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我的权臣父亲 第194节

  他所抒发的,是对自身遭遇的愤懑。

  殷涓正要安慰父亲,却见后方有快马奔至。

  来者勒住缰绳,问道:

  “前方可是陈郡殷公?”

  殷浩父子见有人寻来,并不惊讶,定是旧友派来的信使,在东阳城没有找到自己,于是追来了此地。

  自殷浩被流放以来,时常收到旧友的书信,倒也习以为常。

  殷浩已经擦干了眼泪,应道:

  “正是老朽。”

  来人大喜,他翻身下马,径直道:

  “我奉楚公之命,特为殷公送来书信。”

  桓温当然也算是殷浩的旧友,二人年少时就在一起玩过竹马,但是在殷浩作为领袖群臣,对抗桓温的同时,二人往日的情谊早就烟消云散。

  原本就算是北伐失败,有会稽王司马昱护持,殷浩也能安然无恙的渡过这一劫难,但是在桓温的穷追猛打之下,司马昱被迫,只得放弃殷浩,将他贬为庶人,流放于此。

  如今桓温派人送信,且不说是不是黄鼠狼给猫拜年,没安好心,但着实是出乎殷浩的意料。

  殷浩终究是从信使手中接过了桓温的来信,将其拆看。

  信的内容并不长,殷浩却久久不语,面色凝重。

  殷涓以为是有噩耗,出言道:

  “父亲.”

  话才开口,殷浩就将信纸递给了他,殷涓接过一看,惊得连下巴都差点掉落下去。

  原来,桓温在信中追溯他与殷浩少年时的情谊,声称自己逼迫朝廷废黜殷浩的官爵,正是因为清楚殷浩的才能,不愿他继续留在朝中与自己作对,所以为之。

  桓温表示,自己不忍见殷浩的才华就此埋没,希望他能前往楚国,担任尚书令一职,也等于是给了殷浩以此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毫无疑问,殷浩确实动心了,他不愿就此背负骂名,老死于东阳,如今桓温主动示好,给出的楚国尚书令一职,自是诚意满满。

  如果不是殷涓在场,殷浩又怎会强忍心中的喜意,不曾流于外表。

  殷浩对信使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容我思虑周全,待至东阳城,必定予以答复。”

  信使自是答应道:

  “殷公不必急于一时,只是楚公还在襄阳盼望着殷公,希望殷公能够体察楚公的诚意。”

  只是,殷浩并不知道,桓温的这份诚意的背后,却是一个大坑。

  桓温并没有透露自己想要让曾经的士族领袖,来推动楚国的土断。

  而殷浩作为庾亮的记室参军,与桓温一样,也是王导、庾亮土断的亲历者,其中的条条框框,他自然熟悉。

  因此桓温才会想到要让殷浩出面顶锅,吸引士人的仇恨,而不让郗超被人怨恨。

  至于不曾与殷浩坦言,自然是希望先把人给骗去襄阳,如果说不通道理,就得想办法逼他就范。

  桓熙威胁谢安一事,给了桓温很大的启发,大不了就拿殷浩的亲族相威胁。

  就如同今日如果殷浩拒绝桓温的邀请,这份威胁就将由桓温的信使道出,逼迫殷浩前往襄阳。

  两日后,不出所料,殷浩果真欣然答应此事,志大才疏固然是缺点,但是,殷浩能有远大志向,桓温又主动示好,殷浩怎么会放过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想要写一封回信给桓温,但是由于太过重视,又不知从何下笔,最终还是信使说道:

  “殷公不必回信,早有人在建康等候消息,只需得知殷公有意重新出山,楚公的奏疏就将送抵台城,为殷公求得赦免。”

  殷浩闻言点点头,终于放弃了回信。

  只等朝廷的宽赦恩旨一到,就将带着家眷离开东阳,前往襄阳担任尚书令。

  可殷浩又哪知道,他这个尚书令,就只是主抓推行土断,其余政务,皆会由左右仆射代劳。

  相较于殷浩的磨磨唧唧,桓熙明显果断许多,在接到桓温的来信之后,他立即为父亲回信一封。

  桓熙的态度很明确,对于桓温有意推行土断,增加财政收入,同时打压士族势力,桓熙就恨不在襄阳,否则定要当场举双手赞同。

  在给桓温的回信中,桓熙写道:兼并不抑,田制不立。

  自然是鼓励桓温大肆打击土地兼并。

  桓熙更是在信中表示,楚国若是因此生乱,信使朝至,胡骑夕发。

  梁国的那些鲜卑、匈奴骑兵,可不会管你什么世家大族,铁蹄之下,安有完卵。

  桓熙的回信先于殷浩出山的消息被桓温所知晓。

  桓温对于桓熙的鼎力支持,自然是倍感欣慰,但他又回了一封信,责备桓熙轻视了自己。

  王导、庾亮尚且成功推行了土断,以他桓温的威势,哪需要桓熙派遣胡人南下助阵。

  毕竟这一次,桓温面对的又不是慕容恪的十万步骑,桓温对于促成此事,可谓是胸有成竹。

  当殷浩答应桓温邀请的消息被送往建康,恰如信使所言,桓温的奏疏也被送入了台城。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

  桓温与殷浩的关系之恶劣,可谓世人皆知,如今桓温请求宽赦殷浩,甚至让人怀疑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不过,既然桓温都开了口,司马昱自然不会阻挠,他还计划着重新将殷浩收为己用。

第228章 初会谢安

  正当桓温邀请殷浩出山背锅的同时,谢家众人也顺利抵达了长安。

  桓熙领着家人早在城外迎候。

  岳丈、岳母拖家带口不远万里而来,作女婿的,若非天大的事情耽误,自该出门相迎。

  桓熙面对谢弈、阮容,口称小婿,恭敬见礼。

  谢弈微笑着点头,稍显含蓄,而阮容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又何况是桓熙这样的人物,当初谢弈想要悔婚,桓熙尚且没有今日的成就,但阮容还是坚定不移的表态支持这门婚事。

  当然,阮容的这份喜悦,也包括了与儿女的重逢,以及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外孙,阿满与香孩儿。

  “阿满拜见外祖父、外祖母、舅公、诸位舅父。”

  阿满拜在地上,给诸位长辈磕头,香孩儿也在一旁学着他的哥哥,跪地叩首。

  看得阮容心疼不已,赶忙将他们兄弟扶起,念道:

  “好孩儿!好孩儿,莫要多礼。”

  谢家众人也在注视着他们兄弟,毫无疑问,谢家往后的荣光,就在阿满、香孩儿的身上。

  一旦阿满、香孩儿不成器,让桓熙在未来生出易储的心思,乱了嫡庶之别,改立庶子,作为阿满、香孩儿的母族,谢家必然要被大肆打压。

  因此,当谢安看到阿满双眸透着灵气的时候,不由暗自欣喜: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众人在长安城外寒暄片刻,继而坐上了回城的马车,阿满、香孩儿自然与他们的外祖父母一道,而桓熙则与谢安同车,他们还有事情要说。

  车厢内,桓熙叹息道:

  “我对叔丈仰慕已久,只恨不曾一见,既然能够教养出令姜这样的贤妻良母,与羯儿(谢玄)这样的少年英雄,我又怎能任由你空老山林。”

  说着,桓熙向谢安郑重道歉:

  “当初之所以奉上空盒,只是为了逼迫叔丈出山,助我匡扶天下,拯救关东黎庶,并非真要置叔丈于死地,还请叔丈莫要因此生怨。”

  谢安都已经带着家人来了长安,自然不可能再计较桓熙被他自尽一事:

  “来时,我也反思过自己,如今桓谢两家休戚与共,我身为谢家子弟,自当为桓氏出力,怎可只顾游山玩水。

  “按理说,无需楚公相请,我自当主动来投,如今却要让楚公为此绞尽脑汁,这是谢安的过错。”

  说着,谢安也向桓熙郑重表示歉意。

  桓熙闻言,暗道:

  与聪明人相处,就是如此轻松。

  二人消除了心结,桓熙笑道:

  “我时常向景略(王猛)夸赞叔丈的才能,因而景略此前景略(王猛)向我建言,欲以叔丈为尚书左仆射。

  “只是我担心叔丈初来乍到,就居此高位,恐怕会招人嫉恨,因此希望叔丈能够暂时委屈自己,在尚书省担任左丞一职。

  “只要让百官都认识到叔丈的才能,我再提拔,也不会有人生出异议。”

  谢安也立即听出了桓熙的话外之音,自然是希望他与王猛处好关系,否则也不会特意说王猛建议直接任用谢安为尚书左仆射。

  假使王猛是存了坏心思,想要捧杀谢安,桓熙今日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因此,谢安先是感激道:

  “梁公为我设身处地着想,这份恩情,谢某铭记在心。”

  随后又道:

  “我亦久闻王令君(王猛)之名,有心结识,还望入了长安,请由梁公代为引见。”

  果然,桓熙朗声笑道:

  “这是自然,景略如今就在尚书台盼望着叔丈,想要与你促膝长谈,增进了解。”

  在打天下的时候,上位者自然是希望下属团结一心,而在坐天下的时候,才应该要让他们彼此制衡。

  孙十万只是占据了江东,就把精力放在了制衡下属,平衡权力之上,又如何能够统一天下。

  充其量,也就是割据一方的志向。

  当然,这种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毕竟那时的江南地区,也没有通过北伐,统一天下的实力。

  桓熙与谢安在马车上继续说着话,桓熙突然岔开话题,说道:

  “我常与景略讨论,认为,若是以道德传家,家业能有十代以上,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我与父亲辛苦创业,打拼下来的这份家业,终归是要落到阿满的肩膀上。

  “我一直关心他的教育,唯恐子孙不贤,荒废了前人的努力。

  “因此,我在阿满出生时,就将他托付给了尚书令王景略与中书令权子良。

  “今日,我希望叔丈能成为阿满的第三位老师,事关重要,恳请叔丈不要推辞。”

  谢安的教育能力毋庸置疑,谢道韫、谢玄等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至于二人的生父谢弈,不过是在终日寻友饮酒。

  而阿满是否成器,事关谢家的兴衰,也不必担心谢安不肯用心。

  因此,桓熙自然而然的希望谢安也能参与其中。

  有王猛、谢安、权翼所组成的豪华家教团,总不至于教出一个废物点心。

  谢安当然不会推辞此事,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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