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子扶苏,请始皇退位! 第71节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韩非来了。

  嬴政望著韩非,他还是那个样子,肃穆、冷静,一心求死而已。

  “大王,姚贾此人不可用。请大王明察。”

  韩非继续说著。

  嬴政只是很平静地说,“寡人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姚贾的身份确实是这样。”

  “寡人一直都明白,有些事是你自己想不明白。”

  韩非一脸震惊之相。

  他是个书生,见识只在书本和对韩国君臣的观察之中。

  他了解一个国家衰弱的根本原因是君不明,臣太强。君臣权力掣肘,导致国家的政令不够统一,好的政策没有办法得到长久的贯彻。

  诸侯国国主并不都是昏庸之辈,只是他们想出来的对百姓好的政策,往往下达过后,因为触犯既得利益者,很快就泡汤了。

  于是久而久之,就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到了最后,君王感觉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这样对百姓的折腾还是最小的。所以在这种泥潭里,君王越是对下级下达诸多政令,百姓对君王越是怨怒。

  只有政令通达,才能做到人心齐和。

  可是,一旦来到秦国,这个不一样的世界,韩非就发现他过去的经验和学识完全失灵了似的。

  韩非懵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秦王会对此勃然大怒,可是并没有。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深秋已经到了,寒冬也在眼前。

  殿内已经放置了两个火盆。

  “非,你可知道寡人自幼便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统天下,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战争。寡人不会因为赏识,因为你一个人就放弃攻打韩国。”

  “很快,寡人将要灭掉韩国。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来见寡人吧。今天的事情,寡人只当做没有发生。”

  “你退下吧。”

  嬴政说著,手已经提起了笔。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已经看向了铜案上的奏简,旁边的锦盒上盖著一块红布。

  顶著厚重的发冠,可是嬴政始终保持身体坐的正直,持笔的姿势非常规范,每一个落笔的字都四方四正。

  过去的韩非,都是在花园里与穿著常服的嬴政自然地闲谈。

  嬴政会带他去欣赏他养的猛兽,老虎、狮子、大象等;也会和他一起坐在游船上,在渭水上亲切地交谈。

  这是韩非第一次见到和过往不一样的嬴政。

  嬴政在上座时全神贯注,双眸如星,已经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人。

  在面对自己的计谋时,他显得那么地轻松,不屑一顾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奈。

  韩非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秋风一起,落叶便来不及打扫,刚刚才清扫完毕,很快廊道上就堆满了枯黄的树叶。

  走在枯黄的银杏树叶上,韩非双目猩红。

  自回来后,他就坐在案前,不吃不喝好几天。

  和韩非相处久了,虽然明知道此人居心不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信竟然渐渐地对他产生了好感。

  扶苏又开始搞发明了,他觉得以后自己就负责创新创意,剩下的都交给底下的能工巧匠去做。

  能发明出一个好东西来总是好的。

  甚至于,他可以利用权力,直接指挥手下的宫人去帮他想。比如纺织机的发明。

  现在已经有了梭子,再动动脑,努力做个纺织机出来对于秦国人来说应该也不难吧。

  于是扶苏喊来了四个宫女,都是平日里女工手艺最好的人。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老了。

  他们见到扶苏,眼神里都充满了慈祥。这些宫里的女人,从入宫为奴开始,就注定了一辈子孤独,无夫、无子。

  所以在见到扶苏后,他们总是会把女性生来就具有的母爱给予扶苏。

  扶苏用黑铅手绘了一个有印象的纺织机插图。

  他把图纸交给这些人。

  工作上有了些变动,在考虑要不要以后三更六千。

第101章 教我过河拆桥?

  “按照图纸上的机器,你们先拿去好好琢磨。若是制作的过程中,有什么难处,直接告诉粱,让粱去解决。”

  粱本跪坐在一旁就差闭目养神了。做太子的中书舍人,可太安逸了。

  扶苏这样的安排下来,粱还吓了一跳。

  粱知道太子知道他是大王派来的人,专门用于看著他。

  即便如此,太子竟然还把这种事交给自己。

  这是信任自己?

  “唯。”粱不敢多问,立刻遵命。

  他是奉大王的命令做太子舍人,太子的话他也必须得听。

  信看著太子,眼中几多佩服。

  粱在他们这几人之中,是权力最大的,甚至于,其权限比太子还要高,因为他可以直接向大王汇报。

  把这件事交给粱,就是在善用大王派给太子的人。粱一定能办到的。

  扶苏看向信,他的脚底沾上了黄色的银杏叶,但是扶苏的主殿里可不植这种树,“你去哪里了?”

  “我方才路过韩非的殿宇,听人说他已经数日滴水未进了。”

  扶苏闻言没有说什么。

  粱忍不住笑道,“可是韩非的殿宇冷僻,处在华阳宫最角落里。你居然会路过那里,还真是巧啊。”

  信的眼睛往上瞟著,慌张道,“这宫里就这么大,我只是不小心去到那个地方。”

  粱看了看扶苏,“没想到韩非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茶饭不思的时候。”

  “他是上谏失败了。我听人说,他建议大王不要用姚贾。他的主张没有被采纳,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扶苏只觉得奇怪,“为什么韩非向君父上谏的内容,能被传出来?”

  “太子,这宫里没有秘密。只有信会知道秘密还把它说出来。”粱补充道。

  信无奈地闭上眼睛,“真应该待在章台。”

  扶苏看著这两人打趣,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和自己很熟了。

  “那信,你去劝劝我师傅吧。让他好好吃饭。”

  “太子,臣下不擅长这样的事情。再者,臣是太子的少内史,每天都要伴随太子左右的。”

  “你不去,他就饿死了。”

  “可是……”信紧张起来。他只是可惜韩非而已,还不至于会为他将要死了而担心。

  “可是什么?”

  信慌了,手足无措起来,“可臣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太子,请不要为难臣下了。”

  玩笑开过以后,扶苏忽地严肃起来,“既然我师傅谏言君父不要再用姚贾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我这里,相信不久,这个消息也会传到宫外,那么他很快就要死了。”

  扶苏说著,只觉得有些悲凉。

  韩非虽然心里想的都是韩国,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自己,自己有问,他也从来都是倾囊相授。

  可是现在,和扶苏相处了一年之久的这个人,他就要死了。

  像历史上那样,难道自己不能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吗?

  他可是穿越者。

  听到扶苏的话,信和粱同时眸子一震,对视一眼。

  “可我,想让他活下去。”扶苏说著,随后他看向了刘长。

  长摊著两手,求饶似地道,“太子,我也没法啊。韩非姓韩,他的心里只有韩国,他是不可能辅佐太子的。”

  “我也没想让他辅佐我。而且把他留在王宫里,他也从来没有害我。我只是想让他活下来,让他归于乡野间也好。”

  “太子……”信眼中闪著难以置信。“您为什么要如此厚待韩非呢?其实他就是个榆木脑袋,虽然写的文章很棒,还对我也曾说过许多上谏的法子,可是等到他自己去上谏,瞧瞧,书写的那么好,不还是空手而回。”

  粱也趁机劝阻,“是啊。太子,您虽然年纪小,可是明白事理。您也知道,朝中很多人一直都想杀了韩非。韩非写的文章,已经触怒到了朝中许多勋贵。”

  “就是您一向尊敬的丞相,也都对此人欲除之而后快。太子,您是这么的聪明,难道不知道如果太子您亲近韩非,就是在和朝中大臣们作对吗?”

  “至少我不能理解,以太子之智。即便明知道这些事,还要去救韩非吗?更何况,大王不是已经将韩非保护在王宫里了,如果有一天,连大王都决定杀了韩非,您又当如何呢?”

  “如果太子肯相信臣下,臣下建议太子,不要再参与此事。”

  扶苏却回答道,“我只是因为这个人的才华,所以想要接近他。可是当我接近他,却又为他的愚忠、天真、正直所打动。朝中上下都说韩非是奸人、是恶贼。可我却知道,他是嫉恶如仇。”

  “虽然,他很愚笨。书写的很好,可是为人处世上非常差劲,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知道。甚至于还有口吃的毛病,可是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他很多时候就像赵括那样,只会纸上谈兵。写的很精辟,说的很简洁,可是一等到需要实战的时候,破绽百出。即便如此,我仍然欣赏他。”

  “他写《五蠹》,痛斥的不就是那些只想著投机取巧的小人吗?不过是说中了这些人的软肋,他们就想著要杀了韩非。我看该死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看著双目如炬,恨不得手刃那些奸臣的太子,粱急忙上前,“太子,不可。这种话不能再说了。就是大王,也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棘手。世间的事情就如同王后常说的那样,本来就很少能有如意的。”

  “即便有如意的事情,也不能长久。非已经将他的所学、所著都传给了太子,太子本该很高兴才是。太子还是不要执著了,这样下去,并不会对事情有帮助。”

  “太子就此满足吧。就是大王,都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得到韩非的口传亲授。”

  韩非认为,人生来就是服从于权势的,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是假的。但是他自己却又在违背自己的学说,坚持做到一个臣子应有的义。

  这让那些整日假托仁义礼智信的臣子顿时无地自容,然而那些真正称得上信义的臣子,却从没有弹劾过韩非。

  因为太有才华,所以遭人嫉妒,引得众人对他口诛笔伐。

  明白人都看不下去。

  可是他们都选择在一旁观望。

  好像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就是不会对韩非施以援手,免得血溅自己一身。

  所以历史上,无数忠臣冤死,奸臣越来越猖獗。

  扶苏忍不住反诘,“你这不就是在教我过河拆桥吗?学完了他的才华,然后就可以抛弃他这个人了是吗?是不是等到有一天,我用不到你们了,也就可以把你们杀了。”

  “凭什么死的总是好人,那些坏人总是逍遥法外。我就不信了还。”

  粱被噎住了,他怔怔地望著太子。

  太子这样的人,未来一定会吸引很多心怀正义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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