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摆了摆手。
那千总官向李虎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贾芸望了望那些俘虏,又望了望正指挥炮手调转炮口的王大牛,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李虎看在眼中:“是不是觉得我狠毒.”
贾芸立刻答道:“他们是土匪,不是战俘。将军这是替天行道,也是在警示其他的土匪,让他们明白,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李虎歪头看了看他,说道:“刚才京城传来了消息,京营扩军了,三十万。”
贾芸愣了一下,立刻单腿行了个军礼,“给将军贺喜!”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到了黑水峪口,你就去指挥火器营吧。”
为了赶时间,李虎让张成领著火器营先行出发。
贾芸:“谢将军。”
火炮响了,一架架子母炮喷出了大团的火光,立刻便有俘虏被炸得飞向了天空!
俘虏都乱了,开始向四面逃跑,可是逃跑的人方向并不一致,被绳套著纷纷跌倒!
蹲在护城河边的青壮都露出惊恐地目光。
李虎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么残忍,可人数太多了,他不得不防,至于骂名和清流的弹劾,他认了!
炮打得很快,那些土匪和白莲教徒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中!
李虎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来,瞧了一瞧,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李虎想了想,对贾芸说道:“除了值夜的,其他人全部休息,辰时做饭,巳时拔营。”
凤翔城被烧,大伙滔天,十余里外都能看见。
就在一片黄土塬上,一双双喷著怒火的目光这时正在望著燃烧的凤翔城。
青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知道京营战力强悍,但确实没有想到,凤翔城不到一天就被攻破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莲教徒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那人奔到青年面前扑通跪了下去,他哭喊著说道:“死了,都死了.官军用火炮虐杀了投降的弟兄,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青年惊得身上一颤,两眼滴下泪来。
无数双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他。
青年闭了下眼睛,站了起来,望著凤翔城说道:“走,去西安。”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西安,又称长安、镐京等,先后有十多个王朝在此建都,是四大古都之一。
没了战争的威胁,西安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繁华气息随处可见。
从昨日起,市井中突然传起了谣言,说李虎纵兵在凤翔城内掠夺,就连周边村落都被洗劫一空,为了掩盖罪行,用火炮虐杀了近万主动投降的战俘等等,上至陕西巡抚衙门,下至茶楼酒肆,连贩夫走卒全知道了。
有好事之人给他起了个“李剃头”的恶名。
繁华的大街,人群熙熙攘攘,街北一座酒楼包间的窗户开著,一身素服的青年站在窗前出神。
这是他来到西安城的第三日,也是离开凤翔城的第七天。
突然,包间门被推开了。
一个壮汉兴冲冲走了进来,向青年请了个安,说道:“陕西布政使果然派出一个人,快马朝凤翔方向驰去了。”
青年慢慢转过身来,慢慢走向木桌边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壮汉:“公子,是不是派人到陕北去散布.”
青年摇了摇头:“陕西布政使是二皇子的人,他会将凤翔的事密报二皇子。二皇子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要不了多久,李虎就会遭到清流的弹劾。”
顿了顿,“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我要好好折磨他,让他受尽屈辱和痛苦。”
听了这话,那壮汉恨恨地:“这个仇,早晚让他血债血偿。”
青年端起酒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马?”
壮汉:“回公子,除了子午道,都回来了,仍然没有左护法的下落。”
青年叹声道:“出事了。”说著一口干了。
壮汉:“这”
一阵急促脚步声,接著一个满脸满身泥水的壮汉急忙奔了进来,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气喘吁吁地:“出,出事了”
青年猛地站了起来。
那壮汉:“左护法他们被官军堵在了周至县黑水峪口.”
青年一凛:“什么?!”
那壮汉缓了口气:“.姓李的将周边的官军全部调到了周至县,把那里围成了铁通.弟兄们进不去,从押送粮草的青壮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说官军将从汉中逃脱的叛匪堵在了黑水峪口还说,说黑水峪前几日一直在下大雨.”
青年脑子一轰,梦游般地坐下,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
另一个壮汉:“公子.”
青年抬起了头,望著屋顶,叹声道:“天不助我白鸿志呀”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袭了过来,不过这也只是片刻间事,接著一股傲气冲了上来,他站起身,“走,去京城。”
二人一惊:“不去二皇子那里了?”
白鸿志:“不去了。到京城去,到那儿读书,拿下明年的新科状元。”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第34章 左护法
从西安出发,沿著驿道向西,便可来到黑水峪口,从这里进黑水峪,沿著山道可直达汉中。
黑水峪为秦岭七十二峪之一,也称黑峪,因临近芒水,故又名“芒谷”,而因其水色黑,也叫“黑河”,故此地又叫“黑水谷”。
三国姜维、钟会、邓艾都曾驻兵于此。安史之乱时期,唐军曾与安禄山叛军在此大战,唐末唐军也曾与黄巢起义军在此地厮杀。明末,孙传庭在此俘虏高迎祥。
现在,李虎又率军在此伏击叛匪。
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李虎这一边,就在叛匪再有一天便可走出秦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一场格外猛烈的暴雨,因为这场雨,直接将三万叛匪困在山谷当中三天。
这不仅让长途奔袭的官军有了喘息时间,还给了李虎准备的时间。
李虎一边下令抽调周边官军,一边亲自进入黑水峪口察看地形。他发现山中道路难行,一旦叛匪中伏后撤,便无法展开追击,更重要的是两边山太高了,这会让军队的后勤补给变得十分困难。
因此决定将设伏地点选在峪口两岸山上,留出大路让叛匪大军通过,让其进入布置好的口袋,伺机伏击。
暴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原本一天的路,叛军走了三天。
昨日,也就是七月二十五日清晨,叛匪大军到达峪口,李虎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叛匪这时也发现了守在峪口的官军,明白中伏了,但他们已经没了退路,此时如果后退,官军定会从后掩杀,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所以叛匪直接朝峪口发起攻击。
此时李虎麾下有一万五千余人,但几乎都是巡防营、衙役和青壮,好在身后是他们的家人,且占有地理优势,再加上重赏激励,双方惨烈的搏杀一直持续到今日凌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叛匪会休整之时,千余名穿著奇特的白色服饰的白莲教徒向峪口发起了攻击,这些人作战凶、悍不畏死、训练有素,峪口官军损失惨重,两名巡防营千总官战死,这时叛匪主力趁机猛攻,将战线一口气推至仙游寺,好在李虎留有后手,早就命张成、贾芸率领长枪兵和火铳兵入傥骆道,翻天华山,入黑蒲道切断叛匪后路。
此时张成、贾芸终于赶到了叛匪的背后,并朝其发起了攻击,叛匪不得不分兵迎战。与此同时,藏在仙游寺里的子母炮开炮了,无数叛匪被炸得飞了起来,叛匪战阵大乱,王大牛亲率刀盾兵冲杀,才将叛匪击退,将战线又压回了黑水峪。
经过两天一夜不停歇的厮杀,双方都损失惨重,特别是叛匪,本就衣甲湿透、人困马乏,出口被官军严密封锁,又不敢后撤,还要抵挡来自两岸山上的攻击,很多人都陷入了绝望。
曾经风景秀丽的山谷成了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尸体,鲜血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流进了河道,整个河道都变成了暗红色,可见此战是何其惨烈!
“咯吱.”
突然,一阵弓身被拉弯曲的声音在两岸山上响起。
“嘣!”
漫天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下,不断有躲避不及的叛匪被射杀,倒在了山道上。
山高谷深、退无可退,藏无可藏,叛匪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山谷右侧山上,李虎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去看那些四处逃窜的叛匪,他的目光紧盯著白莲教徒,这些人靠著崖壁而坐,一边吃著干粮恢复体力,一边利用崖壁躲避箭矢。那些试图抢夺位置的叛匪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掉。
李虎明白,等他们吃饱了肚子,恢复了体力,就是他们突围的时候。
就在这时,叛匪后方传来了火铳声和喊杀声。
李虎接过千里镜瞄望向叛军后方,数百白莲教徒挥刀呐喊著向阻击阵地冲去。
一排火铳兵单腿跪倒在战阵的前沿,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同时开火!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一个个白莲教徒惨叫著倒下了!
徒劳无用的挣扎,没有骑兵,他们根本突破不了火铳兵的封锁。
一批白莲教徒冲了上去,但很快都倒了下去,又一批白莲教徒冲了上去,很快也倒了下去。
李虎眉一皱,几个意思?故意送人头!
他们不会是想用人命来消耗火铳兵的弹药吧?或许他们是想等火铳兵冷却枪管。
与后膛枪不同,燧发枪最多十几次就要停止射击冷却枪管。
这白莲教果然邪门的很,竟能让信徒心甘情愿去送死,
火铳声很快便停了下来,大队白莲教徒狂吼著举著钢刀向火铳兵冲杀过去!
火铳兵退了下去,训练有素的长枪兵很快结成了战阵!
没了火铳兵,叛匪士气大振,纷纷跟著白莲教徒杀了上去。
长枪兵在这时候并肩一齐单膝跪倒了,一杆杆长枪的枪尖结成了一片枪林,全斜指向冲杀过来的白莲教徒,前面的白莲教徒被逼想放慢步伐,却被后面涌来的叛匪挤向了枪尖。
一杆杆长枪刺穿了冲在最前面的白莲教徒,枪尖透过许多白莲教徒的背部,好些白莲教徒被穿在枪杆上。
就在这时,长枪兵后面又响起了火铳声,接著冲来的一个个叛匪在火光下又倒了下去。
又是一波火铳齐射声,那些刚鼓起勇气的叛匪开始向后面狂奔著退去。
李虎笑了,为了保持火力持续输出,每个火铳兵又带了一杆鸟铳,鸟铳缺点再多,也能轻松射杀叛匪。
透过千里镜。李虎的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混乱的山谷。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身著粗麻布长袍的老者,还有无数的白莲教徒分成几层,紧紧地围护在老者的两侧和身后。
这就是那条大鱼?
距离太远了,箭够不著,枪打不中。
这时,一名巡防营千总走了过来,禀道:“将军,那些叛匪连躲都不躲了。”
李虎点了点头,“喊话,只杀白莲教徒,其他的人,扔下兵器,去除上身衣甲,退出来!”
巡防营千总:“是。”答著走到山崖边,大声喊道:“李将军军令,只杀白莲教徒,其他的人,扔下兵器,去除上身衣甲,退出来!”
老者和白莲教徒神色大变。
一把刀扔在了地上,又一把刀扔在了地上.一件衣甲扔在了地上,又一件衣甲仍在了地上。
一个个光著上身的叛匪垂著头向峪口走去。
吼声突然响起,一个白莲教徒挥刀追了上去,一刀将一个叛匪的头领砍飞向天空,从身腔里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接著无数白莲教徒挥刀冲了上去,那些放下兵器的叛匪瞬间被全部砍翻在地。
整个战场上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