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燕皇帝的妹妹,也是代王的王后。
“今日带着家人出城游玩,遭遇歹人追杀,不得已逃至此地,还请这位将军容我借道离开,这份恩情,燕、代两国必有厚报!”
草原上的法则向来是弱肉强食,哪怕慕容英隐瞒身份,向来人解释自己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刘阏陋头也不可能客客气气将他们礼送出境,反而还会掠为奴隶。
像慕容英这样的美貌妇人,更会遭人凌辱。
倒不如表明身份,期待能够吓住对方。
今晚没有了,大家晚安。
第195章 请往长安
看着眼前的美妇自报家门,刘阏陋头惊讶不已。
自己起初得到消息,原以为是虞国派出的斥候,这才急急忙忙赶来捉俘虏,没想到居然抓了一条大鱼。
刘阏陋头皱起了眉头,如果眼前的妇人真是代国王后,燕国皇帝的妹妹,倒也实在棘手。
如今燕国正在与楚、梁两国交战,自己放走了她,岂不是在向燕国示好。
这事要是传到了桓熙的耳朵里,后果可想而知。
随着桓熙的实力越发强盛,尤其是在夺取凉州,收服河西鲜卑之后,刘务桓、刘阏陋头二人侍奉桓熙,也只会越发恭顺。
可是,如果不放人,燕国固然远在河北,不可能越过代国来攻打铁弗匈奴,但慕容英同样是代国的王后,刘阏陋头也担心触怒拓跋什翼犍,惹来代国的大军。
因此,眼前的美妇简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刘阏陋头心生悔意,你说这大半夜的,怎么就撞上了这种事情。
不过是抓捕斥候而已,怎么一不小心就把燕国长公主、代国王后给围了。
慕容英将拓跋、拓跋翰护在身后,紧张的注视着刘阏陋头,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今掌握在眼前这人的手中。
许久,刘阏陋头才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我又岂能轻信,不如暂且留在铁弗匈奴作客,等我查明了你的身份,再谈去留,如何?”
说着,刘阏陋头也没忘了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大单于麾下匈奴右贤王刘阏陋头,如果夫人真是代国王后,与我倒也是亲戚,夫人尽管放心,绝不会有人敢于冒犯夫人。”
之所以说是亲戚,是因为刘阏陋头的兄长刘务桓迎娶了拓跋什翼犍的女儿,因此,慕容英也是他嫂嫂的嫡母。
然而,这层亲戚关系犹如窗户纸,一捅就破,又怎能让慕容英心安。
如今刘阏陋头要等查明消息,再做决定,慕容英也不再瞒他,毕竟这里距离盛乐并不远,刘阏陋头很快就能知道具体消息。
慕容英坦诚道:
“代国发生内乱,拓跋君弑父夺权,我们母子受其逼迫,不得已才会逃出盛乐。
“如果左贤王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母子通过,等我回去燕国,借兵讨平叛逆,必定不忘左贤王的恩情。
“愿献牛羊五万头,金银百斤,良马五千匹,以作赎身之资。
“代国与右贤王永为盟好。”
慕容英为了能够脱身,在许诺的报酬上,也算下了血本,当初吐谷浑为了与桓熙结盟,也不过是献上了五千匹马,金银百斤罢了,慕容英甚至愿意多出五万头牛羊。
刘阏陋头当然知道代国南部大人拓跋君究竟是谁的儿子。
听说拓跋什翼犍被其子所杀,刘阏陋头难掩惊讶之色。
只不过,面对慕容燕利诱,毫不动心,这份报酬有命拿,也得有命花,真要是惹得桓熙心生怨恨,实在得不偿失。
况且,如今拓跋什翼犍已死,慕容英的问题倒也容易解决了。
刘阏陋头松了一口气,笑道:
“多谢夫人坦诚相告,但是燕国正与梁、楚两国交战,夫人的去留并非我能决定。
“如今梁公正在河西会盟鲜卑,待我查明了夫人的身份,还请夫人往长安一行,听候梁公发落。”
慕容英大惊失色,自己去了长安,哪还有可能再回燕国。
可如今被铁弗匈奴围困在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能容她拒绝。
仔细想想,落在桓熙手中,也好过被拓跋君捉了回去。
毕竟前往长安,两个儿子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可如果回去盛乐,则必死无疑。
慕容英强笑道:
“代王在世时,常与我们母子提起,梁公乃当世之英雄,虽然如今燕、梁交恶,但想来也能分清楚是非黑白,不会迁怒于孤儿寡母,惹世人非议。”
刘阏陋头看着慕容英的美丽容颜,心道:
梁公自然不会迁怒们孤儿寡母,只怕还会好好的疼爱夫人。
由于张天锡的母亲刘美人、张玄靓的母亲郭姜都只是外室,桓熙与他们叔侄的父子情并不为外人所知。
因此,小桓公好为人父的名头并没有传开。
可刘阏陋头却清楚一点,那位梁公,最喜爱的就是身份尊贵的孀妇,这在关中也不算秘密了。
慕容英十五岁嫁去代国,如今也才二十六岁,虽然育有二子,但也还算是大好年华。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姿容、这样的身份,去了长安,无异于羊入虎口。
正如刘阏陋头先前所说,没有人敢于冒犯慕容英,这是要献给小桓公的禁脔,谁又敢越俎代庖。
翌日,即永和十年(公元354年),八月十七,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苦苦搜寻嫡母与兄弟无果的拓跋君,在盛乐宫即王位。
而怂恿他叛乱的拓跋斤,也收获了应有的回报,子继父职,担任代国北部大人。
拓跋君对外宣称,是慕容英、拓跋、拓跋翰母子袭杀了拓跋什翼犍,辅相长孙斤护主而死。
然而,这种颠倒黑白的谎话,也只能自欺欺人罢了。
拓跋什翼犍当了十七年的代王,总会有一些忠臣、心腹,这些人内心愤恨拓跋君,只不过碍于他兵势强盛,所以不得不违心称臣,暂时蛰伏罢了。
一旦拓跋君露出颓势,必然群起而攻。
盛乐与雁门关相距五百余里,两天时间,足以使虞国细作将消息传回去。
许久不曾露面的苻健终于出现在了人前,五万步骑也同样蓄势待发。
拓跋君弑父夺位,代国人心不稳,这无疑是苻氏进攻代国的最好时机。
苻健以平昌王苻菁为先锋,统率二万精骑,命他在两天之内,奔袭五百余里,围困盛乐,而苻健则会率领步卒随后而至。
雁门关外,苻健为平昌王苻菁送行,正色道:
“元才(苻雄)已经弃朕而去,如今宗室之中,就以你的才能最为出众。
“倘若大事不成,你死盛乐,朕死玉门,不复相见。”
苻菁是苻健的侄儿,苻洪的孙儿,他的父亲因为才能出众,而惨遭石虎杀害。
原时空中,苻健能够入主关中,苻雄、苻菁、苻苌三人功不可没。
如今苻苌、苻雄先后去世,苻生又在晋阳监国,而苻坚初上战场,也才十七岁。
因此,能够被委以先锋重任的宗室大将,仅有苻菁一人。
苻菁正色道:
“微臣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苻健握住了苻菁的手,动容道:
“菁儿,保重!”
苻菁别过叔父,统率二万精骑飞驰向北而去。
当刘阏陋头得知苻健出兵代国,也终于放下了心,当然,这是后话。
事实上,选在八月十七这一天出兵的不仅虞国一家。
新城县外,桓温统率楚、梁联军北上,兵发洛阳。
正所谓兵识将,将知兵,作为联军主帅,桓温也需要对梁国三万将士有一个大体的了解,才能在战场上做出合理的布置。
桓温也是借着在新城县休整的时机,在熟悉梁国将士。
其中,除了王猛以外,邓羌最让桓温感到惊奇。
出于刻板印象,桓温起初对邓羌的观感并不好。
在桓温眼中,为桓熙献上韩嫣的邓羌,就是一个谄媚之徒,幸进之辈。
可是,当真正与邓羌谈论起军事,桓温又很快被他的才能所折服。
也让桓温在继王猛之后,又动了将邓羌招至麾下的心思。
以邓羌的能力,足以托付重任,而他又愿意放下身段,不顾毁誉,去为主公进献美女。
这样的下属何止桓熙信爱,就连桓温也很眼馋。
只是一如王猛,邓羌同样婉言谢绝了桓温的招揽,这让桓温颇为沮丧。
桓温麾下有许多的将领,但论及统兵作战,无一人可与邓羌比肩。
偏偏桓熙在王猛、邓羌之外,还有一个谢艾,真要论及人才质量,显然是要远胜桓温麾下的将佐。
当然,梁国派出王猛、邓羌的阵容来辅佐桓温北伐,即便对上慕容恪、慕容垂,那也不会落于下风,这注定是旗鼓相当的战斗。
桓温、王猛北上,慕容恪也早已恭候多时。
由新城县往洛阳,必经伊阙,洛阳八关之一的伊阙关就设在此地,然而,慕容恪只是派遣部分将士驻守,并告知守将,无需坚守,只要挫敌锐气,即可回师洛阳。
此举自然是要放楚、梁联军长驱直入,与桓温、王猛在洛阳城下会战。
同样是在八月十七日,刘阏陋头确认了代国内乱,王后与两位王子拓跋、拓跋翰出逃的消息,也终于相信了慕容英的身份,派人将他们母子送往长安。
与此同时,凉州、姑臧,在度过中秋赏月的两天之后,桓熙筹备已久的会盟大典也终于拉开了帷幕。
高达十余米的灵钧台上,宾客云集,有各部头人,有各国使节,有凉州官吏,也有梁军大将。
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一辆马车由五千枪骑护卫,缓缓驶来了灵钧台下。
第二章在八点左右
第196章 盟誓追随
万众瞩目之下,最先走下马车的并非桓熙,而是他的母亲司马兴男。
司马兴男身穿华美又不失庄严的命妇礼服,周身珠围翠绕,尽显雍容华贵。
灵钧台内外,人山人海,司马兴男看向随后走下马车的桓熙,埋怨道:
“这样的盛会,本该只让令姜(谢道韫)陪同你出席,可你倒好,非得让老身掺和进来。”
桓熙知道司马兴男心口不一。
司马兴男这人,平生最喜好出风头,这样的盛会如果不让她出席,往后少不了要听唠叨。