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杨钊只是嘴角抽搐一下,精明的他不再拱火,否则过犹不及。
有李为他的后盾,他一定有其他机会整死安禄山。
当天下午,杨钊就将安禄山的两名亲卫押到西市斩首,数其罪行。
被蒙在鼓里的长安商人、百姓,拍手叫好。
此暴行,百姓无法容忍。而且还是安禄山的亲卫,胡人。
中外商人看重自己的利益,对抢劫金银珠宝的豪贵痛恨。
在欢和声中,安禄山亲卫人头落地……
安禄山得知此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满怀对李和杨钊的痛恨,他将桌椅砸碎,无可奈何。
他立刻前往兴庆宫,在李隆基俯首请罪,表示自己管教无方。
跪在南熏殿上,声泪俱下,无比悲伤,还拍着胸脯,悔恨不已。
事已至此,哪怕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也无从辩驳。
他只能屈辱地承认自己的亲卫抢劫,以免再节外生枝。
因为圣人知道,抢劫绝对不是他指使的。
圣人对安禄山的赏赐,仅次于李、李林甫,看不上那价值数十金的物品。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选亲卫的时候不单单要验证武勇,还要测试德行。像李相的亲卫一样,常出名将的风采。”
李隆基见安禄山态度诚恳,便不再追究安禄山的过错,而是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仿佛是一个长辈,在劝说晚辈一样。
“呜呜……臣记住了,以后臣会擦亮眼睛,以身作则,绝不再犯……”
安禄山抹了一把眼泪。
他哭泣地多汹涌,内心的恨意就多澎湃。
他知道有一就有二,只要李和杨钊找到机会,一定还会再次诬陷他。
李的身份变了,见他被圣人宠信,容不下他啊!
但李就是在他头顶的大山,难以逾越。
他的干娘杨玉环,一直告诫他要向李学习,修身修德。
很明显,不论是李隆基还是杨玉环,更宠信李。
他暂时没有一丝一毫撼动李的可能性。
在东北,这些可恶的契丹与奚,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难以平定。
如此,同罗、室韦、这种胡人大部,都态度不明。
后方若不稳定,他只能忍气吞声,慎而又慎。
安禄山以为李的杀人之刀,会再次落下,比这次更凶狠。
同时,他意识到伴君如伴虎,稍有一些不慎,就会性命不保。
“起来吧!李相的法度严于李元,像南山一样不可更改。李相准备处死地方犯罪官吏,警示天下,以保新法。以后不要再犯在他手里了,否则我也不好求情。”
李隆基让安禄山起身,继续告诫。
李顺李隆基心意不错,但从来不徇私枉法。
这一点,李隆基是清楚的。
他这是在提示安禄山,哪怕是在河北,也要执行新法,不要出什么歪点子。
一旦被李找到错误,就是让他这皇帝为难。
李隆基可不希望他的好干儿被李处死在范阳。
上次在中书门下堂的时候,李已经向李隆基提议这件事情。
李隆基听到李的劝说后同意,给予李先斩后奏,处死地方太守、县令的权力。
但李隆基把这件事情告诉安禄山,明显是坏了规矩。
这样安禄山就会有准备,他治下的豪强、官吏,不会撞到李的刀刃之上。
“臣是胡儿,只会为圣人打仗,开疆扩土,没有治理天下的才干,宰相制定的计划,臣一定认真遵从。”
安禄山感激涕零地向李隆基说道。
李真要玩狠的,他回去后,一定要在地方做好准备。
此事过后,哪怕李隆基摆宴安抚安禄山,也使安禄山提心吊胆。
安禄山越想越气,食不甘味,他只在长安待满七天,就快马回范阳,向自己的僚属严庄、高尚商议对策。
在长安见识到李的权势,曾经不可一世的李林甫,都不得不向李低头。
携诸葛亮剑的李,宛若首席宰相一样。
使职差遣制度下,使李能主持变法,权势如日中天。
安禄山亲卫被杀死在西市,震慑了长安的泼皮无赖。
但文武百官也意识到李在对付安禄山。
安禄山一直不被文武百官喜欢。
明明因贪功冒进,败仗全军覆没。却还能步步高升,但凡是武将心里都会不服气。
身为边帅,一年从范阳跑回长安数次,不断讨好圣人,文官都会不喜欢。
杂种胡人的身份,比普通胡人更卑贱。
安禄山都可以当杨玉环父亲了,却腆着脸认杨玉环为干娘。文人士子皆鄙夷。
在这种臭名远扬下,大部分文武百官甚至认为安禄山亲卫抢劫是真的。
只有极小一部分觉得蹊跷。
如李林甫这种,他想为安禄山申冤,但害怕是陷阱。且三司被李掌控。即便有念头,也担心李玩弄权术。
李林甫只能在安禄山离开前,召其入府邸,虽然只是送行安禄山,但两人皆心照不宣。
因为他们的敌人都是李!
七月中旬,梨子快熟了。
杨钊因审理案子有功,被李举荐为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判度支事。
溜须拍马的杨钊能晋升,令朝野颇有微词。
但李知道李隆基有意提拔杨钊。
因为李隆基自以为自己发现杨钊是“大才”。
李只不过顺水推舟,提升杨钊的地位,让安禄山惶惶不可终日。
李会让安禄山认为,自己哪怕不被李亨登基后杀死,也会被杨钊害死。
野心勃勃的安禄山唯有一条路可有。
但杨钊并没有控制御史台,因为李举荐杨慎矜为御史大夫。
让杨慎矜提升地位,继续掌控御史台。
然长安在此事发生一件大事,支持李变法的大吏,礼部尚书席豫,在长安病逝。
弥留之际,李前去看望。席豫握住李的手,他没有让李照顾他的后人,只是祝福李完成变法:“虽不得见,亦可瞑目。”
李回应席豫,变法迟早会成功!
席豫清醒的时候,留下遗嘱:“三天即入殓,殓毕就葬,不要久留,以免干扰公事私事;财用不足,可出卖住宅来办理后事。”
席豫仅有的金壶,用以济生堂之中,家中的余财也不多。
之前的俸禄,席豫也多有接济子孙和亲戚。
现在去世,却要卖宅子为葬。
李感于席豫的清廉,赠予金器玉器,厚葬席豫至咸阳原,令颜真卿为席豫写悼文。
并请奏李隆基,以被称为“诗人之冠冕”的席豫谥号为“文”。
李隆基同意,并追赠席豫为江陵大都督。
其爵位按制降一级,由长子继承。
当初贺知章乞骸骨归乡的时候,席豫赠予“此行三千里,那堪长别情”。
现席豫成为继贺知章以后,去世的又一大诗人。
李对席豫的死非常感慨,因为席豫本就是一个清廉的大臣,然而几年前席豫在任河北黜陟使的时候,李隆基问席豫安禄山怎么样,席豫直说“安禄山公正无私”。
裴宽也说过“安禄山可堪大任”。
再加上李林甫被安禄山的外表欺骗。
李明白安禄山蛊惑人心的本领,怪不得李隆基会被安禄山迷惑得团团转。
席豫身为礼部尚书,然此朝堂达奚和李岩,皆为礼部侍郎。
他们都有机会,位列三品。
李林甫想趁机推荐达奚为礼部尚书,但被李和裴宽以“文望不足”为由否决。
江西、山南、黔中、岭南等道黜陟使韦见素已经向吏部和中书门下堂,多次弹劾所过之地的官吏不法。
并上书全力支持新法。
韦见素已经是花甲之年,他出自京兆韦氏,其父是前太原尹韦凑。
他进士及第以后,先后在地方、朝堂任职数十年。
李以此推荐韦见素为礼部尚书,令韦见素回京任职。
李隆基见李和裴宽力荐韦见素,便同意韦见素任礼部尚书,兼任主事礼部的使职。
李又举荐雪灾有功的路嗣恭为江西、山南、黔中、岭南等道黜陟使,令他巡视地方,监察新法。
他尽量弥补席豫去世后,变革派的实力。
七月下旬的时候,李隆基意识到李和李林甫还是针锋相对,让他心中很烦,于是在中书门下堂,过问李和姜氏女的事情。
和开元年间不同,李隆基不想用一个宰相制衡另一个宰相。
他希望宰相齐心合力,将国家治理好。
如果朝堂一片祥和,他隔三差五上朝也没什么。
开元初期、中期的李隆基,不出意外,是不会废朝的。
但此时的李隆基,哪怕三天不上朝,文武百官也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