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忙道:“大爷,您不能这么想啊。城里的百姓吃不上饭,和城里的富户有何干?您瞧,这酒楼里不还是亮着灯呢吗?”
薛蟠微微颔首,以为有理。
“好吧,来都来了,且信你一次。”
小厮在前开门,请着薛蟠入内。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饭菜的香味,混杂着酒水。
非但如此,大堂上来来往往的侍女皆是一身轻薄纱衣,窈窕身段若隐若现,端着锦盘,往深处去了。
是将连日未曾开荤的薛蟠,魂也要带了去。
门口掌柜,打量了下这两个人的穿着,还以为是哪里的土包子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掌柜高声唤道:“来护院,将这两个贱民打出去。眼招子该挖了去才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就闷头往里钻!”
小厮忙护在薛蟠身前,与掌柜比划道:“大洋哥,是我啊,同乡的棱子。”
掌柜的探头仔细看了一眼,“嘿,原来是你小子。你爹不说你去金陵发财去了吗?怎么就回到咱这儿来了?”
小厮让出一步,与掌柜的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在金陵的贵人,薛家大爷。如今我们北上京城,路过此地,便想着来带大爷顽乐一回。大洋哥,你给操操心。”
薛蟠昂首上前,傲气道:“大爷,我有的是银子,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酒水都给我带上来。”
掌柜的搓了搓手指道:“便是金陵来的贵客,也得先瞧一瞧实力。”
薛蟠轻蔑的翻了一眼,若是真没去处,裤裆里的东西又硬如铁杵,他才不来这狗眼看人低的地方。
从怀里随意扯出一张银票,拍在掌柜的案上,薛蟠道:“一百两,先给我开个小阁。”
见到银票,掌柜当即转出了笑脸,与薛蟠恭维道:“不愧是金陵来的大少爷,出手果然阔绰,春玲,今日谁人都推了,陪好这位贵客!”
“来啦~”
薛蟠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走着吧。”
待薛蟠离了去,小厮又尽心尽责的与掌柜道:“大洋哥,这是我家大少爷,想吃口不一样的。我听闻你这有良家子?也得给大爷弄两个耍耍,我家大爷是皇商出身,不差钱银子,一般胭脂俗粉瞧不上眼。”
掌柜抱上了小厮的肩头,笑道:“好啊,你小子出门长本事了,这也能探听的到。”
拍了拍胸脯,掌柜的又道:“放心,事情都包在哥哥身上。赚银子,还不想多赚些?”
掌柜和小厮是一拍即合,要给薛蟠一个难忘的夜晚。
酒过半酣,周遭女孩子劝酒也直劝得薛蟠生腻,便怼了怼身边的小厮,问道:“你说的好事呢?在哪?”
小厮也喝得酩酊大醉,口中含糊不清,“大爷,这等事不,不能在酒楼里办。出了酒楼,左转,第四间房,早给大爷备好了。”
薛蟠笑着起身,“好,你小子真是个忠心的,等回到船上,我准去娘亲那保你做一处银庄的掌柜。”
“多谢大爷赏识,小的酒量不好,就先睡了。大爷尽兴了,可记得回来,天亮之前我们要不赶回去,可就惨了。”
薛蟠抖了抖衣袖,道:“我自有分寸!”
自薛蟠起身,周遭的姑娘们又一拥而上,“大爷,别走啊大爷,我们还要伺候大爷呢。”
薛蟠一并推开,有了良家子耍耍,谁要这些残枝败柳。
面上仍是笑道:“大爷我去如厕,去去就回,你们稍待一会儿。”
扯了句谎话得脱,薛蟠出了酒楼正门,便往左边转去。
夜里冷风一吹,才喝过酒的薛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直打得腹中的火气都少了几分。
“不就是个良家子吗?又不是没耍过,怎得这么谨慎,还安排到第十间去?也罢,好事多磨,我仔细数数,当不能进错了门。”
薛蟠振作了几分精神,自酒楼往左数了十间门窗,而后站定,搓了搓手掌,心中窃喜,“小娘子,等急了吧,大爷这便来了!”
薛蟠登上石阶,用力一推,果然将门扉推了个洞开。
而房里迎面便是一张桌案,只点了个油灯,正有人坐在灯下缠着布,还裸露出肩头来。
顺着灯光一瞧,那皮肤是紧实细腻,令薛蟠醉心不已。
薛蟠忙入了门,还顺带将门关了个严实。来到那人身后,却发觉竟是个雄的,与他撞了,又不禁疑惑起来,“这男的分什么良家不良家?不过,男的也行,怕是他知道我好这一口,故意寻来的。”
薛蟠绕到男子面前,借着昏暗的灯光,见得男子相貌冷峻,眉眼如画,真真是个美男子,顷刻便动了真心。
“小相公,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
薛蟠一面问着,还一面上手摸着,直摸得白衣少年皱眉。
“在下贱命一个,不值得提,反倒是兄台打哪里来?”
薛蟠一听,丝毫没做怀疑,心里念道:“原来这小相公喜欢这个调调,那我还得配合他演一出戏。”
薛蟠坐临少年身边,吞了口口水,道:“大爷我自金陵来,今日有缘与你聚在这沧州,一夕过后,大爷自亏待不了你。”
白衣少年也发觉来者是个草包,慢慢将手中的剑放归到一旁小凳上,顺着他的话道:“那你真心和我好,还是假心和我好呢?”
薛蟠被逗弄的心痒难耐,“若是假心,我当即便死在这!”
说着便向少年扑了过去,可没扑到身上,便觉得后脖颈挨了下狠的,直打的他眼前发黑。
“瞎了眼的畜生,今日让你认认柳大爷是谁!”
第155章 薛家遭
薛蟠自小强生惯养,便是生的体型粗壮,也不是自幼习武柳湘莲的对手。
先头一掌,已经将薛蟠打得头脑发昏了。
薛蟠仍不明情况,还以为是在演戏,哭着道:“你愿便是愿,不愿便是不愿,缘何打我呀?”
柳湘莲哪里听他的话。
被官兵追了一路,左臂还被伤了几处,正在房里包扎疗养呢,这个憨货却闯进来打扰,如何不让柳湘莲气恼?
开着门是为了官兵追来好走脱,不想进来个公子哥还要屮他,这比杀了他都难忍!
一连数月的怒气,此刻似是都有了倾泻的出口,柳湘莲抄起剑鞘来,狠狠甩了薛蟠三四十下。
由背至胫,处处不落,打得薛蟠诶呦,诶呦的叫了起来。
疼痛遍传全身,这时薛蟠酒才醒了大半,再一瞧柳湘莲的装束,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闯错了门。
此时他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服软道:“好汉,你莫要打我了,我有银子全给你。”
“我不知道你是个正经人家,是小的瞎了眼,饶了我吧。”
柳湘莲暴打了一通就停下了手,也是因为一条手臂用不上力,多少有些不便利。
听薛蟠要给他银子,柳湘莲又忍不住啐了一口道:“你当是我什么人了?稀罕要你的脏东西?”
又在薛蟠脸上闷了一拳,柳湘莲拍了拍手,粗喘了几口气。
将身上的布条束紧了,柳湘莲穿戴个整齐,才拾起剑鞘,便听得外面有喊杀声。
柳湘莲伏在门后侧耳倾听,“不好,官兵追来了,我需得速速走脱!”
再瞧了身后的薛蟠一眼,柳湘莲怒道:“若不是没时间了,今日我非得给你灌几口灯油,点了天灯!”
“今日大爷暂且饶了你,改日再让大爷撞到,且有你的好看!”
薛蟠被打得趴在地上,是连坐起身也费劲,连连叩头,与柳湘莲道:“好汉走好,往后迎面遇见了,小的也躲出十里远。”
柳湘莲再冷哼了一声,便径直出了门。
待柳湘莲在外面现身,立即吸引了官兵的注意,“快来这里,在这!”
薛蟠也听得外面哄哄嚷嚷,身上疼痛难忍,念道:“该死的东西,待我回到船上,定然叫人给你剁碎了扔到河里!”
再想了想柳湘莲,薛蟠又不禁想道:“多俊俏的郎君,不是个风月子弟真是怪可惜了。”
“今日薛大爷吃了这个亏,改日再被薛大爷碰见,薛大爷必给你来强的!”
正在薛蟠心中念念不忘时,官兵也赶到了门口处。
“人呢?又走脱了?这小子武艺还真不简单!”
“大人,这房里有人!”
“快,快去看看。没准就是那大盗本人,再不济也是个同伙!”
官兵们一拥而入,燃起火把照亮,将厅堂照的恍如白昼。
众人看向领头人,问道:“大人,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统领沉吟片刻,颔首道:“此人不是大盗,也和大盗有牵扯。定然是因为分赃不均,而拔剑相向,又或者遭了仇家。不管怎么说,今日需捉了他回衙门,也算是给通判大人一个交代。”
官兵们尽皆颔首,以为有理。
薛蟠抬眼一看,就见房里围了一众官兵,面上反倒不露怯了。
“我方才被一个贼人所伤,你们快将他拿回来啊!大爷我定要给他一顿教训!”
官兵们不屑的看着薛蟠,只当是个痴傻的,竟然命令起官兵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又有人上去补了两脚,教训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吆五喝六的,今日不捉你回牢里,都是冤枉了你!”
薛蟠费解,“方才走脱了的才是贼人,没见得我被贼人所伤吗?”
官兵又道:“有话,牢里再说,带走!”
听这伙官兵的语气,是真要他关进大牢,薛蟠当即变了面色。
旧时打死了人都不曾入狱,他还以为这官府上的人多好应对,如今在这小地方他薛家反而不灵验了。
一想起天亮了薛家还要行船,薛蟠才知道自己祸事了,挣扎着不与官兵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去大牢,我今日就得乘船入京,不行,我不能走!”
这种不配合的官兵真是见得多了,又是掌掴几下,将薛蟠打的老实,便就带回了牢里。
……
翌日清早,
沧州府知府衙门,后堂,
巡城的官兵将昨日的事与堂上知府,通判通报了遍,讲清了事情的经过。
知府朴正疑惑道:“金陵薛家?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一旁通判吉庆略微思虑了下,点头道:“应该是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的薛家,这几家往来通婚,关系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且知金陵护官符,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的,便是这个薛家。”
“这薛家是个皇商,在户部挂着虚名,领着内帑的钱财,如今顶算是有钱的富户,家里的实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知府朴正面上还是略有担忧,“薛家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毕竟与朝中有联系,我们不好拿他们怎么样,还是将人放了吧。”
通判吉庆道:“那可万万不能。大盗没寻到,还伤了下面不少弟兄。只捉来这个薛家大少,若不刮点油水,如何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这……”
朴正还是犹豫,吉庆拍手急道:“大人,您总不能等城里的富户给您凑一个满仓出来吧?这薛蟠正是送上门的好事,若不利用了,如何给上面的大人一个交代?”
“据京城里说,那大人怕是近日就要到沧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