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己,你们说是修身养性。也就是吃饱了撑的。”刘季毫不客气就对儒家开始攻击。
儒家众弟子,方才就恨不得削了刘季脑袋,现在刘季这么说,自然是火上浇油。
只是儒家弟子也都没有上当,这个时候,谁怒了,就是在告诉刘季,他们的‘修己’根本没有一点功夫。
儒家弟子闻言,一个个始终正襟危坐,个个坚如磐石,没有一点怒意。
反倒是刘季在这种场面下,冒失、无礼、滑稽的行为给诸子百家都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当儒家的人在和刘季这样的人交手时,其他人却在迅速地分析刘季这个人的想法和性格,试图找到突破点,说服他,让自己的门派通关。
刘季见这些人对自己如此抵抗,一个个坐得端正,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更为恼火,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秦国的三公九卿,看你们儒家到时候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随后,刘季又拍了一下案。
“克己在我看来没什么意思,天下哪门哪派不会修这门功夫呢。我们沛县的屠夫也懂得克制自己。”
“现在,我要问你们的是,儒家讲究的复礼,到底在当世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直击儒家的灵魂!
刘季轻叩着案面,像是在模仿某个人。冯敬在一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沛县来的凡夫俗子。
这个刘季总是让人感到意外,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志向。
但是,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头呢。
叔孙通第一个出言。
“晚生叔孙通,字子贱。”
“刘卫尉所问,百年前,孔子曾经说明过礼为何。”
“当时景公问政孔子,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
“齐景公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
“孔子说:“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
齐景公说:“讲得好呀!如果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虽然有粮食,我能吃得上吗?””
“当时天下的君王,都不知道如何使得自己的国家有秩序,唯有孔子给出了答案。”
刘季听到之后,用了在扶苏身边学到的一句话,“思之令人发笑。”
儒家弟子闻言,一个个险些都按捺不住。
这时候,孔鲋想要亲自站出来问话,却被叔孙通阻拦。
“师傅,对待这样的泼皮无赖,交给弟子就可以了。我不愿意让师傅受到他的侮辱。”
邵平正带着属官在记录,听到叔孙通说了这句话,他忍不住抬头看这个小子。
刘季不是什么君子,可是这个叔孙通,却不是什么好人呐。
随后,叔孙通和刘季又开始一轮对辩。
叔孙通早就发现了刘季的本性,这个人,他想说真话,说实话。
等到这些都被他说出来了,儒家也就被他给毁了。
不是所有人都把自己的门派当学术信仰,很多人都是拿门派来作为自己的平台,试图通过这个平台去牟取利益。叔孙通就是一个完美典型!
秦国铲除了子张氏之儒这一个门派,可是他们似乎做错了一件事。难道说孟氏之儒、孔子后人的弟子,就一定都是正人君子吗?
叔孙通不打算在辩论上取胜了,他要让刘季丢人,让这场秦国太子安排好的天真会议被他刘季撕个粉碎,让自己一战成名,面见秦国的太子,然后一步步,去面见秦王。
叔孙通为自己谋划着。
两人唇枪舌剑不说,刘季每次都是骂脏话,在场的人都开始受不了了,纷纷对刘季投去鄙夷的目光,随后对礼貌有加的叔孙通投去同情、赞扬的目光。
事实上,他手底下那些虎贲卫也受不了他这个臭毛病。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集会就是扶苏要来治掉他这些臭毛病的。
不管叔孙通怎么引经据典,他都无法占据辩论上风。
一开始大家都对他十分欣赏,但是渐渐地,开始有人对刘季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比如,叔孙通的师傅孔鲋。
只因为刘季掌握了质问儒家决胜密码。
刘季问,“你说的礼能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吗?”
孔鲋说了长达千言的论述,可是没有一句话正面回答。
刘季就开始打哈欠。
在一个漫不经心的哈欠过后,就是刘季暴跳如雷地质问叔孙通!
“所以说,礼到底能不能让庶民百姓都吃饱肚子,问你能还是不能!?”
叔孙通一时间哑口无言,脸色泛红。
“那我要开始问我的第二个问题了。你说的礼,那么好。那这个礼,它能把祭品分公平吗?”
叔孙通支吾一阵,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见他也就这点水平,甚至不如他的师傅大度,刘季就说,“第三个问题,礼能让庶民感激君王吗?”
“我看你也答不出来。我干脆大发慈悲,让你们这些儒家弟子好好商量商量。等你们商量出结果来,再回话。”
第594章 为了红,也是拼了(求追订)
凡是从咸阳城抵达临淄的秦人此刻大都和冯敬一般,大家都十分惊讶地望着刘季。
谁人也没想到刘季会给他们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所谓打蛇打七寸,也不过如此。
刘季只是问了三个问题,立刻捏住儒家死穴,让儒家弟子个个满头大汗。
张苍听了刘季的问题,原先的怒火像是直接被刘季倒了一盆冰渣子,张苍现在是夹在秦国和儒家之间,秦国因为不师儒道所以招致天下人的怨恨,而儒道则因为没有得到君王的认可和使用,一度成为空虚之论。
这让张苍一度没有了主持大典的兴致。
众人眼见着儒家被刘季架在火上烤,而在场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回应刘季。
张苍也是心急如焚,他想要出言暗示刘季,今天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但是自己公然出言,这不是破坏规矩吗。
另一边,几个宦侍在稷下学宫和驿馆之间来来回回,向扶苏禀报今日刘季质问儒家的情况和进展。
“太子,卫尉季真是奇才啊。竟然用了寥寥数语,就将儒门堵得哑口无言。现在儒家弟子和诸子后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刘季的对手。”
“好。”帘幕后,是穿着白色深衣的扶苏。
为了防止有人趁虚而入,趁着诸子百家大典,反过来偷袭秦国的储君,蒙恬亲自率领重兵守在扶苏身边。
“太子收下了楚墨家,方便日后控制楚地;现在又掌控秦墨家。儒墨两大当世显学,其中一派已经得到解决,剩下的就是儒学。”
“太子在这个时候让刘季这样出身乡野的人公然在诸子百家面前羞辱儒家,让儒家下不来台。日后儒家怕是很难再抬起头来。这样一来,以后天下的显学,就只有墨学。”
扶苏坐在上座,摇着酒爵里的酒,“不错。”
当墨学成为了扶苏的最终选择后,也就意味着未来扶苏要带着秦国走科技强国的道路。
不过这个科技,是以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为道心,以此为方向发展,避免走上西方科技的发展道路。
随后再加上墨子的实用技术,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
只要能把以易经为核心的古代文化智慧和墨家、公输家族的实用机关术结合起来,维护世界至尊霸主的地位,根本不在话下。
人们自从发明了工具,就把自己的双手从劳动中解放出来。
而当人们坐在了科技的宝座上,就可以将人的思想和注意力完全地从劳动中解放,进而向更高级别的文明进化。
相信穿越者选择的道路,一定是带领所有的人避开历史上发生的所有大坑的最佳选择。
既然选了墨学,那儒学肯定不能人气再高过墨学。
扶苏忍不住问,“让刘季代表天下庶人,直接对儒学进行最猛烈的进攻,何尝不是一个让天下儒生都开始反思自身学派的好开端呢?”
“堂堂天下显学,解决不了最基本的民众穿衣吃饭的问题,只会装模作样,侈谈为国。在秦国,这样的学派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蒙恬问道,“太子这是在借机向儒家施压,要求儒家做出一定的改变吗?”
“诸子百家皆如此。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应该懂得每个学派都要在帝国一统之际,让自己的学说做出一些改变。春天就要到了,老树根也该长些新芽了。”
蒙恬作揖,“太子高见,用庶民出身的臣子去质辩诸子百家,这样的结果,必然让天下庶民豪族无可指摘。而一旦诸子百家中有人失算,面对几人的质询,回答不出来,就是在天下人面前失去信誉。”
“而天下民众对诸子显学失去信心的状况,也正是太子集合诸子百家建立天下新学的土壤。”
扶苏:“善。我正是此意。这一次,选谁都没有让沛县几位上阵效果更好。”
“臣之前还很担忧,唯恐太子选的这些人不能堪任,没想到是臣多虑了。这个刘季,倒是有些本事。只是……”蒙恬,他毕竟是学习过君子六艺的,还是没有办法有人这么侮辱儒生。
“但说无妨。”
“刘季的所为,恐怕会让儒家在未来几十年内都抬不起头来。这么做,是不是太伤儒家的颜面了?”
扶苏手里摸着陶制杯盖,没有回答。
蒙恬自觉这话问的无趣,反正他现在也算是兵家、纵横家的人了,之后就很聪明地闭上了嘴,不再询问扶苏有关于处置儒家的事情。
稷下学宫,诸子百家门生正围坐在一块儿。
儒家的十个弟子和刘季,双方好似结下了深仇大怨一般。
彼此正互相瞪着。
孔鲋看着自己的弟子们都被刘季给问住了,就亲自上阵。
“那卫尉季的意思是,礼对于庶民来说,毫无意义吗?”
刘季拍着案,“当然没有意义。难道你们看不到吗?为了给国家交钱、纳税、打仗,庶民们一年连两身衣服都没得穿,缝缝补补又是一年。”
“连衣服都穿不起,又说什么服色之分呢!?这分明是在借机欺负庶民!”
儒家的礼仪规矩,主要就在衣服颜色上分。
贵族可以穿五正色,而庶民只能穿间色。但是伴随着战争的扩大,周礼逐渐没落。
庶民之间,也开始有人穿正色。
而有的贵族,不认为自身有什么责任。坚持认为他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于是就出现了贵族穿着间色衣服的情况。
这就是儒家厌恶秦国的地方所在。
到了秦国的战场上花花绿绿一大片,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在君王的宴会上,会有人穿着绯紫色的衣服前来。
看似是大家风气开化,各著鲜衣。实际上是贵族首先抛弃了礼法,损伤了自己的威严,导致礼法不得人心,人人都不愿意去遵从。
只是孔鲋却没有退却。
“难道说卫尉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平等吗?”
“还是说卫尉认为,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某些法则,它原本的功能是让天下间人与人的关系变得融洽,人的活动变得有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