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忽悠 第5节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可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宁荣二府?

  张云逸若是与西府结亲,跟谁亲近可就难说了,就怕便宜了西府,反倒叫自家算盘落空。

  贾敬显然也是一般考虑,正苦思冥想之际。

  却听贾珍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叫我说妹妹如今虽小了些,也不是完全不能操作,虽说钦天监无需守孝,可您毕竟是他的舅舅,守不守的,还不全凭您一句话?

  只要以孝道压着,过个两、三年,先将这门亲事定下……这四、五年不就过来了吗?届时妹妹也到了及笄之年……”

  “这……”

  贾敬想起张云逸更衣的情形,摇了摇头,道:“你这法子虽然可行,却未必保险。他毕竟年纪不小了,若这么拖着,就怕反而生怨,到时候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况且,他如今得皇上器重,万一耐不住少年心性,求到皇上那儿……今日皇上能赐表字,难保不会赐婚啊!”

  贾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这有何难?还请父亲放心,似他这般年纪,性子最是不稳,等到了咱们府上,儿子给他屋里安排两个模样出众的小丫鬟,让他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再拿琏二做个样板儿,唬一唬他,保管他不但不想着成婚,反会担心成婚太早受了约束。”

  贾敬一拍手掌,赞叹道:“好!难为你有此成算,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置。”

  “诶,老爷放心,儿子必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嗯!他本就是我宁府外甥,住进咱们府里总不能苛待了,自然一切按照府里正经主子的待遇。”

  说到这,贾敬抚着须,老神在在道:“咱们府里,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前,都先放两个人伏侍,这是府里的惯例,说出去非但不会叫人说咱们将他引入歧途,还会说咱们厚待于他。”

  “嘿嘿嘿!”贾珍一脸猥琐道,“还是老爷思虑周全,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最好由老爷提出来,儿子再给他安排上?”

  “嗯!宜早不宜迟,等明日一回府就安排了吧!”

  二人说得口沫横飞,丝毫没有在意,若奸计得逞,张云逸还是他们的女婿和妹夫。

  又密谈了一会儿,贾敬才道:“出来也有一阵子了,你跟他打个招呼,乘着天色还早,赶快回去,将那些手尾都料理干净了。”

  ……

第8章 借题发挥

  倒不是张云逸又冒出了什么引人遐思的话来,而是当着银蝶的面,他一言一行都正经的有些过头。

  这对于尤氏来说,本应是好事,可偏偏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若非贾珍临走时,有过交代,只留银蝶守着有怠慢之嫌,她早就待不住了。

  好容易盼到张云逸吃完,有了开溜的借口,忙吩咐道:“银蝶,你在这里陪着姑少爷,我顺便看看老爷有什么交代没有。”

  张云逸将碗递给银蝶,拍着肚子,笑道:“吃得有些撑了,叫嫂子见笑了!”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好啊!”

  还没等尤氏接过碗,只见贾敬一掀门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贾珍,她连忙行礼道:“老爷!外头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错!处理的极为妥当,老爷也挑不出疏漏。”

  他和贾珍光顾着说话,压根就没有在意那些布置,挑错需要说出个子丑寅卯,而夸赞则大可不必。

  尤氏哪里知道这些,自打进了宁府,贾敬还从未有过夸奖,顿时受宠若惊。

  “应该的,都是媳妇应该做的。”

  似乎是觉得干巴巴的,空言无物,贾敬接着又道:“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寻摸到这么多治丧的物件,也是难为你了。”

  难得有机会在公公面前卖乖,尤氏不无卖弄道:“老爷过奖了,事发突然,又大过年的,亏得媳妇想起,家塾太爷家的天祥,去年得了场大病,太爷他们担心有个万一,提前备下了丧仪,媳妇便自作主张,找他家……”

  “浑说什么!”不等尤氏说完,贾珍一声暴喝,“好好的叫什么表字,还不快给表弟赔罪,今儿皇上才给他赐了表字,也叫天祥,你这不是触他的霉头吗?”

  贾珍经过贾敬的提点,看到张云逸,就仿佛看见了人型钱袋子。

  正愁没法子笼络,偏尤氏上赶着往上凑,正好顺理成章拿她做筏子。

  尤氏哪里知道贾珍的盘算,原本她还心中疑惑,到底是什么,使得这父子这般殷切,烧起了冷灶,贾珍的话恰好为她解开了疑团。

  “是妾身的不是!”见贾珍这么个态度,她一时摸不清深浅,不敢托大以嫂子自居,忙改了称呼,“表……姑少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冲张云逸深深一礼。

  “嫂子折煞小弟了!”张云逸连忙快步上前,抓住尤氏的小臂,将其托起,“嫂子唤我云逸便好。”

  才片刻功夫,贾珍已是第二次冲尤氏发火,还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见素日里呼来喝去惯了。

  虽说暖男的人设颇为对症,可长期被霸凌,也容易养成逆来顺受的性子,愈发不敢触贾珍的霉头。

  所以,关键时刻必须挺身而出。

  原打算等捣鼓出点成效,再展露头角,没想到贾珍居然这么上道。

  有了之前的言语试探,他已经摸清了尤氏的心态,哪肯放过这等狐假虎威的机会。

  感觉到小臂被张云逸攥在手里,尤氏又羞又愤又惊,生怕引来贾珍的愤怒,忙回过头去。

  她这忐忑的模样,被贾珍看在眼里,只当向自己询问,这罪赔的态度是否满意,厉声道:“看我做什么?表弟说什么你听着就是!”

  “珍表哥都发话了,嫂子就莫要再折煞小弟了。”张云逸装模作样的将尤氏手臂又朝上托了托,这才松开手,“都是一家子骨肉,嫂子若是再这般见外,云逸可就要于心不安了。”

  贾珍听闻,当即喜笑颜开道:“对对对!都是自家人!”

  见贾珍这般没脸没皮,上赶着讨好对方,尤氏更不敢做声。

  此刻再想起之前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尤氏甚至庆幸之前没有声张。

  不论张云逸有心还是无意,以贾珍的态度,真闹将起来,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她毕竟所知有限,难免想岔了。

  张家可谓家徒四壁,皇上的宠信是唯一的解释。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贾敬陪天子修道?

  这么一想,不自觉又高看了张云逸一眼。

  贾敬毕竟是长辈,比不得贾珍那般没脸没皮,忙岔开话题:“好了,她也是无心之失,倒是那起子脏心烂肺的东西,你回去记得好生惩治,都给我远远的打发了,免得你表弟见到了糟心。”

  “诶!”贾珍答应一声,这才与张云逸告辞。

  他撩起门帘,见尤氏还怔怔的杵在原地,喝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表弟明儿就要住进府里,还有好些事没有安排,莫非都要我来做?”

  尤氏给他闹糊涂了,即便收拾屋子,也轮不到贾珍亲自操刀,且不说贾敬还在这里,就他那可劲的讨好的样儿,原以为怎么着也要自己留下帮忙。

  贾珍这般反常,她不免心怀惴惴,担心张云逸拉扯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只是不敢发作,要拿自己撒气。

  愈发担心瓜田李下,忙与贾敬欠了欠身,追着贾珍离开了张家。

  满心不安的上了车,却见贾珍喜笑颜开道:“老爷已经发了话,咱们家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前,都先放两个人在屋里伏侍,表弟既然住到咱们府里,自然一切按照府里正经主子的待遇。”

  听闻是这么回事,尤氏这才将拎到嗓子眼的心,收回了肚子里。

  “妾身回去就挑两个得力的……”

  贾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也不用挑了,实话告诉你吧!老爷有意将惜春妹子许给表弟,只是她年纪太小,须得安排两个模样出挑的拢住他的心,我看来看去,只有媳妇屋里的宝珠、瑞珠,能够担得起这份差事。”

  “这如何使得?”尤氏一声悲鸣,“叔叔用侄儿媳妇屋里的丫鬟,这若是传扬出去……”

  “你个小门小户的懂什么?”贾珍狠狠瞪了她一眼,面露不悦道,“大户人家父子兄弟互送侍妾都是寻常,丫鬟怎么就使不得了?”

  “可……这叫我如何开得了口?”

  “废话!若非不好开口,老爷我还用得着叫你?”

  “何不从外头买两个……”

  “明日便要回府,这会子怎么来得及?况且,外头的怎么比得了家里的知根知底?”

  尤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沉默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媳妇本就心思重,去年冒出那些闲言碎语,差点没要了她的命,幸而冯紫英介绍的张太医,配了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这两月才好些个,此时再要走她身边的丫鬟,万一引发了旧疾,如何是好?”

  “若非担心媳妇,爷何必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是太爷的意思,她必然不会多想。”贾珍冷哼一声,“哼!都是那焦大倚老卖老,喝多了马尿,乱嚼舌根子,回去我就将他打发了,看以后谁还敢胡言乱语!”

  “什么!还要赶走焦大?”尤氏一脸的难以置信,“老爷若是有什么差遣,要如何交代?”

  “废话!刚才老爷亲口说的,你莫非耳朵聋了?”

  他只顾着扯虎皮做大旗,一时忽略了贾敬所说,与焦大压根不是一回事,说完才想起这里头的干系,忙警告道:“我可提醒你,我刚才所说切不可泄露出去,若是传到表弟耳朵里,坏了老爷和爷的事,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只是,他这番话却起了反效果。

  贾敬因为常年不在家,宁国府俨然成了贾珍的一言堂,却唯独焦大,仗着早年的功劳,对贾珍不以为然。

  加上贾敬时常也会点名差遣,贾珍也担心他告自己的刁状,故而一直拿焦大没什么办法。

  此次,借着张云逸入住,又是赶走焦大,又是调走儿媳的贴身丫鬟,心思已然呼之欲出了。

  虽不知道他要如何向贾敬交代,但多半还是要借张云逸的名头。

  想到张云逸,尤氏不禁想起他那些语带双关的话儿,以及攥住小臂时的逾越之举,竟莫名生出了一丝报复贾珍的快感。

  ……

第9章 父慈子孝

  思绪被突然打断,尤氏也吓了一跳,听了贾珍的话,她也有些捉摸不透,到底是贾珍擅自做主,亦或真是贾敬的意思,只得答应下来。

  眼看着马车进了角门,贾珍一把撩开门帘,等不及下人搬来马凳,从车上一跃而下。

  双手叉腰,迈着王八步,来到正院中央,冲着上来迎接的赖升发号起了施令。

  “赖升!快去把张三、李四……”一连串报了四五个名字,他环顾四周,厉声道,“还有那焦大一并给大爷绑了来,把他们的嘴都给爷堵严实了,免得吵得爷心烦!”

  见一众下人四散而去,他才看向尤氏,道:“你现在就过去找媳妇,顺便把蓉儿给我叫来。”

  尤氏不敢多问,依言来到贾蓉院内。

  进了院门,转过影壁,冲着扫雪的下人道:“哥儿呢?”

  几个下人并不回话,却冲着西面的厢房指了指。

  尤氏暗骂一声晦气,愤愤道:“告诉他,他老子在前院等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她这边刚被迎入正屋,厢房的大门便开了一道缝,随即,一个十五六岁衣衫不整的小丫鬟,飞也似的逃了出来。

  少顷。

  贾蓉提溜着靴筒,一边往脚上套,一边蹦着往前院赶。

  待来到前院,只见场面一片嘈杂,六七个五花大绑的家仆,被布团塞住嘴,按在春凳上。

  其中一人嘟嘟囔囔,还在挣扎不止的正是焦大。

  贾蓉吓得脖子一缩,低眉顺眼来到贾珍面前,唯唯诺诺道:“老爷!”

  贾珍冷冷看了他一眼,冲赖升道:“一群脏心烂肺的东西,每人四十大板,给老爷往死里打,打完了立即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这些下人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看见受罚人中的焦大,便带了先入为主的猜测。

  故而丝毫不敢怠慢,打的那叫一个结结实实,饶是焦大身子骨硬朗,四十板子下去,已是奄奄一息。

  贾蓉哪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场面,早已吓得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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