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跟着项梁一路颠沛流离,披星戴月地逃跑。这次秦国大总攻,每个城池都有大批量的秦军。
他们不得已,只能逃去乡下地方。
项梁抱着项羽,“你小子,亡命天涯,怕不怕?”
“不怕。有叔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项梁望着双目坚毅的项羽,拍着他敦实的肩膀。
“好样的!”
项梁站在山坡上,俯瞰着原本属于楚国的大好河山。
“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把属于我们的楚国夺回来!”
“夺回来!”项羽也跟着道。
不知不觉间,冬天已经过去了。
每天的日子似乎都和昨天的日子差不多,秦人对于这难得的平静日子都分外珍惜。
春天到了,征战楚国的士兵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
秦国人大开家门,家家户户准备好了腊肉,新的衣服,迎接着丈夫、儿子、父亲的回归。
太学里,扶苏则领着萧何、吕泽、曹参三人来到墨池边上。
扶苏命人打开了几块地砖,挖了一个土方。放了上百坛新酿的酒下去。
积雪在一边的沟槽里正为太阳所融化,随时供养着高大的垂柳。
萧何询问,“太子这是?”
“这文教之事,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得经年累月才能成就。我今天埋下这酒,是希望有朝一日,太学成为天下士人都向往敬仰的地方。”
“他日天下人都认可了我秦国今日的作为,到时候我就会开启这些陈封的酒,与诸位设宴共饮。”
萧何望着被重新掩盖的地面,他忽然道,“等一下。”
众人望着,只见萧何把自己的玉佩给解了下来,放在了酒坛边上。
“臣放此玉佩,希望他日太子功成之日,臣也可以一并取出这玉佩。”
这话十分含蓄。其实是萧何表示愿意永远跟随自己。
“那我们就一起等这一天。”
曹参见到,二话不说,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刀笔一起放入了酒坛边上。
吕泽持着戟,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干脆把自己一对护腕拿下来,也放在酒窖边上。
“我等都陪着太子,直到他日开酒的一天。”
君臣封酒为诺,自然是佳话。
咸阳宫、太学,咸阳城里,到处人人都在传。
唯独少了他刘季的名号。
刘季总感觉自己和扶苏气场不合。因为扶苏就像是雪山上升起的满月,皎洁光明;但是他则是草原上的野马,他不喜欢被束缚。
太子所要建立的世界,实在是太过伟大,也太过理想了。说他单纯,可是他又那么努力地去做那些事。
自从来到咸阳,刘季见了太多厉害的人,遇到太多非凡的事情。
他感觉他整个人都开始被环境改变,看着自己桌案上放着的新衣服、金银、请帖。
刘季感觉自己好像回不去了。
他非常想念樊哙哥几个。
可是写了信给周勃、卢绾、樊哙等兄弟,自己却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季总是在思念沛县。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功成名就,到时候骑着大马回到沛县,光宗耀祖,给那些曾经看不上他的人瞧瞧。
太子忙着在太学里做事,原先还打算跟着太子能够立战功,现在倒好,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这等着大王没了,再到太子登基,那得到猴年马月啊。
刘季焦急,就借着替萧何取的名义在尚书台趁机翻阅典籍,翻看秦国历代君王的寿命长短。
在看到扶苏大父的寿命时,刘季两眼发光。
但是当看到昭襄王的在位时长时,刘季不由自主身子向后一倾,眼睛咪起,神色痛苦。
第559章 伟大的蜂后(求打赏月票全订!)
沟渠里的春雪开始融化了,融化后的积水清澈无比,映照着咸阳天空上的蓝天白云。
飞鸟略过天空,天空上却无一点痕迹。
苍穹一片青蓝色,澄澈干净,像是一面大镜子,在俯瞰着芸芸众生。
咸阳城门口的车辆越来越多,后来的车辙印痕压盖前面的车辙印痕。
历史的车轮也是如此。
但是也只有车轮一辆覆盖了一辆,人的力量越发强大,知道的越多,掌握的越多,把路碾压地越平坦,人才能有能力自己掌握发展的方向,迈向新的道路。
没有谁在做决定之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也没有什么人在看到崭新的一截道路时,看到道路那头的终点是什么。
总之,能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是一件喜事了。
秦国骊山旁,一个旷古绝今的工程正式开工了。
一批又一批的楚卒,他们开始走入大坑,走入人生之中最苦闷漫长的阶段。
从那天开始,骊山附近就总是响着接连不断地轰鸣声。
旷野里,时不时传出石块互相碰撞,又或者开凿炸裂巨石的响声。
哐哐哐哐哐哐
那是降卒和刑徒一起砍伐周边树木的响声。群鸟在骊山上空徘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它们刚准备做窝生崽,事已经办了,但是窝没了。
儒生们追着扶苏,不住地吐槽这件事。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在这样的日子就开始动工,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太子当劝谏大王啊。”
“礼?你们还是老样子。”扶苏望着这名儒生,“要么你自己去向君父上谏;要么我押着你去向君父上谏。”
从此不再有儒生敢在扶苏面前再提上谏的事情。
扶苏的耳朵终于得到了清净。
萧何和一些真正的大儒,帮他挖掘出了越来越多的史料,竹书纪年的整理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现在他们挖掘出了新的史籍,又在埋头苦干。
扶苏看着萧何、曹参这些人每天泡在太学里研读史书,每日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扶苏深感欣慰。
就像是看着自己从外地采撷回来的种子,正努力在自己家的田地里扎根,向上生长。
“告诉太学的庖厨,给萧舍人他们加肉。”
而诸公子的表现,更是让他满意。
他们纷纷研究百家的经典,不出意外,日后总有几个人能够成为当世著名的学者。
至于诸子后人,宗师传人,扶苏计划让他们以后就依附着这些王室公子。
只是,事情只要发展,必然有两面。
总得找些什么来制约这些未来王室学阀,不能到时候再形成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局面。
……
骊山河谷里,时而又传来车声隆隆,那是士兵们在押着降卒开始运送物资;
乒乒乓乓,那是降卒们人手一把锹,正齐齐向着地下一锹一锹铲着泥石。一锹的声音没有多大,几万人一起挖,场面十分壮观。
刑徒们齐齐发出吆喝声,一个黝黑的脊背正弯曲着。
李斯坐着马车,在大坑上方观望着这些人。
他十分庆幸地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若非我当初看到那生活在仓库里的两只仓鼠,恐怕如今我们父子,就是要在这里挖石头的人了。”
李由也很感慨,“是啊,父亲,想起来人生真是无常。好像昨天我们还在小小的下蔡正和父亲一起放犬走猎,如今父亲却已经位极人臣,受万人拥戴。”
“人活着,果然还是选择大于努力啊。你们看这墓坑里的人,哪个不比我们更加努力呢。但是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李斯发出的感慨,引得周围的秦国将士不住地望过来。
守将忍不住道,“廷尉所言,句句振聋发聩啊。选择比努力更为重要。”
李斯微微笑笑。
站在一侧的章邯也心里默念着,选择比努力更为重要。
是啊,当初一念之差,选择了来到大王身边做禁卫。
本想走个捷路,可是到头来却与战功彻底无缘。
现在想想,和自己出生差不多的人,比如赵佗、任嚣,他们可都成了非常有名的将军。
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正压在章邯的胸膛上。
……
……
……
从去年开始,一块块巨石就开始从郡县各地运来,各种珍稀的矿藏、宝石,美轮美奂的铜器,珍贵的宝物不断地从各地搜罗,献上。
秦王政就像是一只蜂后,深得这个国家所有人的爱戴,他们得到了宝物,第一时间就是想着拿回家去,献给他们敬爱的秦王政。
秦兵们在外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不断地往给咸阳老巢的嬴政献宝。就像是蚂蚁对待他们敬爱的蚁后一般。
蚁后被越喂越胖,越喂越胖。
渐渐地,嬴政的身材逐渐发福,已经开始走样了。
嬴政的身材越发魁梧高大,当然,他的面相也越发威严。额头处的隆角越发凸起,隆鼻也越发丰满。
与此同时,他的欲望也开始越发膨胀。
眼下,他正坐在上座,对着群臣发号施令。
“从咸阳抵达各郡县城池,道路崎岖难行,若是有变,恐怕难以及时救援。寡人很早就想要修建驰道,以便大军随时抵达。”
“楚国的战事已经全部结束了,该是时候让他们着手去修建这些道路了。”
“民众,让他们的生活过于安逸,他们就会去想着淫乱的事情。就是要让他们每个人都尝一尝皮肉之苦,剥掉他们那旺盛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