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石遵又命人假称刘太后诏令,认为天子石世年幼,不足以堪当大任,之所以被立为太子,只是先帝的私情所致,然而江山社稷,至关重要,当立长君,应该废黜石世,改立石遵为帝。
刘太后万万想不到,自己曾经三次矫诏,如今全被石遵给学了去,可此时的她,已成石遵阶下之囚,亦如当初的石斌,即使满腔愤慨,亦难以宣泄。
石遵面对自己授意的诏书,假装推辞,经过三辞三让,在群臣的劝谏下,五月十六日,石遵终于勉为其难的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封石世为谯王,食邑一万户,刘太后为太妃。
石虎于四月二十三日病逝,石遵于五月十六日在邺城即位,期间仅仅相隔二十余日,不等各方势力作出反应,似乎后赵的内乱已经平息。
第39章 再生战乱
石遵即位之后,不久就将刘太后、石世母子杀害,又派遣使者前往招抚李农,赦免其罪,官复原职。
李农于是领数万乞活军重新归附后赵。
石虎病逝,以及石遵起兵的消息陆续传至各方。
莫说是桓熙的征虏幕府,就连桓温的征西大将军府,一众将佐都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摩拳擦掌,意欲北伐。
然而,石遵在邺城称帝的消息接踵而来,众人大失所望。
梁州,汉中。
征虏幕府长史朱序气愤难当:
“张豺拥兵十余万,据守坚城,莫说与敌僵持,竟然畏敌如虎,明知石遵问罪自己,还敢出城相迎,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也难怪朱序气得直跳脚,此前他们放过高力之乱的时机,就盼着石虎一死,后赵国内动荡,诸子争位,继而夺取关中。
可如今,石遵已经在邺城即皇帝位,所谓夺嫡之乱,距离石虎病故,仅仅二十余日就有了结果。
朱序等人都以为后赵国内的乱局已经尘埃落定,以为错过了收取关中的时机,不由扼腕叹息。
他们不敢指责桓熙刚愎自用,不听众人劝谏,错失良机,只能责怪张豺无用,居然让石遵赢得这般轻松。
然而,桓熙却清楚,好戏还在后头,他的目光扫过一众将佐,人人面带憾容,唯有王猛脸色泰然。
桓熙问道:
“先生处变不惊,不知有何高见?”
众人纷纷看向王猛,只见王猛轻松笑道:
“石虎遗命,以石遵出镇关中,敢问诸君,如今镇守长安的又是何人?”
众人愕然,桓伊答道:
“仍是乐平王石苞。”
此前石苞被梁犊所败,仓惶出逃,梁犊死后,石苞回到关中。
石虎临终前,以石遵接替石苞,因而,石遵攻打邺城之前,曾派遣亲信入关,意图控制关中,却被石苞驱逐。
王猛继续侃侃而谈道:
“石世是石虎选定的储君,奉遗诏而袭位,未有过错,而遭石遵废黜,各地藩王岂能信服,又怎会向石遵俯首听命。
“我料定,各地藩王必将厉兵秣马,以争天下。
“况且,我听说,石遵起兵之初,曾许诺石闵,事成之日,当以石闵为太子。
“如今言而无信,改立石斌之子石衍,石闵又岂能善罢甘休。”
说着,王猛反问道:
“敢问主公,您若是石遵,又将怎样处置石闵?”
桓熙毫不犹豫道:
“若是不能遵照诺言,立其为太子,自当杀之,早除后患。”
王猛笑着从袖中摸出一封信,说道:
“下官早年曾在邺城游历,也结交了一些人脉,这是我一位友人来信,告知当今的时局。
“石遵为了安抚诸王,以义阳王石鉴为侍中、太傅,沛王石冲为太保,乐平王石苞为大司马,汝阴王石琨为大将军,企图安抚众人。
“而对于石闵,或是心中有愧,石遵以石闵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事。”
朱序闻言,瞠目结舌,他道:
“不以石闵为太子,却把军政大权尽数交给他,所谓欲壑难填,刘太后的恩旨不曾阻止石遵发兵邺城,石闵又怎会满足于此,这分明是取乱之道。”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谁也想不到石遵会做出这等安排。
王猛将来信交给桓熙,断定道:
“回禀主公,下官料定,赵国不久将再生战乱。
“石遵外有藩王割据,内有石闵掌握军权,心存不满,其势必定不能长久,还请主公早作准备。
“待石苞东出,以争中原,主公即可发兵北上,直取长安!”
王猛一语点醒众人,诸将转忧为喜,桓熙也向王猛投去赞许的目光。
事情果然不出王猛的预料,石遵即位不久,石虎第三子,镇守幽州的沛王石冲打出石遵无故废杀天子,自己需得为弟报仇的名号,传檄燕赵之地,率领五万幽州将士南下。
其势浩浩荡荡,每到一地,前来投奔之人如云集景附,石冲行至常山(河北石家庄),军中已有十余万人。
石遵大为惊恐,赶忙遣使求和,石冲召集诸将,假惺惺道:
“石遵、石世都是我的兄弟,人死不能复生,我又怎能为了替石世报仇,而与石遵互相残杀,不如就此罢兵。”
其部将陈暹立即站了出来,劝阻道:
“彭城王杀君夺位,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主公顾念兄弟情谊,将欲北还。
“而末将却执意南征,待末将攻入邺城,生擒逆贼,再遣使者迎候主公大驾!”
石冲无奈叹息道:
“陈将军存有忠君之念,我又怎能碍于私情而罢兵,自当与将军一同南下,为天子报仇!”
众将闻言,纷纷称善。
另一方面,石遵见石冲不肯罢兵,只得派遣石闵、李农统率十万精兵,北上御敌。
石闵、李农都是汉人,石闵之父出自乞活军,而李农也是凭借数万乞活军的投效,方能重新在后赵朝堂站稳脚跟,有了这些渊源,二人也很自然的亲近起来。
大军出城,石闵、李农二人并马而行,李农压低了声音道:
“武兴公身为汉人,总揽军政大权,羯人多有忌惮,此战若败,只恐天子借题发挥,要问罪于武兴公。”
石闵也知道自己如今在朝中的尴尬处境,但他一贯自恃骁勇,并不将石冲的叛军放在眼中,石闵不屑道:
“石冲不过是个酒囊饭袋,我摧之,如齑粉,不足为虑。”
李农担忧道:
“武兴公之勇,世所共知,但李农只担心敌人不在战场,而在朝堂。”
石闵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不语。
许久,石闵闷声道:
“且待我破了石冲,再作计较。”
石、李二人十万大军行至平棘(今河北石家庄赵县),与石冲十余万大军相遇,一番激战下来,石冲大败,逃到元氏县(今河北石家庄元氏县),依旧被石闵所擒。
石冲麾下将士,降者多达三万人。
石闵押解石冲、降兵回到邺城,向石遵献俘。
石遵怨恨石冲逼迫,哪还有兄弟的情义,当即下令将石冲赐死,剩余三万降兵,则尽数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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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苻洪离心()
第40章 苻洪离心(3000)
邺城东郊,三万名被束缚手脚的降卒被驱赶进了多个坑洞。
有人因为恐惧而大声啼哭,也有人在对着宫城的方向破口大骂。
“石遵!你的暴虐更甚石虎!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在黄泉等着你!”
“苍天啊!睁开眼看看吧!这就是大赵的皇帝!他们同室操戈,兄弟相残,我们只不过是小卒,犹如石冲手中之箭,唯人所射,为何非得致我们于死地!”
“石遵!你残暴不仁,必将不得好死!”
哭喊声、谩骂声响彻天际,出城瞧热闹的邺城民众尽皆面带不忍,不愿再继续看下去。
苻洪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一幕,不禁开始为自己的未来作打算。
此前平定高力叛乱,石虎以苻洪为雍州刺史,都督秦、雍二州军事。
苻洪此时已经不想继续留在关东,希望能够早日前往关西上任,届时,据有关西之地,足以坐观成败。
然而,苻洪不曾想到,当他在向石遵辞行,并得到允许,正准备带领部曲前往关西的时候,石闵却得知消息,赶忙入宫面圣。
行礼过后,石闵问道:
“陛下,臣听说苻洪将往关西,不知此事真假?”
石遵倒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不以为意道:
“先帝以苻洪都督关西,他又助我入邺,立下大功,如今逆贼石冲已经授首,四海升平,自当放苻洪离去,接替乐平王,为我镇守关西。”
石闵赶忙劝谏道:
“陛下,不可!乐平王无甚才能,关西在他手中,夺之易如反掌。
“而苻洪有枭雄之资,若是许他入关,犹如纵虎归山,放龙入海,再难制矣。
“臣恐雍、秦二州,从此将不复为大赵所有!”
石遵听得石闵一番话,不由重视起来,正如石闵所言,乐平王石苞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但苻洪不仅本人才智卓越,其家中子弟也是一时俊彦。
况且苻洪先依前赵,再降后赵,又曾依附前凉,最后重归石虎麾下,此人两面三刀,并非忠臣。
石遵猛然醒悟:
“多亏有将军提醒,朕险些铸成大错!”
石遵当即下令,撤销苻洪都督关西之职,命他回师枋头(今河南鹤壁市浚县)。
当年苻洪率领部曲应石虎之命东出,就是被安置在枋头。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苻洪分明已经被允许入主关中,却突然被赶回了枋头,这让他内心愤恨难平。
可邺城周边大军云集,即使苻洪部曲众多,也不敢轻举妄动。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苻洪怀揣着对石遵与石闵的怨恨,率领部曲前往枋头。
邺城西郊,苻洪之子苻雄忿忿不平道:
“父亲,天子言而无信,置先帝诏令于不顾,将我等驱赶至枋头,孩儿实在难以释怀。
“如今天子猜疑我等,父亲应该早作打算。”
苻健所言,正合苻洪的心意,他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