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东都洛阳沦陷,高力士一直心怀希望。
因为有战神李七郎!
他相信李七郎领精兵劲卒,绝对可以打败安禄山。
如果李七郎真要造反,还能依靠谁呢?
目视天下名将,似乎都是李七郎的老部下。
即便李七郎还不到而立之年!
“李,安禄山,朕待你们如同父亲,朕给你们最高的官职,最大的爵位,最好的赏赐。”
“你们的子女都有高官厚禄,你们的祖辈都被追谥。”
“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啊!”
李隆基弯腰拍著玉榻怒吼道,声嘶力竭。
宫中之人,颤颤巍巍,皆伏在地下。
杨国忠心中也非常害怕。
他将李当做对手,但从未否认过李的能力。
他认为安禄山终会被平定,却清楚李难以扫除。
凭李对五杨的敌视,入长安以后,一定会杀了他。
杨国忠最担心的是河陇军会放李入玉门关。
哪怕他的亲信乌怀恩现在节制最重要的河西军。
同时,在内殿的杨玉环,也听到李隆基的怒吼声。
她娇躯一颤,不敢置信。
李七郎那么好,那么忠心爱国,为什么会背叛朝廷呢?
就像安禄山欺骗她一样,李也将她蒙蔽。
她不懂李的抱负,心中充满矛盾。
一瞬间,她头很痛,抬头再看镜前的自己,已是梨花带雨。
“李适之什么时候不见的,速速将他追回!”
李隆基这才想到关键,怒吼著说道。
“据说前日的时候李适之还在,其应该在前天夜里逃离。臣已下令禁军追击,并让沿途郡县阻拦……”
杨国忠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宣告天下,剥夺李贼一切职散勋爵与差遣,视其为谋反大罪。”
李隆基又下达召令。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之前他总想著李病情好转,现在他恨不得李立刻死去。
究其原因,是李动了他的权力。
这是他的逆鳞。
李适之一家人逃离长安,意味著李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怪不得他派遣的使者没有动静,一定是被李杀死了。
李在装病。
李隆基不知道万里之外里海的状况,不过能猜测到李没有与大食帝国血战。
甚至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隐瞒著他。
“回圣人,当今之计,应该把陇右节度使王难得换下来,推一名忠臣去陇右统兵。那王难得虽受圣人的恩典,但他被李一手提拔到节度使的位置,很难保障王难得对朝廷的忠心。特别是在这关键时刻,不得不防。至于知河西节度事的乌怀恩对朝廷忠心耿耿,不必担心。”
“当下令停止河西、陇右军回长安。以河西、陇右为主力,抵抗李。有强将带领强兵,一定会有胜算。”
杨国忠向李隆基建言道。
不论如何,他正好可以除掉不遵从他的王难得。
“下令召王难得回长安。让我儿十三郎去接任陇右节度使,西平郡都督。”
李隆基同意将王难得召回,但他没有让杨国忠去推荐将领,而是直接想到他比较中意的儿子李。
哪怕他的儿子久居深宫之中,养在妇人之手,没有经过考验。
李的叛乱,让李隆基开始怀疑武将,他不再相信其他人。
“遵旨!不过臣建议将蒲关防御使吕重贲派遣到陇右,吕重贲善于兵法谋略,可成为颖王的副手。”
杨国忠硬著头皮向李隆基推荐吕重贲。他实在是不放心让颖王李与李博弈。
“可行!”
李隆基也点了点头,只要兵权在他儿子手中即可。
被打击到的李隆基,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令地方郡守,河西诸胡,全力配合河陇军对抗李贼,谁敢投降,定斩不赦!”
李隆基放狠话道。
“遵旨!”
杨国忠感觉到压力十分大。
东西皆有敌人,狼顾虎视,长安夹在中间,可以说岌岌可危。
“启奏圣人,哥舒将军现在是守卫潼关的统帅。但臣记得他从一个小小郎将,被李贼提拔为一军主帅。他会没有感恩吗?”
杨国忠又抓住机会,准备弄死哥舒翰。
在河陇一带,哥舒翰屡屡跟他作对,比王难得还可恶。
王难得只是不听他的命令,但哥舒翰却有心计。
“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今天下那么多将领是李七郎提拔的。连掌握朔方军、河东军的郭子仪、李光弼都是李七郎曾经的麾下。难道都有反心吗?”
“如果臣记得不错,右相曾经的御史中丞,也是李七郎推荐的。国家社稷有累卵之急,不应该大肆株连。失去哥舒翰,谁去守卫潼关呢?”
看不下去的高力士出声谏言道。
他不信所有的将领都背叛大唐,国家还有一些忠臣。
他宁愿相信郭子仪、李光弼、哥舒翰是忠臣。
今天杨国忠已经搞掉王难得,明日再搞掉哥舒翰。
什么时候会对郭子仪、李光弼下手呢?
“让冯神威监视哥舒翰,给他先斩后奏的权力。”
李隆基认为高力士是肺腑之言,他也相信国家还有忠臣,只是分不清谁忠谁奸。
所以只能依赖监军去监视哥舒翰。
而且哥舒翰掌控的是以骑为主的军队,并非全得军心。
杨国忠见罢,只能退下。
在高力士的搀扶下,李隆基步履蹒跚进入内殿。
“玉环,我又相信了一个白眼狼。我辜负过李七郎吗,他为什么要起兵?”
李隆基老泪纵横,又对他的玉环娘子问出这个问题。
“圣人,天下会安定的……”
杨玉环不留痕迹地擦拭过泪水,才转过身来,向李隆基安慰道。
即便是此时的杨玉环,看著眼前的老人也觉得很可怜。
虽然没有真情,但万千宠爱在一身,她不可能没有感触。
哪怕她再喜欢李七郎,如果国家亡了,李隆基死了,她也没有颜面再活著。
“玉环,我怕啊!”
“列祖列宗的江山,怎么被我弄成这个样子。我做错了什么?”
在杨玉环面前,李隆基说出心里话,没有伪装。
即便他刚才向杨国忠安排抵挡“李贼”,但他知道李的强大,和在河陇的威望。
正如他所说,他害怕。
害怕一觉醒来,失去全部。像亡国之君一样凄惨。
这一次,李隆基主动脱下自己的帽子。
几乎是满头的白发。
两个月前,他没有这么多白发。
杨玉环无言以对,泪水再次流下。
错在对她的宠幸!
是她错了。
如果她早点识破安禄山,不留情面的将姐妹兄弟留在剑南,是不是可以避免灾祸呢?
如果李一直在宰相的位置上,变法顺利,会不会有这次叛变呢?
“明明很强大啊!古往今来,有谁的功绩能比上我?”
李隆基又走到挂在殿中的地图前,一寸一寸抚摸著大唐的版图。
东西南北跨地万里的版图,前无古人啊!
他抚摸到青海,抚摸到吐蕃,抚摸到回纥,抚摸到河中,抚摸到里海……
那开疆扩土,竟一人所为。
“他……会来到长安吗?”
李隆基不禁又失声痛哭。
人终非草木,杨玉环来到李隆基身边安抚无助的李隆基,直到他恢复冷静。
……
不久后,杨国忠再次来报,裴泛、姜度等李的岳母和家人,都已经逃之夭夭。
现在只期望禁军能将李适之追回来。
又是惊动长安的一天!
在过年的前夕,李造反!
一个边帅的家人,质子逃出长安,唯有用造反解释,没有任何辩解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