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咸丰正烦恼的时候,那好几百号议政王、大臣、行走已经进了大殿,乖乖地按照班次跪好,扯着嗓子开始山呼万岁。咸丰抬了抬眼,瞅着大殿里跪成一片、貌似恭顺的臣子们,沉吟了一会儿,那张青白的麻脸上才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今儿个叫大家来呀,是开议政王大臣会议。你们呢,不是议政王,就是议政大臣,要不就是议政处行走。朕把你们叫来太和殿,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国家大事。咱大清现在是个什么形势,朕不说,你们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吧!至于应对的办法嘛,这儿有一份《请振儒教名法以御粤寇逆贼疏》,看着挺有意思的,要不今天咱就先议议这个。倭仁呐,这是你领衔的题本,你来给大伙念念吧!”
“喳!”
倭仁应了一声,麻溜儿地从一个太监手里接过《请振儒教名法以御粤寇逆贼疏》,扯着嗓子大声朗读起来,没一会儿就念完了。
底下的议政王、议政大臣、议政处行走们,其实大多都读过曾国藩的《兴儒学名教而抗长毛论》了,那才是原版原著呢,写得那叫一个详细,跟《反经》都有一比了。
“都别愣着呀,说说吧。”咸丰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地说,“照着倭仁提的那办法,把儒家改成名教,你们觉得靠谱不?议政王、大臣们先来说说呗!”
“皇上,”第一个接话的还是恭亲王,“奴才觉着呀,现在必须得集中所有力量去围剿那些粤寇发逆呀。只要能把这帮逆贼给剿灭了,把江宁给收复回来,干啥都行啊!哪怕之后会有啥后遗症,那危害跟粤寇发逆比起来,那也是小巫见大巫呀。”
“皇上,”郑亲王端华也跟着说,“奴才同意恭王的看法呀,这时间不等人呐!现在粤寇发逆刚在江宁闹了一通,正是他们内部人心不齐,互相防备,没法好好配合的时候。咱朝廷这边可已经练好了二十万八旗新军和练勇呢,这可是痛剿逆贼的大好时机呀……不过呢,二十万对一百万,好像还是有点不够看呐。要是能把天下的儒生都发动起来,跟朝廷一起对抗逆贼,那剿灭粤寇发逆的希望可就大多啦!”
“皇上,”僧格林沁也是议政王呀,马上接着端王的话继续说,“现在正是咱该拼尽全力的时候呀,朝廷有多大劲儿就得使多大劲儿,可不能再藏着掖着啦。这就好比狮子搏兔,必须得全力以赴呀!要是皇上觉得倭仁的主意太激进了,等咱赢了粤寇发逆,再改也不迟嘛……”
“皇上,奴才跟僧格林沁王爷想的一样一样的。只要能把粤寇发逆干趴下,哪怕把圣堂拆吧拆吧,过后再恢复原样,那还不就凭皇上您金口一开。当下重中之重,就是得赢啊!要是朝廷不摆出副跟读书人共治天下的谱儿,咱想去天下士绅那儿捞足粮饷、招来丁壮,那可真是难于上青天!”
“可不是嘛,皇上,老臣也琢磨着倭仁的主张用来应应急,挺靠谱。要是皇上心里犯嘀咕,觉着不妥,咱就先挑几个省试一试,就挑安徽、江苏、湖北、湖南、广西、广东、浙江、福建这几个跟粤寇发逆地盘挨着的地儿……”
底下一帮“议政”的大臣,你一嘴我一嘴,跟商量好似的,意思全奔着支持倭仁题本里提的招儿去了。
虽说罗耀国一门心思淡化太平天国那洋教味儿,把西方的天父都换成昊天上帝了,可甭管是拜上帝会,还是大同会,对传统儒家的冲击,那简直像狂风扫落叶。别的不提,就说现在这拜上帝会,哦不,大同会,还搞着分田分地那一套呢,光这一条,就把太平天国变成那些还没被天国拿下的地盘上,地主士绅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啦!为了拔掉太平天国这根刺,他们啥事儿干不出来?把儒家改成名教,在他们眼里,那都不叫事儿!
咸丰心里门儿清,自己可不能跟这帮跪着的大臣较上劲……谁说跪着就不能造反啦?这帮跪着的,背后或者手里可都攥着团练武装呢!不过咸丰也有他的执拗,眉头一皱,目光灼灼地望向底下的议政们,问道:“那么……这名教之主,让谁来当呢?”
“自然是陛下您呐!”咸丰话音刚落,曾佳国藩马上就接过话题,扯着嗓子就喊了出来。
第432章 什么?大清要对俄罗斯开战?
秋风终于起来了,驱散了笼罩北京城的那最后一丝酷热,正阳门大街上这几日也热闹了起来,只见来来往往的都是那些八旗子弟呀,他们一个个都把老底子给掏了出来,忙着置办冬装,还有雇佣仆役呢,瞧这架势,是预备着出一趟远门,要去那老远老远的北方了。
这些八旗子弟,往常那可都是提笼架鸟、悠哉悠哉的主儿,现在呢,一个个都哭丧着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裕泰大茶楼也不去厮混了,鸟也不玩了,茶也不喝了,连祖宗的光辉事迹都没空吹了,出了正阳门,就直奔那几家山西商人开的皮货铺子。到了那儿,也不管什么款式好不好看,成色怎么样,只要能御寒,那就跟抢似的赶紧买,生怕晚了就买不着。
裕泰大茶楼的伙计王有利,这时候正拎着他那大茶壶,坐在茶馆的门槛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一间卖皮货的老字号,那店里热闹得很,生意兴隆着呢。王有利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帮八旗大爷这是咋啦?难不成改了性子,不玩鸟不喝茶,开始玩皮货啦?要不……我也跟着改行去卖皮货得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
正想着呢,忽然就瞧见一个老大爷从对面八大胡同里大摇大摆地溜了出来。这老大爷可不得了,身材魁梧,穿着那叫一个考究,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嘴里哼着小曲儿,直奔裕泰大茶楼而来。
这老大爷正是曾佳.国藩的便宜老爹,二等侍卫,御前行走曾佳.麟书。他可是裕泰大茶楼的常客,每次在八大胡同逛完,就得来这儿喝个茶,吃些点心,和跑堂的王有利熟得很呢。他见王有利正坐在门槛上,就乐呵呵地说:“王小哥,挺清闲呀,是不是在这儿等着我来给你送生意呢?”
“哎哟,曾爷来啦。”王有利一看来了熟客,赶紧麻溜地起身招呼。
这时候曾佳.麟书却停住了步子,还扭头向对面的皮货行望去。王有利还以为这老爷子也想买皮货呢,就笑着说:“曾爷,您是不是也想弄身皮子呀?小的我和对面的几个伙计熟得很呢,要不我帮您跑一趟,让他们给您寻一身好的,回头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去,您看咋样?”
“,我可用不着。”曾佳。麟书叹了口气说,“我又不是要去黑龙江和罗刹兵打仗,要那么厚的皮子干啥呀,我可不想被裹成个大粽子。”
“啥?和罗刹兵打仗?”王有利一听,吓得瞪大了眼睛,“长毛都还没打完呢,咋又和罗刹人干上了?皇上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吧,到底是咋想的呀?”
曾佳.麟书苦笑着说:“可不是咱想和罗刹国干呀,是罗刹国那家伙来找咱们的麻烦。罗刹人的舰队都开到黑龙江去了,还在两岸修堡垒呢,库页岛也被他们占了一多半,关外东北可是咱大清的龙兴之地,皇上能不气吗?龙颜大怒之后,再加上英吉利、法兰西那俩家伙一直拉拢咱一起去讨伐罗刹国,所以皇上就下了决心,要派八旗新军远征黑龙江。你想想,黑龙江那地方,冷得能把人的鼻子都冻掉,不多穿点厚实的能行嘛。”
王有利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儿,顺口又问了一句:“曾爷,您不会也要去吧?”
“我去什么去呀?”曾佳.麟书瞪了王有利一眼,“你这小子,是不是咒我呢?我可是二等侍卫,御前行走,我的任务是保护皇上呀。我要是去了,南边长毛的那些个‘天使’拎着神矛偷偷潜入紫禁城把皇上给咔嚓了,那可咋办呀?”
“对对对,皇上可不能没有您保护呀!您瞧我这嘴,真是该打!”王有利说着话,就作势要给自己来一嘴巴。
“别装了!”曾佳。麟书挥挥手说,“快给老子沏一壶好茶,再上两屉包子,我吃饱了还得去园子里保护皇上呢,可不能让皇上有一丁点儿闪失。”
“好嘞!一壶好茶,两屉包子……”
金阿多耷拉着脑袋,拎着个大包袱,垂头丧气地从隆兴皮货行里晃悠出来。他瞅了瞅对面那冷冷清清的裕泰大茶楼,叹了口老气,一瘸一拐地就朝那儿挪过去了。
要说这金阿多,现在可是八旗新军第一镇左协前锋营的参领了,手底下管着八百号扛洋枪的步兵,其中二百人是旗兵,剩下的都是汉人。这参领可是正三品的武官,而且他这个参领还是带领新军洋枪队的,那可真是前途一片光明,怎么看都像是要一路高升,混个一品二品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捞个封疆部阁当当呢。
可谁知道呢,这高兴劲儿还没热乎几天,皇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心血来潮,非要和罗刹国干仗,还得出动八旗新军北上打老毛子。这事儿可真是要人命啊!本来八旗新军不是应该去打长毛的嘛,怎么就改打老毛子了呢?老毛子侵占东北那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挑这内忧还没解决的时候去北伐老毛子,而且还非得动用八旗新军,这不是折腾人嘛!
金阿多心里那个苦呀,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大冬天的,要去那冰天雪地的口外和老毛子打仗,这不是要冻死人嘛,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冷呀。
不过呢,身在军中的金阿多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朝着对面的裕泰大茶楼走去。
“金爷,里边请嘞!”王有利满脸堆笑地招呼着。“还是老样子不?一壶好茶,一碗大肉面,一屉包子?”
金阿多听了,大摇大摆地走进茶楼,眼睛四处一扫,没几个客人,就一个老大爷在那儿慢悠悠地喝茶吃包子。他便找了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下,对王有利说:“先来碗大肉面垫垫肚子!”
“好嘞,一碗大肉面来咯!”
“还有啊,”金阿多看见王有利转身要走,连忙叫住他,“上次让你找的人找好了没?”
“找好了呀,金爷。”王有利笑着回答。
“那就赶紧把人叫来给我瞧瞧。”
“好嘞,这就去,您稍等。”王有利喜滋滋地朝金阿多行个礼,转身就奔出了裕泰大茶馆。到了正阳门外大街上,他顺着街一路小跑,接着一拐弯,就钻进了一条胡同。这胡同里缩着一堆裹着破衣大衫的叫花子,胡同口还有俩“倒卧”,都快没气儿了。
王有利随便扫了几眼,就扯开嗓子大声吼道:“小多子,小多子,你还在不在呀?”
“在呢,在呢!”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十三四岁半大孩子从叫花子堆里钻了出来,正是赵三多。他像一阵风似的跑到王有利跟前,“王大哥,您找我呀?”
王有利朝他招招手说:“快跟我来,三多,你小子可走运了,金老爷要雇你当长随呢。”
“哎呀,太好了,谢谢王大哥栽培呀!”赵三多一听,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说着就要给王有利下跪。
“别拜别拜,”王有利赶紧摆摆手,“快走吧,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说着,他就领着赵三多出了巷子,沿着正阳门外大街往裕泰大茶馆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赵三多说:“三多呀,我上次和你说过,金老爷可是八旗新军里的大官,这次要上战场打仗,所以得雇几个长随跟着,那可是要一起上战场的,你怕不怕呀?”
“不怕!”赵三多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赵三多命贱,不怕死!”
王有利又问:“这次可是要去黑龙江和老毛子打仗呢,老毛子可是洋鬼子,你怕不怕?”
“洋鬼子?”赵三多一听就咬牙切齿的,“不怕!洋鬼子坏透了!”
“哟呵?”王有利停下脚步,回头瞅了瞅赵三多,“洋鬼子咋还得罪过你小子呀?”
“那当然!”赵三多眼睛里满是恨意,“我爹就是因为染上鸦片瘾,好好的家都被吸没了,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这些洋鬼子太可恨了!”
王有利听了,赞许地点点头说:“好嘞,金爷就要你这样的!走,跟我去见金爷!”
第433章 咸丰:看朕以夷制夷坑长毛!
左宗棠跟在一个像铁塔似的老汉,一个御前行走的侍卫身后,在如画般的圆明园里绕来绕去,那脚步不停,心里也没闲着,一边走,一边暗自把罗耀国埋怨了个底儿掉,顺带着还在那儿咂摸刚刚开完的议政大会呢。
这次议政大会他也有幸参与其中。咸丰皇帝就借着这由头,愣是把他留在北京好几个月。一开始啊,左宗棠可没把这跪着议政的大会当回事儿瞅瞅天京那边,人家坐着开的国人大会,好家伙,硬生生开成了“封神大会”,哦不,简直就是“疯神大会”!照这么看,北京这边跪着开的议政大会,还不得搞成个“奴才扎堆儿、马屁横飞”的大会呀?可谁能想到,到最后,这议政大会居然开出花儿来了!
就见倭仁打头阵,领着三百来号议政王、大臣、行走,联名上了一道“请振儒教名法以御粤寇逆贼疏”。这一道折子,那可不得了,不光拉开了大清君宪改革的大幕,还等于昭告天下:已经沉寂了二百多年的儒家,要搞重大改革啦!
左宗棠自己呢,也在这份“议政题本”上签了大名。他刚读完这题本,心里就“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事儿可大发了!这儒家要是改革成功,儒家名教保不齐真能跟太平天国的拜上帝会掰掰手腕儿。
与此同时,这成天跪着议政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说不定哪天也能借着这场儒家大改革挺直腰杆儿,从跪着到站着,再到舒舒服服坐下,甚至……还有可能一步登天,坐到头把交椅上去呢!
一琢磨到这儿,左宗棠心里就有了主意,暗暗发誓,高低得弄个名教浙江大方的治头大祭酒当当。
“左大人,海晏堂到了,您稍等,下官先去通报一声。”
领路的老汉、御前行走曾佳麟书的声音冷不丁在左宗棠耳边响起。左宗棠赶忙收住脚步,脖子一扬,定睛一瞧,可不是嘛,又到咸丰皇帝那西洋楼跟前了。
……
海晏楼内。
刚宣布要跟俄罗斯帝国开战的咸丰皇帝,这会儿正接见两位来自俄罗斯帝国的军事顾问呢!这可不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这俩军事顾问,都是打着东正教喇嘛的名号来北京的。为啥呢?因为大清和俄罗斯没互设使馆,更没俄罗斯外交官常驻北京,这不合祖制啊。但东正教喇嘛驻扎在北京的圣尼古拉喇嘛寺,那可是圣祖康熙爷恩准的,一点儿毛病没有。
这新来的两位,一个姓苏,叫苏霍伊,原本是俄罗斯帝国陆军的骑兵少校,四十好几的年纪,大高个儿,大长腿,身材那叫一个匀称,法式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看着就精明强干。
另一个姓米,叫米高扬,是俄罗斯帝国陆军的步兵上尉,年纪跟苏霍伊相仿,个头不高,小短腿,一张大白脸刮得溜光水滑,脸上始终笑容满面。
这二位可不像图波列夫那样在军事上半瓶子晃荡,那是正儿八经的俄罗斯帝国陆军职业军官,是尼古拉一世专门派来帮大清镇压革命的前提是大清得在东部战线跟俄罗斯帝国携手,一块儿给英法挖坑。
图波列夫喇嘛已经麻溜儿地领着新来的苏喇嘛、米喇嘛,给咸丰帝“哐哐”磕完头了。咸丰帝也挺敞亮,没让这仨洋喇嘛一直跪着当“望地菩萨”,大手一挥,赐座!这会儿正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跟他们说着一个“以夷制夷顺带坑一把长毛”的超级大计划呢。
“图喇嘛、苏喇嘛、米喇嘛,你们那位尼古拉皇上的信,朕可是仔仔细细瞧过了,他提的那些事儿,朕大体上都支持。实话说,朕瞅着英吉利、法兰西那俩家伙成天图谋不轨的家伙就来气,他们这些年给我大清找了一箩筐麻烦!还和南边那帮长毛勾勾搭搭,明摆着玩两头下注的把戏,太不地道!再瞧瞧你们罗刹,不管在欧洲,还是亚洲这片,一直都是坚定的‘反革命’!朕就稀罕这样的朋友,咱一块儿给英法挖坑,妥妥没问题!”
咸丰帝正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呢,突然语气一沉:“不过嘛……你们也得守点儿规矩,《尼布楚条约》可不是写着玩的!黑龙江流域和库页岛,那可都是我大清的地盘,你们咋能招呼都不打就占了呢?这俩地儿离我大清龙兴之地近得很,必须得给我退出去!”
苏喇嘛和米喇嘛跟听天书似的,汉语对他俩来说,实在有点太难,完全没入门儿。好在图喇嘛汉语说得贼溜,咸丰这话一入耳,脸上当时就挂不住了,那叫一个为难。
退出黑龙江倒还好商量,眼下英法跟打了鸡血似的,正谋划着攻打勘察加半岛上的彼得罗巴甫洛夫要塞,这要塞可是俄罗斯帝国的命根子,万万丢不得!
要是没了这要塞,俄罗斯帝国在太平洋沿岸可就成了“无港之熊”,到时候黑龙江流域、库页岛,甚至远在新大陆的阿拉斯加殖民地,都得跟风中的烛火似的,飘摇不定,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所以啊,眼看英法大军压境,穆拉维约夫总督这会儿肯定得把兵力都往要塞那儿招呼,哪还有闲工夫再琢磨入侵黑龙江的事儿。
可库页岛就麻烦了,俄罗斯帝国都在那儿扎根好些年了,打大清乾隆年间就悄摸进去了,现在让尼古拉一世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这可不是毛熊的作风啊,比割它熊掌还难受!
不过这图喇嘛也是个成精的老狐狸、老牌帝国主义殖民者,心眼儿比蜂窝还多,他可没直接把咸丰的条件怼回去,反而笑嘻嘻地开口了:“皇上,俄罗斯帝国的军队这会儿可真不能退出黑龙江流域和库页岛啊!”
“不能?”咸丰帝那一脸麻子瞬间就黑了,跟锅底似的。
图喇嘛还是一脸笑模样:“皇上,您琢磨琢磨啊,俄罗斯的军队要是撤出黑龙江流域和库页岛……那您御驾亲征,威风凛凛去收复哪儿呢?把这两块地儿收回来,那可是天大的胜仗!国威‘嗖’的一下就起来了,还能把南边的粤寇发逆忽悠得找不着北,英法那边也能对您高看一眼!皇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像有点道理!
咸丰帝的小三角眼一眯,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仿佛他已经“北伐胜利”似的。而图波列夫则继续往下说:“而且俄罗斯军队表面上不从黑龙江流域和库页岛撤出,那您的大清精锐尽可以负责这两个战场,让英法拉上长毛的兵去啃彼得罗巴甫洛夫要塞那可是个固若金汤的要塞,现在穆拉维约夫总督已经知道英法的计划了,到时候往哪里多增点兵,一准能让英法和长毛都损失惨重!皇上,这可是一石三鸟啊!”
“好!好一个一石三鸟!”
“臣浙江巡抚左宗棠恭请皇上圣安!”
“朕躬安!”
海晏堂内,三个洋喇嘛已经从后门溜走了,现在换上左宗棠给咸丰皇帝磕头请安了。
请安完毕,咸丰可没给左宗棠赐座,而是让他跪着回话。咸丰问:“左宗棠,粤寇发逆开国人大会开得内讧的事儿你可知道了?”
“臣已有耳闻。”左宗棠满脸堆笑道,“粤寇发逆的诸多伪王现在已经失了信任,互相之间剑拔弩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现在正是朝廷坐山观虎斗的时候。只要他们打起来,粤寇发逆就完了。”
咸丰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朕打算趁着这个空档,先把北边入侵的俄罗斯人给撵出去正好英法两国的公使这些日子都到了天津,催促的紧。不过朕的八旗新军一旦北伐,南边你可就得多担待一些了。”
“皇上放心,浙江有臣在,一准坏不了事。”左宗棠赶紧向咸丰拍胸脯做保证。
咸丰轻轻点头道:“如此甚好,有你镇在浙江,朕就放心了。最近朕得到叶名琛奏报,说广东形势不稳,请朕调兵支援。所以朕就想调杭州的驻防旗兵去支援广州.还想让吉尔杭阿带着他们一起去广州当将军,你得配合吉尔杭阿把这事儿办了。能不能行?”
左宗棠一愣,心说:“这可太好了!杭州的驻防旗兵一走,那浙江八府就是他这个带兵的巡抚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左宗棠一个叩头:“皇上放心,臣一定帮着吉尔杭阿把旗兵移驻的事情办妥了!”
咸丰脸上忽地闪过杀气,随即又笑盈盈点头:“好!好!好!”
第434章 都太平天国了,怎么还有人没饭吃?
太平天国天历甲寅四年秋,眼瞅着秋收都快到跟前儿了,而在最早搞分田分地、本应欢天喜地的湖南永州府地界儿,愣是到处都透着股子衰败萧条劲儿,到处都跟那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双牌外头,一帮子农人跟木雕泥塑似的,直勾勾望着那干裂得能插进手指头的土地,还有地里那半死不活、耷拉着脑袋的稻子,扎堆聚在一块儿,眼眶泛红,想哭吧,眼泪在这大旱天里都快给蒸干,嘴里嘟囔的,除了满心的绝望,就剩对那天父昊天皇上帝的满腹狐疑了。
“完犊子咯,完犊子咯,打七月起就没见着一滴雨星子,咱田里那稻子都快成枯草了,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拜上帝求雨呗,难不成还能把老天爷揪下来浇水?”
“可都求了快一个月了,听说南王殿下从天京回来后,就在衡阳王府里摆开架势求雨,先是冲着天父一通念叨,没动静;又转头向天兄苦苦哀求,嘿,照样没戏;到最后,连圣母娘娘那儿都求到了,可惜啊,屁用没有!”
“这可怎么办好?雨求不来,眼瞅着秋收就到点儿了,田里的稻子都旱了俩月了,要是水浇地,没准还能扒拉点儿收成,可咱手头这些,全是旱地,干巴巴的,跟咱的命似的!”
“水浇地又能收多少粮食?收上来的粮食,交完南王殿下那一份儿,咱自个儿还能落几个子儿?牙缝都塞不满!”
一提这纳王粮的事儿,众人那一张张又黑又瘦、跟被抽干了精气神儿的面孔上,立马浮起一层凄苦、哀怨,还有藏都藏不住的恐惧,跟见了鬼似的。
“咱们黄杨村的村长兼双牌镇农会副会长的杨老白,那可不是啥省油的灯!他早年给黄十八当佃户的时候,就属他最能折腾,租子经常拖着不交,结果被鹅塘镇上的黄老爷派人逮住,拖到祠堂里打板子,那屁股打得稀烂,愣是一声不吭,跟梁山好汉似的硬气!后来太平军杀到双牌镇,他跟一帮臭味相投的二流子,抄起家伙就砸黄老爷在双牌镇上的大宅,那阵仗,比年兽进村还吓人。再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参加了讲师班,回双牌镇就搞起分田分地,那手段,黑得哟,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