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感慨于这种变化,对于那场对谈,他愈发的觉得似乎是一场梦。
秦始皇会改变大秦。
喜心中无比确信这一点。
秋初,再次收到陛下信件,喜很激动。
对于赐姓一事,他没有异议,倒是为了显得郑重,还是决定来咸阳一趟。
正好那为自己诊治的秦神医要赴陛下征召,两路同行,也有照应。
秦神医去了淳化县,他则来寻次子。
“父亲!”
一个俊朗白皙的少年站在御史府门口。
脸上带着喜悦,眼中却已有泪水涌出。
张苍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便见到父子相见的场面,一阵感慨。
“这一载,有劳先生教诲了。”
张苍摆了摆手,“恢儿聪慧,并不辛劳。倒是喜兄此来,算是解了这小子一个心病。”
喜看着变化甚大的儿子,有些感动。
获在一旁道:“我本想给你写封信,告知你一声我们来了,但父亲说信件太贵,拦着不让。”
喜道:“百文钱足够一家黔首数月花费,为父可还没有那么大排场。”
言语之中有些斥责大儿子。
“父亲,兄长!你们无需为钱财担忧,儿子刚赢了百金!”
张苍背着手,听着师侄夸耀自己的战绩,心中偷笑。
这小子平时嘴严的紧,如今见了家人,倒是放开了吹。
有自己的的风范。
哎呀,看着这一家欢喜模样,他便有些想念家乡风物,有时间得回去看看了。
得知喜来了咸阳,秦始皇很高兴,安排了一场私下的见面。
也是为了不让这位乡野小吏紧张,所以会见之地便选在了李斯的廷尉府。
“一载时光,喜,你神态到是恢复了不少。”
“还要多谢陛下挂念,臣得秦神医医治,才得能来咸阳再见陛下。”
李斯安排了一处小厅,所来人数不多。
王绾,张苍,获与恢,再加上自己一共七人。
王绾对于这位小吏的到访,有些意外,“你这二子所行,可是帮了大秦诸多。此次陛下起意,赐姓与你家,本来考虑你的身体,不愿你远行,却不曾想能有医者同行,也算天意如此。”
“赐姓是大事,小吏不得不来。”
单取一个云字,为喜之姓。
恢则有了字,法疏。
一场会面,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秦始皇看到了喜的变化,也看到了他没有改变的一面。
喜仍然是那个直言进谏之人,这是秦始皇最想看到的一面。
让恢带着自己父亲游览一下国都,秦始皇便回了宫廷之内。
家里人好不容易相聚,有这个君主在总会放不开的。
他也有自己的家人的事情要忙。
“父皇,儿臣已经背诵完了。”
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秦始皇晃着手中的柳条,回过神来。
“背的不错,胡亥儿,可有日后所愿啊?说与父皇听听?”
胡亥乖巧的应道:“儿臣只愿陪在父皇身边,其他的,就没什么想法了。”
“你这小子,可不诚实!”
秦始皇佯怒,手里的柳条动了动。
胡亥连忙跪下,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天真模样,“儿臣希望父皇长生不老,这样儿臣就能永远不用长大了!”
秦始皇摸了摸自己这幼儿子的头,笑着道:“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你也不可能永远长不大。”
胡亥眼中有些黯然,自从一年前被狠揍了一顿,他老实不少,今天生辰,父皇很罕见的露了面。
先是考校了自己的学问,然后再问了自己的理想,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冯劫的手段还是可以的,秦始皇能够明显感到这个不成器的幼子有了些改变。
喜一家的命运因为自己的南巡被彻底改变了。
这一件事情给了秦始皇很大的信心。
如今在看到这个幼子,他又有了些担忧。
一家天下,王权更替之时,往往会让国家动荡不安。
这需要想个方法去弥补一下。
他知道自己或许不会在几年后去世。
但还能过几年呢?
若是十几年之后,这些儿子们长大之后,各有所想又该当如何?
看着胡亥,秦始皇陷入了深思。
第164章 二代照身帖
医家聚集咸阳,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件好事。
多有求医问药之人,纷纷来到终南山脚下。
能够应召而来的医者,皆不是等闲之辈,一场罕见的问诊场面,便在山脚展开。
喜再次见到了秦神医。
“老夫现在应当叫你云喜了!”
喜笑道:“先生玩笑了!今日来此便要拜别先生。”
“哦,你要回归安陆?”
“自然,此行已经见过陛下,也游览了国都风景。
赶回去便要忙着秋收了。”
秦神医点头,然后想起一事,“先等一等,我让一位医者来给你瞧一瞧病,或许能够有令你好转之法。”
获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喜色,“先生,真的吗?”
“尽力而为!”
说完,秦神医叫过小童,去请人。
他与喜则在院中闲聊。
对于喜的病情,他已有定论,不过两三年时光。
忧虑太重,心思太多。
阳庆一脸兴奋的来到秦神医的小院,“先生,此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喜?”
秦神医站起,对着喜介绍道:“这位是齐郡医者,阳庆。此人精通脉诊,可以让他为你诊治一番。”
两人又是一番寒暄,阳庆便为喜把起脉来。
良久,阳庆摇了摇头,“秦先生此前诊治,并无错漏,喜兄可少些思虑,勿增愁苦。”
喜叹息一声,“夜间多惊梦,时常醒来,无法安眠。”
听了这话,恢连忙问道:“先生可有缓解之法。”
阳庆思索一番,“我有安神之方,写与你后可按方配置药物,一旬一服,勿要多用。”
说完,秦神医已经递过来一张纸,阳庆写完之后,交到获手中,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此物救急之中,若遇气息不畅,心痛之时,可立即服下。”
“多谢先生,诊金几何?”
阳庆摆手,“你之脉象,十分罕见,若不是秦兄说起,我还难得一见,便以你之医案,抵上诊金如何?”
秦神医当即解释,“陛下令我等医者编纂大秦医典,这些日如此诊治病患,有些便可以病情案例,抵诊金。”
“原来如此,那再好不过,有劳两位了。”
自己的病情若能被写入医典之中,或能帮助更多的人,这对于喜来说,是个不错的事情。
获面带担忧,“先生,这药若服用完毕,当如何?”
“获儿,医者也有无力之时,命在天,不可强求。”
阳庆则笑道:“我自会去信与你们,还要劳烦将服药后的诸多状况写明白。”
“多谢先生!”
一番诊治,喜一行告别两人,踏上了回乡的旅程。
阳庆则是将问诊的经过详细记录了下来,以便日后议论。
“此人脉象,已近暮年老者,恐怕并无多少时日了。”
秦神医皱着眉,看着阳庆写的医案,叹息。
阳庆点头,“我等尽力而为,便如喜所言,命在天,不可强求。”
这句话多少带着些无奈意味,两人一时无言。
“听说墨家之人送来了一些医疗用具,阳庆兄可曾见了。”
“却还没有,不如同去一观!”
同一时间,秦始皇拿着章邯送来的三块牌子仔细看着。
铁、青铜、竹板。
三个卡片上端有一个小孔,用红绳穿过。
正面有文字记述,文字皆都是阴文反刻。
背面则是幅人物半身像,也同样阴文是反刻。
三个小牌子旁边,有印上图案的纸张,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