”
“你怪我们还不如怪令翁杨新都,是他当时在先帝驾崩时,趁机操权,让你进了兵科,让他弟弟做了兵部堂官,让其次子做了兵部武选司主事,然后才埋下了今日的祸患!”
刘麒继续反驳著金承勋。
金承勋未再答语。
刘麒这里则看向了费宏:“元辅,这血书您还是看看吧,令郎现在很惨,血书里字字都是泪,就等著您救他呢!”
刘麒接著又笑了起来,不顾费宏那已经铁青的脸色,而道:“元辅早就应该明白,这漕运上的利,没那么好抢,别说您只是首辅,就算您是天子,您也吃不了!”
“说到底还是王晋溪厉害,设了这么个套,您自己就主动钻了进来,如今害得自己的儿子痛苦不堪,如处地狱。”
“来人!”
费宏突然大吼一声。
声音大得仿佛整个屋梁都在震颤。
“来人!”
而费宏继续喊著。
刘麒和金承勋皆是一惊。
没多久。
费懋中就带著几个仆从赶了来:“叔父,何事?”
“有反贼,立即锁门!派人去镇抚司、都察院通报!”
“然后把这两个反贼锁了!”
费宏说著就指向了刘麒和金承勋。
刘麒和金承勋一脸懵逼。
费懋中也一脸错愕。
费宏则已经两眼通红地坐在了椅子上,神色严肃。
费懋中先回过神来,忙带著仆从把刘麒和金承勋给扣押了起来。
刘麒在被费家仆从给扣押起来后才回过神来,而朝费宏喊道:“费铅山,你连儿子也不要了吗?!”
“什么儿子?”
费懋中更加惊愕,看向刘麒,然后突然想明白了过来,抓住了刘麒的衣襟:“你们把懋良怎么著了?”
“那个孽子,不似你和你长兄,就爱拈花惹草,纵情声色,死了也好!拿他换费家的百年富贵,划得著!划得著!”
费宏代刘麒回答起费懋中的问话来,且说著就笑了起来。
费懋中听后目瞪口呆,脊背发凉,乃至看向自己叔父费宏的眼神都增添了几分惧意。
金承勋也诧异不已,但同时心里也大为惊惧:“这是要把我也报给朝廷?”
刘麒这时也大惊失色。
费宏只在这时挥手让费懋中把这两人带下去送官。
刘麒则在被费家仆从拖下去时,不由得朝费宏大骂起来:“费铅山,你为了漕利,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你还是人吗?!”
“你们这些利令智昏的蠢货!我都快说服他为我们求情了,你却想用个儿子就逼他费铅山既为你们做事又把漕利让出来。”
“我见过蠢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既要还要的蠢货!”
“刘文泰都生得一帮什么蠢东西!”
金承勋因此十分郁闷,也就不由得朝刘麒啐了一口,且朝刘麒大骂起来。
刘麒被金承勋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给激怒了,也朝金承勋吼道:“你给我闭嘴!你们不蠢,但你们是要以我刘家做代价!你们这些人就爱做这样的事,从你岳翁杨廷和开始,就爱拿别人做代价!但不是谁都愿意做你们的代价!”
刘麒这时已被费家的人拖出了费宅。
但他刚骂完,一值守内城的京营马军却突然纵马过来,持金瓜敲在了刘麒的头顶上。
刘麒当场脑袋崩裂,血流如注。
押著刘麒的费家仆从家丁也被吓得当场失色,嘴张得很大,然后齐齐晕了过去,跟刘麒一同倒在了地上。
金承勋也瞪大了眼,看著已经勒马跑去对面的那高大威猛的马军。
那马军很快就自己从马上栽倒了下来,而嘴里也开始吐血。
值守在费宅的护卫家丁见状冲过来时,就见此人已经气绝。
……
……
朱厚是在当天晚上知道这些事的。
他因此不得不承认,这些守旧的护礼派是真的如一盆散沙,并没有真正的组织性,使得理智的也会被愚蠢的牵累,乃至被裹挟著做傻事,而也有更理智的,因为看穿了自己的队友都是什么货色,只忙著先重新站队,也没有要为了法祖宗制度的共同主张付出牺牲,争取创建起自己护礼派内部组织的意识。
当然!
朱厚知道这些守旧的护礼派,本也不是真的有法祖宗成法之信仰,而其实是因为各自的私心走到一起,是丧失信念,连孔圣人那一套都不再信仰的一群人,所以也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共同意识,乃至要维持创建起共同的组织纲领。
毕竟,如果朱厚真要是法祖宗成法,恢复到朱元璋时期的制度,他们会比谁都跳脚,或者,朱厚若真直接恢复到他们崇尚的上古时代,学王莽大力推行井田制,只怕对抗比现在还激烈。
“拟旨著锦衣卫立即出缇骑去通州,拿刘氏全族!”
朱厚在如此想后就对进宫来见自己的费宏吩咐了一句。
“陛下,刘麒已死,拿刘家人恐意义已不大。”
费宏这时提醒道。
朱厚微微一笑:“有的!”
费宏听后一惊,心想难道刘应槐没有暴毙?
“他们居然在内城值守京营军校中都有人,不挖出他们所有的人,朕寝食难安!”
第275章 抄清流门第,供出前大学士!
嘉靖四年四月初,通州潞河驿。
这里素来是大明南北交通的水陆要冲之地。
故舟车辐辏,冠盖如云。
即便夜幕时分,也灯火通明,延绵似有十万人家。
而居住于此的翰林刘家,作为通州城内的清流门第,在通州城自然颇有名气。
所以,当锦衣卫陆炳一行到了通州后,很快就打听到了翰林刘家所住的地方。
当锦衣卫到达翰林刘家时,通州知州邢銮却已出现在了刘家大门外,还沉声问著陆炳等锦衣卫:
“你们这些缇骑来此地是为何事?”
骑在马上的陆炳勒了勒手里的缰绳,先朝自己麾下锦衣卫递了个眼色,随后就对邢銮回道:
“奉旨缉拿谋逆钦犯!”
陆炳麾下锦衣卫缇骑已迅速向两边散开,将刘家围了起来,并驱赶著四周民众。
邢銮呵呵冷笑:“刘翰林乃清贵门第,岂会是谋逆钦犯,你们这些奸佞爪牙,只会戕害忠良、坏陛下圣德!”
“公是谁?”
陆炳问了一句。
邢銮道:“通州知州邢銮!”
“好个知州,竟给缙绅做起了看门狗,你做的是大明的官,不是他刘家的奴才!”
陆炳冷冷一笑,接著就又道:“识相点,就赶紧散开,否则休怪王法无情!”
邢銮咬紧了牙:“做清流门第的走狗,也未尝不是荣幸,总比足下这等做奸佞鹰犬要好,今日尔等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别想进刘氏的门!”
“你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问你包庇逆贼之罪吗?!”
陆炳问了一句。
邢銮似是非常不惧这一切,而沉声道:“我看你们才像是矫旨乱命的逆贼!”
“你有种!”
陆炳说了一句后,就下了马,然后拔出了刀,朝邢銮走了来。
邢銮冷声问道:“你还敢杀我这朝廷命官不成吗?”
“尔等竖贼!休得猖狂!”
邢銮指著陆炳大骂了一句,然后就捏紧了手里的拳头。
陆炳没有说话,只是朝邢銮走了来,且踏上了台阶。
“我必参尔等!”
但当陆炳踏上台阶,走到了刘家正门屋檐下,与邢銮只有三步距离时,邢銮却突然拔腿跑下了台阶,只在下台阶后喘气说了这么一句。
陆炳见此冷冷一笑,然后就踏进了刘家大门。
邢銮这里已经让仆从把他扶进了轿子里,且吩咐道:“立即回州衙!”
陆炳在踏进刘家大门后,他身后的锦衣卫也跟著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