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谢万虽然颇有才华,但高傲豪纵,目中无人,熟知谢万的王羲之深知他的秉性,知道他担任豫州刺史很容易就酿成大祸,因此便写信劝说桓温不要以谢万外镇,但桓温没有接纳王羲之的建议。
桓温正巴不得豫州出乱子,自己好趁虚而入,他自然不会反对,反而乐见谢万上任。
王羲之见状,又亲自写信给谢万,劝他要与士卒们同甘共苦,但谢万也并不理会。
谢安见此十分忧心。
他不得不亲自慰问和勉励谢万的部下,更写信让谢万与手下的将帅们多见面、多对话,不要表现得那么高傲。
然而。
当谢万召集众将时,却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没办法,竟是用着如意指着一众将领们说:“诸将皆劲卒。”
这些将军们都已经成了将领,可谢万还以兵、卒称呼,自然就被武将们认为是谢万折辱,因此对其十分忿恨。
果然。
谢万便饮下了自己的苦果。
去岁,也既是升平三年,谢万与北中郎将郗昙兵分两路,北伐前燕。
结果兵败,被贬为庶人。
而今谢氏门第岌岌可危,再加上谢氏的子侄辈尚且都还没有历练出来,这也至于让谢安也到了不得不出山的时候了。
这般想着,在看着风神秀彻的梁山伯,不由便是心中一叹。
“我谢氏,缘何没有山伯这般俊杰?”
……
…….
第97章 谢安的联姻想法,每亩年产二十石,意义何如?
当初谢安初见梁山伯时,便发出过这般类似的感慨,说了一句可惜梁山伯不是他谢氏的子弟。
那时尚且只是可惜。
而今。
可惜却已然变成了可叹。
从当初的欣赏,到如今的期盼。
意思截然不同。
其中所蕴含的意义,更是天差地别。
遍数如今的谢氏。
谢万已经被贬,五弟谢石才能不算很拔尖,六弟谢铁的才华更是不显,泯然众人。
兄长谢奕的两个子女,谢玄和谢道韫都是天纵之才,但可惜他们都在服丧,道韫更是女子,难以出仕。
而他的二兄谢据颇有才华,但早年去世,留下两个儿子,谢朗和谢允。
其中谢朗善言玄理,文词艳丽,可惜年少体弱,时常卧病在床,难以支撑。
至于谢允,年少时英俊刚毅,博览群书,可惜却颇好道学,有遁世脱尘之志,早些年便辞官入道,上了武当山修道去了。
而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至今年岁尚且还浅。
四弟谢万的儿子谢韶少有辞藻,被时人誉为谢氏诸子之最,但如今也是年岁较浅,尚且还难以担当大任。
思前想后,而今他谢氏,也唯有自己出山,才能支撑着这偌大门楣。
脑海想着这些,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随后望向了梁山伯。
“山伯名望远达江东,又文武兼备,德行操守俱是上佳,其若入仕,必犹如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而我谢氏与其交好,甚至因为宣纸等物,将谢、梁梁家的利益捆绑至一起,日后谢氏子弟步入仕途,也能得其提携。”
谢安这样想着,内心稍稍有些安慰。
但他也明白。
仅仅只是这样的联盟,并不算很牢固。
世家之间唯有通婚,结成两姓之好,才能算真正的牢固。
念及此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道韫至今尚且还未曾婚配……”
兄长谢奕尚且还在时,便一直为她这个女儿的婚事操心,谢安也为其寻找了一些年轻俊杰,原本他内心中是属意从琅琊王氏七子之中挑选。
他曾想把谢道韫和王羲之的第五子王徽之配成一对,但王徽之生性傲慢,放荡不羁,让谢安有些不喜。
挑来挑去,便知剩下一个王凝之。
这王凝之虽说才华皆是不如几位兄长,但胜在踏实稳定,道韫嫁过去,也不会受到欺负。
只是……
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此前梁山伯虽说才华横溢,但终究家世稍逊一筹。
而今,梁山伯人前悟道,开创心学,已然成当世圣人,追随者众。
名望轰传诸郡。
或许论及家世郡望比不得琅琊王氏。
但要论起前途,梁山伯要远远比王凝之等人更为远大。
更重要的是。
梁山伯所开创的心学,奠定了梁家就此成为了圣人门庭。
无论沧海如何流转,无论朝代如何更迭,梁家都将屹立不倒,就如同孔家嫡系历代皇室登基,都要给孔家给予尊重。
凡是儒家士子,谁不给孔家三分颜面?
而梁氏。
也已然有了这样的资格和地位!
正所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世家延续,往往都是和世家联姻,而梁山伯这样几乎等同于与世同休的世家,岂不是最为合适的联姻目标?
再者说了。
梁山伯无论是个人风姿、才学、操行、品德乃至是雅趣,在各方面都胜过王家诸子。
这样的珠玉就在眼前。
谢安又怎会放过?
越想,谢安越是觉得此事可行!
他侄女道韵风姿卓绝,有林下之风,再加上家世,当世几乎无人能配得上她。
遍数江东少年英杰,只有梁山伯……也唯有梁山伯!
而一旦梁、谢两家结成同好,自此两家携手,哪怕在这乱世,也当有立足之地。
一想到这里,绕是谢安,也不由想要的迫切的促成此事。
不过好在他心中尚且还有理智尚存。
“此时不急.々!”
“若想促成好事,尚且需要问问道韫的意愿……唯有如此,才能去探听山伯的意愿。”
如此想着,谢安便逐渐的冷静下来。
梁山伯并不知谢安的想法。
此刻听了谢安的赞誉,不由笑道:“安石公谬赞,实在愧不敢当。”
听着梁山伯如此谦虚,谢安更是满意。
他本就已经属意梁山伯为谢氏女婿,此刻自然是越看越是满意。
随后。
两人又一起辩难解疑,谈玄论道。
梁山伯已然明悟心学大成,再加上这些年来,学问都提升到超凡入圣的地步,一身所学融会贯通。
故而辩难之时,虽不能说字字珠玑,但也是妙语不断,发人深省。
让谢安听了,更是内心大为震动。
一番辩难之后,竟是将谢安给辩驳的不知所言。
卡壳许久后,他终于摇头叹息,感慨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山伯学问,果真入圣境矣。”
这时。
就见着一个女婢走了进来,盈盈一礼,轻声道:“老爷,已然到了午时,是否要用餐?”
听到这话,谢安看了看窗外,才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
他看向梁山伯,说道:“山伯,今日便留下来与我一起用餐何如?下午当要弈棋一番才是。”
“长者请,岂敢辞?”
梁山伯笑着。
谢安也是一笑,随后便准备挽着梁山伯的手臂,朝着饭厅走去。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梁山伯说道:“安石公,今日晚辈来吃饭,可不是空手来的。”
说话间。
他拿起一直放在旁边的篮子,掀开布帘后,却见篮子中放着数块形状各异,表皮淡红的刮过。
谢安这时才注意到,看了一眼后,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听着谢安的询问,梁山伯却是卖了一个关子。
“还请安石公稍待,容许晚辈卖一个关子!”
说着,他将这个篮子递给了旁边的女婢,道:“请将此物送到厨子处,在锅中蒸煮一刻时辰,然后端上来,请安石公品尝!”
女婢看了一眼谢安。
谢安也被梁山伯的举动给弄疑惑,但他同样也生出了好奇。
因此摆了摆手,让女婢听从梁山伯的话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