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子扶苏,请始皇退位! 第120节

  熊启很累,很乏,走了十来步二人就停下了。

  熊启站在扶苏面前,眼中的惧怕已经消失了。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扶苏给他准备了最坏的结局,在这个最坏的结局面前,其他的一切努力和筹谋都显得没有意义。

  熊启现在怀疑,扶苏这个小子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又或者在自己的府邸里安插了眼线,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竟然预备好了要提前杀了自己。

  政治是最危险的游戏,可是也最刺激。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和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亲侄子面对面站着,熊启反而觉得自己当下很快活。

  “太子想要对我说什么肺腑之言呢?”

  “叔公,你我之间,本就有着对外人不能明说的事情。而且来日方长,该做的样子,还是要一直做下去。”

  熊启脸色一紧。

  “今日之事,是我让叔公险些下不来台。可是在我看来,这是对我,对秦国,对楚国贵族都好的一个选择。只是让叔公为此付出了严重代价,这是我欠叔公的。”

  “你竟然还知道,对于我来说这代价是严重的?”熊启一想到这个馊主意,就气的浑身发抖。

  他咆哮的声音在宽大的宫道里响起,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侧目过来。

  灌夫也感受到了熊启咆哮里的委屈和愤怒。

  “事已至此,公将奈何?”扶苏给熊启下的就是死套,不容许他朝着别的方向发展。

  熊启又是脸颊处的筋肉一阵抽动。

  要想成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扶苏要考虑的从来都不是去打听、去预防昌平君会不会谋反;而是直接掐死他谋反的可能性。

  “这都是叔公提醒我的,我身为太子,没有封君,没有封邑;可是叔公是君侯,拥有这一切。在叔公看来,叔公拥有的这些是叔公的筹码,扶苏没有的这些则是扶苏的软肋。”

  “可是我恰恰是因为没有造反的能力,所以才能被保全;叔公要想被保全,就是要给自己卸重。”

  “我以为,叔公非但不应该对着我怒吼,反而应该感谢我。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失败者报以同情心,愿意给他再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熊启面色铁青,“照你的意思,你是在保护我,还打算给我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说了,我和叔公是亲人,而且我和叔公的关系,还和旁人不一样。我与叔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熊启听着,心头的怒火慢慢地就被平息了。

  他渐渐平静下来,“这么说来,一叶封唐,仍旧作数。”

  “作数。”月色下,扶苏脸上没有半点犹疑。

  熊启开始有点佩服扶苏这个小子了,“你倒是很适合权斗的,只是你生的晚了。要是早生个几十年,秦国就是你最大的舞台。”

  “和人斗来斗去的,耗费心力,我只想在羽阳宫里好好做我的太子。”

  熊启似是肯定地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叔公,我等您做选择。”

  “你给我就准备了两条路,一条死路,一条生路。我能如何?你君父应该很快就会削了我的爵位,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扶苏没有答话,只是对着熊启作长揖。

  月夜下,这个长揖之礼似乎格外重,熊启只觉得自己的脚动不了了。

  几十年过去,他又要回到故事的开始,重新蛰伏。

  这就是命运吧。

  熊启本欲大摇大摆离开,忽地转身又问扶苏,“你费尽心思,敢布这么大的局。晚上睡得好觉吗?”

  扶苏抬起头,迎着熊启的目光,“输了,我还是太子。赢了,我也是太子。叔公觉得我会睡不好吗?”

  熊启没有再说话,扶苏让自己知道,未来的秦王是个狠角色。

  而选择他,自己未来将成为楚王。

  熊启高兴地回家去了。

  毕竟,原本楚国贵族们给他准备的道路是造反,和扶苏给他的选择比起来,做太傅明显好多了。

  

  就在八月十五过完数日后,一封从南阳郡送来的奏疏让嬴政皱起了眉头。

  这一天刚好王绾、隗状、冯去疾等人在侧。

  “哼!这群刁竖,居然全村出动,抢劫了寡人押送往楚国战线上的粮草。”

  “可恶的是,这些人竟然还说他们只是看到了粮草,以为是没有人要的,所以才去捡了。”

  “这明明是抢劫,他们竟然美其名曰是捡别人遗漏的东西。”

  “寡人处理过地方无数呈送上来的刑案,竟然都没有这件事离奇。”

  王绾亦然皱着眉,“南阳郡,土地广袤,人口实多,也曾出过不少人才,可谓人杰地灵。过去我也曾去过此地,那里庶众热情,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见有些人,他们心中本就没有道德二字,若是不用严刑峻法处置,日后怕是更加猖獗。今日敢光明正大抢劫粮草还谎称是顺路带走,明日就敢专门来咸阳城行窃。”

  “寡人决定,把这些人全部处死,悬尸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王绾一向温和,他觉得嬴政这样的处理办法,有些太过了。

  “既然是群盗,就应该一起严厉的惩治;可是按照秦律,罪犯行为也应该分主犯和从犯,对于带头撺掇此事的,大王应该严惩,但是那些盲目跟从犯法的人,斩首示众这样的处罚是否太过了?”

  嬴政却高声道,“丞相绾,按照你的意思,重罪应该重罚,轻罪应该轻罚。可是你难道忘记了,韩非说过,在乱世的时候,人民众而禽兽少,百姓行事只图谋利益而不思德行,要想杜绝这种风气,只有靠轻罪重罚。”

  “百年前,商君就这么说过;百年后,韩非也这么说过。如果就这么放走那些从犯,那是否意味着日后有了类似的情形,其他庶众也可以以盲目跟从为由而得到宽释。”

  “对小恶的纵容,才是国家祸乱的根源。”

164.第162章 寡人做的明明都是对的(求打赏月票!)

  164.

  王绾本想说凡事最怕过犹不及。

  就像太子所说的那样,对新攻下的国家,强行用严刑峻法约束,只会招致百姓的怨恨怒骂。

  这时,李斯看出嬴政正在气头上,他急忙上前。

  “大王,臣以为,小恶不加以严惩,那些犯了过错但是却只受到了微小惩处的人就会暗地里沾沾自喜。一旦在事情开始的时候,没有遏制这样的态势,到了未来局面就会闹的难以收场。”

  “今日敢光明正大盗窃,还不知道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众所周知,如今的天下,群盗四起。

  和现代社会相比,战末这个时期的社会治安水平非常低下,所以家家户户一看天黑了,就会立刻放狗,关门。

  目前只有秦国境内的情况好一些,看一个国家的治安情况好不好,只要看那些衣着华丽光鲜的贵人们出行带多少武士就可以了。

  “明明是抢夺盗窃,却说成是捡拾不要的东西。这样恶劣的行径如果都不加以惩治,那以后岂不是全天下人凡是有盗窃的行为,只要说自己只是捡拾他人不要的东西,这是否意味着,他们都可以被从轻处罚。”

  嬴政闻言,自然道善。

  “廷尉言之有理。对小恶绝对不可以姑息纵容,否则日后就会酝酿成大祸。寡人决定,将这些人全体斩首示众。”

  王绾的目光垂了下来,他望着地面。

  嬴政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一应事务商榷完毕,王绾、隗状、冯去疾、李斯等人相继而出。

  嬴政独自坐在章台宫里,他看着王绾坐过的席位,心中泛起疑惑。

  自从王绾成为丞相后,他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去他总是会赞同寡人的想法,可是现在,他为政处事的态度明显和寡人不一样。

  王绾离开了王宫,身为丞相的他,出行的马车却十分朴素。

  他只用两驾的马车,车身上也装饰华丽的物饰,仆从也一看就是和颜悦色的人物,脸上没有嚣张豪横之气。

  马车后也只是跟着四个赤脚仆人罢了。

  这样一辆马车从王宫里开出来,缓缓驶入咸阳城市井街巷,在聚集满了钟鸣鼎食之家的咸阳城里,显得非常不起眼。

  马车随着人流,一起往城南处走。

  王绾的新家,是一座七进之宅。这在当时的社会,就相当于住在后世的几千米豪宅别墅里。

  但是王绾的家里,和他的马车是一样朴素。

  七进之宅,是秦王赏赐他的,但是他们一家人加起来也住不满三进。所以王绾就在他家其他院子里都种起了粮食。

  王绾一家本就是农户出身,能够坐到丞相的位置,但是却不忘记过去的生活,并且能够坦然面对种地这件事,有识之士自然敬佩他。

  至于那些仆人奴婢,王绾更是觉得数量够了就差不多了,所以他身边的仆从数量总是很少。

  是以外人总觉得王绾家里藏富如山,堆金如土。

  因为众人眼见着金银财宝都往王家进,却不从王家出。

  这一天,王绾回到家里,一坐在席面上,便长长地叹了一声。

  “唉……”

  王绾一向很踏实的一个人,也总是很和乐,眼中总是带着笑意。他崇拜的人正是孔子的徒弟颜回。

  所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王绾觉得只要不愧对自己的良心,能够对得起天地和一方百姓,怎样都好。

  这样一个人,在他成了丞相之后,却总是忧心忡忡的,整日愁眉不展。

  王绾的妻便走近问,“良人今日怎么了?难道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王绾看见自己的夫人,眼里燃起笑意,嘴上只说,“没有,没有。夫人你听错了。”

  “那好吧。”丞相夫人就这么走开。

  王绾一个人望着宽敞的宅院,这是嬴政赏赐给他的宅子。

  嬴政嘴上没说,但是王绾知道,这是嬴政对他多年来劳苦的回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大王在灭掉赵国、韩国之后就慢慢变了。

  现在的大王,越来越喜欢独断专行,已经渐渐听不进去其他人说的话了。

  大王如今灭掉了赵国、韩国,这在整个秦国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大功绩。

  任何人只要他沉浸在骄傲自满的情绪中,都会变得刚愎自用,时间久了,就会对周围的人和事情做出错误的判断。

  王绾为此深感忧虑。

  此时此刻,在咸阳宫的嬴政却觉得自己越发孤独,过去王绾还会和自己下棋闲谈,如今谈论完事情就走了。

  王绾似乎在心里隐藏了很多话都不敢直说出来。

  现在,寡人身边只有一个赵高,再就是李斯,冯去疾等人了。

  但即便是存在这样一些人,嬴政也很清楚,他们存在的价值是能够让自己感到很舒服,并不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正确。

  嬴政越发感到自己内心很孤单,而王后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来找他。他不可能去找王后,显得他没有帝王的威严,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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