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我的权臣父亲 第320节

  此事,当天就在军中传开了,桓熙过去是以足智多谋且不失谨慎而闻名。

  如今大战在即,他却跑去钓鱼,正如桓熙所断言的那样,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早已思得破敌之策,故而,军中士气高昂,就盼望着能够早日上阵杀敌立功。

  稳赢的仗为什么怕打。

  然而,梁军将士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桓熙,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哪能那么容易想到对策。

  他目前只有一个计划,便是找机会离间慕容与慕容垂,待燕军偏师阵脚大乱之时,再找机会与苻坚、慕容垂决战,先易后难,待解决了闻喜县的麻烦,便可心无旁骛的与燕军在东垣县一较高下。

  但是,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去完善,桓熙此时去钓鱼,不过是给外界释放一个信号,不仅是做给将士们看,也是给苻坚、慕容看,让他们投鼠忌器,去猜测自己是否真的成竹在胸。

  小溪旁,桓熙与谢玄坐在了一起,谢玄屡屡得手,而桓熙却始终不见鱼儿咬钩。

  “姊夫!看!我又钓上来一条!”

  谢玄抓着一尾鱼,显摆道。

  这里不是军营,没有梁公与将军,只有姐夫与小舅子。

  桓熙嗤之以鼻:

  “我来此不是为了钓鱼,而是享受等待鱼儿咬钩的过程。”

  桓熙的鱼饵已经撒了出去,就看慕容这条大鱼是否会咬钩。

  “莫笑将军断一齿,祸福相依应谶言;鲜卑儿,坐东南,真龙困在浅水滩;风云际会自有时,挣脱樊笼上九霄”

  一首童谣很快就在东垣县流传开来,甚至传进了燕国的军营里。

  此时,慕容已经来到了东垣县的境内,只是距离东垣县城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

  慕容恪最先听说这首童谣,他知道,这一定是桓熙在搞鬼,因为这首童谣的指向性太强了,就差没有指名道姓的在说慕容垂才是真命天子。

  毕竟慕容垂不仅断了一颗牙齿,而他如今的名字也是字应了谶言的结果,甚至那鲜卑儿,坐东南,也让人联想到他的吴王爵位。

  什么真龙困在浅水滩,不就是在说慕容垂饱受猜忌,桓熙这分明就是要置慕容垂于死地。

  其心可诛。

  然而,慕容恪也清楚,偏偏自家兄长最信这些东西。

  当年慕容在称帝之前,甚至还不忘暗示各地官员献上祥瑞,为自己造势。

  不过,慕容恪并没有隐瞒这首童谣,他知道,这件事早晚会传到慕容的耳朵里,瞒不过去的,与其让兄长从别人那里得知此事,倒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

  东垣县,燕军大营,皇帐内。

  慕容听说慕容恪求见,立即让人将他迎了进来,以为是有什么军情禀报,哪知慕容恪却道:

  “陛下,军中有人妖言惑众,臣请严惩此事!”

  慕容闻言一惊,好奇道:

  “究竟是何妖言?”

  慕容恪当即将那首童谣道出,不等脸色阴沉的慕容表态,慕容恪便为此事定性道:

  “这必定是桓熙妄图离间手足至亲,故而差人传唱。”

  慕容冷哼道:

  “朕听人说,桓熙有句话颇有道理,便是苍蝇不抱没缝儿的鸡子。

  “虽然吴王不定是要图谋不轨,但到底是有些影儿,人才说他,否则怎么不见桓熙离间朕与太原王(慕容恪)。”

  说着,慕容脸色恢复了正常,语气平静道:

  “换将吧,让吴王回来,由悦绾代理主将一职。”

  慕容恪大惊失色,慕容真要是因此将慕容垂召回来,即使慕容垂能够侥幸逃过一死,也必定会被弃用,慕容恪赶忙劝说道:

  “临阵易将,此兵家之大忌!陛下,臣以性命担保,吴王绝无不臣之心,这都是桓熙在构陷他!”

  说着,慕容恪不惜下跪叩首,请求慕容能够收回成命。

  慕容恪磕得脑袋砰砰作响,甚至把额头都给磕破了,流出血来。

  慕容见状赶忙上前阻止:

  “玄恭!怎能如此!”

  慕容恪哭谏道:

  “强敌在侧,虎视眈眈,陛下明知这是桓熙的奸计,却执意要将吴王撤职,骨肉至亲,尚不可信,三军将士谁又敢奢望得到陛下的信任!”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分不出血与泪了。

  慕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长叹一声,反问道:

  “玄恭,朕与吴王的矛盾由来已久,你也是知道的,即使今日朕相信他,不为童谣所动,可吴王是否也会相信朕?”

  慕容恪闻言哑然。

  信任是相互的,尽管慕容恪可以说服慕容,不去动慕容垂的主将之位,可一旦让慕容垂听说了这首童谣,他又会作何感想。

  慕容垂当然不敢因为一首明显是桓熙编出来,用以陷害他的童谣,而生出要当皇帝的心思,但他是否能相信慕容真的会放过自己,不会秋后算账。

  桓熙这首童谣能够在慕容、慕容恪、慕容垂之间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慕容与慕容垂之间的不信任。

  倘若桓熙是要陷害慕容恪,别说一首童谣,就是把玉玺、龙袍塞进慕容恪的怀里,让慕容撞个正着,慕容也不会对他信爱有加的四弟生出疑心。

  而桓熙捣鼓出来的这首童谣,肯定不会只在东垣县传唱,待慕容垂听闻,怎么可能会安心,只怕会想法设法的自救,毕竟慕容垂同样了解慕容的性情。

  闻喜县,燕军大营。

  苻坚听说了那首童谣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慕容垂的帅帐。

  而此时,慕容垂已经在收拾行囊。

  苻坚心里一紧,赶忙问道:

  “吴王这是要往何处?可是要不辞而别?”

  他是真的担心慕容垂出奔梁国,投在桓熙的麾下。

  慕容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强笑道:

  “桓熙势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怎会为他效力,今日收拾行囊,不过是心中难安,与其等着天使前来拿我,不如主动前往御前请罪。”

  当然,慕容垂话是这样说,可桓熙越想要置他于死地,也等同于说是越重视他,认可他的才能。

  慕容垂觉得,如果自己投奔梁国,桓熙自然不会再对他喊打喊杀。

  但慕容垂并非是在欺骗苻坚,他是真的要回去请罪,慕容垂已经把军务都托付给了副将悦绾,不过是三万将士而已,以悦绾的能力,足以担当此任。

  苻坚见慕容垂不似在说谎,也松了口气,他劝说道:

  “吴王就不怕燕皇借题发挥,以此为由,将你治罪!”

  慕容垂坦诚道:

  “自然是怕的,但我相信太原王,有他在,必能保我周全。

  “今日我主动前往请罪,他日还有起复的机会,倘若是让使者拿走,此生注定郁郁而终。

  “天王垂爱,外臣铭感五内,桓熙曾有一诗赠与谢艾,其中一句,正应了外臣今日之愁绪。”

  说着,慕容垂吟咏道: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苻坚闻言,鼻子一酸,他感受到了慕容垂心中的苦闷与无奈,更为慕容垂即将离去而悲伤。

  与慕容垂相处的这些时日里,爱才如命的苻坚早已被他倾倒。

  苻坚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得道了一声郑重。

  慕容垂笑道:

  “也许我在御前将误会解释清楚,便可重回闻喜县,与天王并肩作战。”

  苻坚强撑笑容:

  “希望如此。”

  当天,慕容垂便急着离开了军营,苻坚亲自相送,至于悦绾,慕容恪应该叮嘱的,早已经叮嘱过了,便让悦绾留在了军营中,稳定军心。

  发生这种事情,要说对下面的将士们没有影响,那肯定是自欺欺人。

  好在悦绾虽然多年不曾领兵,可全歼冉闵十万步骑的余威还在,能够在慕容垂离开后,安抚将士,不使军中出现骚乱。

  可燕军这支偏师的战斗力,终究是要打上一些折扣。

  苻坚送了慕容垂十五里,比当日慕容恪还多出五里。

  临别之际,苻坚双目欲滴,声音哽咽:

  “道明(慕容垂字),答应我,此去不是永别。”

  他不再唤慕容垂为吴王,而是称呼其表字,也不再自称为朕,而是用我自称。

  很显然,苻坚这一刻不是在送燕国的吴王,是在为自己的朋友送别。

  虽说这不过是苻坚打动人的小手段,但不得不说,效果看上去很不错。

  至少慕容垂就深受感动。

  他重重颔首:

  “再会!”

  说罢,慕容垂带着随从们策马而去,消失在了尘埃之中。

第418章 鏖战河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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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谓阳谋,便是对手明知道这是你设下的陷阱,却不得不往里面跳,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桓熙离间慕容、慕容垂,便是阳谋。

  包括慕容兄弟与苻坚在内,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在幕后搞鬼,但燕国还是因为这件事情临阵易将。

  并非桓熙的计策有多么的高明,而是慕容与慕容垂之间的裂痕太大,他们兄弟的关系,早就没有信任可言,桓熙不过是添了一把火而已。

  虽然结果与桓熙的期望有所出入,他是希望慕容能够顺势杀了慕容垂,或者慕容垂在惶惶不安之下,果断出逃。

  可没想到,慕容垂会因为信任慕容恪,而主动前往东垣县请罪。

  当然,殊途同归,起到的效果是一样的,临阵易将,对闻喜县的这支燕军偏师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消极影响。

  不错,悦绾曾经是有过出彩的战绩,算得上是一员良将,但他离开军队这么多年,一直扑在内政上,还能存有几分功力。

  譬如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早年间离开前线,在后方搞屯田,种地种习惯了,把勇气与敏锐感都给磨没了。

  为将者应该知晓地理,不管怎么说,也得找当地人把水土环境给问明白了,于禁却没注意到水位的变化,被关羽生擒,有庞德打样,又不敢赴死,最终晚节不保。

  桓熙并不是将悦绾视作第二个于禁,可不管怎么说,一个远离前线多年的悦绾,总比有十六国第一战神之称的慕容垂更容易对付。

  梁军所在的解县距离闻喜县只有一百五十里,石越的信使傍晚出发,桓熙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他立即在营中升帐聚将,鼓声擂得震天响。

  不多时,众将齐聚,而李媛已经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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