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要完 第231节

  想到这儿,奕、僧格林沁、胜保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咸丰也瞧见他们仨脸上那信心不足的表情了,自己那张麻脸也慢慢沉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六弟问:“怎么?老六,你有啥话要说呀?”

  听见咸丰皇帝发问,奕赶紧对咸丰帝说:“皇上呀,这‘六路伐毛’之策那自然是高明得很呐,不过如今咱大清和长毛争的可不单是刀枪剑戟,还有人心呢!”

  “争人心?”咸丰的眉头那是又拧紧了几分呀,跟个麻花似的,“你说的是重开议政处那事儿?”

  “皇上圣明呐!”恭亲王奕赶忙说道,“您瞧,现在各地的议政处行走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京城了,就眼巴巴地等着入朝议政呢。要是这重开议政处的事儿能顺顺当当办妥了,那天下读书人的心,保准又都能重新凝聚到大清这边来。您也知道,从古至今那可都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呀……只要人心站在大清一边,咱们大清就能和长毛一直耗下去!”

  咸丰呢,脸色那叫一个阴沉,跟那乌云密布的天似的,一声不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重开议政处这事儿上想打退堂鼓呢。就听他小声地嘟囔着:“长毛那边的国人大会开得那叫一个丢人现眼,咱这重开议政处就一定能开好?”

  太平天国的国人大会可是把洪秀全给“开”得没影了!

  大清重开的议政处……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他咸丰给“议”到沟里去呀?

  洪秀全再怎么不行,好歹也是太平天国的创业老大,可咸丰呢,现在怎么看都有点像个亡国之君的苗子!

  “皇上您尽管放心!”咸丰的首席军机大臣祁藻也完全理解皇帝的心思,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长毛的国人大会之所以开砸了,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那帮长毛的国人太迷信,都笃信鬼神之说,以至于国人大会开成了斗法大会;二是那帮国人归根结底是没规矩的反贼,罗耀国、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这票人也个个拥兵自重,全都是藩王。嘿嘿,历史上开国的藩王有几个能落下善终的?他们先下手为强,把洪秀全架空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自保。”

  “再看看咱大清的议政处行政这边呀,那可都是清一色的读书人,而且还是地方上的士绅呢。他们可不是因为造反而来当这个议政处行走的哟,而是为了反对长毛那分田分地的法子,还有……”他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又朝旁边的恭亲王瞅了一眼,苦笑着说,“还有反对洋务,才跑到北京来当这个议政处行走的呢。他们心里头想的,其实就是维持现状,不想有任何变化。

  您想啊,维持天下的规矩不变,可不就是在维持咱大清朝嘛。

  所以呀,皇上您只要坚持一点,就是要洋枪不要洋务,老臣我担保,天下的读书人肯定都会真心诚意站在皇上您这边,支持咱大清的!”

  “要洋枪不要洋务……”咸丰听了,眉头微微一皱,“这不就是倭仁的主张嘛。”

  祁藻苦笑着说:“可不是嘛,这也是天下大多数士绅和读书人的主张呀。皇上您就顺应民意,开个议政会议,告诉大家,您是支持‘要洋枪不要洋务’的吧。”

第429章 也不知能挣扎到几时?

  寂静的午后,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洒而下,将整个北京城映照得一片白炽,仿若一座被点燃的巨大火炉。酷热难耐的天气里,万物仿若都被抽干了精气神,萎靡不振。就连平日里繁忙喧嚣的正阳门外大街,此刻行人的脚步也拖沓无力,每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正阳门那高大巍峨的箭楼,在周围蒸腾的热气中,竟也像是虚幻的浮影,隐隐晃动。

  北京的节奏本就迟缓,在这炎炎烈日的炙烤下,愈发显得慵懒散漫。然而,正阳门外裕泰大茶馆的小伙计王有利,却在此时忙得脚不沾地。他手提壶嘴老长的大茶壶,穿梭于一桌桌茶客之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衣衫,却也来不及擦拭,还得时不时扯着那带着京腔韵味的嗓子,跟几位熟客热情招呼几声。

  这裕泰大茶馆可是实打实的老字号,传闻是某家铁帽子王家中奴才所开,在正阳门外风风光光地伫立了一百多个春秋。馆内既卖各类香茗,也供应简单的点心与饭菜。每日,那些手提鸟笼、优哉游哉的八旗大爷们,遛弯逛累了,便晃悠到这儿,歇歇腿脚,品品茶香,逗弄逗弄鸟儿,那闲适惬意的模样,真叫旁人艳羡不已。还有那些从外地进京谋差事的老爷们,这儿也是他们的常聚之地,都盼着能结识些背后有靠山的奴才,寻得使钱的门道。

  别看这儿人来人往、嘈杂喧闹,不似藏污纳垢之所,实则背后“有人撑腰”,稳如泰山!那些千里迢迢跑来寻门路的外地老爷,还真能在这儿觅得几分希望。

  小伙计王有利机灵得很,只需一眼,便能看穿谁是八旗大爷,谁是手握实权的奴才,谁是招摇撞骗的痞子,谁又是那为求一官半职不惜借贷租官、拼了命搜刮地皮回本的“官白当”。没错,就是“白当”,欠下一身“租官贷”,谋个油水稀薄的小官,与稍有上进心的旗员相比,可不就是“白当”么?

  而这些“官白当”,恰恰是王有利眼中的财神爷。只需一把铜板的打赏,他便能悄声告知对方,该往哪张桌子去寻那梦寐以求的门路……靠着这“伙计指路”的妙招,近两年下来,他竟也攒下了近三百两银子,都够在新近才放开让汉人购置田产的关外,买下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子了。于是,王有利暗自盘算,等哪天攒够一千两,就告别这北京城,把自家在朝阳门外那破旧的一进小院一并变卖,奔赴关外购置一座宽敞的庄子,往后再也不用在这北京城伺候人,而是去东北当那逍遥的地主老爷了。

  只是,他这美好的憧憬,近来却被愈发残酷的现实撞得支离破碎大清的官职愈发难“租”了!虽说裕泰大茶馆里的外地老爷依旧不少,可他们此番前来,并非为跑官,而是来议政的!什么议政处的行走,个个顶着正六品文官的头衔,领着一份微薄的俸禄,既无养廉银,又不能调任他职,任期五年届满就得卷铺盖回老家,还不能连任。在王有利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徒增烦恼、穷开心的官职,真不知是哪位脑洞大开的人物想出来的。

  偏偏这帮议政处行走,议政的热情还高涨得很,议政处都还没正式挂牌开张,他们就每日扎堆聚集在正阳门外的茶楼里,操着南腔北调,高谈阔论,仿若皇上真能听见他们的闲言碎语,采纳他们的建议似的。

  好不容易忙完一阵的王有利,满心期待能收获几个赏钱,却落得个两手空空唉,这帮议政处的行走,敢情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主儿!就连往日出手阔绰的旗人老爷,如今也变得抠抠搜搜。无奈之下,他只得提着茶壶,蔫头耷脑地缩到一旁,竖起耳朵,听这帮穷开心的议政处行走海阔天空地侃大山。

  “要俺说,往昔的日子才叫舒坦呐……想当年,哪有什么洋烟肆虐,那些个洋务玩意儿,连个影子都瞧不见,更没有信奉洋教的长毛成天瞎折腾。下头的老百姓,个个老实本分,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到了时节就乖乖交租子。咱们这些个读书人呢,便能心无旁骛地一头扎进圣贤书里,两耳不闻窗外的烦心事,一心只读老祖宗留下来的经典,多省心呐!”

  说话的像是一位山东老爷,脸上的愁云密布,仿佛怎么也驱散不开。他这一番感慨,立马引得周围一片附和,“好、好、中、中”的称赞声此起彼伏。

  坐在一旁,手拿大扇子呼哧呼哧扇风的王有利,心底也深表赞同,确实是过去好啊!想当初,读书人搏得个举人功名,就能去吏部应挑,考上进士更是能去吏部候铨。不管是应挑还是候铨,走门路是免不了的,自然也少不了他王小爷的一份好处,哪像如今这般光景?

  “这长毛啊,现如今可都成气候了,势力大得惊人。那帮子洋人更是过分,都把租界扩张到咱天津卫这地界儿来了。眼瞅着这形势,想要完完全全回到过去,那肯定是没戏了!可话说回来,咱这洋务啊,能少沾就少沾,能少折腾一点是一点,省得惹祸上身呐!”

  又有一位操着天津口音的老爷,发表着自己的高见。王有利听了,频频点头,对,就该这么办!

  “要俺说,咱大清搞洋务,说到底就为了两样东西,一是洋枪,二是洋烟花银子买就是了!可千万别学长毛,搞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啊!连老祖宗传下的道理都抛之脑后,整日捣鼓洋鬼子的奇技淫巧,还弄些鬼画符似的洋书让读书人去学,简直是斯文扫地。”

  这位想必是在太平天国地盘上待过一阵的议政老爷,估摸着还自学过小学数学,只是没学出个名堂。

  他这话一出口,仿若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周围立马一片点头称是。

  王有利同样觉得这位议政老爷所言极是,洋枪、洋烟,花银子买来便是,再多涉足,纯属浪费,而且洋务搞多了,容易搅乱人心,人心一旦乱了,天下哪还能太平?天下不太平,这官就越发难租,连累着他这跑堂的,都挣不到钱了

  “可是这天底下的老百姓那是多得很呐,可这好田好土,又少得可怜,这可咋搞嘛?”

  忽然,一位操着湖南口音的老爷,抛出了个让众人都哑口无言的难题。裕泰大茶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唯余一声声低沉压抑的叹息。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清瘦、颧骨高耸的中年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眼神闪闪有光。他姓彭,名玉麟,字雪琴。

  他对面,坐着一位摇着纸扇子、满面愁容的白面书生,正是黄世杰。

  “雪琴,你提这个做什么?”

  黄世杰长叹一声,从兜里摸出几个铜子,扔在桌面上,然后扭头对彭玉麟道:“走吧,回去吧!”

  说着,二人一同起身,踏出裕泰大茶馆,沿着正阳门外大街,朝着那高大巍峨的正阳门缓缓走去。

  此时的正阳门外大街,行人寥寥无几,街道两旁的阴影里,蜷缩着许多蓬头垢面、奄奄一息的乞丐。见黄世杰、彭玉麟走来,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挣扎着举起手中的破碗,口中念叨着“行行好”“给口吃的”。

  黄世杰瞧见这些人,思绪仿若瞬间被拉回到了鹅塘的那个午后……罗耀国还未曾打进鹅塘的那个午后!

  他再次叹息,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用力抛向那群乞丐,任由他们哄抢,脸上却浮现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惆怅:“还是过去好啊!”

  身旁的彭玉麟闻言一怔:“过去?过去不也是满大街的叫花子?”

  黄世杰苦笑着回答:“过去,他们会慢慢饿死.”

  言罢,他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着正阳门走去。

  “俺的,俺的,这是俺的.”

  黄世杰离去之际,彭玉麟听到一声少年的呼喊。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正与两个高高瘦瘦的成年叫花子扭打在一起。少年的拳头紧紧攥着,想必里面攥着刚抢到的铜钱,那两个成年叫花子则边挥拳猛击少年,边怒吼:“赵三多,快把铜钱交给爷爷!”

  “不交,就不交.”少年也是个倔脾气,猛然大喊一声:“俺和你们拼了!”

  紧接着,他铆足全身力气,一头撞向其中一个高个子乞丐,竟将对方撞翻在地,随后撒腿就跑。慌乱间,没看清前路,直直冲着彭玉麟奔来。

  彭玉麟侧身一闪,避开少年,转身望着那瘦小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又是一个不肯做安安饿殍的,也不知能挣扎到几时?”

  说完这话,他又是一声叹息,便转身沿着正阳门往北京内城而去了.

第430章 《反经》之儒家要反!

  进入内城后,黄世杰和彭玉麟奔着曾佳.国藩在北京内城的宅子去了,好家伙,那太阳毒得跟下火似的,俩人在北京城里跟走迷宫似的,七拐八拐,累得大汗淋漓,总算瞅见个挂着“麟府”牌子的四合院。没错,就是“麟府”,可不是“曾府”,这是旗人的规矩,拿他们名字头一个字当汉人的姓使。曾佳.国藩不常在北京待,宅子门口就挂着他老爹“麟书”的“麟”字,这就成“麟府”了。

  麟府门外那场面,跟开轿子马车博览会似的,轿夫、车夫乌央乌央地挤在巷子的阴凉地儿。麟府的下人也机灵,抬出装满凉透了的大麦茶的木桶,还有蒸得热气腾腾的包子笼屉,一碗碗麦茶配上肉包子,把那些轿夫、车夫伺候得美美的,一个个敞开肚皮,胡吃海塞。这些下人边吃还边唠嗑,南腔北调的,扯着嗓子聊京城的繁华,那热闹劲儿,跟过年似的。

  再瞧麟府里头,更是热闹非凡!小小的庭院搭着凉棚,凉棚底下桌椅摆得满满当当,坐的都是大热天还裹着长衫的老爷们,一个个跟蒸桑拿似的。有的跷着二郎腿,手里纸扇子摇得呼呼生风,扯着嗓子唠;有的捧着刚印出来还带着墨香的线装书,跟捧着个稀世珍宝似的,摇头晃脑地读,那模样,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黄世杰和彭玉麟刚进门,就瞅见一个三十来岁、个头不高、皮肤黝黑、长得贼精悍的中年汉子从堂屋窜出来,扯着嗓子就喊,一开口就是地道的湖南官话:“子英、雪琴,你们可算来了,涤丈都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黄世杰眼睛贼尖,一眼就认出这人是罗泽南的徒弟王,赶忙拱手,脸上笑开了花,问:“璞山师兄,你怎么也在这儿?罗山先生到了没?”

  “到了,到了!”王笑着回道,“老师昨天就进京了,这会儿正和涤丈、倭大人一块儿琢磨怎么复兴名教,对抗那些粤匪长毛呢。”

  “哦?罗山先生啥看法?”黄世杰一边跟着王往堂屋走,一边笑嘻嘻地打听。

  “那肯定是极好的!”

  回答黄世杰的声音从堂屋里飘出来,正是他以前的老师罗泽南。

  黄世杰麻溜地跟彭玉麟点头示意,然后撒丫子快步走进去,先朝着上座的仨人行礼作揖:“学生黄世杰见过老师、罗山先生、艮峰先生。”完了才扭头朝坐在一旁的李鸿章、郭嵩焘、张裕钊抱抱拳。

  “坐吧。”曾佳.国藩指了指边上空着的椅子,等黄世杰坐下,才捻着胡须,笑眯眯地问:“子英,为师写的《兴儒学名教而抗长毛论》,你瞅过了吧?”

  “学生拜读过了。”黄世杰恭恭敬敬地回答。

  “觉着怎么样?”曾佳.国藩笑着追问。

  这在黄世杰心里,那可是《反经》第四卷啊!为啥这么说呢?在他看来,名教,也就是儒教、儒学,要是发展到能跟拜上帝会硬刚的地步,那不就乱套了嘛!拜上帝会那组织能力多强啊,名教呢,松散得跟一盘沙似的,这要是名教变得和拜上帝会一样,那不相当于造反了嘛!

  不过这话黄世杰可不敢跟老师曾佳.国藩直说,只能抱拳,一脸诚恳地对老师讲:“老师的《兴名教以抗长毛论》,那可真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妥妥的平乱、救国、安天下的神作啊!”

  坐在曾佳.国藩旁边的理学大师、清流领袖倭仁也跟着乐呵:“子英啊,老夫跟你想得一样!这天底下为什么乱糟糟的,长毛怎么就冒出来了,夷狄那套天父、天兄的歪理怎么就能在咱华夏大地迷惑到那么多人呢?还不是因为咱这名教两百年来萎靡虚弱的,对内安不了人心,对外扛不住夷狄。”

  罗泽南也跟着点头:“艮峰兄说得在理,要是咱这名教能跟长毛的拜上帝会似的,拧成一股绳,抱成一团,上头一声令下,下头立马响应,万众一心,那太平天国还不得玩完啊!良图先生说要师夷长技以制夷,依我看,咱现在也得学学长毛的招,把名教改成个‘拜孔孟会’!”

  留洋回来的李鸿章一听,赶紧接话:“罗山先生说得太对了!咱这名教跟那些拜上帝的教派比,太松散了。人家拜上帝教在中国有天王、天使,在西方有教宗、牧守,那说话比圣旨还好使,手底下门徒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再瞅瞅咱名教,啥都没有,没有教宗,没有主教,没有教区,就连教堂都没有……哦,有孔庙,可孔庙对儒生的掌控力,跟人家教堂对信徒的掌控力,那简直没法比。怪不得洪秀全那家伙能闹腾出这么大动静!”

  “艮峰,你说咱是不是趁着议政处重开这机会,给皇上上个折子,请大兴儒家名教,对抗长毛和洋人的歪理邪说?”曾佳.国藩脸色凝重,“咱现在跟长毛干仗,可不能光盯着战场,不顾人心啊!”

  倭仁点点头:“涤生,我赞成兴名教、争人心这事儿!之前我就主张只要洋枪,不要洋务,可就是不知道咋把那些带洋字的玩意儿,除了洋枪洋炮,都给撵出去,这下读了您这大作,心里有数了!”

  “皇上那边是不是也觉得防洋是头等大事?”曾佳.国藩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说,“还有,艮峰,我这刚抬旗没多久啊!”

  倭仁心里门儿清,曾佳.国藩啥意思防洋、防汉,到底哪个更要紧啊?

  兴儒家名教对抗长毛,好像对防汉不利……当然,如今的防汉,防的也是那些一门心思想当大清奴才的汉人士大夫。

  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这样的汉,可防不了喽!

  曾佳.国藩虽说抬了旗,当了奴才,可“奴龄”太短,还没真正入咸丰皇帝的法眼,实在不方便牵头提《兴儒学名教以抗长毛论》。

  “涤生,我懂,这《兴儒学名教以抗长毛论》我来牵头!”倭仁笑着说,“儒学名教这两百年来衰败,说到底也是防汉闹的……可这防汉不能光防君子,不防反贼啊!再这么防下去,长毛不得越来越嚣张!”

  曾佳.国藩抱拳致谢:“还是艮峰懂我!这次六路伐毛的大计,必须得有《兴儒学名教以抗长毛论》配合,要不然,咱这六路大军,打赢二十万长毛兴许还行,可要是对上二十万长毛,再加上被拜上帝会煽动起来的上百万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那可就悬咯!”

  跟太平军、拜上帝会斗了这么久,曾佳.国藩太清楚对方组织、动员老百姓的本事了,打持久战、消耗战,谁能调动的资源多,谁就能笑到最后!

  大清在这方面,跟有拜上帝会撑腰的太平天国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曾佳.国藩就想出个招,向长毛“取经”,把儒家“名教化”。

  以后就是念经对念经、跳大神对跳大神,看谁更厉害!

  而且曾佳.国藩可是曾子的后代,曾子那是儒家宗圣,五大圣人之一,孔庙四配之一。要是儒家真能彻底“名教化”,那曾佳.国藩可就成“圣裔”啦!

第431章 谁说跪着就不能造反了?

  净鞭三响,香烟缭绕。

  煌煌太和殿内,今儿突然又热闹了起来,太监宫女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已经在各自的位子上站好,就等着一场大会开幕了。

  按照清朝的朝制,太和殿就是个举行典礼的地方,皇上登基、皇后册立、命将出征,还有每年的万寿、元旦、冬至三大节启用一下。清初的时候,也曾经在太和殿举行殿试。不过后来改成在保和殿“做题”,在太和殿传胪唱名。其他时候,这座巍峨富丽的大殿就冷冷清清的.

  但今儿却是个例外,既不是三大节,也没什么典礼,偏偏启用了这座紫禁城中最巍峨的大殿。天色未明,午门之外的轿子、马车就是一串一串的,白灯笼点的星星点点,穿戴整齐的王爷、大臣,还有一些三品以下,七品以上的官员,就已经全部齐集,等着进入午门。

  这些官员今儿的身份都有点特殊,不是所谓的朝臣,或者说,他们不是以朝臣的身份来的,而是以议政王、议政大臣、议政处行走这三个身份来的。而且他们要参加的也不是朝议,而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简称“议会”!

  真是太进步了如果另一个时空的康梁穿越过来,一定会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呆的!他们在几十年后梦寐以求的事情,这边早四十多年就实现了,是被隔壁的太平天国给“卷”出来的。

  隔壁已经开过跳大神的国人大会了,大清这边怎么都给一个跪着的“议会”吧?

  虽然这个大清的“议会”是跪着议政的,但是这依旧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唔,跪着进步,不也是进步吗?就跟南边一边跳大神一边向前进一样,都是进步,而且还很快!

  进步的不快可不行,两边在卷呢,进步慢了是有生命危险的!

  另外,大清的这些议政王、议政大臣和议政处行走不仅会跪着议政,甚至还会跪着造反!

  这会儿议政王、议政大臣、议政处行走还都在行走,没有进入太和殿,大清朝的瘸腿皇上咸爷已经提前到达,正端坐在御座上,借着鲸鱼油灯放出的光亮,在翻看堆在自己跟前的“议政题本”。

  所谓的议政题本,就是议政王、议政大臣、议政处行走们在议政会议开始前准备好了,递交给管理议政处的议政处章经,然后再由议政处章经们先过目,再分类,分出轻重缓急和联名、不联名。大体上,署名人数比较多的题本,会被摆在比较显眼的地方,让咸丰皇帝可以轻易拿到手里。

  而这次参与署名最多的一份题本,则是由议政大臣倭仁领衔,由三百多名议政王、大臣、行走联署的“请振儒教名法以御粤寇逆贼疏”。

  “窃闻盛世经纶,文德武功,相资为用。值今乾坤震荡、粤匪披猖之时,臣敢竭忠悃,冒死以进言。祈振吾华夏儒门名教,以御发逆之凶悍。

  粤匪诸逆,假托天父天兄邪妄之说,诡谲变幻,迷惑黔黎,毒害遐迩。致使蚩蚩庶众,受其诓骗蛊惑,翕然从附,奔走驱驰,效命麾下。百万之徒,协心同仇,罔顾生死,渐成难制之局,当下之势,岌岌可危!所倚仗者,唯二十万八旗劲旅与练勇而已,虽有西洋枪炮佐助,士卒用命,然欲恃此却敌,犹有力不从心之憾。

  当斯危急之秋,宜改制儒学为显扬之名教,擘画敷教之地。于京都肇建圣堂,树天下之楷模;诸省立‘总方’,总揽枢要;各府设‘大方’,居中筹策;州县置‘小方’,广施教恩。各方分委治头祭酒、大祭酒、祭酒诸职,专任宣化之责,统驭儒林之士,使其星罗棋布,咸遵一旨。务令宇内读书种子,凝为一体,仗孔孟之圣教,抗天父天兄之谬论。唯其如此行止,六路兴师,征伐逆寇,方能稳操胜券,永固金瓯,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当一大群议政王、大臣、行走在太监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大殿的时候,咸丰皇帝已经低声念完了倭仁领衔的“乞兴儒家名教以抗粤匪发逆疏”,然后那眉头就跟麻花似的紧锁起来了。

  倭仁这份题本上说的事儿啊,乍一看好像挺有理,可咸丰爷仔细一琢磨,就觉得味儿不对了。“总方”“大方”“小方”“治头祭酒”之类的名号,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哦,这不就跟《三国演义》里黄巾贼用的名号差不多嘛!照倭仁这意思,难不成是要把大清的儒家变成太平道呀?合着是想用太平道去对付太平天国,咋都跟“太平”较上劲了呢?这要是真把儒家改成太平道,万一这“太平道”也跟当年似的做大做强了,会不会也闹着造反呀?

  可要是不用这把儒家变成太平道的改革之法呢,那号称“协心同仇,罔顾生死”的“百万之徒”,光靠二十万八旗、练勇好像还真搞不定。要是打了败仗,那大清可就玩儿完了呀!这事儿可真够让人头疼的,怎么就弄出个两头堵的尴尬局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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