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穿红楼了谁还做梦啊 第82节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何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打了薛蟠半晌,李征喝停了马,吩咐道:“速去应天府报官,是了,如今的应天府尹是谁?”

  马道:“陛下心腹,顺天府阎应元。”

  李征惊喜,立即吩咐道:“只去报官,告诉丽亨公,这女孩乃是姑苏官宦甄费甄士隐之女甄英莲,早年上元节为家仆霍启抱着走失,甄士隐由此随疯道颠僧浪迹天下;其母封氏,如今大约还在娘家,可派人与之告知详情。”

  那甄英莲心中早已如油滚鼎沸,她走失那年已经记事,自然如今还记得自家来路,可此事怎么会被金陵人也知道的?

  李征看看她,袖子里取了药棉镜子,让她自行擦了方才或许因为争执而磕破的眉心伤口,而后走近了看并无大碍,只是那眉心里一点红怕是要渐渐消失了。

  遂又赠创可贴叫她贴上,道:“如今应天府未必光明,但这位阎丽亨乃是一条汉子,何况涉及死罪,他必不敢敷衍。你随我麾下去见了,料不日便可与汝父母相见。据我所知,汝父虽走失,汝母却在日夜盼汝归去,汝可承欢膝下,侍奉母亲。”

  他怜悯这女孩,便又取了十两银子给她,只叫她“与公差去姑苏,切莫追随商旅”。

  甄英莲心里自然知道这是怕商旅见她美貌又起歹心,而公差却因她涉及大案要案而不敢肆意妄为。

  一时不由哭出声,要千恩万谢拜谢。

  李征挥袖而去。

  马放开手,薛蟠嗖的一下跳起来,带着一群能跑却不敢还手的豪奴,一边揪着一个打耳光,一边骂骂咧咧匆忙从巷子另一边跑了。

  李征带着三五人过了黄公桥,此桥乃前明太宗皇帝朱棣奉天靖难时,建文大臣黄观之夫人在附近跳河、黄观于家乡跟着投河自尽,后来的人们“感怀”其德行而出钱修建的。

  过河时,本地小旗说起此桥来历,李征付之一笑。

  什么后来人感怀黄观夫妇,你不看这黄公桥北面是哪里?

  前朝时期的功勋集团与文官集团,与皇帝之间的各方较量,最终体现在这些大大小小方方面面的事情上。

  前朝时期,金陵可始终是一个江南士林重灾地,贡院南部修建一座黄公桥算什么。

  至今日大虞皇朝,君不见东林党已经公开结社、公然形成一股标榜“清流”的政治力量?

  过了黄公桥折返西南方向,过文德桥南桥头再过骠骑桥南桥头,桥西便是秋桐说的“连着三个店铺、中间夹着塌房,沿河一排院子”的“钦定武烈王私产”。

  李征站在上锁的门外看,这哪里是三间店铺!

  正规东西走向的店铺总共三个,彼此相连但互相隔开,从东到西以三级台阶形式次第沿着秦淮河修建。

  原本李征想来三间大瓦房再大也不过三五丈,可眼前所见的店铺大瓦房足足有十丈,三个店铺便有百余米。

  而店铺之间还有两个进深狭长的塌房,也就是仓库。

  如此一来三间店铺宽度何止五十丈?

  沿着外头走一圈,李征无言以对。

  骠骑航南桥头往西两丈左右处,是店铺东头;武定桥南桥头往东两丈左右处,是店铺西头。

  店铺坐北朝南,秦淮河骠骑航武定桥之间河段西南到东北走向,故此三间店铺形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占地至少有一万八千平,周长少说有一百五六十丈。

  换算一下,李征这三间店铺大约在现代秦淮区图书馆以北、来燕桥武定桥之间,沿着秦淮河内河而形成的一个直角三角形区域。

  前明时代这里是押运纸钞的青石板路,如今这条路竟成了店铺内部的主要通道。

  “堕落了。”李征叹息不已。

  后头跟着的小旗们捧着皇帝御笔亲书的门牌,转一圈问李征:“大王,卖啥啊?”

  李征琢磨了片刻,这地方可真算得上寸土寸金,秦淮北岸从东到西依次是贡院(孔庙),权贵府邸及富商宅邸,南边是更繁华的内城商业中心区以及依河而建的达官显贵富商豪门住宅。

  他只知道的,便有前朝信国公汤河的旧宅。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带在现代叫夫子庙秦淮风光带。

  但无论古今这里都是繁华的商业区及书院红灯区,属于上好的商贸区域。

  所以这里卖东西很方便。

  “我只有一个担忧,”李征与小旗们说,“这么好的地段,我总担心什么福王鲁王会来抢走。”

  对此他是有理由的:“这么好的地段必然大家争抢,而如福王鲁王之流如果要来争抢,我让是不让?”

  小旗们震惊,金陵土著刘小保惊讶道:“大王何出此言?金陵无论内城外城,那可都是二圣的私产!若非二圣钦准,给谁的便是谁的,谁敢抢夺?”

  “啥?”李征瞠目结舌。

  “嗯!”刘小保点着头,“太祖自山西起兵南下,经略秦陇、并吞豫兖,而后南下攻夺前明中都凤阳府,一路便取得了应天府。当年,太祖皇帝以太宗皇帝为留守,这应天府每一寸地都给了太宗皇帝,这里无论王公大臣还是达官显贵,如荣宁二府所住之地,那可是皇室的。”

  李征用尽全力想象了一番,实在想不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不过想想整个天下都是皇帝家的,李征也就释然了。

  但要是这么说的话,如今在行都的所有人,岂不都是租住皇帝家的土地?

  刘小保拍着额头道:“大王莫非不知?行在无论官民,均要照地租每月交付内帑租赁银子。王公贵族们的宅邸也要交钱,荣宁二府每年给内帑的租银便有两千两有余!”

  李征这就糊涂了,难不成他如今住的地方还是荣宁二府代出的租金?

  刘小保大点头:“所以二圣必然不会让大王在他荣宁二府久住,多小点事,叫他们承担那么大的人情?”

  “那这店铺呢?”李征问,“岂不是每年也要上千两银子租金才够?”

  “那怎么一样?这是陛下御笔亲书的大王私产,除非内帑出面收回,否则便不要一分一厘。”刘小保笑道,“至于将来的王府,标下看着大概也不会收钱,但那就要‘诏建’,而不只是其他王公大臣们那样的‘敕造’了。”

  李征倍觉好奇,这还有区别?

  刘小保便说:“自然是有区别的,国朝定例,就藩亲王仅咱们肃王有‘诏建王府’,在甘州自然是内帑会同工部‘奉诏’建的。那是最高等级,一体只次于皇宫,为肃王私产,占地不得等同于皇城,不足或超过都可以,建造费用全部内帑出资,且非诏令拆毁,有司不得侵扰。”

  李征大惑不解。

  “肃王府,不,肃王城是要屯兵的,自然是例外。”刘小保笑道。

  那就能想通了。

  刘小保接着道:“这其次便是敕造,只由各王公自己掏钱,内帑或工部出一部分、一般是三成以内,再由工部奉敕命建造,如敕造忠顺王府、敕造鲁王府,敕造荣宁二府,这是在京城的。还有便是如敕造桂王府等外地藩王府。”

  这下李征听明白了。

  国朝最顶级的住处自然是皇城,其次便是“诏建”的王城或者王府,再其次便是“敕造”的王公府。

  前者是“诏告天下”的“诏”,而后者只是敕令中枢及地方官府的敕。

  那么接下来呢?

  刘小保说接下来便是内帑或工部拨付一定银两,皇帝“谕令”工匠修建的官员私邸。

  如内阁与六部尚书的私邸,只要在南都金陵那都是皇帝的财产,只是赠给官员们使用。

  李征道:“这么看来只要是在京师,无论达官贵人王孙大臣,其住处、庄子都只能是暂借皇帝的私产,是这样的?”

  “不错,不过大王有一点说错了,”刘小保道,“只是在金陵,北都可不是。开国之初太祖定鼎天下,立国大虞,在北都登极称帝大封功臣。那时候,北都也只有皇城与前明皇庄才是皇帝私产。”

  以他说来,当时太祖皇帝以西北战局,诏建肃王城于甘州,这是第一等、也是开国以来第一个唯一一个享受此特权的宗藩。

  “同时,在金陵敕造荣宁二府,又在北都敕造其余王公大臣府邸。再后来荣宁二公的儿子追随太宗皇帝北上,太宗皇帝又敕命工部在北都依照南都荣宁二府修建了国公府。”刘小保叹道。

  另一个小旗赵攀也感慨道:“由此也可见荣宁二府当时何等的威名赫赫,开国功臣之中,唯有他们二府才有南北两都两处一模一样的府邸;太宗朝所封四大家族,也唯有荣宁二府有特例。”

  “是啊,而且时至今日看起来,多少开国功臣都没了,司礼监不知收回了多少金陵房产,唯独荣宁二府依旧在。”刘小保叹服道,“待咱们搬走后,如今他们又侵占的数十丈土地,只要皇上不诏令拆除,那就又成了荣宁二府的宅邸了。一年多花几百两银子,却能占据那么大的一块地,那是何等的赫赫扬扬。”

  李征恍然:“在北都则不是,只要是他们拿到手了,那便是他们的私产!”

  “是这样的。”几个小旗点头。

  李征就看着那个“武烈王私产”的御笔亲书有点好笑。

  这是皇帝的私产,怎么可能变成他武烈王的私产呢。

  所以,他要什么“诏建武烈王府”干什么?

  只要在南都那就不会是他的,倒不如不要,省得被皇帝惦记着什么时候收回。

  刘小保几个道:“不管那么多的了,大王,这里卖什么?”

  那可多。

  李征手里有的是价值不低的货物,如牙膏等洗漱用品,还有大量的棉布和调料,足够撑起这么大的店铺了。

  可问题是他手里没有人啊。

  他总不能亲自来当店铺大掌柜!

  若“武烈王当垆”,那是逼着皇帝打他廷杖,那太丢皇帝家的脸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应天府里龌龊多?那是刀子没到位!

  李征在为人手太少发愁。

  阎应元在为人手太多而焦躁。

  应天府官员不多,有品级的不到三十人。

  可没有品级的衙役、力士以及依附于应天府生活的人口足足有千余,而且还都是丁男,按照一个丁男一户来算,那就是千余户,这对应天府财政的压力太大了。

  前任应天府尹金某如今在锦衣卫诏狱吐出了不少东西,包括金银财宝和以公款为名给福王保存的一批价值不菲的财货。

  被查出来的全部送到内帑,阎应元知道皇帝要修建东城是下了决心的,可又舍不得重建皇城,那还不是因为太缺钱?

  阎应元极力赞同重修皇城,二圣比起古来明君并不差什么,如今住在一下雨便无法居住的前朝皇宫实在太不适合。

  正好这一次借着金某名义,从福王府及一批贪官污吏手里打出来那么大一笔银子,正好在皇城重修之时拿出来用。

  紧接着他便为那上千户依附于应天府的人员发愁,应天府编制就那么一点养不活那么多人。

  而且人一多秩序混乱,也不利于应天府运转。

  今日无事,阎应元在府衙退思堂拿着名单闷闷不乐,他在想,若是那些王公贵族府里能接走这批人就好了。

  这里面可不乏人才,有做小买卖的经济,有手艺不错的泥瓦工,还有不少有一身力气还认得几个字的帮闲厨娘之流的闲人。

  若是这些人到了那些王公贵族府邸,他们也是能找到活路的。

  “而且也能给那些王公大臣们找一条不错的财路,也免得这些人总靠着国家吃饭。如此长此以往,国家岂能不被他们拖垮!”阎应元想起这个便又气又恨。

  正这时,两个捕头来到门口,他们可不敢进门。

  这位新府尹那是真狠人一个,他自己文武双全就算了,下手还既刁钻又狠辣,那是一个对衙门里那些规则熟悉无比的狠人。

  他才来应天府一月,从官员到衙役再到那些力士,哪一个不被他整的服服帖帖?

  两人赔着笑脸禀报道:“大人,武烈敦煌郡王派锦衣卫缇骑几个来求见,说是有人牙子涉案要举报。”

  阎应元一怔,心里不由想起皇帝对他告知的一事,当即连忙站起来整理衣冠,出门道:“武烈王殿下雄烈公正,既是派人来此必是人证物证齐全,你等可速召集阖府上下,本官要开堂。”

  两个捕头错愕不已,这件事只要交给顺天府推官即可。

  堂堂顺天府尹岂能亲自主审这样的案子?

  何况此案推官已经接下了,只要等到明天便能上报府尹,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一个捕头委婉劝说,道:“大人,这敦煌郡王是福是祸,满城人等可都有分说。”

  阎应元目视那两人许久,耻笑一声道:“四代肃王为国战死,武烈王若不能安享富贵那便是朝廷苛待。何况纵然他造反了,二圣也不至于追究,你等休要听说愚夫愚妇之说,仔细厂卫诏狱走一遭去。”

  那两个捕头笑而不语。

  府尹大人啊,你到底年轻不懂规矩,那敦煌郡王就是因为身负四代肃王威望,他那点富贵就长久不了啊!

  阎应元对他们更鄙夷不已。

  这些人,呵呵,他们知道什么?权力本质尚且不知道便妄言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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