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宽刚李介绍完诸房后,李突然向裴宽说起这件事情。
“恐朝野文人士子,因此失望。国家会失去很多人才。”
裴宽向李答复道。
他也非常不满“野无遗贤”的事情,李林甫为讨李隆基欢心,把无数文人士子的努力当成儿戏。
他身为左相,都觉得脸面无光。
“开科举士,本就是为平民百姓机会。天宝二年的‘曳白’事件还未过去几年,就又发生‘野无遗贤’。有才华的人怕是隐居在山上,也不会再参加科举。身为宰相,我们要杜绝这类事情发生,让文人士子重新对科举有信心,相信科举是公平的。”
李神色凝重地向裴宽说道。
“李相有何高见?”
裴宽立刻问道。
他知道李虽年纪轻轻,但脑袋里装的东西绝对是货真价实。
虽常平新法有待商榷,但立意非常明确。
“考生拿到试卷,签上名字后,立刻将名字糊住。考官改卷的时候,不得撕开名字,违者严惩。每一次科举,必须由所有宰相一同揭开名字,公布成绩。”
李向裴宽说道。
他认为科举糊名制,现在正是时机。
李会为李隆基营造一种“野无遗贤”后果的严重性。
李隆基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而科举糊名制,给李隆基一个台阶下。
糊名本触犯士族和权贵的利益,但在此情况下,士族权贵如果反对糊名,立刻会被口诛笔伐。
糊名制明显是根据李林甫“野无遗贤”而设,会对李林甫造成一定打击。
“此实施起来,恐有困难。”
裴宽眉头一皱,他是闻喜裴氏,当然知道他们这个姓氏就是加分项。
糊名制度下,糊住五姓七望,糊住裴杨韦杜,糊住关中贵族。
哪怕有野无遗贤事件,这些大族也会十分不愿。
“时机已至。现在当趁著一些士族子弟对野无遗贤之事怨恨,尽早糊名,否则机会就难找了。”
“以前左相在任润州司马的时候,为人清廉刚正,当时有官吏送你鹿肉,知道你不收,悄悄放下肉就走。你无处退礼,于是就将鹿肉埋在后院中。汉代名臣羊续庭前悬鱼,都不过如此!”
“世人一向称赞左相,所以我才与左相一同商议为国的大事件。你仔细考虑一下,我希望与左相联手处理此事,流芳百世。”
李没有让裴宽立刻答复,给裴宽一定时间考虑考虑。
在群相的制度下,有两个宰相共同推行一件事情,就能对另一位宰相进行压制。
他要拉拢裴宽,在某些事情上,完成统一战线。
“不用考虑了!有章程以后,不论是中书门下堂,还是朝堂。我都会支持李相的决策。”
裴宽十分果决地同意科举糊名。
正如李对他的夸赞一样,他这一生从不贪污受贿,所以能到这个位置。
真正有才华的人,不需要姓氏为其加分。
“有左相的支持,大唐的前途更为光明。”
李心中已经在想如何去实施。
向裴宽拜别以后,李来到华清宫一带吏部的衙门。
尚书省六部之首,掌全国文职官员任免、铨选、勋封、考课、升降、调动等。
在开元二十四年以前,吏部还主持科举,但以后将科举的主试权交给礼部。
吏部下设吏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各自职属不同。
其各司长官为郎中,副长官为员外郎。如吏部司郎中,属于吏部除了尚书和侍郎以外权力最大的人。
吏部司主事四人,令史三十人,书令史六十人,制书令史十四人,甲库令史十一人,亭长八人,掌固十二人;司封司主事二人,令史四人,书令史九人,掌固四人;司勋司主事四人,令史三十三人,书令史六十七人,掌固四人;考功主事三人,令史十五人,书令史三十人,掌固四人。
从这些能看出吏部的庞大。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另外还有一些刀笔吏、流外官,加上郎中等各种职位,连中书省、门下省的人数,都不及吏部。
“拜见李相!”
李冒雪来到吏部衙门以后,吏部侍郎李彭年率领吏部百官出衙门迎接李。
吏部侍郎设两人,但现在只有李彭年一个吏部侍郎。
李彭年善于剖析,只治吏的才干。
“办公时间,诸位不必多礼。回衙门处事吧!”
李让李彭年和裴遵庆等吏部官吏免礼。
他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需要了解。
一般兼任尚书的宰相,都会把本部尚书事,托付给侍郎。
李虽然不任中书、门下,但他需要推行新法,一定比左相右相还忙碌。
而且李不相信李彭年。
因为李彭年与李林甫关系非常好,是靠拢李林甫的一员。
毕竟李林甫曾任吏部尚书,是李彭年的顶头上司。
原来的吏部侍郎宋遥和苗晋卿因“曳白”事件被贬出长安后,李林甫就把吏部的事情交给李彭年。
李又不能无缘无故免去李彭年的职务,所以要暂时坐镇吏部。
实在不行就再推荐一名吏部侍郎,逐步架空李彭年。
在众官吏的拥护下,李进入吏部衙门。
李仔细听李彭年为他介绍的吏部事宜。
虽李彭年与李林甫关系甚好,又在心里反对李的新法,但表面上他毕恭毕敬,说话客客气气。
李连李林甫都敢当朝去怼,更何况是一个侍郎。
“新法即将推行,以后吏部的考核,新法也要算入。”
李听完汇报以后,向李彭年说道。
“遵相公之命!”
李彭年非常识时务地点头。
只要李在吏部,不论吩咐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但在朝堂上,他会跟随李林甫。
这样虽然会很难受,但只要不被李揪住把柄,李就拿他没办法。
李也心知肚明。
他要看以后李彭年在朝堂上的表现,如果再吃里扒外,李必然会找机会整他。
“裴员外,上次你觉得我的策令不达,这次的常平新法何如?”
吏部官吏回到自己的官署后,李叫来吏部司员外郎裴遵庆,并向他询问道。
“下官无法评价!”
裴遵庆低头没有作答。
实际上他的言语,也已经给李答案。
“治国先治吏,所以吏部责任重大。但全国地方官吏的吏治和风气,有散漫腐朽,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裴员外这段时间想一个整顿地方官吏的方法。”
李没有再深究,而是对裴遵庆吩咐任务。
“下官尽力而为。”
裴遵庆只得点头说道,他觉得李是在为难他。
但他不得不应,这是尚书的吩咐。
整饬吏治的法令,哪有那么容易颁布啊!
不过裴遵庆看出一点,李已经在用常平新法,打击豪强。
现在还想整饬吏治,似乎想一口吃成大胖子。
“我期待裴员外的策略!”
李安抚裴遵庆一声,准备离开。
“请恕我直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李相想澄清天下,但要一步一步来,您如此年轻,却如此激进,这是为什么呢?”
在李走的时候裴遵庆忍不住叫住他。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世事无常,风云变幻,我又怎么能不抓紧时间呢?常平新法是宰相主持的事情,制定吏治是吏部的事情,这有什么冲突呢?好好做吧!”
谁也猜不透李的想法,李不会告诉任何人。
裴遵庆无法再说,他觉得李如迷雾中的人一样。
无法揣测李的行事风格。
在正堂之中,李开始书写常平新法和常平新军的草稿。
接下来,李还要考虑用人事宜。
他要将他的一些幕僚调回长安,任以雄职。
同时,提拔一些觉得靠谱的官吏。
如王昌龄、杜甫这类人。
高适、刘晏、杨绾,还有一些长史,别驾等,都是刚任职的官吏,不可调遣。
青海、积石、柏海三郡,需要他们治理稳定,传播李的影响力。
其他如岑参、刘单、吕、李希言等僚属,可以调回长安任职。
至于新的判官、行军司马,就让王难得和哥舒翰提拔吧!
想到此,李向哥舒翰、王难得等写信,让他们放这些僚属回长安。
同时,吩咐李在湟水城的管家沈籍,带著奴婢,护送长离回长安。
如果王难得有心,会派遣兵马护送。
信件写完以后,已经到下班的时刻。
外面的积雪已经有一指之厚,在李彭年的护送下,李离开吏部衙门。
天色微微暗,李的马车到达宋国公府。
雪是白色的,显得路途清晰。
“相公,阿郎已经在前廊等待您一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