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旁的凉亭中,李隆基向李询问道。
他本计划看一场马赛,没料到李回来。
“托圣人之福,臣又喜得一子。今臣前来,是为告状的!”
李再次一拱手后,向李隆基说道。
“我将许多事情托付七郎,你是宰相,还有什么要告的?”
李隆基纳闷道。
“臣要状告贵妃的亲戚,杨氏。虢国夫人、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光禄卿杨、侍御史杨,他们仗著自己是贵妃的亲戚,在长安城外多吞并农庄,果园,朝野满是怨言。”
李向李隆基禀告道,言辞凛凛。
“我听说过这种言语,以为是风言风语。不过她们犯下的错误,应该是贪财小过,对国家来说微不足道。”
李隆基的话很明显,他知道,但想让他擒杀五杨是不可能的。
“虢国夫人等多次为地方官吏求官,被我拒绝;也多次想让我赦免犯法的官吏,这已经是插手国家的政务了。臣拜相以来,一直压制虢国夫人等,不让他们胡来。但他们却还在钻空子,兼并官员农庄不说,他们的奴仆多有伤人,他们还勒索王公大臣,皇子皇孙,给予他们钱财。如果不加以制止,五杨必生祸乱。”
李当然知道李隆基的心思,他需要一点一点诱导李隆基。
历史上天宝十载正月望夜,杨国忠和杨氏姐妹五家夜游。
正好与李隆基最宠爱的广宁公主相遇。
于是,双方骑从争过西市门。杨氏的奴仆挥鞭打到广宁公主的衣服,广宁公主因此堕马。
驸马程昌裔前去搀扶广宁公主,因而被杨氏奴仆打了数鞭。
事后,广宁公主向父亲李隆基哭诉,李隆基下令杀杨家奴仆,而驸马程昌裔亦被停官。
但五杨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代表著李隆基可以纵容五杨任何事情。
也使得今后公主皇子,宁可得罪李隆基,也不敢得罪杨氏。
得罪李隆基最多被训斥一顿,得罪杨氏可能身首异处。
李隆基不想对付杨氏,是不愿看到杨玉环伤心。
所以对五杨最大限度的忍耐。
“七郎时不时危言耸听,几位姨看起来宽和有礼,远远未到这一步。”
李隆基认为李的话有些夸张。
“回圣人,并非臣危言耸听……”
“现山南东道的安业令,为贵妃娘娘的远亲,与杨中丞同辈。他在安业县不可一世,如一方霸主。诸节镇边军战死士兵,皆有抚恤。而从安业县走出的士兵,死后抚恤,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军户讨要说法,更是被砍断手。而朝廷下派的常平新兵百总,不到两月,就莫名其妙死亡……国家边地虽然少战,但将士耐苦寒坚守,风餐露宿为常态,大唐如此繁荣强大,却无法保证儿郎们的身后事,这不免让诸军将士寒心……”
“臣认为安业令杨锐的所作所为,就是杨氏一族的缩影,需要严谨对待。”
李这才切入安业令事件,娓娓向李隆基讲述。
“这个叫杨锐的人,这么贪心吗?连将士的抚恤都要贪墨?七郎,治他的罪,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李隆基听到李的话后,怒形于色。
军队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任何妨碍他掌控军队的行为,都是大事。
杨锐可以在郡县受贿千贯,但不能贪墨抚恤十贯。
李说的杨锐,虽是杨玉环的远亲,但李隆基对这个名字没印象。
杨玉环出生在蜀地,但十来岁的时候,就一直在洛阳长大。
许多远亲,根本就不熟悉,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
李隆基觉得杀就杀了,他的玉环娘子该不会伤心。
“臣会派侍御史前往安业县调查,如果属实,安业令、安业尉、安业丞一个都跑不了。”
李点头后,话锋一转说道:“贵妃娘娘天性善良,对于家人说不了重话,以至于五杨有恃无恐。长安坊市都在传,五杨出行的排场和所居住的府邸,比诸王公主还尊贵。在礼制上,大过宗室李姓了。杨锐如此,是利用贵妃娘娘的,而根源还在于五杨……”
去年的时候,玉真公主去拜见虢国夫人,但虢国夫人却将玉真公主晾在一旁,坐在位置上,屁股都不抬一下。
玉真公主在地位上,是大于李隆基的女儿的。
满朝文武,包括李白、王维等大诗人,都对玉真公主写诗赞美。
圣人的亲妹妹在虢国夫人面前只能让座而不敢就坐,这是对皇家颜面的侮辱。
另外,李隆基的女儿信成公主因为和杨家人有矛盾,竟被追回内府封赠东西。
这些无一不在证明杨氏已经骑在皇室的头上。
以至于王孙们说亲,必找杨氏姐妹,每一次动辄钱千万计。
“五杨确实有些过了。唉!然我不忍心处罚他们。”
李隆基一脸难色,他知道李执法严厉,所以不希望李对付五杨。
玉环娘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五杨与他宴会玩乐的时候,使他非常轻松欢快。
“臣有一法,或许可以让五杨有所收敛。”
李自然不会头铁请李隆基处置五杨。
李隆基此时的心态变得与众不同,“脆弱”这个词或许不该出现李隆基这个曾经雄才伟略的帝王身上,而事实上恰恰如此。
有的时候,李隆基的心真得很“脆弱”。
“七郎快快讲来……”
李隆基赶紧向李询问。
“天宝五载,贵妃娘娘被圣人安排出宫。臣到杨府上的时候,五杨和其他杨氏齐聚,鸡飞狗跳,一个个脸上写满惶恐,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
“今圣人可以再下令将贵妃娘娘送回杨府邸,只能圣人能坚持十天半月,不召贵妃娘娘回宫。五杨就会老实许多….”
“此举让五杨知道,他们的一切,包括财富、权力,都是圣人所赐予。以后遵纪守法,不拖累国家,享受富贵没问题。否则让他们成为庶民,只是圣人一句话的事情。”
李向李隆基讲出自己的计策。
历史上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杨玉环两次回娘家。
甚至人们细研“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玉环,是什么原因被李隆基送出宫。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现在是天宝九载,历史上的杨玉环应该在今年春天就出宫了。
但在这个时空,却未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到来,使一切都变了。
另外,李怀疑历史上杨玉环第二次出宫,就是李隆基想借此威慑五杨。
谁知自己的定力不行,以至于五杨在今后的跋扈更上一层楼。
李隆基也干脆放任不管。
现在李压制著五杨,使李隆基还未看到五杨最嚣张跋扈的一面。
是以,让杨玉环出宫的事情,还得让李来提醒。
“七郎所说,好像是一个办法。不过真要等十天半月才将玉环接回来吗?”
李隆基认为可行,但又觉得半个月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他与杨玉环形影不离,有几次杨玉环身体不舒服,让他独自玩乐,他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索然无味。
“必须如此,还得让杨氏认错求圣人。如此才能使杨氏安分守己。”李向李隆基说道。
“既然七郎这么说,就先委屈玉环几天!”
李隆基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就按照李说的做。
不就是半个月吗!
忍忍就过去了。
“圣人英明……”
李恭维一句。
不是他高估李隆基,他觉得李隆基坚持不到三天。
“唉!力士啊!你去南熏殿,将玉环送回杨的府邸吧!”
李隆基向高力士吩咐道。
这句话说完,李隆基的心堵得慌,他也没心情看接下来的马比赛了。
龙池旁的花草,也没有那么艳丽夺目了。
“回圣人,不知该以什么理由呢?”
高力士在旁边听到李和李隆基的讲话,他上前几步,小声地询问道。
他赞同李的计策,杨氏确实有凌驾于宗室之上的趋势,连他内侍省的官宦都被欺负。
应该杀一杀杨氏的威风,让杨氏今后夹著尾巴做人。
不过高力士有顾虑,他怕圣人和上一次一样,在玉环娘子走后茶不思饭不想,拿侍奉的官宦和宫女出气。
然后迫不及待地将玉环娘子接过来,那样不仅不会的压制杨氏的嚣张,还会助长杨氏的气焰。
“就以忤逆旨意为由吧!”
李隆基想了想,对高力士说道,然后又不忘提醒高力士:“力士啊!对玉环要和声细语,尽量不要让她伤心。”
“遵旨!”
高力士明白。
李看李隆基已经开始千感万叹,在心中暗自摇头。
“圣人,臣现去处理安业令杨锐之事……”
又看李隆基闷闷不乐的模样,李向李隆基告退。
李隆基只是摆了摆手,然后把身子靠在榻上。
李离开后,李隆基猛然起身。
但想到杨氏的跋扈,在冲击皇室的威严,李隆基又重重地坐在榻上……
南熏殿。
杨玉环此时正对镜梳妆,媚态万千。
她得知李入宫后,等会还要去观看马赛,打扮得特别仔细。
高力士到殿门前后,屏退左右。
他刚抬起步伐,又迈回去。长舒一口气后,高力士正式迈入南熏殿。
“贵妃娘娘,请收拾一下著装,圣人令您回光禄卿府邸。”
高力士到达杨玉环梳妆的住屋前,微微一拜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