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窄袄本就是年轻妇人为了凸显身段,特意收了腰的,穿在尤氏的身上,愈发玲珑有致。
娇小的身量,配上轻熟冶艳的脸蛋,别有一番风韵。
难怪王熙凤会说她是锯了嘴了葫芦,这身形确实相差无几。
张云逸一面暗道贾珍好福气,一面行礼道:“原来是珍大嫂子当面,辛苦嫂子帮忙照应,云逸在此谢过。”
“都是一家人,快别这么说。”尤氏与张云逸还礼道,“这天寒地冻的,家中又没个下人,表弟此番受苦了。嫂子让人提前准备了些糖粳米粥,这就让人端来给你垫一垫?”
张云逸暗叹尤氏考虑周到,穿越至今滴水未进,他确实有些饿了。
“有劳嫂子了!”
尤氏冲他微微颔首,转而向贾敬毕恭毕敬道:“媳妇也给老爷……”
贾敬摆了摆手道:“我与珍儿还要四处看看。”
张云逸感激道:“舅舅已经辛苦了大半日,若甥儿在此休息,反倒让您忙前忙后,于心何安?”
“怎么?还拿舅舅当外人呢?”贾敬面露不虞之色,“你年纪还小,许多事也没个经验,我与你珍大哥不过四下看看,有无疏漏,凡事都有下人操持,算不得操劳。”
“那就好!”张云逸适当的展现出一抹孺慕之情,“那……舅舅快去快回!”
贾敬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满脸的褶子挤在一起,愈发显得深邃。
“嗯!你先喝碗粥,暖一暖身子,待舅舅回来再与你说话。”
说话间,他向贾珍使了个眼色,撩开帘门,离开了灵堂。
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尤氏,自打她进门起,还没见过贾敬对谁如此和蔼,不免带着几分好奇,打量这个表弟。
“在这发什么愣?还不快去给表弟盛粥?怠慢了表弟,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正要迈出灵堂的贾珍,见尤氏还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一声怒喝,打破了这份和谐。
虽然已经习惯被贾珍呼来喝去,可当着头一回见面的张云逸,尤氏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想回嘴却又不敢,生生将轻熟冶艳的脸蛋,憋出两抹红晕来。
“诶!诶!”
感受到面颊发烫,尤氏慌忙答应一声,转过身去,低眉顺眼的迈着碎步迅速离开,意图掩饰内心的窘迫。
因本就浮凸有致,又走得太急,却给张云逸留下了一道挥之不去,交相辉映的诱人曲线。
……
第6章 穷心未尽色心起
少顷。
寒风袭来,门帘撩起,尤氏去而复返,弯腰走了进来。
她并未如之前所说,让丫鬟送来,而是亲自将粥端来。
并且,张云逸还敏锐的发现,她的腰间已然系上了一根白色的束带,愈发显得蜂腰隆臀,生生在纯白灵堂内,掐出一抹别样的春意。
张云逸暗自好笑,贾敬、贾珍不过对自己稍显热络,尤氏便如此小心翼翼,看来这个熟透了的嫂子,在宁府处境堪忧啊!
“都怪云逸不好!”张云逸郑重其事,一揖到底,“头一回见,不但害嫂子受累,还被珍大哥责难,云逸实在于心难安……”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一手见缝插针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既然贾敬父子想要奇货可居,他总不能让人白占了便宜。
只看贾珍的态度,和尤氏的反应,张云逸不难看出,她平日没少受气。
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想往回找补,身为宁国府的当家主母,内心必然极度渴望别人的身份认同。
虽然自己不能与贾珍划等号,但以父子二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尤氏必会自行换算。
这种长期受气的深闺怨妇,最难抗拒贴心暖男。
既然一开始就抱着撬墙角的打算,也没必要瞻前顾后,所以在立人设的同时,他还不忘把口子扯大一些。
张云逸的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尤氏的心坎里。
她早就听闻宁府还有这么一门姑表亲戚,只是许久未曾走动,加之贾珍闻讯时也不明所以,并未特别交待,一时摸不清父子二人的态度,只当尽一尽寻常情分。
刚才贾敬的态度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不免处处陪着小心。
乘着盛粥的功夫,找了一条白色束带系上,总算聊胜于无。
她虽是宁府主母,可小门小户出身,别说贾珍对其呼来喝去惯了,就连一些有脸面的奴才,都少拿正经主子待她。
面对张云逸突如其来的尊重,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涌起丝丝暖意,刚才被贾珍喝斥的尴尬,也消散了不少。
“都是一家人,何来受累一说,你表哥就是这么个脾气,嫂子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告诉嫂子,千万不要客气。”
张云逸察言观色,看出尤氏颇为受用,连忙称热打铁道:“哪里会有不周到的,这才数个时辰,嫂子便打理的井井有条,面面俱到,难怪珍大哥会让嫂子帮忙操持。”
虽然尤氏拿性格原因帮贾珍开脱,多半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但他还是点到即止。
“哪里,哪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氏也是掌过家的,言语中也不无卖弄。
张云逸见她光顾着客套,手中连粥都忘了递,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眼巴巴看着尤氏端在胸前的碗,道:“嫂子……我饿了。”
“瞧我!一说起话来,倒是忘了正事!”尤氏嫣然一笑,搅动碗里的调羹,并朝着碗里吹了一口气,道,“小心烫着!”
“好香啊!”粥香夹杂着妇人的幽香,扑面而来,张云逸情不自禁‘咕咚’吞咽了一口,语带双关道,“好饭不怕晚,云逸不是个急性子。”
尤氏闻言,神色有些慌张,心虚看了一眼门帘处。
她久为人妇,自然听出了其中可能的歧义,只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想要揪着不放,除非地位悬殊极大。
否则,一旦闹将开来,张云逸有一百个理由解释,没脸的反而是她自己。
届时,不但会得罪张云逸,引来贾敬和贾珍的不满,甚至,自己的名节也会受损,得不偿失。
“你……自己来吧!”
说话间,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门帘方向。
张云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未得寸进尺,反而中规中矩的从尤氏手中接过碗,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人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更何况这糖粳米粥,本就香甜可口。
一碗热粥下肚,他才抹了抹唇角,诚恳中还带着腼腆道:“还……还有吗?能不能麻烦嫂子再盛一碗?不不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尤氏一时也摸不清,他之前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念及贾珍离去时的叮嘱,担心责怪自己怠慢,只得接过碗,道:“这院里都搭了棚子,说也说不清楚,还是我去盛吧!”
“那就麻烦嫂子了!”
看着尤氏款步离开,张云逸嘴角微微上扬。
他倒不是非要占些口头上的便宜。
只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爽文主角,让见过的女人个个娇躯一震,消尖了脑袋往上扑?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过不下去就离婚,尤氏小门小户,在贾珍面前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她有心红杏出墙,也得考虑张云逸的态度。
万一表错了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光想着被动接受,只会错失机会,必须让对方有所察觉。
当然,得把握好分寸,既不能出格落下把柄,又要让对方有所察觉。
从尤氏腰间的白绫不难看出,她现在还摸不清状况。
只要别太过火,张云逸笃定她不敢声张。
万事开头难,今日只是埋下个种子,再找机会发酵,哪怕尤氏真的油盐不进,也能少花些精力空耗。
毕竟,他又不是舔狗,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坐等贾家倒台。
正想着有的没的,只见尤氏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她这回学聪明了,离着张云逸两米开外站定,冲身后的丫鬟道:“银蝶,快见过姑少爷。”
“姑少爷!”
张云逸看在眼里,也不揭破,笑着接过银蝶手中的粥,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赞叹道:“好甜啊!嫂子快说说,这粥是什么做的,怎么这般好吃。”
那一声‘好甜啊’差点没要了尤氏的命,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浑话。
幸而担心的并未发生,忙陪着小心道:“这糖粳米粥倒也不难做,只要将晒干的甜枣儿,加上银耳、莲子……配上上好的胭脂米,以文火熬上一个时辰……”
……
第7章 隐秘与算计
回头再说贾敬父子。
二人离开灵堂,待来到四下无人之处,贾珍迫不及待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年前不是才叮嘱儿子,若是这小子登门,万不要让他进门,怎么今儿反倒陪着他入宫?莫不是皇上知道了这层关系……”
“唉!老爷也没想到会出了这么个岔子。”
贾敬叹了口气道:“近来皇上愈发沉迷修炼,早就不耐朝政纷扰,去岁更有了退位的想法,只是在继位人选上犹疑不决。咱家与北静王几家老亲素来与宁王亲近,恰巧你姑父年底前来托孤,为父稍加打探,回头与宁王一合计,决定将计就计,向你姑父透露了工程开支。”
“这……”贾珍闻言大惊失色,“工部素来是咱们几家的钱袋子,其中还有宁王的一份利,瞒都瞒不住的事,父亲怎么还自爆其短?”
贾敬瞪了贾珍一眼,没好气道:“短视的东西!你都能看得出来,皇上难道还看不出来?”
“莫非……”贾珍恍然大悟,道,“老爷此举是借机嫁祸给秦王?”
“算还有点脑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与咱们贪的那点银子相比,假借天象污蔑圣上,才真正犯了皇上的忌讳。若宁王能借此机会继承大统,再大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他不觉陷入沉思,沉吟道:“事情也确实如为父所料,皇上看到奏折果然震怒,当即就杖毙了你姑父,原以为最多几日,等皇上回过味来,秦王也必定受到牵连,没想到一直没有下文,今日还给你表弟赐了个五官保章正,又有先皇替他还魂……”
“还……还魂?”贾珍得到消息,便着急忙慌的赶去皇宫,还不知道还魂一事。
“为父原想着一箭双雕,一方面免得你姑父留下了手书、绝笔,故而带焦大过来,永绝后患;另一方面,也是想给皇上再添一把火。本已经料理妥当,打算借吊唁之名,顺手接管这间宅子,免得有什么没烧干净的地方,不曾想正撞见戴公公一行。”
他将张云逸苏醒及之后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叹道:“唉!人算不如天算呐!幸而杖毙你姑父时戴公公曾出过力,加上焦大潜入时,他正在昏睡,未能瞧见焦大的脸,这才糊弄过去,以后住到咱们府里,你也多留个心眼。”
“啊?还要住进府里?他不过是个八品的五官保章正,就算得了圣眷,咱们帮着料理了后事,再给他将宅子拾掇拾掇,还不够他感恩戴德?何必……”
“没筹算的糊涂种子!你姑父找老子托孤,难道会不告诉他?”贾敬吹胡子瞪眼道,“况且,老子一样没有官职在身,那兴建道观的用度,哪一样少得了老子?”
“老爷息怒,儿子只是担心,他住进咱们府里,万一有个不防,让他瞧出端倪回过味来,岂非适得其反?”
“嗯,说的不错,你现在就把焦大带回去,再将他那日登门见着的几个下人,一并打发到城外的庄子……不,打发的越远越好……你可明白?”
“嗯?”
贾珍听闻,立即喜气盈腮道:“儿子这就回去安排。”
说着,他以手为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记得出了城再动手,免得横生枝节。”
见儿子一点就透,贾敬颇感欣慰,又耳提面命道:“皇上修道多年,如今好容易有了盼头,这荣宠必不能少?咱们与他好些年未曾走动,难免有些生疏,正好乘他住进府里,多亲近亲近,以后那些好处,也不至于少了咱家的一份。”
“父亲是说那仙民用度,咱们以后也能……”贾珍两眼放光,伸长了脖子,提议道,“既是如此,父亲何不干脆来个亲上加亲?”
“唉!”贾敬叹了口气,“为父何尝没有想过,只可惜你妹妹年纪小了些,否则,这里头的好处,谁占大头,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