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孝回道：“金吾卫已追上刘拯进行秘密保护。”
李顺放下心来：“如此便好，你告诉底下人一定要严密保护，不能让他出意外。”
“老奴明白。”
李顺取出两个茶杯，拿起茶壶，赵忠孝见此连忙上前，接过茶壶：“皇上折煞老奴了。”李顺却按下他的手，亲自倒起：“赵忠孝，你入宫几年了？”
赵忠孝一脸感激捧起茶杯：“启禀皇上老奴是僖宗宏嘉元年进的宫，已经七十一年。”
李顺不由地感慨：“人到七十古来稀。你也服侍李氏皇族三四代人。说你是看着父皇与朕长大的也不为过，算是朕的长辈了。”
“皇上羞煞老奴了。老奴怎么敢当。”说着，赵忠孝跪在地上，刷刷地掉下眼泪来。
李顺将他扶起：“现在开始，朕赐你特权，见朕不需下跪行礼。”
“皇上！”
赵忠孝再次准备跪下，李顺却牢牢将之把住：“这些年，你为朕做的事。朕心里都明白。没有你，朕恐怕不会像现在这般自在。”
赵忠孝感受到李顺手中传来的力量，心中一惊，原先还以为上书房的事是把戏，现在看来这位皇帝自有神异之处。他身为兼管神机造办处的掌印，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些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李顺笑了笑，忽然问了一句：“你出过宫吗？”
赵忠孝一愣：“为皇上办事的时候出去过。”
李顺起身，望向重重宫墙之外的天边：“真好，朕就从来没有出过宫。人人都说皇帝富有天下，可在朕看来，这天下就只有这座皇宫。若朕在宫内连自身安全都不能保护，又如何能够保得了天下人的安危祸福？”
“皇上放心，老奴就算粉身碎骨，必会保护吾皇周全！”
李顺欣慰又略带调侃道：“全靠你了，此次我们把胡敏德等人惹毛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咯。”
赵忠孝沉吟片刻，说道：“皇上放心，您的旨意已经下达，明面上他们不会再找麻烦。至于他们暗地里想对皇上做什么的话，金吾卫和神机卫也不是吃素的。”
“好！你有此觉悟，朕就放心了。不过，为保险起见，朕还要你去做一件事？”
“皇上吩咐。”
“胡敏德不是一直想把自己的侄女送进宫来吗？你去告诉他，朕准了！”
“这？”
赵忠孝不能理解，这件事在三年前，皇帝第一次选秀之时，胡敏德就已提出，皇帝以“年龄尚小”拒绝。他知道皇帝是怕胡敏德在宫内安插探子，现在为何同意了？难道是为了缓和矛盾？这就有点幼稚了，在他看来，现在作出此举更像是在羞辱。
李顺也不过多解释，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哼着小曲离开，只用赵忠孝刚好能够听到的声音有意无意地留下一句：“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皇帝的背影不见，赵忠孝擦干泪痕，独自在亭中站立良久，对于当今皇帝，他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这三年，除了早朝，他见皇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虽然宫内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但这位皇帝好似故意隐瞒意图，每日只知吃喝玩乐。
“皇上，您究竟在谋划什么？”
赵忠孝无奈叹息，君心似海，不可度量。他是贪婪之人，曾与胡敏德合作打压刘拯是为了权，现顺水推舟地举荐刘拯也是为了权。他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力，断子绝孙，做了一辈子奴仆换来的权力，谁也不能夺走！
(本章完)
第5章 胡府疑云
胡府门前，原先门庭若市的景象，今日却显得格外冷清。胡敏德自宫中回来后，便宣布闭门谢客。一时间，京城议论，各方势力纷纷猜测。
“老爷，你可得保重身体啊！”
胡敏德最为宠爱的小妾王氏亲奉汤药，跪在榻前抹眼泪。京城名医汤先望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给胡敏德把着脉：“丞相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虚浮，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好，平时多注意休息。”
胡敏德虚弱地抬手示意下人打赏。汤先望低头领赏，刚想出言告辞，忽听得相府管家来报：“丞相，宫中有人前来传旨。”
胡敏德斜了眼管家：“叫他等着吧。”
汤先望连忙道：“小民先行告退。”
胡敏德点点头。汤先望背起药箱，快步溜走，出了门口，只见三名身着金乌曜日服的金吾卫笔直地立在院内，一名手持黄卷，一名捧着金册，一名端着绫罗宝衣。
他经常出入京中豪门，有些见识，明白这是册封妃子的架势，只是像这类传旨的工作都是由内廷宦官担任，只有犯了事的罪官才会由金吾卫宣读圣意，并实施抓捕。如此反常，他再不敢多看一眼，匆匆离去。
胡敏德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见到来人是金吾卫顿时面色不渝，欺人太甚！他也顾不得朝廷颜面和皇帝权威，撇开侍女，踉跄地上前几步，脸上青红变化，手指三人：“你们是什么意思？赵忠孝竟敢如此羞辱我！”
此时，其他胡家人纷纷赶到庭院，见此情景，也是气愤不已。胡敏德的独子，时任户部侍郎的胡植生三步并两步地来到父亲面前，连忙安抚住他，低声道：“爹，您别生气。此乃阉狗之计。”
他已从侧面了解到今日宫中所发生的事，但并未将矛头指向皇帝，而是认为赵忠孝从中作梗。毕竟，一个一直唯唯诺诺，只知玩乐享受的昏君，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对他们发难？
胡敏德稳住身形，安定心神，眼神如狼一般看着金吾卫：“几位有什么旨意就快宣读吧！”
那位手持圣旨的金吾卫被他盯得发慌，连忙打开圣旨。
皇帝的旨意没有什么新奇，先是夸了一遍胡家过往的功勋，而后将意图表明。胡家众人听闻，有人欢喜，有人愁。
其中忧愁的人便是胡敏德的三弟，时任督察院南道御史的胡敏义。他微微仰头，双目一闭，深吸了口气，心想：“总算要来了吗？”
大胤王朝的世家，为了保持家族的强盛，保证财富、势力和权力不分散，嫡长子继承了家族的大部分利益，被称为大宗，其余子弟只能继承很少的一部分财产，被称为小宗。
皇帝下旨要娶的便是胡敏义的女儿，而他连接旨的资格都没有。
金吾卫宣读完圣旨便匆忙离去，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夹在掌权者之间只有当炮灰的命。
胡敏德看着皇帝赐予的东西，不屑地冷哼一声，驱散众人，留下了胡敏义与胡植生。三人来到大堂商议此事。
胡敏德安坐上位，随手将圣旨放到一旁的茶座上：“你们对刚才的事有什么看法？”
胡植生道：“爹，皇上此举明显是在向您示好，希望缓和关系。而赵阉狗就是想要激怒您，让您违抗皇上的旨意。这样宫里便还是他一人说了算。”
胡敏德眉头微皱，摇头道：“今日之事透着诡异。从早朝时，皇帝的表现到刚才金吾卫传旨。我不能确定是赵忠孝的行为，还是皇帝的意思。”说着，他看向自己的三弟，显然希望他来给出个答案。
胡敏义做出思考样子，最后只是敷衍一句：“家主，我想不明白。”
胡植生略加思索，抢过话头：“爹，儿以为皇帝的举动说明他与赵忠孝达成了某种默契，所以才有了那一番表演。后又传旨要莲儿进宫，这是为了拉拢我们，说明皇帝不是傻子，他既想用刘拯与赵忠孝对付我们，也想用我们牵制赵忠孝！”
胡敏义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大腿：“植生分析得有道理。三叔怎么就没想到，还得是聪明。”
胡敏德听到胡植生的分析，没有表态，只是瞥了他一眼，转头对胡敏义说：“三弟，你可别夸他。他还差得远呢。”
胡敏义竟憨憨地笑了起来：“我是实话实说。”
胡敏德问出了关键：“那你觉得让莲儿进宫可不可行？”
胡敏义笑得更加灿烂了：“此事早就已经定了。我和莲儿谨遵家主之命。”
胡敏德满意地点点头，敷衍地安慰道：“这件事就是委屈莲儿了。你放心，莲儿进宫之后，我必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再者以莲儿的容貌与才华，必定能够得到昏君的宠信。
我们胡家已经没有退路。有些事已经到不得不做的时候！所以我们太需要一个了解宫内情况的渠道了。”
胡敏义收敛笑容，改变称呼，郑重地保证：“大哥，我明白，一切都是为了胡家的大业。”
胡敏德含笑以对，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诏书：“皇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希望他不要自作聪明。他的天下也只剩下皇宫那一亩三分地了。大胤虽然还姓李，但没有我们胡家，他便什么都不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皇帝寝宫的偏殿，李顺正在享用晚膳。一桌满满的佳肴，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俱全。在保证分量的前提下，他已经力行节俭，菜品从原来的一百一十八道减为三十二道，再少就有违祖制了。
按御膳房总管的话来说：“皇帝都没有好东西吃，那下面的百姓将过什么样的日子啊！”李顺对于这种歪理虽不屑一顾，但道德品质也没高到为了别人虐待自己的地步。唯一能做的便是绝不浪费。
张连升是伺候皇帝用饭的小太监，对于皇上进食方式，私下僭越地总结了五种有趣的方式，狼吞、虎咽、龙吸，还有狗咬骨头，猫舔盘子，总之十分不雅。这也让他想起幼时逃难所见的人，像是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吃过饱饭。
“连升，把那个红烧象拔蚌给朕端过来。”李顺满口包饭，含糊不清地吩咐，没有理会张连升迟疑的表情。他当然可以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地吃，但太浪费时间，同时也吃得不爽。食物快速通过食道进入胃里堆积所带来的饱腹感，才是他真正的享受，不然还不如吃丹药。
“好了，收拾一下，你去把赵忠孝送的果子拿上来。”李顺拈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便放下筷子，停止进食，用进贡的绢丝擦拭几下嘴巴，兴致勃勃道。
神木果子，从知道它的存在，李顺就一直期待着。他通过服食的丹药就明白这个世界不简单，神仙妖怪之类虽没有亲眼见过，但从相关典籍之中的记载也可见一斑，更何况太庙里至今还供奉着一把太祖所用的斩仙剑。
此剑长约五尺三寸，通体骨白，是用某种生物的骨头打磨而成，坚硬如钢，什么生物有这样的骨头？至少在他前世的认知中没有。
张连升吩咐宫女打扫干净餐桌后，亲自去将果子取来。
李顺见到那十颗金黄色的果子，刚才填满的胃就顿时剧烈地蠕动起来，就像第一次见到丹药一样。
“果然是个宝贝！”
他凑近嗅了嗅味道：“桃子味。”再拿起一颗，两指夹住，借着落日余晖端详，光芒之下，果肉逐渐透明，露出核来，其中似乎有活物在蠕动。
“嗯？这玩意儿有猫腻！那还能不能吃？”如果不是咕噜叫起的胃一直催促着他放入口中，还真不敢确定。
“我就先啃一点皮子。”
他用两颗门牙轻轻刮下一块果皮，舌尖小心翼翼地接触，唾液分泌，一股信息浮现在脑海中：“这是……扶桑神果？”
(本章完)
第6章 神果与传说
凤栖梧桐，日落扶桑。
李顺不明白传说中扶桑木是太阳之灵三足金乌的栖息之所，生长于汤谷一地，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胤国的靳州？而且对于人间来说，扶桑树本身也是个祸害，根系扎得极深，吸收地气，有贯通幽冥之说。
扶桑神果蕴含极其庞大的灵力，人若食之，确实能够达到百病全消的效果，但其果核中有一种名叫“安息”的虫子。该虫有口无目，底色雪白，带有浅蓝斑纹，阴寒无比。
金乌常以之为食。
扶桑果成熟落地，安息虫便破核而出，吞食果肉，身上的斑纹转为幽蓝色，开始四处乱窜，所过之处大雪漫天，堪称寒冰地狱，其他生物遇到也会被其冰冻吞食。幸好它们的寿命不长，一般只能存活七天。
这些信息的出现，李顺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与饕餮之胃配套的是从口舌到肛门，整个消化系统都被赋予了异能。他吃一粒米都能品出种类、生长环境和成分，何况这种奇物。
果肉能吃，果核待定。既然得到答案，那还等什么？他两三口吃完之后，感觉与增元丹无异，甚至稍显不如，望着剩下的果核，陷入沉思。
“这玩意儿让我的胃起这么剧烈的反应，却不见有特殊效果。难道只是名头唬人？或者，这果核才是精华？”
李顺打了个寒颤，又不是荒野求生，掐头即食之类，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至少得简单烹饪一下。这类蛋白质丰富的食物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油炸，或者和辣子爆炒，用来下酒，可是根据它冰冻特性，一般的处理方式能行吗？
若是意外唤醒了其中的安息虫，整个京城恐怕都得遭殃。于是，他选择放弃，叫张连升拿盒子将剩下的果核装起来，又吃了半瓶丹药安抚住翻涌的胃。
“等神木教的那些反贼押解到京，我亲自审问一下。他们应该有人吃过扶桑神果，又不见有什么灾变的折子递上来，肯定知道处理办法。
而且原本的扶桑树是六十年开花，六十年结果，两个甲子才能吃一回。靳州那棵扶桑树生长过快，其中肯定也有问题。”
吃饱喝足，百无聊赖。
李顺感叹着古代娱乐项目的缺乏，没有手机、电视、电脑，只能与人玩，或者玩人。
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刚好，皇帝拥有道德和法律的最终解释权。难怪古代昏君那么多，简直太容易堕落了！
李顺是个有底线的人，虽然有些灵活，总归还是有的。每次侍寝的妃子都是一个一个来，从来不会像某些喜欢和谐的君主搞大乱炖。
他喜新但不厌旧，这个旧，有两种解释，自己的，和别人的，都不讨厌。由此可见，他的内心是何等包容，一个君主就应该有此等海纳百川的胸怀。当然这种包容够“唐”便好，若是要他学汉朝皇帝，例如汉哀帝的调调，那是到死都学不来的。
“这个点该看一些攒劲的节目了……”
大胤王朝威加海内，皇帝君主四夷，至少在周边十八个附属国中的影响力是不容置疑的，年年进贡不说，其国王也需要朝廷的承认才算合法。虽然如今大胤国势日渐衰微，但在那群小国眼中依旧是天朝上国。
李顺为本国的文化多样性，曾在圣统四年下令恢复自睿宗时期便已取消的“婢贡”政策，也就是附属国给皇帝上贡漂亮姑娘。同时，也对政策做出了一定的调整，从一年一供，改为五年一供，还追加一条“须有王室女”。
有些事物尝尝鲜就够了，哪能当饭一样天天吃！还不重样!
他从相关文献上了解到，当年睿宗取消这条政策主要是嫌弃贡女的相貌，经历太祖、太宗和高宗三朝的“竭泽而渔”，导致那些附属国的美女都成了稀缺资源，到睿宗时，看都看不下去了。
当然这不是皇帝一个人的错，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那些年，大胤的教坊舞肆随处可见异邦女子，有钱人家更是以豢养其做姬妾为荣。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李顺认为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别以为这是什么恶政，对于那些女子而言，能够移民天朝，可是天大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