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我的权臣父亲 第33节

  “赵国容不下我,我自去投奔晋室。”

  苻雄一惊,他是想让父亲早作打算,可没想过要背赵投晋,倒不是他对后赵有多么忠诚,而是大哥苻健正带着家人在邺城为质。

  “父亲若向江东称臣,兄长岂不是危在旦夕。”

  苻洪摆摆手,笑道:

  “我早已知会健儿,为父离开邺城后,他自会找机会逃往枋头与我汇合。”

  苻雄闻言,心中稍安。

  与石家的手足相残不同,苻健、苻雄二人可谓是兄友弟恭,哪怕苻健若死,苻雄便将成为苻氏的继承人,可苻雄还是将兄长的安危记挂在心上。

  苻洪望见这一幕,也是老怀大慰,他们能够兄弟齐心,自己又何愁大事不成。

  苻氏数万部曲西行,而留在邺城的苻健也正在暗自为出逃而作准备,只是他不敢声张,唯恐被人瞧出端倪。

  不料,邺城之中,却有人看出了他的想法,正是苻雄之子苻坚。

  苻坚是苻雄的次子,却是嫡子,苻雄长子苻法为庶出。

  但苻健历来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嫡出的侄儿,只因为他太像汉人了。

  虽然父亲苻洪也经常鼓励他们学习汉人的长处,但苻氏子弟中,就没有人像苻坚一般,尊崇儒学。

  苻坚八岁时,在一众同族兄弟正在骑马射箭的时候,就向祖父苻洪提出想要聘请老师,潜心研读经史。

  在乱世之中,熟读经史又有什么作用。

  年仅十二岁的苻坚来到苻健面前,说道:

  “伯父,您若是带上妇孺,侄儿唯恐大家都逃不去枋头,还请伯父独自离开,莫要顾念我等。”

  苻健大惊:

  “谁与说我要离开邺城。”

  苻坚从容道:

  “是侄儿自己所想,祖父负气而去,如今君主猜疑,赵国并非我等安身之所,必然投奔晋室。”

  苻健松了口气,告诫道:

  “此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

  苻坚称是,苻健又问道:

  “你莫非不想与我一起离开,否则为何让我将你们留在邺城,就不怕石遵问罪?”

  苻坚摇头道:

  “石遵虽然暴虐,却也知道羞耻,他失信于石闵,于是付之以军政大权。

  “今日又失信于祖父,纵使祖父叛赵,他亦自觉有愧。

  “况且,只要伯父离开邺城,我等妇孺无甚价值,他无法拿我们要挟祖父。

  “只要祖父兵强马壮,石遵又怎会为难我们,依侄儿之见,石遵还会善待我等,期盼着祖父能够重投石氏怀抱。”

  苻坚的见解,让苻健啧啧称奇,十二岁就有这般见识,莫非汉人的经史真的能够给人启迪智慧。

  苻健对苻坚观感大变,他拍着苻坚的肩膀道:

  “你虽然年少,但能有这等见识,我也不将你当童子看待,我离开邺城之后,你务必要看顾好家人。”

  苻坚拱手应是。

  翌日,苻健抛下家中妇孺,趁机逃离邺城,前往枋头与苻洪等人汇合。

  石闵听说苻健出逃,连忙入宫,直指苻洪即将叛国,恳请出兵征讨,并且抓捕苻洪一家。

  他与苻洪,可以说是死敌,二人都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但这一次,石遵却拒绝了石闵的请求。

  石遵当然知道苻健出逃,必然是苻洪有了叛意。

  但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先前失言,而心生愧意,还是期盼有朝一日能够重新拉拢苻洪,石遵不愿出兵征讨苻洪,也不曾为难他留在邺城的家人。

  毕竟苻洪可不是石冲,他手底下数万部曲,并非易与之辈。

  而苻健逃至枋头,苻洪见他一人,不由勃然大怒,直到苻健将苻坚的分析说与苻洪,苻洪这才转怒为喜。

  与苻健当初看不上苻坚不同,苻洪对苻坚可谓宠爱至极,这不仅是苻坚出生时,背上有草付二字的纹理,更因为擅长相面的侍中徐统,曾在见过苻坚之后,断言:

  ‘此子有霸王之相。’

  因而被苻洪视为异人,宠爱冠于一众孙辈。

  如今苻健来了枋头,苻洪再无顾虑,当即派遣亲信南下,联络晋室,以求归附。

  至于苻健为何不能留在邺城,都是被石虎整出来的心理阴影。

  苻洪原本不仅是有苻健、苻雄两个儿子,苻健也并非家中长子,但其余子嗣都有超凡的才能,引得石虎忌惮,最终将他们尽数杀害。

  而正如苻坚所言,他们都是些无用的妇孺,石遵为了不与苻氏彻底交恶,必然不可能为难他们。

  苻洪秘密与东晋联络的事情,很快被石遵所知晓,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对付苻洪了,北境传来消息,幽州举州而叛,降于前燕。

  这件事情,还得追溯到石冲反叛,他南下之前,以亲信大将宁北将军沭坚留守幽州。

  沭坚听说石冲大败,为石闵所擒,本欲投降,然而后来听说石遵在邺城坑杀三万降卒,自以为就连投降的小卒都难以幸免,又何况是自己这样的石冲亲信。

  哪怕献城投降,指不定还得被抓去邺城活埋,沭坚一不做,二不休,召集留守在幽州的将佐,将自己准备降燕的想法告知众人。

  而幽州将佐同样担心遭受牵连,石冲能够统率五万幽州将士南下,自然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如今沐坚首倡降燕,众人争先恐后地附议。

  至于幽州民众,自从石遵坑杀三万幽州降卒,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幽州的民心,尤其是那些被活埋的将士家属,恨不得生啖石遵之肉。

  当幽州军民的降表送抵前燕,慕容氏喜出望外,燕王慕容立即以慕容恪领军,进驻幽州,前燕自此占得幽州之地,打通了南下定、冀二州的道路。

  幽州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燕军。

  而慕容恪严肃军纪,禁止麾下将士劫掠百姓,一时间,幽州各地,民众争相归附。

  得知前燕南下,石遵惊恐不已,这么多年的燕赵战争,前燕可谓是吊打后赵,石闵之所以在军中威信崇高,只因为他是在与前燕的战斗中,唯一能够全军而返的将领。

  可见前燕武功之盛。

  如今前燕占得幽州,可谓如虎添翼,石遵为此,忧愁得食不下咽,他如今满心悔恨,早知如此,为何非得要坑杀降卒以立威。

第41章 关中生变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燕的威胁尚且难以解除,关中的乐平王石苞亦有不臣之心。

  长安,乐平王府,石苞召集将佐,愤慨道:

  “石遵废杀天子,妄自称帝,如今又将沛王赐死,罪恶滔天!

  “我若不为兄弟报仇,与禽兽何异!”

  然而,麾下将佐的反应却出乎石苞的预料。

  也许是石遵坑杀降卒的残酷手段,真的使人心生畏惧,左长史石光、司马曹曜等人竭力劝谏,石光苦谏道:

  “当今天下已定,大王不宜起兵,况且石遵有石闵、姚弋仲等猛将辅佐,沛王十余万大军,一战击溃,此诚不可与争锋,还请大王三思。”

  众人纷纷附议,石苞勃然大怒,他大喝道:

  “纵使邺城有精兵强将,莫非我关中将士便是乌合之众,我意已决,休得再谏!”

  石苞没有自知之明,但这些将佐却清楚他的能耐,若真起兵东出,争夺天下,必然会步石冲的后尘。

  因而,哪怕石苞已经铁了心想要出兵关东,可一想到事败之后,众人的凄惨下场,将佐们依然在苦苦哀求。

  石苞见状,认为麾下将佐不能与自己同心,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他愤而离席。

  石光与曹曜等人还在商量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好使石苞回心转意。

  不曾想,王府卫队披甲执锐闯了进来,这些卫士不由分说,将此前反对石苞出兵的众人拿下。

  石光惊呼道:

  “大王!我等忠心辅佐大王!何至于此!”

  众人也纷纷呼喊:

  “大王!臣等无罪!我要面见大王!”

  “放开我!让我去见大王!”

  然而,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却并未唤回石苞的心意。

  一众将佐,及其子嗣百余人,尽遭石苞下令杀害。

  哪有当主公的,只因僚佐劝谏,便将他们尽数诛杀,雍州之人,无不为此胆寒。

  深夜,长安城外,众多雍州豪强秘密聚集在京兆杜氏的庄园之中。

  京兆杜氏为关中望族,今日召集豪杰之人,正是西晋名将杜预之孙杜郁。

  杜郁环视众人,沉声道:

  “乐平王执意统率关中将士东出,争夺中原,此人志大才疏,必为石遵所败,我等只恐受其牵连,今日杜某将诸位请来,就是要问计于诸君。”

  仅仅是僚佐们劝止,就遭到杀害,一旦石苞号召雍州豪族一同东出,谁又敢不从。

  可偏偏石苞并非成事之人,而朝廷对待叛乱又秉持残酷的镇压手段,幽州三万冤魂,至今在邺城飘荡,又如何不让众人恐惧。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许久,只见一人起身道:

  “我有一计,或可使石苞罢兵。”

  在场之人循声望去,却觉得此人很是面生,正欲询问此人身份,杜郁之弟杜胄起身介绍道:

  “这位是秦州略阳人权翼,故汉左辅都尉权忠之后,与胄友善,今日听闻群贤毕至,胄特邀权兄出席,权兄有急智,诸君或可听其一言。”

  众人见有杜胄作保,尽皆洗耳恭听。

  权翼笑谈道:

  “欲使石苞罢兵,此事易耳,不如遣使往汉中通报消息,告知桓熙,石苞即将东行,以关中空虚为由,邀他出兵。”

  有士人冷笑道:

  “桓熙兵微将寡,此前高力之乱,尚且不见此人有所动作,如今又怎会进军关中。”

  权翼摇头道:

  “桓熙有北伐之志,否则又何必与梁州士族交恶,只为足兵足食。

  “此前高力之乱,虽然声势浩大,但也不过是流寇罢了,难成气候。

  “如今却形势不同,北境纷乱,各路藩王觊觎神器,又有燕人逼近冀州,为心腹大患。

  “桓熙若能占得关中,石遵又怎敢置咫尺之遥的燕人于不顾,而劳师远征,攻打关西。

  “况且,诸君诚心相请,桓熙若是置之不理,有失关中父老之望,天下人也将质疑其是否真的有心光复神州。

  “我料定,桓熙必然会厉兵秣马,只待石苞东出,即可挥师北上。

  “而诸君又可将桓熙有意北伐关中之事告于石苞,石苞见桓熙意图袭其后方,又怎会置关中安危于不顾,冒然出兵争夺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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