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百姓想要什么?”
“从前,想当衙差,要走关系,最差也是小富之家才有机会,所以什么好处都落那些当地富家身上了。”
“而陛下这个法子,可以让普通百姓也有机会吃口官粮,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他们定然很是欢喜的。”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古代的胥吏日子比普通百姓好,也比普通人稳定,这对他们来说是出路。
老朱是苦出来的,他自然也愿意让普通老百姓过好一点,多点儿出路,所以他目光露出了赞赏。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如今你又兼着吏部,不如就交给……”
“父皇。”
他本来想把这事交给顾晨,却忽然被好大儿打断了。
“顾光曦还年轻,还缺历练,这么重要的事……”
好,真是没白疼标儿。
顾晨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果然还是标儿待自己好。
别说朱标,就连詹徽听到老朱的话,那心里都打了一个凸,这事,若是顾晨能办得漂亮。
那岂不是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要是陛下一高兴,是不是还能直接越过了他去?
所以,听到太子这般说,他立刻拱手揽差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光曦尚且年轻,不懂那些胥吏的厉害,臣如今也兼着吏部的事。”
“不如,这事交给臣,臣一定把事情办好。”
他四十多岁才来当官儿,可不是为了给个后生当下属的。
顾晨看着积极的詹徽,露出了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是,陛下,詹大人也兼着吏部,他年岁大阅历丰,这件事,就让詹大人去办吧。”
这是你自己要干的,可不是我顾晨逼着你干的。
将来有什么事,你也怨不到这头上来。
“嗯,也好,这事不能马虎。”老朱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顾晨:“咱记得,你老丈人也是个地主啊?”
当年洪都之战,第一个捐粮的,他还有些印象。
“陛下,臣的岳父大人,可是一位好财主来的,十里八乡的,提起岳父大人,那都是竖大拇指的。”
当然,他们县衙里,那些官吏也大多是世世代代的本地人,多多少少和苏家有点关系。
而他们知县大人,确实也不敢得罪他家岳父大人。
有些事,他家岳父大人出面,就是比知县管用。
但是呢,这些都是人情世故,不能说明什么的。
“嗯,咱知道。”对于这事,老朱倒是没有丝毫怀疑:“你和詹徽都兼着吏部,这事你们和礼部一起商量着办吧。”
礼部管考试,吏部管任职,他们确实需要合作。
“是。”
韩宜可、詹徽、顾晨这三位都察院三剑客齐齐起身答应。
不是老朱重用都察院,实在是……
嗯,六部重臣都被郭桓带走,这不是没人了么?
“茹尚书。”这事说完了,老朱就开始继续说下件事:“洪武十四年,我大明朝有多少人?”
茹太素这次记得教训,倒是也不再花里胡哨地嗦了。
“启禀陛下,根据洪武十四年黄册人口来看。”
“我朝共有一千零六十五万户,人口是五千九百八十七万人。”
作为老员工,他知道皇帝想问什么,便即刻答道。
“而洪武十四年到洪武十七年,这三年之间,全国报上的黄口数量,总共是有三十四万黄口。”
黄口本意是雏鸟的嘴,也是指刚出生的婴儿。
大明朝对于贫困家庭和多胞胎,生娃也是有奖励和抚恤的。
比如,洪武七年,应天上元县民史广妻李氏一产三男,赐钱六千,并赐乳母替养之。
洪武二十六年,河南卫军王狗儿妻周氏生下三男,赐钞十锭,米五石,从此多胞胎成为定例。
没有多胞胎的,贫困者,则可以去当地官府、养济院等福利机构领取米粮,度过难关。
所以对给新生儿上户一事,老百姓都表现得很积极。
新生儿多的县,也算是知县考绩,所以地方官也会督促。
“太少了。”老朱叹道,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儿子道:“前些日子,太子寻咱,为百姓求恩典。”
“要咱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看来还是有必要啊。”
第 152 章 太子殿下仁慈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大好事,太子殿下仁慈啊。
茹太素最先反应过来,他有些激动地起身道。
“陛下圣明,太子殿下仁慈啊!”
国家有这般仁慈的储君,何愁他的大明不兴盛呢?
“陛下圣明,太子殿下仁慈。”
茹太素此话一出,大家便纷纷起身称赞起这对父子。
顾晨等来等去,也没等到老朱提摊丁入亩的事。
更没有废除人头税,只不过提了一个永不加赋。
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可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片刻,顾晨又打起了精神,先把胥吏搞定倒是也可以,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步慢慢来吧。
顾晨的摸鱼技术虽然高超,可是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太过分,所以每天还要有一个时辰在华盖殿帮忙。
就是这每天的一个时辰,让他对老朱稍微有了些改观。
他才不过看半个时辰奏疏,就觉得腰疼手疼眼睛疼。
反观老朱,人家半个时辰下来就连水都没喝一口,而且还很精神,一身充满了干劲。
人家老朱都五十八岁了,他才不到三十四岁而已。
他半个时辰,只能处理十五封奏疏,而老朱能处理三十封奏疏,足足比自己多了一半。
老朱还特别敬业,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
还要接过顾晨处理好的,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有不对的地方,也会手把手指导改进。
顾晨觉得这样很辛苦,便问老朱觉不觉得辛苦。
老朱答道:“国家无小事,每一封到咱们手里的奏疏都是地方官,无法解决的事情。”
“虽然累,可也要慎重、仔细,免得对一个家庭、一个地方、甚至对一个国家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废除丞相和中书省。
一是,他们的权力影响皇权,二是,让别人来干这些国家大事,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陛下勤政。”
顾晨立刻夸了一句就不再吭声,其实老朱对百姓来说,还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他只不过因为是苦过来的,思维有点儿局限性,还有点儿看重皇权,过于疼爱儿子的缺点而已。
这些,总比每天啥事不干,每天想着出门游玩要好得多吧?
可改观归改观,体谅别人辛苦可以,可让自己辛苦就是另外一件事,所以顾晨依旧该摸鱼摸鱼。
陈宝船的伤养好了,再过些日子就得去礼部任职。
所以他急着找房子搬出去,不管顾晨怎么劝都不肯听。
“顾兄,咱们虽然要好,可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我在你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如今伤好了,又怎么能继续叨扰呢?”
再说了,乞丐也有自己窑洞呢,别人家就是再怎么好,那住起来,也没有自己家里自在啊。
“那成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晨也不好继续留。
“我让婉盈带着你们去看房吧,她砍价厉害,对应天府又熟悉,兴许能帮你们省下些钱来。”
虽然皇帝赏赐了宝船一些钱,可人生的路还有那么长,总不能指着那点儿过一辈子吧?
该花是得花,可该省也得省啊。
顾晨住的这块地儿,附近不是勋爵就是高官,属于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能住的地段。
陈宝船肯定是住不起的,所以最终是买在了顾晨从前住的那条街。
二进的小宅子,不算有多好吧,可给五品京官住着,也已经不算差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得早点起,不然早上点卯就容易迟到。
迟到就得挨板子,官员迟到一次得挨二十板子。
连续迟到三次会加重处罚,累计迟到二十天的话,则会受到一百大板的惩罚,身体弱点说不定就嘎了。
不像现代,顶多扣点钱、开除而已。
谁敢打你啊?
洪武十八年,六月十九,潘富终于被捉到应天问罪了,而顾晨再见到范从文时差点没认出。
“范大人,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怕是风一吹就能飘走了吧。”
只见出京时还算圆润的范从文,才不过一个多月,却已经瘦得不像样,官服松松垮垮的不合身。
脸上新旧伤交叠,头上的包还没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要不是这身官服还在身上,顾晨还以为他不是去当钦差,而是去做劳役,被监工的打了呢。
“光曦,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范从文喝了口茶,生无可恋地瘫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你在京城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我差点,就准备要去午门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