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臣子，李适之知道李隆基会将这种动摇他皇位的话当真。
届时别说他无法全身而退，连爱子的前途也会尽毁。
“杨在任大理寺少卿前，一向低调。父亲与他没有仇怨。杨背后一定是李林甫。”李心中后怕。
这么看来，五郎这次架打得不错，相比于这巨大的阴谋，面子都显得微不足道。
“也只有这个老贼能想出如此阴险歹毒的计策。”李适之也认定是李林甫所为。
“七郎觉得如何去做？”李适之又问李。
这种事情不好上奏皇帝，也不能上奏皇帝。
“孩儿从军前在渭水桥边劝说父亲少喝酒。只要宰相时时刻刻保住清醒，类似的阴谋诡计不能把父亲怎么样。”
“至于杨，他将这么大的秘密泄露出去，李林甫若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明日父亲将杨请入左相府，效仿来俊臣对付周兴一样，请君入瓮，威逼利诱，让他彻底投靠父亲，说不定他还掌握了李林甫的把柄。”
李思来想去后，向李适之建议道。
杨明显是李适之的暗棋，能被李林甫所信任，又身居大理寺少卿这样的重要位置，很可能握有李林甫的把柄。
“好，为父就这么去安排。”
李适之对李言听计从。同时下定决心，以后不论和谁饮酒，点到为止。
有这么一出，李适之没有心思去计较李琅灵翠楼打架一事。
……
离过元正还有两日。
杨正在家中准备过年事宜，奴仆前来通报：“杨少卿，左相有请。”
“不知左相叫我所为何事？”
杨心有疑虑，以他的品秩，李适之竟会请他。
“左相想饮酒，觉得和别人都不痛快。特让你带著新丰美酒前去。”
奴仆传话道。
“如此，我马上就到。”
杨不再多想，他多次向李适之提醒自己有极品的新丰美酒。
李适之嗜酒如命，能想起他倒也正常。
那位没下达命令，他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这正是和李适之关系再进一步的机会。
将一坛新丰美酒放到马车上，从崇仁坊到平康坊，用了不到两刻钟时间。
“杨九，你总是说自己有极品新丰美酒，弄得本相食不甘味，快将好酒拿出来。”
李适之一如之前一样亲密，并亲自到左相府门口迎接。
“相公您能在这元正之前召我饮酒，下官倍感荣幸。这次的美酒，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杨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然后亲自从车上，抱下酒坛。
李适之吩咐仆人接过酒坛，还不忘打开酒坛盖子闻一下：“香！长乐坊和东西两市，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好酒。”
“此酒为精品之物酿造，下官家中还有不少，只要左相一句话，随时带来饮用。”杨向李适之说道。
“好，好！”
李适之连连道好，拉著杨的手，进入左相府。
进入仪门的时候，李适之的五个儿子，李、李琦、李季卿、李琅、李，一字排开地站著。
“见过杨少卿。”
他们一起向杨拜道。
“李将军不必如此啊！”
其他人拜见他是出于礼仪。
但李拜见他，著实有点不应该，毕竟李官职高他一级，所以赶紧向李回礼。
“今日我不是以千牛卫将军的官职见礼杨少卿，而是以晚辈的身份。在左相府，您是大人的同僚，永远大我一辈。”李制止杨回礼，说得有理有据。
“将军气度，真谓不凡。”
杨在心中感叹李的气度。
“五郎，去接过酒。今天我们父子六人陪杨九痛饮一番，以祝元正的到来。”
说著，李等人拥簇著杨，李琅从奴仆手中抱过酒。
而后，李向罗兴、薛错使个眼色，让他们站在前厅前，禁止任何人入内。
杨只觉得李适之待客太浓厚了，竟让五个儿子，包括左千牛卫将军，一起陪饮。
有一种他也是三品的错觉。
“哎呀！不知道左相郎君也要饮酒，我带的酒太少，我立刻让人回去取。”杨进入前厅后，突然拍了一下手。
“这次就算了，我左相府的酒虽次一等，但够我等尽兴。下次再叫杨九来，要多带几坛酒啊！”
李适之拉著杨，不让他回头。
“那是自然。”
杨笑著回应。现在是过年，李适之的儿子都在家。等过段时间，定不会如此。
“五郎，今日你给我们倒酒，作为昨日青楼斗殴的惩罚。”
李适之拍著酒坛，向李琅说道。
“是，父亲。”
李琅还以为李适之昨天会削他一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去了，倒酒还不简单吗！
“相公，年少总会犯错误，那些琐事，就不要太在意了。”
杨以此劝慰李适之。
“杨九说的是，来来一起喝一杯。”
桌上已经备好点心、菜肴。李琅将酒坛打开，把一杯杯酒倒满。
杨说自己酒为上品，绝对不是胡说，李从未见过这么香醇的美酒。
在这寒冬腊月，一杯酒下肚，全身温暖。
“好酒，尽兴，真尽兴啊！”李适之一口刚下肚，就端著酒杯，向杨道：“杨九，我们再喝一杯。”
杨不觉，与李适之再饮。
接下来，众人不断饮酒，虽然杨喝得更多，但总体还算平顺。
不一会儿，李五人就轮流向杨敬酒，坐在一旁的李适之还时不时向他端起酒杯。
一坛酒很快就见底。
李琅去将早已准备好的荥阳春抱上来。
在大唐诸多美酒中，荥阳春最醉人。
“荥阳春，好酒！”
杨闻一下就道出酒的名字，卖弄道。
“闻香识酒，真谓善酒之人，我们再喝一杯。”
李适之夸赞，并举起酒杯。
杨干了！
“身为家中长子，我要代父再敬杨少卿一杯。”
李接著端起酒杯。
杨想缓一下，又觉得李有道理，只能干下。
“据父亲说杨少卿断案如神，能力不亚于狄公，小侄敬佩。”
李琦端起一杯酒。
都捧上天了，杨必须喝下去。
“我本不善饮酒，因一向仰慕杨少卿，故多饮几杯。”李季卿不给杨喘息的时间，接著敬。
杨一听，李季卿仰慕自己，不喝还不行。
“都倒这么长时间酒了。杨少卿是客，我必须和杨少卿喝一杯。”
李琅像是忍不住一样，自己给自己倒一杯酒，敬向杨。
“好！”
虽然他是海量，但这样灌酒也不行啊，杨感觉比青楼女子还猛。
又一杯荥阳春酒下肚，杨感觉自己有些上头。
“杨少卿出自弘农杨氏，那是从汉代就名望天下的大族，我甚是仰慕。晚辈敬杨少卿一辈。”
李随便编排一个理由，向杨敬道。
连祖宗都被赞扬，又是千牛卫将军敬酒，杨得喝。
感觉头晕晕乎乎，刚放下酒杯，准备吃点菜时，李适之将酒杯举在杨面前，一脸笑意。
宰相敬酒，不可不喝。
很快，醉意蒙胧的杨来者不拒，一刻钟后，一头倒在榻上。
“杨九，杨九……快起来喝！”
李适之晃了晃杨九。
但杨九如一死猪一样，没有反应。
“杨九醉了，大郎、二郎，扶他回客房休息。”
李适之向李和李琦吩咐。
……
在客房外，他们父子一直等到下午日的时候，李琅轻喊一声：“他好像要醒了！”
李适之换了一种脸色，与李、李一起，冲入杨所在的客房中。
“这是哪？丹奴，给我倒杯水……”
杨悠悠转醒，还是睡眼惺忪的时候，下意识喊一声自己的爱妾。
但没有人回应……
“丹奴……”
杨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