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显然,眼下不管是皇帝也好,还是苏曜也罢,他们都忘记了,在冀州北边,现在还有一个僭越登基的伪帝。
这一下子,就让苏曜持节的真实性产生了危机。
这便是僭越称帝,私造钱币官印等,对朝廷正统性的巨大打击。
此方势力每存在多一日,朝廷的威望和对地方的控制便弱一分。
毕竟,这个时代又没有人脸识别,双方影响力的争夺非常的激烈。
且说回当下,面对眼下的状况,张硬着头皮:
“无诏无符.恕张某难以从命。”
僵持。
张及其所部数百名战士们拒绝放下武器。
这一幕,甚至开始向那些已经跪地投降者产生了影响。
不少人悄悄的捡起武器又站了起来。
张的坚定,重新赋予了他们勇气。
正当苏曜眉头一挑,正自衡量要不要辣手摧英,斩杀张控制局面时
“虎符在此!”
城池方向,徐晃疾驰而来,举手大喝。
原来,与对这些军队调度等规则毫不上心的苏曜不同。
在苏曜先行出发后,为防万一,深知这些军队规则的徐晃与吕布便立即控制刺史府,迫那王芬交出虎符兵权,并由徐晃加急送来。
“虎符在此尔等冀州军全体听从关内侯调令!”
听到这话,张松了口气,心说总算等到了。
正所谓空口无凭。
虎符,在秦汉及以前便是中央授予臣属兵权和调发军队的凭证信物。
其铜制、虎形、分左右两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
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将领之手,若派人前往调动军队,就需带上右符,持符验合,军将才能听命而动。
在未来,曹操赤壁兵败后,诸葛亮就凭着赵云俘获守将夺来的虎符,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荆州三城。
而眼下这个虎符,正是黄巾乱后,各地军权扩张,刺史府为应对当地盗匪和迫在眉睫的伪帝叛军,得以长期保有的调兵印信。
张见来人能从城内出,还带来虎符,心知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冀州刺史真的完蛋了。
有虎符,又有朝廷节杖,这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于是,徐晃到达后,张在派亲兵进营,拿出左半虎符与其对比契合后,张才真的放心。
接下来,苏曜一边调一千兵进城,搜捕落网逃窜的刀斧手,控制城内局势,一边让张发令全州,终止动员,解除调令。
至此,在领命后的第三天,苏曜终于彻底平定了王芬与许攸密密谋反叛一事。
剩下的事嘛.
“关内侯这便要走了吗?”
高邑刺史府大门前的血泊中,张愣愣的看着这位浑身浴血的少年天使。
当他随行过来时,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使者,竟然只带了十几个人,便击败了数百人的围攻,仅以四人轻伤的代价便击破了王芬等人布下的陷阱。
此等胆识和能力,令他深感佩服。
同时,张很震惊。
这朝廷.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真是他多亏自己最后恪尽职守,坚守底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还是此人的雷厉风行。
乱事平定后竟然毫不停留,视当地世家大族等的宴请招待于无物,说走他就走啊。
对此,苏曜是拍了拍张的肩膀:
“陛下还停在半路等我复命,在下就不久留了。”
是的,苏曜走了。
虽然意外张在这里,但苏曜也不可能见一个就收一个。
更何况这个张现在已经混到了军司马一职,他也很难提供更好的待遇挖这个墙角。
况且他现在手下已有了张辽吕布徐晃等人,张以后若有机会收当然更好,但是收不到的话他也不会像个舔狗一样在这里强求。
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于是苏曜便只是收走了朝廷发下的虎符,然后
“张司马忠诚可靠,在新的使君到来之前,高邑这边的事情都交给你来负责了。”
张深吸一口气,抱拳向苏曜行礼:
“关内侯放心,张某定不辱命!”
表完决心后,张又低头小声报:
“不过那伪帝张举,最近行动可疑,陛下若继续北巡,还需多加小心才是啊。”
对于张的提醒,苏曜只是点了点头。
但,这一次,那些久在苏曜身边的人都能发现,这位一向好似对什么都无所吊谓的关内侯,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份凝重.
第249章 苏曜返程思前路,汉家天子定决心(合章5K)
在结束了高邑城的杂事后,苏曜告别张,领亲兵先行押送王芬和许攸一路疾驰的踏上归程。
与此同时,张也派了一支队伍押送刺史府中抓获的其他一干叛乱同党一路步行的紧随其后。
随着时间正一点一点的向八月末走去,秋风开始带着一丝凉意,吹过辽阔的原野,卷起一片片金黄的麦浪。
苏曜骑着战马,身后是押送着王芬和许攸的队伍,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显得格外清脆。
苏曜极目远眺,心中却不禁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局势。
他知道,自己恐怕即将面临的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一个可能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件。
那便是张纯张举的叛军,将要与乌桓酋长丘力居率领大军,击破公孙瓒,肆虐幽,冀,青、徐四州之地的大事。
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了后来朝廷在冬季来临前调遣北军精锐由中郎将孟益率骑都尉公孙瓒共同讨伐叛军。
然而公孙瓒却是先胜后败,在将叛军赶出中原后,由于追击太深入,反被那丘力居围困于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
那时的公孙瓒军被困的是粮草殆尽,先是杀马充饥,后又不得不将弩、盾煮熟充饥。
但最终公孙瓒等人还是粮尽无援军力战不敌。
于是公孙瓒只得与士卒们诀别,大家各自分散逃亡回家,由于当时天降雨雪,不少人在饥寒中死亡。
不过好的是,那丘力居军也饱受饥困,最终远走柳城。
可说最后是打了个两败俱伤。
不过公孙瓒到底还是驱逐叛军有功,将贼寇赶出中原青徐之地。
他以此荣获升迁封侯不说,最关键还是兼领了属国长史,得以进屯属国,有了自己的兵马和地盘。
公孙瓒便是以此战,在大乱来临前,为他自己赢来了一片根基之地。
翻看了这个大事件,苏曜在回程的路上心里就不太平静了。
错过了西园军事件,那这一次事件便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但苏曜也已经发现,由于自己越来越高的地位,以及对这些主要历史人物和事件的干涉,这些登记中的大事件都正在一点点的发生改变。
而对苏曜来说,眼下这个原定将在秋末冬初爆发的叛军事件和他正在进行的护送皇帝北巡祭祖事件在时间上靠的太近了。
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走?究竟是祭祖事件挤掉这个叛军事件,还是说两者将在某种程度上产生重合,苏曜一点都不清楚。
自西园军事件发生变化后,苏曜发现,自己对于历史大事,攻略进程的掌握已经开始失控。
在往后,他也许将要面对更多的未知且不明结局的选择了.
不过,不管如何,现在苏曜最重要的问题都是尽快回去复命领赏,重启北巡行程。
而就当苏曜在路上展望未来的时候,河内郡城中的皇帝却被困于脚下,承担了连续数日的压力。
返京的呼声在苏曜离开后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河内郡某豪族庄园。
秋季的傍晚,天空被染成淡淡的橙色,夕阳如一颗温润的珠子,缓缓沉下。
在这座被辟为皇帝行在的庄园的花园中,皇帝刘宏身披一件锦袍,静静地站在亭台之上。
他目光穿过层层秋意,落在不远处草坪上嬉戏的两个孩子身上。
跑在最前面的是年方十四的万年公主,她穿着一套粉色的衣裙,长发摇曳,在夕阳下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只五彩风车,发出嗡嗡的响声,边笑边跑。
在公主身后的则是刚满七岁的刘协,他身穿明黄色的锦衣,在夕阳下追逐着姐姐手中的风车,脸上笑容洋溢,再不复平日的沉稳,显得格外活泼。
刘宏的目光追着二人移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这两个孩子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也是他未来的希望。
幼年丧父的刘宏很享受眼前的时光,然而,他也清楚,自己作为皇帝却无法像普通父亲一样,给他们无微不至的温暖。
甚至,为了这汉家的天下,他还必须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
哪怕这个决定,会为他们的未来带来危险,但.这便是身在皇家的宿命。
就在这时,董太后不知不觉间站到了刘宏的身边。
见儿子目光专注对自己浑然未觉,太后也是沉默良久,终是开口:
“皇帝,我听说朝野都在议论,你最近宠信一个毛头小子,置天下安危于不顾,可有此事?”
刘宏目光一滞,他收回目光,转身面向太后。
看着这位满脸忧心的母亲,刘宏恭敬的行了一礼,又对宫女太监们摆摆手:
“你们下去吧,朕和太后说点家常话。”
在人群散去,仅剩母子二人的小亭中,刘宏低下头,作出个请坐的手势,慢悠悠道:
“此事太后可是听张让等人说的?”
董太后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在皇帝身边坐下:
“张让他们对咱家是有大恩的,皇帝可是忘了?”
“当然记得”
刘宏撇开目光,盯着那悠悠水潭,道:
“若非是他们,协儿何至于年幼丧母,又让朕至今都不能为王美人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