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叛匪后方传来了火铳声和喊杀声。
李虎接过千里镜瞄望向叛军后方,数百白莲教徒挥刀呐喊着向阻击阵地冲去。
一排火铳兵单腿跪倒在战阵的前沿,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同时开火!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一个个白莲教徒惨叫着倒下了!
徒劳无用的挣扎,没有骑兵,他们根本突破不了火铳兵的封锁。
一批白莲教徒冲了上去,但很快都倒了下去,又一批白莲教徒冲了上去,很快也倒了下去。
李虎眉一皱,几个意思?故意送人头!
他们不会是想用人命来消耗火铳兵的弹药吧?或许他们是想等火铳兵冷却枪管。
与后膛枪不同,燧发枪最多十几次就要停止射击冷却枪管。
这白莲教果然邪门的很,竟能让信徒心甘情愿去送死,
火铳声很快便停了下来,大队白莲教徒狂吼着举着钢刀向火铳兵冲杀过去!
火铳兵退了下去,训练有素的长枪兵很快结成了战阵!
没了火铳兵,叛匪士气大振,纷纷跟着白莲教徒杀了上去。
长枪兵在这时候并肩一齐单膝跪倒了,一杆杆长枪的枪尖结成了一片枪林,全斜指向冲杀过来的白莲教徒,前面的白莲教徒被逼想放慢步伐,却被后面涌来的叛匪挤向了枪尖。
一杆杆长枪刺穿了冲在最前面的白莲教徒,枪尖透过许多白莲教徒的背部,好些白莲教徒被穿在枪杆上。
就在这时,长枪兵后面又响起了火铳声,接着冲来的一个个叛匪在火光下又倒了下去。
又是一波火铳齐射声,那些刚鼓起勇气的叛匪开始向后面狂奔着退去。
李虎笑了,为了保持火力持续输出,每个火铳兵又带了一杆鸟铳,鸟铳缺点再多,也能轻松射杀叛匪。
透过千里镜。李虎的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混乱的山谷。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粗麻布长袍的老者,还有无数的白莲教徒分成几层,紧紧地围护在老者的两侧和身后。
这就是那条大鱼?
距离太远了,箭够不着,枪打不中。
这时,一名巡防营千总走了过来,禀道:“将军,那些叛匪连躲都不躲了。”
李虎点了点头,“喊话,只杀白莲教徒,其他的人,扔下兵器,去除上身衣甲,退出来!”
巡防营千总:“是。”答着走到山崖边,大声喊道:“李将军军令,只杀白莲教徒,其他的人,扔下兵器,去除上身衣甲,退出来!”
老者和白莲教徒神色大变。
一把刀扔在了地上,又一把刀扔在了地上......一件衣甲扔在了地上,又一件衣甲仍在了地上。
一个个光着上身的叛匪垂着头向峪口走去。
吼声突然响起,一个白莲教徒挥刀追了上去,一刀将一个叛匪的头领砍飞向天空,从身腔里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接着无数白莲教徒挥刀冲了上去,那些放下兵器的叛匪瞬间被全部砍翻在地。
整个战场上鸦雀无声。
李虎咳了一声,大声说道:“杀了白莲教徒,赦免你们一切的罪过,每人发银十两,返回原籍。”
无数双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他。
李虎手一抬:“杀!”
“杀!”
吼声立刻在山谷中响起,无数叛匪挥刀向穿着奇怪服饰的白莲教徒冲杀过去!
两方立刻混战在一起,无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在黑水峪口上空回荡......
白莲教徒是悍不畏死,但蚁多咬死象。
战场上只剩下了几十个白莲教徒将老者团团护住!
下一刻,他们便被淹没了......
夕阳已经完全失去了耀眼的光茫,红得像血,在远方的那线山上挣扎着不肯落下。
李虎站在峪口一个高高的土堆上,犀着眼望着一队队光着上身的战俘从身前经过。
张成兴冲冲向李虎走来。
他的后面,两名士卒架着血面蓬首的老者。
“大喜!”
走到面前,张成兴奋地:“将军,这老头是白莲教左护法!”
李虎眼睛睁得老大。
张成凑到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接着把目光转向被堵住嘴的老者,心中盘算着张成的计谋,就算不能钓出白莲教高层,他也不吃亏。
想到这里,李虎对张成说道:“你亲自看押,我现在就去写军报,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第35章 父子生隙1
京城九门每季早晨开门的时辰都不一样,视天亮而定。
今日是八月初一,卯时初天便亮了,城门也就开了。
广安门是京城外城唯一向西开的门,是南方、西南各省进京的必经之路,属于交通要道,也是展示京城形象的一道“窗口”,故提高城门规格,与永定门相仿,由宛平城到广安门的官道也是用石板铺墁的道路。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从宛平城到广安门这条石板路的修建,极大地推动了两地的经济,特别是广安门,很快成为四方商家云集的地方。
从城外运送煤炭、建材、山货、土特产的商队,络绎不绝地通过广安门进入外城,行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是城外最繁华的地方。
广安门外今天的拥堵自不用说,马上中秋节了,送货的车担人流更是嚷成一片。
八名步军营士卒一边四个,正持枪挎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城门洞两边,还有一名税官模样的人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桌旁。
一旁站满了排队等着交税银进城的商人。
那税官慢慢从身上掏出鼻烟壶,把烟末倒在手心里,然后搓着二指抹上烟末,伸到鼻孔边,深深地吸了下去,接着“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又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指了一下排在第一位的商人。
那商人满脸堆笑走了过来,将货物清单和一锭小银呈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说道:“请大人喝杯茶。”
那税官接过银票瞄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那一两银子扔进桌上萝筐里,“进去吧。”
“谢大人。”
那商人双手接过清单,朝着商队挥了挥手,一支由二十余头骆驼组成的驼队缓缓进了城......
随着太阳升起,萝筐里的银子越来越多了。
那税官又将一张银票塞进怀里,端起茶碗惬意地啜了一口。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那税官将目光投去。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一名信差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
远远地,他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信差腰间系着一面黄色旗帜,是八百里急递!
“乓啷”一声,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块,身上官袍立刻全是茶!
“是八百里加急!让开~都让开~”
那税官来不及细想,冲上前驱赶占着通道的商队。
八百里加急的信差腰间会系上一面黄色旗帜,十分显眼。
占着路的那些商队的老板更是都慌了,各自吆喝着自己的随从,都开始往通道两边避让。
朝廷律法,阻拦八百里加急者,杀无赦!
那信差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冲进了城门洞,进了广安门。
人群立刻轰动起来。
一个商人说话了:“这不会是陕西来的八百里急递吧?”
另一名商人:“还真有可能!”
一名挑夫:“看样子不是捷报......”
另一名挑夫叹声道:“这是怎么了?陕西闹匪乱,北面蒙古鞑子犯边......”
一个老者更是出语惊人:“辽西走廊那边也打起来了,听说辽东军吃了不小的亏......”
......................
医嘱不能见风,太子寝宫门帘窗户都放得严严实实,室内光线暗淡。
太子平时坐的那把竹躺椅这时搬到西暖阁北窗下来了,上面还铺了一条薄薄的棉被,太子正躺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出神。
躺椅边上的地砖上散落着几张墨笺。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太子妃捧着药进来了。
端着那碗药走到太子面前,太子妃轻声说道:“殿下,该吃药了。”
太子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太子妃露出了笑容,双手接过碗时说道:“这就好,这样殿下的病一定好得快。”
太子望着她。
太子妃拿着空碗走到南面的炕边,从炕桌上提起水壶倒了半碗温水,走回太子身边:“戴总管说了,司礼监在南疆找到了一位神医,估计冬月可以入京。”捧过温水让太子含了一口吐回碗里。
“父皇会把大位传给我吗?”太子突然问道。
太子妃岂敢犹豫,立刻答道:“当然是传给殿下!”
太子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未必。”
太子妃吃了一惊:“殿下......”
太子:“父皇准了二弟的题本,榆林镇边军被划入了他麾下......这可是边军啊!原本简单的赈灾被他搞成了镇压反叛,父皇却仅仅斥责了几句......现在更是将边军......这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太子妃不敢接言,只是望着他,静静地听他说。
太子:“父皇明明知道老二背后有人指点,还答应他的无理要求,这不是看老二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他这是未雨绸缪,等着我死呢,咳咳咳咳......”
“殿下!”太子妃连忙在他背上轻捶。
太子喘了口气,“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别说废了我,他老人家就是立刻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恨......可他不该让我做他人的磨刀石!他这是要我们一家子都死呀!”说到这里,他两眼滴下泪来。
太子妃手一软,松开了太子,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地望着太子。
太子闭了下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捡起地砖上的墨笺,“你也看看吧。”一递。
太子妃微微一愣,这才接过展看,看着看着,她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这时渗出汗来了。
若是李虎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墨笺上写的正是宫变那夜大明宫里发生的事情。
太子:“若非蒙古鞑子犯边,本宫还不知道那些西苑禁军是被调到了边关,更不会知道这些事......”
太子妃突然想起:“李将军那夜就在大明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