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第136节

  刘陵站起身,同时示意两个将军站直腰板,对他们也是对着底下所有将领开口道:“燕云本就是四战之地,牵一发动全身,以往,咱们攻宋,夏人就会蠢蠢欲动,咱们攻夏,金人就会趁机南下。

  现在,咱们北伐的时候,宋人终于不敢再在咱们后面搞什么花样,本王已经带你们打服了宋人,接下来,本王要攻夏,但在攻夏之前,咱们要先打断金人的一条腿。

  让周围的这几个所谓的大国知道,汉人,不可犯!”

  他看向两接到命令的将军,开口道:“北安是中京的南面门户,新馆城则是这北安州的门户,你们二人伺机而动,至于本王,明日会亲自率军攻城,攻下新馆城,为诸位打开这金国的南门。”

第215章 打一拳就跑

  昔日在阴山草原上,火龙车作为突然出现的战争利器,给予金军极大的恐慌,而少数侥幸逃回国内的金军士卒则不断帮助扩大了这种恐慌。

  以至于金国朝堂上,竟然有大臣公然说汉人有火龙相助,不可力敌,随即被金帝下令拖出去廷杖。

  稍微有点脑子的,根据描述应该都能弄清楚,汉军大概是捣鼓出了一种火器,而这种东西哪怕是辽国以前的府库里其实也有,无非就是一些易燃的箭矢和战车,怎么可能达到所谓“火龙乱涌红海翻腾”的地步?

  但现在,新馆城里的金国守军开始意识到所谓“火龙”可能并不是谣言,除此之外,汉军还有大量的攻城器械,超过六十台车从三面围住新馆城不断发石轰击城墙。

  城外,汉军军阵从南到北一路望不到尽头,箭矢密集如雨;车轰击了半天后,发觉新馆城的城墙是夯土板筑,实心城墙,坚固无比,当下一半以上的车改变了投掷的器物,将巨石换成大量装满易燃油料的密封瓦罐。

  瓦罐在空中就开始淋淋漓漓地洒落油料,等数十上百的瓦罐一波波砸在城墙上时,无数油料溅落城头,随即,汉军三个大军阵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火光,随着各处校尉一声令下,无数燃烧的箭矢从天而落。

  战争,往往就是砸钱。

  汉军则是在如何用钱砸死敌人上颇有心得。

  两万多汉军将新馆城团团包围,开始轮换攻城,整个白天,箭矢和车攻击自始至终都没停顿过,到了晚上,新归降的两千多“先登营”士卒开始推动攻城器械。

  沉沉夜幕下,数十座大小军营里灯火通明,不断有成建制的士卒撤回军营,或是拔营而去,一直没给新馆城喘息的时间,一夜的时间过去,城外的护城河被填平了大半。

  “白日攻城,伤亡超过九百人,先登营里溃散的士卒约莫四队。”

  一名前军司马大声报告完,将簿册双手呈递到书案上,刘陵拿过簿册,翻开看了一会儿,外面则是再度传来通报。

  “城内守军投降,新馆已破!”

  论理来讲,燕云本来算是辽国真正的南京,而中京道则是“心腹地区”,新馆原本也只是一座小城,虽然较为坚固,但还是抵不住汉军这般疯狂的攻势。

  城破后,前军李良辅下令将愿意归降的金军守军全部纳入先登营的编制里,至于说不从的,则是当场全部坑杀。

  城内平民百姓,无论原本籍贯,在由专门的军中文吏清点过后,由一名队将和一名军司马负责率军护送,将城中所有人口往长城以南迁徙。

  所有事项都事先一遍遍演练过,相关的文书和流程也下发了,新馆城从一开始就像是即将被放到流水线上的鸭子,等城门一开,等待它的只有一道道程序,把它料理的干干净净。

  新馆城的城内守军大约有一千五百人,城墙也算得上坚固,但还是不到一天时间就被攻破,在第二天黎明的时候,负责绕过新馆奔袭兴化城的耶律大石传回消息。

  他说自己在半路截杀了兴化派到新馆的援军,然后又派人拿着那支金军主将的人头到城外劝降,紧接着,城内的故辽官吏和降兵都立刻骚乱起来,杀了城内的女真权贵和官吏,主动开城门投降。

  北安州的实际占地其实不小,但主要城池也就两三座,算是地广人稀,废地很多。

  也就是说,不到两天时间,汉军就已经攻下了一州之地,刘陵手下那些幕僚对于金国军力人力的评估和判断自然会再度变化。

  同时,幕僚们在文书里特别着重提醒刘陵注意铁矿。

  燕地和云中,原本在辽国分别被称为南京道和西京道,而汉军现在猛攻的地方是原先辽国的中京道。

  燕地以北,云中以东,两处地方和中京道毗邻的地方都有不少处铁矿,中京道境内的铁矿则更多。

  这其中,就有极其出名的炭山。

  而极易被攻下的北安州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

  “大王,咱们的舆图有个错误。”韩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张小型舆图走到刘陵面前,伸手指点道:“原本我们预计在长城一带的不少城池、关隘,现在根据从北安州搜集出来的舆图对照,发现里面有不少都在泽州。”

  话音未落,他又补充道:“这其中,包括松亭关。”

  汉军北伐后虽然才两天,但金人主力始终没有动身的迹象,现在,原因似乎找到了他们八成驻扎在松亭关,打算守城,或是以逸待劳。

  哪怕辽人没怎么着意于经营北安州,但汉军接下来再往北就是中京,周围关隘和城池极多;往东的话,则是泽州,现在已知的是其境内有大量的城池和一座松亭关。

  两面都堪称铁壁。

  从北安州去泽州和松亭关,这其中大概有二百多里的距离,数万大军再往北二百里,粮饷肯定会超支到极点。

  刘陵摩挲着手里的笔,默默思索着。

  “公美。”

  “臣在。”韩抬起头。

  “现在攻下北安州,若是即刻撤军,金人未必敢追击侵犯,咱们拿到了不少人口和铁矿,似乎也不错了。”

  韩点点头:“是。”

  刘陵还是很想摸一把松亭关,君不见北安州不也是被汉军轻轻松松攻下来了么?不往前试一试,谁知道金人的底线到底会有多低?

  韩忽然开口,道:“臣原先是辽国旧臣,看过中京道一些粮食输送的簿册,其中,耗费粮食较多的地方便是这些关隘。”

  “你的意思是”

  “眼下,我军已经进入金国境内征战,后者国内缺粮严重,不大可能固守关城,况且,咱们北伐的兵力只有三万战卒和七万多辅兵民夫,对外号称三十万,但金人兴许也能窥探到一部分虚实。”

  韩顿了顿,道:“眼下,不是我军急着要和金军野战,而是他们时时刻刻想着跟咱们厮杀起来。”

  战端一开,汉军这边死的都是汉王积攒的精锐和家底,金人那边则是可以顺势消耗“过分盈余”的人口,减轻粮食负担,同时,一旦开战,意味着要在他们的主场,和他们的精锐军队正面交锋。

  现在汉军野战未必怕疲弱到极点的金军,可到时候伤亡肯定会很巨大。

  “传令给时立爱,让他率领民夫在炭山修筑城池关隘。”

  刘陵把笔放在桌上,站起身。

  “然后,立刻派人去接种师道,本王要在军中和他说话。”

第216章 收心

  就以脚上穿的为例,燕云军队将士脚上大多穿着军靴棉鞋,而宋军里面有很多人,脚上穿的甚至只是草鞋。

  金人在攻灭辽国后,也并没有对自家军队的建设,依旧给军队极好的待遇,同时因为女真本部族人比较少,所以拼命吸纳其他族人,无论是辽东汉人,还是渤海、东丹、甚至是辽国契丹人,都在战后被源源不断地充入金军之中。

  但刘陵发迹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辽国彻底覆灭的时候,所以真正不断吸纳辽国遗泽的人并非是金人,而是他刘陵。

  再加上他先是娶了辽国公主,而后,又在夹山替辽帝发国丧,近些年更是屡次大败金军,因此而吸引到了海量的故辽臣民。

  现在,刘陵自立,称国号为汉。

  但无论是王府公文还是治下各处官府的公文内,都已经很多次明确提出,汉国治下的人不一定非得是汉人,无论契丹、突厥、草原、宋人,甚至是女真人,只要愿意遵守“大汉”的律法,愿意做大汉境内的良民,大汉的军队就会为你而战。

  你的身份会变成汉民,但在燕云官府下发“照身贴”上,允许你将自己原来的族群名字写在上面,大汉不会禁止任何种族的人加入,但明确禁止在国内互相歧视,甚至拉帮结派。

  其实这样做在周围列国眼里看来极其愚蠢,尤其是刘陵一开始就彰显自己汉人的身份,现在却号召所有人摒弃身份站在他的旗帜下团结一致,显得既天真又幼稚。

  “千年前,一本《春秋》,涵盖无数人的一生,看似写人,实则里面写的最多的,还是王侯将相,看似暗含褒贬,实则依旧是诤臣不得明言。

  但,里面有一条很重要,那就是《春秋》并非官修;浩浩过往,当存之于悠悠众口。”

  种师道不想认同面前这个比他年轻很多的男人,便直接道:“春秋乃是儒家大义,既然大王知春秋礼义,那.”

  “春秋,只是一部史。”

  刘陵平静地叙述道:“谁都可以修史,前朝的,本朝的,甚至是野史,都能从无到有杜撰出来;种老相公想必也读过很多书,应该知道,在这些史书面前,大部分后人所做的,只有相信。”

  种师道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王的意思是,觉得这些史书,不对?”

  “不,孤的意思是,不管你现在怎么想,只要你死了,孤想怎么写你,就怎么写你。”

  种师道:“.”

  “宋人朝廷那边,认为你早就降了我,的家人,或许会因为你能活着而高兴,但明面上,他们还需要在大宋过日子,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从心里希望你已经死在燕云。”

  种师道摩挲着茶盏,一言不发。

  刘陵继续道:“云中有两万多汉军,里面大部分都是宋人将士,先前北伐失利被我俘虏,他们原先由韩世忠率领去远征草原,跟金人在草原上杀的难解难分。

  本王也觉得,大宋将校全都是一帮废物,而这些宋人将士,却让本王刮目相看。”

  种师道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容。

  “老夫年事已高,就算是壮年时候,也是大王口中所说废物里面的一个,大王现在却对老夫推心置腹,却又是为何?”

  刘陵身子微微前倾,盯着种师道,平静回答:

  “因为你值得。”

  种师道本以为自己会听到“良禽择木而栖”之类的劝降话,而且也认为这次劝降不成后,汉王八成会杀了自己,但出乎意料,听听他扯的都是什么啊?

  “早就知道燕云商贾极多,现在看来,大王反倒是最不会做生意的那个,给老夫的好处都是一条条陈列出来,让人一眼就知道大王的底价是多少。”

  一出手,给的就是身前身后名,可谓大气。

  刘陵笑了笑,“其实,就算种相公今日拒绝的话,反而更容易上史书,因为本王会将今日的事宣扬出去,甚至可以让专门的人物替您润色,嗯,如果您拒绝的话,本王会这样做的。”

  让您,永远成为大宋的死忠,依旧是无论身前身后。

  种师道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老夫已经很老了,将死之时不远,若为大王所用,则过往七十多年的那点名声就全败了。大王厚恩,老夫感激不尽”

  “为大臣不能忠,为将帅不能赢,”

  不要觉得这是什么恩赐,本王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因为本王相信,你的本事只是被埋没了,而绝非没有,你若是愿意带兵,你手下的将士,都是跟随本王南征北战的精锐。

  “种相公,雪从天而落,便是一世,落地后,无论是变成冰还是化成水,其实都跟原本的它没关系了。”

  “但,雪落地后,会脏。”

  “呵呵.”

  刘陵眼神一凝,随即,仿佛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拉开窗户,冷冽的风吹了进来,让两人都清醒了一些。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刘陵自然而然地感慨了一句,但听到这句话后,种师道微微抬起头,眼里露出几分震撼。

  人家偶然心意所得的一句话,竟然也有如此大的气魄。

  相比之下,自家的那位官家呢?

  画花鸟鱼虫倒是得心应手。

  朝廷里,全国各地,也不是没有能干的臣子和将领,但偏偏他只晓得在朝中“丰享豫大”。

  “这次出兵,本王其实不会主动跟金人开战。”刘陵看着窗外,头也不回地说道。

  种师道立刻打起精神听着,哪怕他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回国去,也忍不住想去听下文,因为说话的人是汉王。

  “接下来,本王会佯装攻金,然后趁着金人集结兵力在北面等候的时候,我会撤回长城,然后,全军西进攻夏。”

  种师道立刻开口了。

  “攻夏?”

  “对,”刘陵似乎没注意到种师道简单两字里露出的复杂情绪,继续道:“或者说,灭夏。”

  “灭夏?”

  种师道的呼吸粗重了一些。

  种家,乃是西北将门,哪怕是种师道已经七十多岁,他过去大半生上战场的时候,也都是率军在跟西夏征战。

  “大王.”

  刘陵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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