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宝的旱烟杆在橡木桌上磕出几颗火星,他脸上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不谈了,不谈了,不就是租界一块土地修建城堡嘛,作为代价,我们可是要帮你们打俄国人的!这一仗我们不打就得你们打,你们要打不赢,俄国佬就会把你们都杀了!”
陈季苦笑道:“余大人,维多利亚堡的俄兵不多,总共百来个罢了。总督大人愿意按照一个俄兵十盎司黄金的价格,出一千盎司黄金雇佣你们去把他们撵走,那么划算的买卖.事成之后,维多利亚堡就给你们驻兵!这么优惠的条件,你们怎么还不答应?你们到底要多少才肯出兵?”
兵,当然是不能出的!这俩可是中国小军头,养寇自重的道理他们能不懂?
出了兵,波波夫那几十号人不就给灭杀了?没有他们,余大宝、王铁牛凭什么在英国人的地盘上赖着不走?可别小看他们这几百人枪,他们可是太平军正规军,而且俱是精锐,只要枪支弹药能供上,分分秒秒扩军上千!
有了这支兵镇着,大主教洪仁政的腰杆就更硬了,恐怕连加州州长约翰.比格莱尔今年过圣诞都得去旧金山的主教堂给天兄贺寿了。
马蹄声在红松堡垒橡木大门前戛然而止。一个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的印
这是一个替哈德逊湾公司工作的印第安人,守门的太平军没有阻拦,任凭他飞奔了进去。
“白熊船!“他用奇努克语混杂着生硬的英语嘶吼,沾满了汗水的手指在胸前比划双头鹰形状,“三艘白熊的船停在了维多利亚堡的码头上,每一条都很大很大!“
余大宝猛然起身,也是一脸的惊愕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的俄军突围跑来北美洲的事情虽然早就在参谋团预案之中,但他可不觉得这种小概率的事情会成真。
王铁牛眼珠子一转,马上一拍桌子,对余大宝道:“旅帅,俄军大队来了,咱们兵少,打他们不过的,不如向南撤往美国,去投洪主教。”
余大宝则目光灼灼地看着理查德.道格拉斯。
陈季一听可急了,连忙用英语对理查德.道格拉斯说:“理查德先生,就把红松林场出租给他们吧.如今能够阻挡俄国人夺取整个殖民地的,只有这几百太平军了,他们要走了,兰利堡也守不住。”
这个苏格兰公子哥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第516章 这不是克里米亚战争,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
法国,巴黎。
杜伊勒里宫镜厅的金色穹顶下,拿破仑三世将皇家道尔顿的骨瓷咖啡杯狠狠摔在了波斯地毯上。写满了优美法文花体字的战败报告在鎏金枝形烛台映照下分外刺眼,他焦躁地扯开猩红绶带:“八千法军葬身刻赤半岛!还有一千人被俘,三千人重伤!上帝啊,巴黎的市民会把我的画像丢进塞纳河!“
“陛下,伦敦方面已经暂停向克里米亚半岛增兵了,“瓦莱夫斯基伯爵将电报折成整齐的方形,“帕默尔顿子爵称:他正在考虑结束战争,让欧洲重回维也纳体系.“
拿破仑亲王突然拔出佩剑劈向柚木桌角:“该死的英国佬,他们现在竟然想缩回去再让沙皇主宰欧洲这绝不可能!“
所谓维也纳体系,其实就是个保持欧洲各大国均势的体系,而英国和俄国在这个体系中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均势”,法国则自认为是该体系的受害者。而波拿巴王朝则是违反维也纳体系“正统原则”的产物。如果要完全恢复维也纳体系,那拿破仑三世就该滚下皇帝宝座,让波旁王朝的人再回来!
“亲王殿下,这是可能的!”拿破仑一世的亲儿子又取出了两封催命的电报抄件,“普鲁士的首相俾斯麦已经向彼得堡派去了新任大使。奥地利大使今早递交了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署名的电报,他正在考虑是否将军队撤出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
普鲁士王国到现在为止还艰难地维持着两头不讨好的中立,不过这个国家拥有可以取悦沙皇的军事工业,一旦普鲁士的兵工厂向沙皇提供武器,那俄军就将如虎添翼。
而奥地利的弗朗茨.约瑟夫则维持着亲英法的中立他的二十万军队开进了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把俄军挤了出去,还威胁着俄罗斯的西线,让沙皇不能集中力量运用于克里米亚战场和高加索战场。如果奥军从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撤退,俄军就能解放出大量的兵力。
“背叛!这是背叛!弗朗茨.约瑟夫和俾斯麦这两个小丑竟然想向沙皇摇尾乞怜!”拿破仑三世紧紧攥着拳头,眼睛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等我收拾完了俄国佬,我就要狠狠收拾奥地利和普鲁士.我要让法兰西的军靴踏进维也纳和柏林!”
瓦莱夫斯基和拿破仑亲王面面相觑,这位拿破仑三世还以为自己和拿破仑一世一样能打吗?他甚至都没办法亲自上阵去指挥一场小小的战役!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雕花橡木门被侍从官猛地推开:“皇帝陛下,太平天国的特使到了!”
伍崇曜青的黄色官袍在鲸鱼油吊灯下流光溢彩,他摘下圆盘状的官帽向拿破仑三世深施一礼,已经恢复镇定的法兰西皇帝微笑着欠身还礼。拿破仑一世的亲儿子瓦莱夫斯基和法兰西皇位的继承人拿破仑亲王(拿破仑三世的儿子还没出生,所以拿破仑三世的这个堂弟就是法定的继承人)也都是一脸云淡风轻,似乎刻赤半岛上的失败根本无关紧要。只有那张柚木桌依旧缺了一角.
“法兰西皇帝无需为战争的前景感到忧虑,“太平天国特使的牛津腔同样温和而平静,“刻赤半岛上的挫败不会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
拿破仑三世霍然起身,眼球之中再次布满血丝:“第一次世界大战?你在说什么?“
“陛下,我的意思是,您的国家目前正在参加的实际上是一场全球性战争!“伍崇曜露出了忧郁的表情,“世界上的主要国家,都会以某种形式参与其中,战争将是漫长而血腥的,而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拿破仑亲王紧紧攥着剑柄,冷笑道:“依靠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去改变.“
“住口!“皇帝喝断了这位“红色亲王”的话语:“三日后,拿破仑亲王将会率领一个庞大的代表团前往中国,同太平天国的总理当面讨论《中法友好合作条约》的细节他拥有全部的权限!一条连接欧洲和中国的电报线,也会在年内动工!援建徐州钢铁厂的工作也会立即开始推进,贝色麦现在已经回到了巴黎,将在法兰西宫廷的资助下进行研究。等他为法国设计完成一家新式钢铁厂后,就会前往中国。作为交换.我要知道谁将是我的最大威胁!我想,那位天使殿下已经把答案交给你了吧?“
“如您所料,”伍崇曜掏出一个漆封的信封,双手递给了法兰西皇帝本人,“这是我国的总理阁下让我转交给您的.里面有您想要的答案。”
当拿破仑亲王和瓦莱夫斯基送伍崇曜离开杜勒伊里宫时,拿破仑三世凝视着信纸上的英语花体字,喃喃道:“赫尔穆特.卡尔.贝恩哈特.冯.毛奇竟然是个该死的德国佬!”
圣彼得堡冬宫长廊尽头,刚刚赢得一场胜利的亚历山大二世将一只锁着的橡木密匣递给第三厅总监奥尔洛夫骑兵上将:“这里面是我的密旨,要用最快的速度交到娜塔莉娅女大公手里,让最可靠的人去!”
“是,陛下!”老将军一个立正,双手接过了密匣,“我会让我的小儿子去美国追上女大公殿下!”
天历五年五月下旬,刚刚建成,还没有正式投入运营的淞沪铁路吴淞口站月台上,英国造的四轮蒸汽机车喷吐着煤烟。头等包厢的雕花玻璃窗后,冯云山捧着本还散发着墨香的新版《真约》,正津津有味看着其中的《天堂论》。
“九弟,将来这火车真的能比现在更快十倍?“洪宣娇解下佩剑横在膝头,剑鞘上缠着的红绸带随车厢晃动,像条被斩首的赤练蛇。她特意选了靠黄浦江一侧座位,透过车窗能望见远处黄浦江上一艘悬挂米字旗的蒸汽炮舰,它应该是今天早上才抵达上海的。
罗耀国接过玛利亚端进来的咖啡,捏着景德镇出品的宛如艺术品一般的斗彩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才笑着答道:“《天堂论》上写的都是可以实现的,一百多年后就会有了。”
“一百多年?哪里活得了那么久?”洪宣娇也接过一杯咖啡,小口啜着,目光则扫过玛利亚隆起的小腹,“不过咱们的子孙应该可以吧?”
汽笛突然嘶鸣,列车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驶过虹江铁桥。冯云山合上《真约》书,从玛利亚手中接过咖啡的瞬间,三匹快马自杨树浦码头方向斜插而来。当先骑手擎着赤色的令旗,旗面“大捷“两个黑色魏碑大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洪宣娇眼尖,看见那面赤色令旗就是一声欢呼:“露布飞捷!一定是西王在湖南又得了大胜!”
太平天国的陆军部长西王萧朝贵这段时间在湖南主持军务,替冯云山暴打江忠源出气,时不时就会有捷报送来。
“不是!”罗耀国摇了摇头,“他们是从杨树浦方向来的”他的眼眸中突然闪过喜色,“左季高,是左季高打下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王喜儿,马上让火车停下!”
马蹄在枕木间激起碎石,骑手飞奔到了插着团龙王旗的火车车厢后才勒住缰绳,然后掏出一只鎏金竹筒,单手交给了罗耀国的秘书官王喜儿。
“左季高真的攻占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要塞!从登陆算起,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天!真是奇迹啊!而且“玛利亚蓝色的眼眸中溢出了惊喜:“穆拉维约夫率领两千残兵败将和两千平民,乘坐四艘兵舰突围,除一艘被击沉,其余都顺利出逃,多半是去了美洲.“
“啪”的一声,罗耀国一巴掌拍在了摆放了几只咖啡杯的桌面上,“一定是去了美洲!哈哈!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这下克里米亚战争要打成第一次世界大战了!”
“克里米亚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冯云山刚刚从玛利亚手里接过左宗棠铅笔书写的捷报,还没来得及看,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九弟,你的意思是这场战争原来是.”
罗耀国端起桌面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原来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战争越打越大,我们太平天国越来越重要,而真约派在海外的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三哥,北美洲很重要,一定要往那里加派力量!”
冯云山眉头轻皱:“九弟,西历的1855年11月也快到了!我们已经将很多力量用在日本国内了,明后年,日本很有可能爆发内战!所以美洲那边.”
“美洲那边更重要!让罗大纲带上一支军队去美洲吧!”罗耀国笑道,“美洲需要一个大将.”他的目光中满是期待,“那里的战争将会持续很久,很久,很久的!”
火车的汽笛突然鸣响起来,然后就是“吭哧吭哧”的声音,中国拥有的第一辆蒸汽机车再次开动了起来!
第517章 咸自成,恭崇祯,杨尔衮,李大头
曲阜,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压向大地,沉甸甸地悬在半空,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崩塌。万仞宫墙之外,屯兵的营帐层层叠叠,像一片陷入绝境的灰色森林,压抑的氛围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一切都浸没其中。
城内原先的衍圣公府现在成了“大清二帝”之一的咸丰皇帝的行在,咸丰猛地将河道总督李均、河南巡抚英桂的折子摔在御书房内一台鎏金自鸣钟上。齿轮崩裂声中,曲阜朝廷的领班军机大臣杜翰扑通一声跪地,的大红顶戴滚落阶前:“皇上,东河河道总督李均,河南巡抚英桂六百里加急,五月以来,上游来水汹涌,河南境内河道水位骤涨,怕是真要“
“真要什么?”咸丰猛地转身,双眼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是不是想说:黄河崩,大清亡?”
“皇上!”一旁端坐着的曾国藩拈着胡须,不慌不忙,“那是粤寇发逆头子萧朝贵放出来蛊惑人心的谣言,不足信,不足信的!”
“不足信?”咸丰伸手按住了腰上挂着的一个荷包,里头塞着被他拧成一团的信筏是荣禄给他送来的署名罗雪岩的信筏,信筏上有“黄河崩”的过程和几个确切的日期。五月中下旬,黄河大水,六月十五至十七日,下北厅志桩骤长,水积至一丈一尺以外,水势湍急。十八日,十八日,水势继续上涨,所加筑的土堤不敌上涨的水势。恰逢南风暴发,巨浪掀腾,直扑堤顶,兵夫难以立足,人力难施,十九日黄河开始漫溢过水.
今日正是五月十五!
黄河崩已经开始,而大清亡还会远吗?
曾佳.麟书皱着眉头,似乎忧心忡忡,言语却非常平静:“陛下,黄河崩.其实也是个机会啊!若是黄河不崩,这大清就一定是陛下您的吗?”
咸丰一拳砸在桌案上:“麟书,你想说什么?”
曾佳.麟书一手握着御赐宝刀的刀柄,一手捋着自己的胡须,瞥了一眼自己的新岳父鲁王兼衍圣公孔繁灏托了咸丰爷的福,一个曲阜孔家旁支十六岁的鲜嫩女娃子现在是曾国藩的“小后妈”了!那可是上了族谱,还受了曾国藩叩拜的“亲后妈”!这可谈不上受辱,人家是鲁王府的小郡主,八抬大轿抬进曾佳府的续弦大老婆,还是正经的“圣裔”,要不是曾国藩糟糠尚在,他都想娶一个。
有了这层关系,曾家、孔家,现在可是抱成团了。
咸丰什么的只是需要一个摆在皇位上而已!
“皇上,”孔繁灏正色道,“黄河一崩,乞活百万皇上知道乞活军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咸丰又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荷包,罗雪岩的那封信上,早就把百万乞活入京畿的方略给写清楚了。
李鸿章的北洋新军撑死了就是六镇,僧格林沁收拢了去投同德的八旗新军人更少,都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一个镇?靠着这不到十万的兵马,如何能挡百万乞活?即便能挡,罗雪岩还给咸丰准备了后招.
“皇上,鲁王的计策高妙啊!”山东巡抚崇恩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讨好不是讨好咸丰,而是讨好曾、孔二家的!
山东的天,现在姓曾、姓孔,不姓“咸”了!至于爱新觉罗.其实同德帝才是正统!咸丰这般领着百万乞活去夺八旗江山的,活脱脱一个“咸自成”!
“皇上,就这么办吧!”曾国藩懒得再议,干脆就一锤定音了。
他一发话,朝堂之上,当然是一片附和,而咸丰的脑海中,只有那个“上海魔鬼”给他的一条诛心计:懿贵妃可为后金汗太后!
“好!好!好!“咸丰突然癫狂大笑,龙袍袖口露出满是惨白纤细的手臂,“传旨河道总督、河南巡抚,所有河工即刻撤防!待黄龙破堤,朕要百万流民化作先锋“他抓起案头鸦片烟枪猛吸一口,“去给朕的六弟送份大礼!“
“皇上圣明!”
大殿上的群臣,一齐向着咸丰拱手行礼。
福亲王府后花园,荣禄在上海滩得来的西洋怀表在石桌上咔嗒作响。
懿贵妃容色清冷,她的鎏金护甲划过《太平天国-后金条约》草案:“吴王殿下要扶淳儿登汗位?他一个在南京城头插赤旗的,倒管起爱新觉罗的家事了?“
“贵妃娘娘明鉴。“荣禄掏出珐琅烟丝盒,暗格里太平天国团龙纹印信泛着幽光,“吴王说,黄河崩,大清亡。大清肯定是要亡了,但是后金却还能再续个数十载.“他突然压低声音,“条件就是让皇上和同德帝都变成先皇!“
咔嚓一声,懿贵妃的一根鎏金护甲断成了两截,懿贵妃杏眼圆睁:“好狠的吴王五千岁,他竟然要我去弑君杀夫?”
荣禄轻声道:“贵妃娘娘,您做还是不做?”
懿贵妃牙齿咬得咯咯响:“凌迟的罪过,叫我怎么能做?”
“败了凌迟,胜了您就是一国母后!”荣禄道,“吴王殿下说了,要不做,等同德帝玩腻了你,也是两杯毒酒了账!”
“两杯?”懿贵妃一惊,“取我一命还需要两杯毒酒?”
荣禄一字一顿:“一杯您喝,一杯.是福王殿下的!”
“什么!同德帝他”懿贵妃的牙齿咬破了嘴唇,“吴王能帮多少?我又有几分胜算?”
荣禄道:“天津法租界内的法兰西东方银行账上有五十万银元可归贵妃娘娘支配。”他一指桌上的烟丝盒,“取银子的印信就在这烟丝盒中!另外,李鸿章的北洋军中也有吴王殿下的暗子。”
懿贵妃又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红唇,然后翻开了《太平天国-后金条约》的文本,用右手的大拇指蘸着红唇上的胭脂和鲜血在上面摁了个手印:“告诉吴王殿下,我那拉兰儿愿奉他为主,只求.他能容我儿载淳为塞北、西北之主!”
紫禁城,乾清宫内。暮色深深,李鸿章举着法国鲸鱼油灯照向沙盘,僧格林沁望着沙盘上的曲阜怒目圆睁,跟着僧格林沁一起跑回北京的元保则面色狰狞:“皇上,黄河崩定了,而大清可不能亡啊!”
听见“大清不能亡”,李鸿章的眼角就是一抽,想到了自家宅中的丰腴美人马蒂尔德,她的皇后梦或王后梦,自己说什么要满足一下。
这个大清怎么能不亡?
“皇上,”僧格林沁望着沙盘上的黄河河道:“黄河一崩,咸丰就会裹挟百万难民北来,京畿防军只有七镇尚不足九万”
“少荃啊!”奕背着手,佝偻着身子,在沙盘台前缓缓踱步,“朕昨日上了趟景山!”他忽然望着高大魁梧,红光满面的李鸿章,“你说朕会不会和崇祯一样?”
“不会,不会的。”鲸鱼油灯的光芒闪烁,李鸿章的面色忽明忽暗,“皇上,臣有一计,可保全皇上万无一失!”
“一计?什么计?”奕望着李鸿章,“你不会是要朕和咸丰那逆贼讲和吧?”
李鸿章苦苦一笑:“皇上,天家无兄弟.事到如今,还讲什么和?臣的计策是西狩!崇祯当年要是肯南迁,大明未必不能续!”
奕看着李鸿章,语气冰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不怕当崇祯!李鸿章,僧格林沁,你们好好给朕打,打胜了,朕和你们共天下!”
襄阳城头赤龙旗猎猎作响,杨秀清踩着湖广总督衙门的楠木匾额极目北望。侯谦芳捧着沾血的《襄阳户册》疾步登阶:“九千岁,襄阳阖城士绅愿献粮三十万石,够十万大军三月之用!“
“不够!要五十万石!“东王鎏金佩剑突然抽出,劈向城垛,卞三娘手中牵着的锦衣男童被惊得啼哭不止,“黄河改道在即,流民岂止百万?“杨秀清转身盯着楠本稻子腰间的地图袋,“稻子,罗耀国说了黄河究竟何日何地改道吗?“
“西历八月一日,铜瓦厢。“稻子展开黄河流域图,开封段朱砂标记刺目如血,“吴王说过,此乃自元至清七百多年未有之变,河伯改道必夺清妖气运。“
洪仁紧紧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咸丰、同德二妖相争,一如当年李闯破北京九千岁当效仿多尔衮故事,扶保幼主,趁其内乱,一举定鼎北京,开我天国万世之基业!”
杨秀清转过独目,看着流泪不止的幼天王洪天贵,语气森然:“孤不当多尔衮,幼天王也不是福临,天王只是归天去了,早晚是要回来的!昨晚他就托梦与我,说我等定鼎北京之日,就是他出关下凡之时!”他又将目光转向北方,顿了顿道,“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渡汉江北上中原,先去南阳,再夺洛阳,然后等黄河改道之后,孤就要北上定鼎北京!在孤入主北京之前,谁也不许泄露天王已经归天的消息!否则,定斩不饶!”
第518章 黄河崩,黄龙做先锋!
天京吴王府内的铜漏滴答作响,罗耀国的手掌在玛利亚的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拍击,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响声,然后又撩起玛利亚上身的丝绸夏袄和大红肚兜,将耳朵贴了上去听了听,似乎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烛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两人的笑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殿下,“当罗耀国的手掌顺着玛利亚的腹部向上伸展的时候,玛利亚的蓝眼睛在暗处闪烁,“李寿成已经在垂花门外候着了。”
罗耀国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案头那封密信上是曾国华从山东的东昌府发来的,咸丰皇帝的“乞活军”在几日前就移动到了那里。曾国华的信中提到黄河水位已经突破志桩一丈,铜瓦厢堤坝随时可能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